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墨感觉到一阵手脚冰凉,他颤抖着闭上了眼,过了许久,他才将胸腔内那团寒气慢慢呼了出去:“尸身现在在何处?”
“京郊西南处的树林中。发现尸体后,属下等人不敢妄动,在树林外围守……属下是被派来将消息带给主子的。”
侍卫所说的树林徐京墨是知道的,那是从渝州回京的必经之路,距离上京大约有十里的路程。
“知道了。”
徐京墨挤出这几个字,都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寒之怎么会被杀呢?寒之可是经过重重选拔、武艺超群的徐府侍卫长,是随他走过整整六年,在上京都罕有敌手的寒之啊。
寒之曾无数次地将他从危险中救出,又替他行走于黑暗之中,将敌人一个个铲除,在风云涌动的上京都能将他护得极好。前些日子,他还打趣寒之打算什么时候娶个夫人操持家务,寒之害羞得不敢看他的面容好似还在眼前,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这样,没了?
徐京墨这样想着,觉得头脑深处又开始疼起来,这疼痛来得猛烈,让他心神恍惚,险些要摔倒。这时候,一只大手从后撑住了他的腰身,将摇摇欲坠的身体给托在掌中。
“多谢。”
徐京墨抬头,撞进那双满是担忧的眼中,他有些难以消化这种复杂的情感,便僵硬地将头扭开了,又听萧谙压低声音道:“我陪你去。”
透过薄薄的夏衫,那人手上滚烫的热度传到了他背上,从那一小块肌肤相贴处慢慢扩散到了全身,让徐京墨多少好受了一些。
至少,他此刻不算是一个人。
“不必了。”徐京墨心领了萧谙的好意,但这事儿实在没理由让皇帝也陪着他走一趟,“死了一个侍卫而已,还不到惊动陛下的地步。”
萧谙目光微黯,放在徐京墨腰间的手却不肯移开。过了一会儿,徐京墨才听到他的声音:“哥哥,我不是为了他去,我是……为了你。你状态不对,我很担心你。”
徐京墨宽袖下的手渐渐攥紧了,他对这番话不置可否,只一转身挣开萧谙,大步流星地向外走。走出几步后他回过头来,一张雪白的脸掩在树荫下,有些看不清神情:“陛下若是执意如此,那要命人准备马车了。”
萧谙几步追上了徐京墨,还未等徐京墨说些什么,他便自然地握上了徐京墨的细腕,声音虽轻,但却不容拒绝:“一起。”
…………
马车很快便备好,两人上了马车后,徐京墨便一直闭目养神,似乎还在消化着这件事情。他与萧谙相对而坐,从萧谙的领口中逸散出幽幽的竹香,在马车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浓郁。他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瘦削的肩胛骨紧紧地贴在车壁上,皱着眉提醒道:“萧谙,你那信香收一收。”
徐京墨从几天前就隐隐感觉到浑身酸软、后颈发烫,似有雨露期来临的前兆,当即便告了假,在府中静候这一回的雨露期。
通常坤泽年过十八便会迎来第一次的雨露期,雨露期以半年为期,一年总共会有两次逃不掉的日子。若是不找到人帮着疏解,坤泽在雨露期就会陷入无尽的折磨,生不如死。大部分坤泽二十五岁之前都会寻到伴侣共欢€€€€而他今年二十有八了,却还没有找到一个乾元,过去的十年,全都靠特调的方子硬生生地压制着雨露期,从未有过疏解。
这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近两年他自己也感觉得到,汤药的效用在他身上越来越不明显,他不得不加大服用量。大夫已经明确地告知过,是药三分毒,这药服用过量会导致他信香渐失、无法生育,若是继续服用会引起雨露期混乱,长期以往,恐有性命之忧。
徐京墨是不大在意生育这回事的,他也从没有想过要和哪个乾元成婚,为人生下一个孩子。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愿承认坤泽这个身份€€€€若不是他分化为坤泽,也许他的父亲也不至于那么厌恶他,他的母亲生前的日子,也可以轻松一些。
只是……他还有太多未完之业,在萧谙立起皇威之前,在他摆平权臣与清流的党争之前,他还不能死。所以,徐京墨只得被迫停了汤药,这一次他需得自己将这恼人的潮期硬熬过去。
萧谙捂住后颈,有些无措地垂下眼睛,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只见那密密的长睫盖住了瞳仁,无措地道:“对不住,我不知道该怎么收住信香。”
徐京墨嘴角抽了抽,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将这孩子养得太纯良了些,怎么会连这都不知道。他上下将萧谙打量了一番,发现他身量颀长,虽然还带着些少年人的清瘦,但却并不单薄,下巴上已有了一层淡青的胡茬……
是他忙糊涂了,把这事儿给忘了,萧谙今年已有十八岁,有些需求是正常的。
