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暴言成真后 第74章

黑泽阵:……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去出任务,再不济也该去保养那把爱枪,在训练场进行日常的训练,而不是在这里陪个小少爷玩过家家。

“涂上就好了。”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小少爷将手上的药膏涂在了青年颧骨位置上一片尚未消散的青紫上。

轻微的刺痛和冰凉感从涂抹的位置传来,青年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伤,恐怕是上次任务和目标近身搏斗时弄伤的。

和这位一直待在别墅的少爷不同,他隔三差五会接到组织的任务,毕竟组织不可能真的让一个耗费了十几年资源培养起来的杀手只陪小孩过家家。

和其他伤比起来,这种剐蹭出的红痕根本没必要处理,轻微到连他自己都没注意,池川奈反而皱着眉头,认真用药膏把那片涂抹好了。

涂完后,他凑近过去,认真冲着那一片吹了吹气,“是不是这样就不疼了。”

他连着问了两遍才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应,知道有用后男孩小小地笑开,然后重新把手里的木盒子塞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

他很喜欢自己这次的‘礼物’,是可以陪他一起的同伴,在这个沉闷的地方塞入了新的生命,连只是贴近过去听对方的心跳声都是开心的。

但是对方是什么想法呢?

池川奈想了想,又伸手去玩他长长的银发。

这里这么无聊,黑泽阵平时去完成先生的任务时都会离开到外面去,见过外面多有意思之后,就不会想再总回来陪自己做年复一年一成不变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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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

九岁的男孩窝在被褥里直吸鼻子,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落出来,把枕头都润湿了一大片。

他把站在床铺边上那人的手拉拽过去,将脸颊埋在了对方满是枪茧的粗糙手心里,然后又把脸上的泪水都蹭在了对方手心皮肤上,“你不想和我玩了吗?”

和平时一样,并没有得到回应。

“可是我真的很想……”他低低的抽噎了一声,在被褥里缩成一团的样子显得可怜,“我知道这里很没有意思,但是……”

池川奈足够敏锐,每天没什么事情可干的生活让他总是会把注意力投注在一些其他地方,自然能很快发现,黑泽阵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先生似乎很赞赏他的能力,任务逐渐频繁,对方也因为出色的表现有了越来越多的自由和权力,不再需要结束任务后立刻回到别墅。

果然这里很无聊,没人想待在这里。

他想了想,半天没想出来这里有什么可以把人挽留住的东西,于是这句话最后变成了一句恶狠狠的威胁。

“反正你不许丢下我走,你是先生送给我的,不许不来找我,这是命令。”

显然并没有人能和一个被娇生惯养养大的少爷讲通任何事情……特别是对方有一个在溺爱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及的管家的时候。

于是不久后,得逞的小少爷端着热牛奶,看着管家把黑泽阵赶去了浴室洗漱,然后又让他换上了一身临时准备的睡袍出来,成为了自己今晚大号的毛绒熊。

之前的1号2号和3号都因为他巨大的体型,被丢弃在了床铺下方的毛毯上,用黑溜溜的豆豆眼哀怨地望着远处。

池川奈睡着时没有醒着的时候难缠,除了会把头埋在周围所有能埋的东西里面外,唯一的恶习应该就是喜欢抱着什么东西。

之前是抱玩偶,现在换成了保镖的手。

像是怕自己唯一的玩伴跑了,他睡觉时都要抱着对方的手腕,将脸颊蹭在手心里。

小孩嘴里总喜欢咬着什么,这种依赖又通常带有心理原因的影子,他大概小时候没怎么被给予过安全感,于是现在的口欲仍然旺盛,重点表现在睡觉的时候只有咬着什么东西才能安心。

这个被咬的东西从毛绒熊承受了太多的毛绒耳朵,变成了比它承受的还多的黑泽阵的手。

小巧的犬齿正抵在手的侧面,随着呼吸并不尖利的顶端在皮肤上摩擦着,泛起阵阵了让人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不痒,但是一小片皮肤被人彻夜叼着应该也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感觉。

再咬几天估计那里都能留下对方牙齿磨出的印子。

多思无意,一时半会儿也摆脱不了,黑泽阵干脆把人往自己这边再搂了一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

多年训练出的警惕心让他在其他人身边根本不可能放松下来,自然也无法入眠。

但是对方赤裸裸把‘无害’两个字写在脸上,他躺久了居然也意识模糊了片刻。

被这样缠着一起睡了几天,他倒是没想到对方闻到他身上散不去的尼古丁味还没皱着眉跑掉,反而一副要长期这样进行下去的模样。

没过多长时间,他总被用小小的虎牙挟着的位置果然被摩出了很浅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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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难缠的任务。

