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后劲 第46章

之前说过的,心理上想念,也不是不能发短信,生理上么,应筵喉咙发涩:“承认了也不丢人吧。”

岑谙撤回手,握住行李箱拉杆:“你昨天还没写日记。”

车窗外,岑谙拽着黑色行李箱走远,步履缓缓,风过之时像与哪个丽日下的离别画面重叠,而经年之后不用再大汗淋漓地惊醒,应筵发现岑谙已经回过头。

等那个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他骤然回神,心急地从公事包里把那个随身的记事本掏出来。

翻得太快了,纸张一下子滑到最后一页,他那句话原来早就有了回应€€€€

“当你在雪落时吻我,不必再害怕我闪躲。”

第61章 (小修)

难得工作日不用上班,岑谙回家后搞了一下午卫生,洗个澡换上一套休闲冬装,拎上新西兰买的伴手礼驱车接岑愉放学。

平时小孩儿要么岑颂接要么他自己坐车回家,后者居多,半点不抱怨辛苦,懂事得很。

车子停在校门外,岑谙去得早,占了个好位置,岑愉抓着两根书包肩带跟同学并肩出来时他一眼就瞅见了,按响了喇叭冲对方叭叭两声。

岑愉原地急刹,看清车牌号,满脸欢喜奔过来,拉开车门扑到副驾上:“爸爸,你怎么来接我了?”

“几天没见,想小愉了啊。”岑谙朝小孩儿张开手,“过来,让我抱抱,看长没长肉。”

怕弄脏座椅,岑愉蹬掉鞋子,动作敏捷地爬过去,跨开腿坐到岑谙腿上,双臂挂到岑谙脖颈上:“没胖没胖,想爸爸会掉肉。”

岑谙乐了,扣着孩子的后腰问:“什么歪理?”

“邢小陶说的,她的小a爸爸出差回家看到小o爸爸瘦了点,问他是不是想他想得茶饭不思。”岑愉趴在岑谙胸前咯咯直笑,“爸爸,我也想你想得茶饭不思。”

“骗谁呢,让你小叔听见准要追着你打。”岑谙轻掐了把岑愉的脸蛋儿,“我看他朋友圈又是大鱼大肉又是奶茶甜品的,你镜头里吃得挺欢啊,我不在家你俩伙食不错吧。”

岑愉无力辩驳,仗着年纪小耍赖,脑袋直往岑谙怀里钻,把人衣服都揉皱了,他突然拧着眉头抬起脸:“爸爸,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岑谙说:“没呢,我出门前还洗澡了,你这都能闻见味儿么?”

“这么明显!”岑愉不黏他了,甩下书包爬到后排坐下,垂着两条腿,别过脑袋瞪着外面生闷气,“你整天就想蒙着我!”

有些话一时半刻说不清,岑谙先保持沉默,扯动方向盘驶入车道。

时间早,路上还不太堵塞,岑谙悠悠前行,从后视镜瞥见岑愉屡次朝身旁的礼品袋投去目光,他好笑道:“那是你严叔叔托我给你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岑愉没作声,把袋子抱到腿上拆看,零食玩具新帽子一件不落,是严若€€每次给他带礼物的标配。

他这次却好像不太高兴,看完就把袋子搁到一边,扒着前面的椅背小声问:“你说好要给我带机灵豆的,要不然我下次考不来满分。”

岑谙偏头说:“没有满分也没关系。”

“我就要……”岑愉快要哭了,哽着嗓子说,“我就要爸爸买的机灵豆。”

前方红灯,岑谙刹住车子,弯身从车座下拎起来另一只袋子,朝后递过去:“我以为你生我气,不想要呢。”

手上一空,袋子被岑愉抢走,岑谙买的不多,出发前就承诺过的巧克力和酸奶溶豆,还有只几维鸟仿真玩偶。

车身轻轻摇晃,岑愉枕着那只玩偶躺下去占满整个车后排,拆了颗巧克力含进嘴里。

包装纸上的外文岑愉看不懂,他将包装纸拧成蝴蝶握在手心,侧卧盯着岑谙开车时的侧影,吸了吸鼻子。

轿车驶进小区,倒入停车位熄火,岑愉刚好吃完一颗酒心巧克力,抱着玩偶坐了起来。

岑谙解开安全带,提溜起岑愉的鞋子下车,拉开后座门朝岑愉伸手:“过来么?”

岑愉慢吞吞地挪到车门边来,伸过去一条腿。

在应筵家被伺候,这会儿又轮到自己伺候人,岑谙握着岑愉的脚腕给他套上鞋子,拎上两只礼品袋牵岑愉回家:“一嘴的巧克力味儿,好吃吗?”

“好吃。”岑愉左手被牵着,右手夹着玩偶,语气沉闷道,“就是味道怪怪的。”

岑谙说:“那也还是能接受,是不是?”