也是时候该给萧谙物色个坤泽,让小皇帝在这方面开开窍了……徐京墨这样想着,却不知道为何生出些说不清的不悦来。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侍卫的声音隔着帘子有些模糊,打断了徐京墨的思绪:“主子,到了。”
徐京墨若有所思地瞥了萧谙一眼,而后瘦长的腰一弯,挑开帘子便利落下了车。夏日的空气中,一股血腥味混着腐烂的气息扑面杀来,冲得他面色微白,心下顿时一沉。
萧谙跟在徐京墨身后下了马车,他拿上一把竹骨伞,默默地在徐京墨身后撑开了。徐京墨拨开围守的人群,见到地上泼墨般的血迹,以及一具被盖着披风的尸体。徐京墨侧头,吩咐身旁的侍卫道:“揭开。”
披风被扯了下来,露出下面惨不忍睹的尸体来€€€€男子头发散乱,脸上糊满了血污,腐败程度有些高,已经很难分辨出面容。尸身上遍布凌乱刀痕,每一道都深可见骨,可见凶手的力气之大。这样可怖的死法,实在让身为侍卫长的寒之太不体面,加之夏日炎热,尸体的异味愈发浓重,披风揭开后更是浓重几分,实在是令人想要作呕。
徐京墨蹲下身去,扒开寒之的领口细细地观察了起来,他持着一块绢帕,来回地翻动着寒之的尸体。萧谙站在他身后,丝毫不在意那尸体散发出的味道,相比于有些随侍的奴才已经忍不住吐出来,他倒是面色平静,眉头都未皱一下,只安静地撑好自己的伞,为徐京墨遮住毒辣的夏阳。
寒之身上的伤痕很是奇怪,虽然看得出下手很重,但毫无章法,伤痕也大小不一,应该并非只用了一种武器,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拿着不同的武器乱砍了一通。
徐京墨的手继续向下摸,发现寒之腰间空空如也,钱袋、玉佩和令牌都被顺走了。徐京墨翻开他的手掌,发现他的左手掌心有一个用剑划出的图案,虽然极其潦草,但也能大抵看出那是个瓦形。
这应该是寒之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给他留下的一丁点信息。
徐京墨不动声色地将寒之的手掌压了回去,就听身后的萧谙开口说道:“寒之应该是被流匪所伤。”
“何以见得?”
“他身上的伤痕看起来不像一人手法,而且依照痕迹来看,伤他只认也不像是会剑法的,砍得跟屠夫一般,毫无章法全靠蛮力。况且,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看起来是劫财。”
徐京墨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将目光落在了落在一旁的染血长剑上,看得有些出神。
徐府的家兵都会发放统一的服饰和佩剑,而寒之身为侍卫长,他的佩剑是徐京墨特地打造的,不仅在剑鞘上镶有用纯金打造的家徽,就连剑柄上都有金制的“寒”字……现下这把长剑却显得很空荡,因为所有的金饰全部被人撬走了。
“杀寒之的人,不会是流匪。”徐京墨随手将手帕盖在寒之已不成模样的脸上,再次开口时,冷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人,将他好生葬了吧。”
不等其他人反应,徐京墨便已转身而去。萧谙捏紧了手中伞柄,掌心全是热汗,他匆匆地扫了一眼寒之,而后也转身随着徐京墨离开。
两人上了马车,过了一会儿,萧谙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问道:“哥哥,你怎么判定他不是被流匪所杀?”
“很简单。其一,我在验伤的时候,摸到了他脖颈上有一道细长的伤口,像是丝线一类的暗器勒伤。伤口看着不大,却直接切断了寒之的喉咙,那应该是真正的致命伤。其余的伤口虽然看着可怖,但没有挣动的痕迹,如果寒之是在活着的时候被流匪所杀,那他至少会拼死抵抗,伤痕绝不可能会如此平整……
“这说明,这些伤痕是在他死后添的。
“其二,杀他的人看似很聪明,说来却很笨。虽然他们的确拿走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连剑上的金子都没了,但寒之的剑是我命人锻造的,金饰都是熔上去的,撬起来应该是相当费力的,对于山匪来说,将整把剑拿去卖,应该会比蹲在这里撬金子要省时省力吧?”
说到这里,徐京墨似笑非笑地看了萧谙一眼,那阴寒的眼神让萧谙无端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寒之是替我去渝州查案的,惦记着他性命的人,无非也就那么两三个……冤有头债有主,我绝不会让寒之白白送命。”
第三章 €€瓦片
马车驶入徐府,萧谙率先跳下了马车,他站在车厢外,手却没撒开帘子,也没再出声,静静地用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徐京墨。那目光实在不容忽视,徐京墨不得不掀起眼皮瞪了一眼萧谙:“还不走?”