这个让男人获得琴酒代号的任务,也同时让他在基地里修养了好几天,等回到那栋别墅所在的郊外时,已经接近于傍晚。

远远就能看见别墅里亮着灯,男人停车敲门,管家端着托盘示意他小声一点。

看来那位少爷又不知道在哪里睡着了。

琴酒是在书房找到对方的,离开前男孩还在看的书此刻早已看完,书架上面的书籍似乎被换掉了一小批,和之前不太一样。

池川奈还是蜷缩在那把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椅子上,但是身上盖着的并不是毛毯,反而是一件眼熟的衣服。

对气味挑剔得要命的少爷裹着他那件留在这里,尚未来得及洗的风衣外套,将脸埋在粗糙的衣料里。

他就这样嗅着硝烟铁锈还有尼古丁的味道,睡得像是马上要从喉咙里挤出幼猫那种呼噜呼噜的声音一样。

琴酒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这才走上前去,他正要按照管家的要求伸手拍醒对方,手尚未来得及接触到肩膀位置,就被拉住了。

绷紧身体才忍耐住下意识反击的动作,他皱着眉头,等待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少爷下一步的动作。

男孩拉着那只手贴到了自己脸颊上,将小半张脸都贴过去蹭了蹭,然后才睁开圆润的眼睛,“你回来了。”

“……嗯。”琴酒垂在手侧的那只手手指略微抖动了一下,“回来了。”

男人垂着眼睛,第一次用指腹蹭过对方眼角,蹭去了那点因为打哈欠而泛起的泪水。

第71章

之后的时间仍然在别墅、基地和任务地点三点一线的日子里度过,到了不知道第几次接近寒冬的时候,组织的任务突然增加了很多,他连着忙碌了几个月,甚至跑去了美国几趟,等回来时已经错过了那位少爷在年底的十岁生日。

不过几个月不见,池川奈忽然变了很多。

十岁的孩子在这个时候开始抽条,但是并不多,他走进书房时对方正在看书,眉眼间带着阴郁的影子,但又似乎只是灯光的原因。

“我要你继续教我这些东西。”十岁的男孩将结束任务回来的人堵在训练室门口,“□□,匕首,还有其他的那些,我都要学。”

琴酒看了他还是细瘦的胳膊一眼,很快移开目光,“你学不了。”

他可是还没忘记对方被弄疼手腕就去拽着管家的衣服掉眼泪的样子。

“我学得了。”池川奈咬牙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压抑的情绪,“而且,你应该不能拒绝我的要求吧?我要你从今天开始教我这些东西。”

银发男人挑了挑眉毛。

他倒是不介意教对方,但料想以那位少爷的脾气也练不了多久,干脆在第一次训练的时候就没收着力气,果然,没过多久对方圆润的眼睛又因为身上的疼痛湿润起来。

但没想到的是,这池川奈居然真的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甚至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湿润着眼睛示意男人继续,后面甚至到了没日没夜练习的程度。

男孩的聪明脑筋显然也表现在了这个方面,无论那种武器都学得飞快,现在的体格还没法和琴酒硬碰硬,他就学会了技巧性的攻击,在半年之后居然也能和被组织从小培养起来的头号杀手僵持一会儿。

虽然不到五分钟就会被撂倒在地上。

加大运动量之后,池川奈的个头也随着年龄开始抽条,等十四五岁时身高已经快到一米七,还有继续往上拔高的趋势。

又一次训练结束,少年取下手背上缠绕着的纱布,边喘气边将被汗水润湿的头发重新扎高,碎发别开后是带着稚嫩的清俊眉眼,琴酒将凉水灌进嘴里,看着靠在墙面上喘着粗气休息的人,忽然想明白了之前对方要求自己教他时的那个熟悉的眼神,他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他还在组织专门培养孤儿的训练基地里,一个排名位于最后,再不想办法就会被处理掉的编号体,在抬头看向自己时,就是这种眼神。

被养在别墅里娇生惯养宠大的少爷,也需要考虑这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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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杯被砸碎的巨响在房间内响起,琴酒在听到声响的瞬间就走向声源处,等到达卧室时,管家早早站在了床边。

