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珏秋侧头看了眼递玫瑰给他的男人,模样俊朗周正,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长相。
平时向叶珏秋搭讪的人不少,他伸手接过调酒师推给他的薄荷冰海,嗓音清凌凌的:“抱歉。”
男人是个体面人,见他是真的想拒绝,也不恼:
“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接下来搭讪的人只多不少,有男有女,一律都被他拒了回去。
不少人来时目光都会扫过他拿过的那支花。
叶珏秋再迟钝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他皱了下眉,看着手边的那支玫瑰花,问道:
“今晚赠送玫瑰有什么说法吗?”
调酒师原本在擦着杯子,闻言有些惊讶的抬起头:
“门口的花篮旁有解释牌。”
见叶珏秋愣了下,调酒师就继续道:“今天是情人节,有个小活动。”
调酒师:“现在来White Night的客人,在门口可以选择接受或不接受玫瑰,如果拿了玫瑰,意思就是单身中,今晚想找人共度情人节。”
“有喜欢的人,就将玫瑰赠给对方,若收了,就是接受了邀约。”
叶珏秋懂了,简单通俗来说,拿一只玫瑰意思就是请来勾搭我。
见人垂眸看着那支花,调酒师笑道:“要是不想要这花,您先把花送出去呗,送出去后再对别人说没兴趣了,对方还能怎样?玩嘛。”
说完,他又补充道:“其实您人在这里,有没有这花都没区别。”
就算没有,搭讪的人也不见得少到哪里去。
叶珏秋喝了几杯酒,反应有些迟钝,后知后觉的想要把花处理掉,低头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垃圾桶。
又听到他这么说,觉得有道理,就随手将花随手往台面上一扔,恰恰好投到了一个空的玻璃杯里。
还喝一杯,他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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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栏杆边的阴暗角落里,谭鹤屿喝的酒有些多了,有些懒倦的伏在横栏上。
一边和商时序笑着说:“又来一个,我数了数,这是第7个。”
这里是光线所不能完全企及的地方,只有一楼的昏黄光线照到商时序身上,落下半边阴影,看不清人的表情。
尽管是在这样暧昧横生的环境下,对方的衬衫依旧扣在了最上面。
分明是随意的倚在沙发里,却带着一股克制的斯文。
听到谭鹤屿说的话,商时序目光落到楼下。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坐在吧台前叶珏秋,从他进来起,他们就看着不少人上去搭讪却又铩羽而归,这是第7个。
说完,谭鹤屿就拿着手机左右照了照自己:“你说我去有没有希望?我应该长得还挺帅的。”
商时序看了眼像花蝴蝶一样的好友,喝了口酒后淡然开口:
“他是叶珏秋。”
听到这个名字,谭鹤屿拨弄头发的手停了下来,这个名字他可不陌生。
“商礼那小子的联姻对象?”
“嗯。”商时序垂下目光,看起来愈发的冷淡。
“都这么大了?!”谭鹤屿总觉得好像没什么实感,还是满脑子对方的幼崽模样。
说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沙发里一窝,整个人笑出了声。
“记得小时候,我们还问过这小孩是不是你的童养媳,每次一起玩你都抱着他,喜欢撒娇又特别黏你。”说到这里,谭鹤屿又转头朝楼下看了一眼,“现在倒是和传闻中一样,冷冰冰的。”
“要不是叶姨去世的早,他估计得在你的怀里长大。”
商时序的嗓音有些低:“有些事不适合现在说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感觉有些烦躁,伸手拨开领口,让自己的呼吸更加顺畅些。
谭鹤屿喝了一口酒,笑着耸了一下肩。
时间确实是最残酷的刽子手,过了这么多年早就物是人非,何况对方还和商时序的堂弟有着婚约。
“行,不说以前了,那你现在是他的大伯哥吧€€€€”谭鹤屿拖着声音调侃道,“不去帮忙吗?”