徐府园林的一座假山中,有一条直接通往皇宫中的密道€€€€它是在衍景二年的时候,萧谙命人悄悄挖的,毕竟他出宫来寻徐京墨一次实在是要大费周章,弄得阵仗极大,还要落人口舌。徐京墨从前亲自教授萧谙武艺,只是练武这事须得下苦功夫,一天耽搁都不成,于是徐京墨也便默许了萧谙挖了这条密道。
萧谙正是通过这条密道悄无声息地来到徐府,自然也要悄无声息地回到皇宫内。
徐京墨想到这里又开始头疼起来,本来这条密道是想着他犯懒不愿入宫时,让小皇帝自己过来习武用的,结果倒给萧谙偷溜出宫带来了便利。不知萧谙是怎么回事,近两年来越发任性妄为,进出徐府全是随心而为,时常弄得他手忙脚乱。
早晚有一天,他非要命人将这条密道填了不可!
萧谙咬住下唇,过了许久才小声道:“我不放心你。”
徐京墨听闻此言,不由笑了出声,他抖了抖袍袖,满不在意地道:“陛下,同情也好,关怀也罢,都非臣此刻最想要的……臣现在只想独处。”
萧谙闻言叹息一声,他抬眼又看了一眼徐京墨,那双桃花眼会说话似的,看得徐京墨心头忽地一跳。在徐京墨的沉默中,萧谙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纱帘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落下,遮住了那人的身影。
“哥哥,那我便走了。”
外头不再传来人声,徐京墨听着皇帝的脚步声渐远,才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向内院走去。
刚刚对着萧谙,他没有将所有的答案说出。
徐京墨脚下一拐进了书房,他利落地研墨铺纸,用毛笔唰唰划了几道,而后直起腰,目光久久地落在宣纸上。
宣纸上画着的正是寒之掌心中瓦片的样式。
在信中以瓦片来代指皇宫,这是他和寒之才知道的秘密……也就是说,杀寒之的人是从皇宫中派出来的。
这让徐京墨想起来了寒之去渝州的缘由€€€€这要追溯到两个多月以前,长宁街发生的一桩命案。
四月底,有权臣派的官员来禀,长宁街出现了一具引人非议的尸体,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个书生,仵作验过了,说是这人是被用棍子活活打死的。
原本哪条街死了个什么人,是攀不得丞相亲自过问的,但此人死状凄惨,身份特殊€€€€他不是京中人氏,他是从渝州千里迢迢赶来上京,只为递一纸状书的渝州人氏。
只是这份放在他胸口的状书,还未送到京兆尹手中,人就已经咽气了,被随意丢在街头,甚至无人敢为他收尸。而状书自然也就“离奇消失”,想来,早已不知丢进谁家的火盆里去了。
徐京墨觉得此事蹊跷,便暗中派人去查,短短几日便有了些眉目:此人是渝州一个教书先生,此来上京是为了告御状的。在死前他曾经去过一次京兆尹府,不过还没等见到京兆尹就被人赶走了,因此在酒舍里郁郁寡欢了几天,醉酒后与店小二大吐苦水。
店小二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探子,说是渝州这三年连年遭天灾,甚至影响了渝州的铁矿开采进度,自然也影响到了晏城的铁器冶炼与锻造。朝廷的银子一批批拨给了渝州,可百姓的生活却没有半点儿改善,至多无非是府衙开仓,施了几日米粥,其余的也再没见到了。
若是一两次也就罢了,渝州内一连三年都是如此,田间颗粒无收,粮价水涨船高,导致民不聊生,时常出现吃观音土暴毙的百姓。渝州府衙年年赤字,年年请求赈灾拨款,情况竟毫无转圜,更有甚者全村几十口人集体饿死。稍有常识之人也猜到定是有人中饱私囊,贪污了赈灾粮款。为谋求一丝生路,便有人聚在一起,写了一封告罪书,谋算着要到上京交给京兆尹……此事的主谋,正是被人当街打死的教书先生。
徐京墨调来卷宗,查了一下这几年的渝州太守,发现正是刚从渝州来京中上任不久的裴少府裴修。
裴修此人的名声一直不算太好,据说他升任少府后,和权宦李德海走得很近,还认了李德海作干爹。宫中眼线来报,说是这位裴少府没少给李德海送钱送物,但他们两人一直在徐京墨眼皮子底下,没翻出什么大风浪来,徐京墨也就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以后再寻机会收拾他们。
就是没想到,这机会自己送上了门。
只是李德海毕竟是先帝留下的人,宫中羽林军的那半块虎符还在他手中,总不好打草惊蛇,若是逼得这位李公公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到时候麻烦的可就是他和萧谙了。
徐京墨掩上厚厚一册卷宗,支着下颌思索了一会儿,便唤来寒之,令他去渝州暗中调查和收集裴修的罪证,先借此机会铲除裴修这个毒瘤,将自己的人推上少府之位,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将李公公诛杀,拿下半个虎符,这是件一箭双雕的好事。
寒之领命,第二天便独自踏上了通往渝州的路。
徐京墨敢将如此重任托付给寒之一人,正是因为他足够相信寒之,毕竟寒之的武功他心中有数,又曾得他亲自教习过一点谋略,是个聪明孩子。一般情况下,寒之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可他徐京墨独独没有算到寒之会这样轻易就丢了性命。而且,寒之丧命的地方,离上京只有十里。
只十里,短短十里,纵马疾行只需一炷香的功夫,他就能回到上京,与徐府的其他侍卫接头了。
徐京墨这般想着,心情就愈发沉重,他望着白纸上画着的瓦片出神,被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缠绕着。他身边可信的人太少了,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
“主子,今日的药还喝吗?”
