单重华紧紧抱着他,眼里带着慌乱,“我是重华啊……你不记得了?”
叶封华眯着眼睛,恍惚地问:“哪个重……”
“重逢的重。”
一句话,拨云散雾,神智逐渐清明。
叶封华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曾经认为,单重华的存在,如同镜子,映照着他的失败和错落。
如今,他恍惚放下了那些怨和痛。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相似的人,有机会永远纯真。
曾经的厌弃和灰败、痛苦和失去,都在此刻和解。
这一切,不是他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他已经尽力了。
他缓缓抬手,无神地轻抚单重华的脸。
抚摸了过去所有的人。
单重华,以及他此时带给叶封华的顿悟,是父母留给他的,最后的礼物。
第117章 【完结】纠缠此生
叶封华在单重华身上靠了很久。
他恍惚不已,分不清年月,直到看见张寒策,看到宴卿、单重华、裴醉玉、余臣琰,他才明白,过去好多年了。
叶双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他以为自己走出来了,如今才明白,他的时间,早就停止在叶双去世的那一天。
未来发生再多的事情,他都恍惚、迷茫。
从来没有走出过那个雨夜。
嘴里永远有着眼泪混着雨水的滋味。
叶封华呼吸着那熟悉的清新木香,平静地发呆。
宴卿凑到他面前,晃了晃手,“哥哥?你......你醒了吗?”
叶封华抬起头,看着宴卿关切的眼神,伸手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醒了。”
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醒过来,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可看着这一屋子东倒西歪的人,大概就猜到了,没死成。
“我觉得我的阵法没有出问题。”
叶封华苦恼地看着余臣琰,余臣琰挑了挑眉,似乎在问:好不容易活过来,你就关心这个?
但他还是解释道:“确实没有问题,做得挺绝,但是......张寒策的心头血逆转了你的阵法,加上你之前其实并没有完全成神,经过弑魂阵后,神魄和心魔融为一体,渡了死劫,现在才是神。”
说到这里,余臣琰看向张寒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个不懂弑魂阵的人,竟然误打误撞用对了方法。
正是需要这样必死的决心。
叶封华明白了,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原来是这样,可他只是觉得淡然。
曾经的梦想,曾经那个不切实际的自己,早在一路的追逐寻觅和颠沛流离之间消散。
成真的梦想轻飘飘地落到他的手里,叶封华已经浑然不在意。
曾经他只是想向阿爸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现在,他证明了,成功了,可阿爸早就不在了。
没有意义。
叶封华嗤笑一声,他这一辈子,都是在为了自己的执拗在买单。
执拗修炼成神,落得家破人亡。
执拗信任友人,害得叶双离世。
执拗的一切,其实都没有结果。
叶封华叹息一声,仰头看着天花板,满目疮痍的一生,也许就这样了吧。
既然天意如此,那便如此吧。
至于张寒策……情人泪,仇人血,都是他,法阵无完全,逃不掉的。
没有他的心头血,叶封华就真的死了。
叶封华靠坐在床头,看向站得很远的张寒策,眼里已经无悲无喜。
他不会去怪张寒策,但也永远不会原谅他。
虽然宴卿和单重华很粘他,但还是都被裴醉玉和余臣琰带走了,他们已经在香港待了很久,落下了很多事情没有处理。
得回去了。
叶封华看着他们离开,等他修养好了身体,也会离开香港,回到该去的地方。
张寒策怕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他缓慢靠近叶封华,坐在他身边。
“封华。”
“嗯。”
得到了回应之后,张寒策将他抱住了,患得患失地贴在叶封华的颈侧,紧紧抱着他。
叶封华任由他抱着,这些时日的记忆没有丢失,他什么都记得,弑魂阵能够成功,也说明了一件事。
张寒策唯一没有骗过他的一件事就是爱他。
“等到我修养好了,就回去。”
叶封华抬起他的脸,见到他疲惫又狼狈的表情,使劲掐了他的脸一下。
叶封华始终是有一股傲气在的,哪怕是两人身份悬殊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对张寒策低过头。
现在就更严重了,抬着下巴,眼神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张寒策。
“好,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哪怕是叶封华要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张寒策也会去给他捞。
失而复得,何其所幸。
“我还是恨你的。”
叶封华看着张寒策,歪了歪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张寒策一愣,他知道,叶封华何其执拗,往往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嗯......我知道。”
叶封华看着他眼里的隐痛,心里很痛快,也许他也是个病态的人,“你不在乎任何事情,却非要把唯一的软肋交给我。”
叶封华轻佻地抚摸着他的脸,指尖轻巧地划过张寒策的脸,笑容带了邪气和释然。
“我想补偿你,但也贪心,想用一辈子补偿你。”
张寒策握住他的手,亲吻他的手腕。
叶封华捏了捏他的鼻子,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张寒策此人做事狠绝,却唯独留下了一个软肋:叶封华。
叶封华深知,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张寒策痛苦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是真的恨张寒策,可他现在一想,也正是因为爱,才会有那么浓烈的恨。
他想要惩罚张寒策,方法只有他自己能做到。
“我可不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叶封华捏着他的下巴,高傲地发号施令,晃了晃张寒策的脸。
张寒策微微一笑,叶封华给的一切,他都甘之如饴,疼痛也好,折磨也罢,都是好的。
“在我眼里,只要你高兴,就都是好脸色。”
“腻歪。”
叶封华嗤笑一声,丢开他的脸,伸脚把他蹬开,自己翻了个身,睡到干净的地方,“去找人换床单,脏了。”
张寒策行动力极强,当即就喊人换了房间,直接到了隔壁。
次日,他们回到道观,张伯高兴地抱着叶封华转了好几圈,“哎哟!终于可以回去做衣服了!”
但叶封华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这些年胡乱折腾,到底是伤了底子,还得多修养一段时间。
“那天是你抱我上来的?”
叶封华坐在轮椅上,由张寒策推着散步。
“嗯,怎么了?”
叶封华想到那要命的台阶,他是个懒人,从来没有跟着张伯爬过这座山的台阶。
“没什么,挺厉害的。”
他只是感叹张伯蔫坏,明明有简单的方式,非要硬爬上来,就是想要敲打张寒策。
没想到对方体能超乎常人,根本不在意。
但张寒策那天是真的累到了,好几天四肢不协调,但他习惯了一遍又一遍突破极限,这样的疼痛和疲倦对他来说不过如此。
叶封华靠在椅背上,向后抬头,张寒策下意识托住他的后脑勺,看着叶封华那张惊艳的脸。
他不自觉地弯下腰,亲吻了叶封华的额头,“盖个章。”
随即,叶封华不满地自己操控轮椅走了。
张寒策看着他闹别扭的背影,失笑,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们在香港多待了半个月,回到A市的时候,正好快要到叶双的忌日了。
张寒策对这一天是抱着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