岑愉点点头。

岑谙掏钥匙开了门,坐在沙发凳上换鞋子,岑愉妨碍他,倚在他身前小声说:“爸爸,我没生你气,我就是不想你喝那么多酒。”

“所以不是讨厌酒的味道,而是不喜欢爸爸喝酒,是吗?”

岑愉捋了捋逻辑,不太确定:“可能是。”

“你刚才吃的叫酒心巧克力,里面就是酒的味道。”岑谙耐心解释,“这个味道我是能闻到的,但是小愉说我身上有酒味儿,我真感觉不出来,我只觉得自己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儿。”

“为什么呢?”岑愉再次凑近岑谙的脖子嗅了嗅,着急道,“真的很大的味儿。”

“难闻吗?”

“……不难闻,但是怪怪的。”

像是被一根并不尖锐的画笔轻戳着心脏,没有痛感,就是痒,岑谙知道他今天势必要说点什么,否则这种感觉会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

他必须要让岑愉主动握着这根画笔扎进来,看里头藏过什么往事,不管在岑愉的世界里会理解成哪般。

而他也不得不去面对,去讲述给岑愉听,如若他以后会跟应筵重来,他不能向岑愉瞒一辈子。

“宝贝儿,你看图画书也了解到,beta是不能感应到信息素的,记得不?”岑谙搂着自己的孩子,“所以严叔叔的巧克力味儿,小叔的桃子味儿,爸爸都是闻不出来的。”

这事岑愉知道,为此还难过了一段时间,因为等他以后二次分化腺体成熟,无论分泌出什么样的信息素,他的爸爸都感受不到。

岑谙拿开岑愉手里的玩偶,握住他的小手:“所以你在我身上闻到的酒味儿,其实就是信息素,不是爸爸喝酒了,明白吗?”

岑愉慢慢睁大眼,又把脑袋扎过来,吸着鼻子嗅了嗅。

“是吧,”岑谙揉着挨在肩窝的一丛柔软头发,“还会觉得怪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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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愉摇摇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谁的信息素?为什么会跑爸爸身上来了?”

岑谙有点难堪,也有点为难,小孩子的接受程度有限,他今天也只能交代到这里了:“是……一个alpha的信息素。”

残留身上的信息素浓度取决于alpha释放量的高低以及释放行为的轻重,岑谙隔日上班前简单冲了个澡,还抹了岑愉的润肤霜,也不知道身上的苦艾酒味儿消没消散,可当回到公司碰见严若€€探究的笑意,他就知晓白费功夫了。

昨儿落了一天班,出差几日更是积存了满桌面文件,看一眼就感觉头大,岑谙索性把工作搬到严若€€这边处理,一上午谁都没离过位置。

桌面手机响,严若€€不喜欢忙活时被打扰。头也不抬:“岑特助,调静音。”

两人的默认来电铃一样,岑谙按了下自己的外衣兜,没动:“你的电话,严总。”

严若€€出去接听了,岑谙也得以歇口气,他工作上的自律性是被严若€€带起来的,虽然他念书时也自律,但总有走神的时候,想晚上兼职要不要请假因为第二天要考试,想下个月收了工资要不要换个车子因为旧的骑起来轮子太吵了,想寒假要不多找一份家教的活儿反正很闲……还想应筵。

当了严若€€的助理后他走神的频率大幅减少,严若€€身上有股催人上进的劲儿,他学会全身心投入,不用想考试,不用想工资够不够换车子,不用想别的活儿,不用想应筵。

估计是昨天把人歇懒了,严若€€一走开,岑谙就悄悄漫上一丝儿惰性,摸出手机解锁,应筵九点多钟时给他发了短信,问他要中午吃烤串还是晚上。

岑谙编辑文字:你买好烤架了吗?昨天怎么没看见。

短信刚发送过去,严若€€折身返回,收拾了下桌面,说:“做好准备,下午两点去会客室谈事儿,喊上销售总监一道。”

岑谙把手机揣回去:“有客人?”

“你说呢岑特助,”严若€€一脱离工作状态就平易近人,“你冷落人家,人家转头找到我这来了,这意味着什么,不是投诉€€耀的岑特助尸位素餐,是暗示我给你安排活儿太密,让你没空搭理他了。”

岑谙反应过来应筵是要过来谈俱乐部换经销商一事,可短信里的内容分明与正事不匹配,他重又掏出手机摁亮,有口难言,边认栽边低声抱怨:“跟追求者谈生意就是麻烦。”

严若€€听到了,将岑谙的笔电往桌边推了推,半开玩笑半严肃:“先说明,买卖上面我不会迁就太多,你别心疼啊。”

岑谙置之一笑,捧起电脑准备回自己那边:“这周加班无底洞,我还是先心疼自己吧。”

回办公室放下东西,岑谙打算到餐厅打包一份饭上来应付,临走前先戳开短信想把人控诉一番,结果应筵的回复随之赶到:你们公司最近是不是多了一撮人买车,一个空位都没留下。

岑谙脑子灵光,摁灭手机要下楼,都到门边了,又折返抄了本文件。

应筵的车还是停在那个位置,岑谙矜持地站在大堂门内侧,热夏怪日光毒辣,冷冬怪北风严寒,作为老板特助毫无招待合作方的自觉,隔远冲人喊:“不是说没车位吗?”