男孩将托盘上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牛奶扔在地面上,眼睛里是惊人的锐气,“我不明白,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书、玩具,这些我都不需要,为什么我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他很少这么大声说话,甚至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管家想上去安抚对方,伸去的手都被挣扎着打开了。

“离我远点!”他喊道,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疲倦和崩溃,像是终于被逼到绝路的小兽,平时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

“……少爷,您生病了,我现在叫医生过来。”管家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再贸然靠近对方,在拨通电话不到十余分钟,医生就匆匆赶来了。

示意两人将床铺上的男孩按住,医生什么都没说,很快从箱子里抽出一支注射器来,从他小臂位置刺去。

“这是什么。”在针尖刺穿皮肤之前,琴酒紧锁着眉头拦住了对方的动作,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

“安抚用的药剂,有镇静和安眠的作用。”医生解释道,他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又补了一句,“实验室新研究出的药物,对人体无害。”

这样说完,那支注射剂才被推进男孩的身体里,不到几分钟,这种新研究出的药物就起了作用,池川奈卸下力气,将自己蜷缩进柔软的被褥里。

“抱歉。”等医生离开,池川奈才低声开口道,刚才情绪爆发时说话伤到了喉咙,让他现在的声音有些哑。

“您只是太累了,休息一晚就好。”管家伸手帮他理好被子,在安抚般抚摸对方的脸颊和发丝时,眼泪大颗大颗从男孩异色的眼睛里掉出来,他将自己的额头在管家的手心里蹭了蹭,小声道,“我饿了,可以吃点东西吗?”

“当然可以,本来今天晚餐您就没吃多少。”在手心接触到泪水时,将人从小照顾大的管家眼中就闪过了浓厚的内疚和心疼,“少爷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准备。”

男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才开口,“鱼,上次那个鳞片是红色的那种。想吃烤鱼和味增汤。”

“红色的?”管家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不久之前,自己在路过别墅下方那个镇子时看见有人在卖这种当地特色的鱼,用来做晚餐时给当时来厨房看的小少爷介绍过,“现在去应该还能买到,不过已经太晚了,往返会耽误很长一段时间,饿的话先吃点别的吧?”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这个。”

“好吧,小少爷。”管家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挥之不去的愧疚和歉意让他今天很快就答应了这个要求,他叮嘱完琴酒现在房间里陪对方,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很少遇到这种情况,男人站在床边,除了用手指轻蹭池川奈的眼角和侧脸外没有任何动作和话语,男孩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又很快变回了刚才的样子。

他从床上支起身体,靠在床头往窗外看去,在车辆行驶出别墅时,他看了一眼床上的钟表,手指在床头柜边沿的地方遮掩着划了一道。

一直等车辆彻底消失在公路上,池川奈转过头,像是闲聊一样指着不远处公路旁边的一颗长相显眼的松树,开口问道,“那个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得到答复后,他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又靠坐了回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床头柜侧面上划着,安眠和镇定剂的作用已经让他困倦到随时都会闭上眼睛睡过去,但男孩硬生生撑到了管家那辆车回来的时候,他看着车辆驶入别墅范围内,又看了一眼钟表,手指在下方略微划了一下,这才陷进床铺当中睡过去。

琴酒皱起眉头。

很多时候他路过房间,里面的灯还亮着。

以往冬天,池川奈全天从早到晚都会困得迷迷糊糊,经常在书房或是秋千上一睡睡大半天,需要被人叫才能叫醒的男孩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

而现在,在房间里的人大多数时候都皱着眉头,眉眼中明明已经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困倦,却还是认真看着面前那本看上去没有半点娱乐性的教材书,上面的知识点早早脱离了这个年级段的孩子该学的范畴。

大概是太过困倦了,他打了个哈欠,然后毫不留情地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在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红印和掐痕,在借着疼痛清醒过来一些后,再次看向书页。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伪装自己的技巧就像是个头一样迅速抽条,原本动不动眼睛就要被泪水润湿的小孩变成了礼仪得体的少年,表达情绪的泪水忽然离他很远了,除了训练时因为伤口刺激出的生理性眼泪,琴酒很少再见到对方掉眼泪的样子。

之前会拽着别人衣摆哭的男孩变得没什么意思,谨言慎行地摆着那副管家教出来的礼节,眼睛没被泪水润湿的时候亮,又比平常还要更暗淡一点,像个雕刻了一半,最好一辈子都绕着固定的轨迹打转的木偶。

看着那位在组织里已经有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威望的保镖时,原本鲜活的样子又从缝隙里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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