商时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高大的男人站在叶珏秋一旁,似乎喝得有些多了,正纠缠着人不放。
谭鹤屿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没有什么表情的商时序。
几秒后,对方就站了起来。
谭鹤屿低头笑了,然后起身和他一起朝楼下走去。
这家酒吧坐落于繁华的街道,装潢精致,家具造型优雅品质不凡。
一进来,叶珏秋就知道这里面对的消费群众也不一般。
在这样的地方不说人品怎么样,但起码大多数人能披个人皮装成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叶珏秋还真没料到这里会有人会这样不体面。
酒精的作用让他的行动迟缓了很多,他后知后觉的察觉到,男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别碰我。”叶珏秋皱眉甩开对方的手。
男人将桌面上盛着粉红酒液的杯子推向他:“给个面子,喝了这杯酒就当交个朋友。”
叶珏秋冷笑一声:“我不给面子又如何?”说完他看向不远处的调酒师,“麻烦叫下保安,有人闹事。”
越是这种高消费的地方,管控越严格,员工也更会掂量面前客人是否得罪得起。
这话似乎是惹恼了面前的男人:“花都拿了还立什么贞节牌坊,装什么装?”
叶珏秋的脑袋微垂着,对方的声音就像是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嗡”,隐隐约约还听到几句脏话。
啊,是无能男人在酒精催化下放大的低劣行为。
他有些不耐烦的皱了下眉。
这破花……
他莫名想到了调酒帅之前说的话€€€€随便把花给出去。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身边来了新的客人,对方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叶珏秋一手揉了揉有些晕的脑袋,另一手拿起花转身递到身旁“客人”的面前。
“您好,花送给您。”
叶珏秋有些疲倦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人,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今早对方赠了一杯热饮给他。
商时序垂眸看着面前的小醉鬼。
如果叶珏秋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严词反驳,他没醉!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又有些迷糊的想,应当还是有些喝多了的,否则在清醒状态下他不会做出这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出格的行为。
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拒绝他。
叶珏秋微垂着头,看着对方胸前的衬衫口袋,眼前已经产生了重影。
他伸手将花往人的“口袋”里放。
感受到面前的人将花探入了自己的领口,商时序罕见的有些错愕,一时竟没来得及阻止他的动作。
他能感受到微凉的花柄尾端划过自己的胸膛皮肤。
很轻,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商时序神色不明的看着人低垂的脑袋,似有所感,青年懒懒的掀起眼皮看向他。
漆黑明亮的眸子没有聚焦,泛红的眼尾微微上扬,是明艳的浓颜系长相,就算不含任何情绪也带着天然的钩子。
偏偏视线又很快冷淡吝啬的从眼尾收回。
商时序伸手,下意识的准备捏住对方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可最后人轻飘飘的手一松,收了回去。
鲜红的玫瑰快速下坠,最后花朵卡在了领口,摩擦过商时序冷白的侧脸。
他抓了个空,指尖只来得及划过对方的手腕内侧,感受到片刻的温热。
“抱歉,打扰了。”叶珏秋喝了酒的嗓音有些拖长,“只是一朵花,没别的意思,您可以随意处置。”
看似漫长,实则也就十几秒的事。
然后叶珏秋转身看了眼不知为何已经噤声的纠缠者:
“花没了,可以离我远点了吗?”
他不再管对方的反应,拿过台面上的手机,准备离开这里。
身边还有人在说话,语气恭敬:“抱歉商先生,今晚打扰到了您,请问还有可以为您服务?”
很多时候,问题根本不需要商时序亲自去解决。
他的地位就决定着有不少人或讨好或怕得罪,而先一步替他处理好。
叶珏秋对“商”这个姓氏有些敏感,闻言再次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他只觉得愈发的眼熟。
男人眸子漆黑情绪不明,伸手从敞开的领口将花抽出来:“不用了。”
叶珏秋一愣,人都清醒了些,刚刚花放的位置不是衬衫的胸前口袋吗?
他的视线直白,惹得人从酒吧老板身上收回视线,垂头再次看向他。
是居高临下的角度,眸子里不含一丝笑意,看起来有些严肃。
叶珏秋隐约记得,以前他犯了错,也曾乖乖的站在一个人的面前,接受对方的审视。
最后实在受不住,往人怀里扑着撒娇,企图蒙混过关。
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