风将应筵的衣摆扬起,他踏上台阶,左手拎着公事包和保温袋,让人摸不清是来谈生意还是打着谈生意的幌子来谈情追爱:“不这么说哪能让你下来接我。”

岑谙总感觉这人得寸进尺,避开前台的打探目光戳亮电梯按钮:“严哥说跟你约的两点啊,怎么这么早过来。”

“我又没给他做饭,总不能约他十二点。”应筵理所当然,踏进电梯后觑了眼岑谙怀中的文件,“《第四季度工作总规划》,严总不会真的刚开完会放人吧。”

岑谙道:“不,我随便拿点东西占手,防备合作方毛手毛脚。”

应筵右手全程插在兜里,他为自己伸冤:“我规矩得很。”

电梯直达大厦顶层,应筵记得会客室楼层没那么高,他心中有数,明面上却揣着糊涂:“不去会客室了?”

岑谙推开办公室的门,将装样子的文件往桌上一撂,撑着桌沿儿坐上去:“二度合作了,给应先生提高一下待遇。”

进门之前应筵扫到墙上的金属门牌写着“助理办公室”,他合上门,款步走至人家的助理跟前:“都在合作方面前坐没坐相了,能别喊这么生疏么。”

岑谙拿鞋尖儿踢了下应筵的膝盖,暗示效果极弱地阻止对方再靠近:“对面就是严总的办公室,让上司听见我直呼合作方全名,要克扣我工资以示警告的。”

办公桌阻碍了步伐,应筵停下来,双手撑在岑谙身侧:“那还算什么提高待遇。”

岑谙看着应筵空荡荡的领口:“那你看看这个算不算。”

指腹捻过光滑面料,他放缓动作解开自己的领带结:“上次你开口问我借领带,这次我可以主动给你。”

一双处处结着薄茧的手,应筵记得在谈判桌上与它交握的感觉,而更久远的,它们为他宽衣解带,为他抚过经络,全构成他常年来千篇一律的春/梦。

领带从岑谙颈间抽出,应筵如看一条惩罚他的长鞭,明明他近来没做什么错事,可还是下意识地去反省。

岑谙把领带往应筵脖子上一搭,拽着垂下的两端逼得对方为他低首,气息因他紊乱,眼睫因他轻颤,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因他而紧张。

他施与应筵压力,强迫对方忍耐,直到alpha情难自抑要越界,岑谙手一松,才不让人痛快:“犯规了,自己系。”

第62章

颈间失去束缚力,应筵却不觉有多松快,他意识到被捉弄,按着桌子把人困在自己围起的一亩三分地,不曾发现岑谙原来这么懂得吊人胃口:“我犯什么规了?我碰都没碰你。”

“你还想碰我?你还说你没有企图。”岑谙进退维谷,寻不到路逃跑,只能寄希望于身前这堵高墙,“走开。”

说什么提高待遇,上次好歹给开空调叫外卖拧矿泉水,这次竟然颐指气使,对他这位合作伙伴的前后态度简直判若云泥,应筵用鞋尖抵住桌角未挪开半分,稍稍前倾搭住岑谙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扣,力气不大,给了对方挣开的余地,省得被控诉alpha仗着自身体力优势欺压手无寸铁的beta。

“你就是吃准了我不会吼你是么,爱看我俯首称臣,偷笑我如履薄冰。”应筵磨着岑谙的肩窝低声,怀中人太纤瘦,他总觉抱不够,“岑谙,不要再推开我了。”

岑谙被蹭得很痒,以前他想不通岑愉的黏人的性子随谁,现在深有体会,他无奈道:“我动都没动。”

办公室没拉窗帘,应筵直视着外面并不刺眼的自然光,说:“这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雪?”

话锋转变突然,岑谙却知应筵盼的是记事本末页的约定,暗自提笔回应是一码事,被人直白说出来又是另一码事,岑谙悄悄捏拳,抵在应筵胸膛上轻轻一推,跳到地上去解保温袋:“不清楚,自己看天气预报。”

吃过饭,岑谙窝到办公桌前继续忙活,桌面堆的几摞文件如山,几乎要遮挡住应筵投往他的视线。

说不清谁更像助理,应筵给他换墨囊、续咖啡,眼瞅着还剩一个钟头就到两点,他抓住椅子扶手稍稍使力一转,迫使岑谙转向他:“不用休息吗?”

岑谙自年少时就习惯了这种忙忙碌碌的日子,并不觉得工作会让他喘不过气,猝然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他凝神看了应筵片刻,说:“我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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