徐京墨一抬头,望见了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的容音。
他不忍再为难容音,于是低叹一声说道:“拿进来吧。”
容音托着温度适宜的药走了进来,徐京墨站起身,从托盘中端起药碗,捏着鼻子一仰头喝了个干净。这药又腥又苦,味道久久不散,徐京墨赶紧捡了个蜜杏丢进嘴里,压住了那股恶心的药味。
汤药是帮助他调理身体的,里面特意加了安神的成分,药效上来得很快。徐京墨走进内室,脱鞋上了床,陷入绵软的被褥的那一刻,他便被拖入了黑沉沉的梦境中。
这一梦,就回到了六年前。
那时候他还不是徐相,也不是声名远扬的徐京墨,他只是个徐家不受宠的庶子。
徐京墨的母亲曾是名动上京的乐姬,有倾国倾城之姿,且极富盛名,可以说是千金难求一曲……但若是嫁给丞相,她便什么都不是了,做个身份低微的小妾都算高攀。生母地位不堪也就罢了,偏生他还分化成了坤泽,所以打小他便不受父亲的喜爱。也许是见他没什么威胁,他那贵为嫡子的哥哥倒是不曾怎么刁难过他,只是不同他亲近就是了。
在他母亲去世后,父亲厌恶他到了极点,连及冠也不愿等了,直接将十八岁的他打发到大衍边关去,让他随军入伍。
徐京墨所经受的第一次雨露期是在去往边关的路上,彼时他躺在驿馆的床上,将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生怕有人会闯进来。小腹深处那汹涌的热意让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攥紧枕头在被子上辗转轻蹭,同时又耻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柱上。
那种到深处难解的欲,仿佛被万蚁啃噬的痒,都已经成为了耻辱的烙印,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中。在徐京墨在抵达边关,拿到军队抑制雨露期的药后,立刻便饮下了,有时甚至是加倍地服用。他藏得好,且不惜以身体为代价压制潮期,因此其他士兵一直以为他是个中庸。
那种无助、无力、无可奈何,徐京墨这辈子也不想再有第二次。
后来他在边境入伍当兵,不分寒暑地苦练剑术,剿寇时立下了战功,慢慢的擢升为都护€€€€那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和士兵年纪相仿,每日夜里混在一起喝酒大侃,约定着要娶个漂亮的姑娘,与她生一大堆孩子玩儿。他酒量越来越好,爱上了那种烧喉咙的烈酒,迷恋那能在寒夜里带给他温暖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在他二十二岁那年骤然停止。
皇帝突然病重了。
京中传来父亲急信,命他立刻回京,徐京墨只好照办。但边关遥远,回京路上要花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在他走到晏城时,又接到一封急信,不过这一次,发信人不再是他的父亲,而是徐府的幕僚。
因为皇帝驾崩了,他的父亲和大哥也突然染上急病,短短三日内相继离世了。
徐府乱作一团,群龙无首,这时候徐京墨回了京,作为徐相仅存的子嗣,徐京墨自然被幕僚们拥立为新的徐家家主。按理来说,三公本不可世袭,但不知先帝用意为何,竟是在临终前亲自写了一道旨意,命徐家庶子继任丞相之位。
先皇的旨意使他成为了新任的徐相,被迫撑起朝中大局,辅佐幼帝登基,平定天下……命运令人避无可避,似是有只无形的手,推着徐京墨走向一条不知归处的路。
这位年轻的大衍新相刚到京城,便浑浑噩噩地披了件白麻衣,随着太监进宫面圣。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一徐京墨已然麻木,因为他别无他选。
也正是在一夜,他在灵堂中见到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