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谙闻言大笑起来,笑意方收,眉眼间便尽是肃杀的冷意,他手中使了力气,向前压了一步:“那便来一分胜负吧!”
别看季珩私下里总是一副骄纵模样,实际他武功极高,毕竟他是季将军独子,从小便随季将军在关外驻扎,手上功夫都是季将军亲手教授。季将军从小就骄纵着儿子,唯有练武一事上,无论小季珩怎样哭闹,都绝不肯懈怠分毫。也正因为季将军的严格,季珩年纪轻轻就有了一身过硬的本领,他在军营里找人比武,而后竟是打遍军营中所有将领,无一败绩。
按常理讲,萧谙在宫中同武学师傅学的那两下是决计打不过季珩的,可妙就妙在他师从徐京墨,武学也是徐京墨亲自教的。徐京墨年少时,是全然凭借自己的好身手在军中立足,而萧谙正是将这番功夫学了来。不过近两年来,徐京墨身子不大好,便不怎么轻易动剑了。
现下,季珩回京了,萧谙终于逮到人能与自己痛快比一场了,他使出全力,与季珩打得难舍难分。两人正是少年意气,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自然越战越酣畅,刀光剑影中,竟品出几分高山流水之意。最后,就在萧谙心神微松之际,季珩借用一个巧力挑飞了萧谙的剑,而后一线寒气逼近喉咙€€€€季珩的剑,已然轻轻贴上了萧谙的喉咙。
烈阳下,娃娃脸的少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而后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剑收回了背后:“承让。”
萧谙捡起自己的剑,哼了一声,颇有几分不服气地嚷嚷道:“下次朕必定不会让着你了!”
比试过后,萧谙留下季珩一起用膳。刚消耗了一番体力,萧谙饿得不行,拾起筷子便要开动,却被季珩一手压住了,季珩冲他摇了摇头。萧谙一开始还不解,直到见到季珩叫人拿来一副银筷子,他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季珩的意思。
季珩这是要替他试毒。
萧谙有些哑然:“季珩,朕的膳食都是由宫人试过毒,才能呈上来的……不必如此担心。”
季珩闻言一顿,将口中的菜咽了,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萧谙,半晌才说道:“陛下,我一直都无比庆幸……那年宫宴里,喝下那壶酒的人是我。”
七岁那年,季珩终于让父亲松了口,让季将军在返程之时把他也带了去。在那之前,他在上京最好的玩伴便是皇子萧谙,两人年岁相仿、家世般配,从小便厮混在一起,无话不谈。然而,这一次分别,两人都没想过会那么久,再见已是五年之后的年宴,两人隔着万水千山般的距离,季珩想多瞧瞧萧谙,还要抻着脖子费力地找寻。
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塞北的风呼啸万里,却也不能将思念递送至朱红宫墙之中……他和萧谙已分别太久,他甚至都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他这个玩伴。
那是萧谙登基后过的第一个年节,他随父亲从遥远的边塞回京参加宫宴,也是为了朝拜新帝,宫宴中还坐着许多外邦之臣。先帝驾崩得太突然,显然尚未满十三岁的萧谙还没有做好统御群臣的准备,一切都只能倚仗临危受命的徐相。
宫宴后期,有一藩国使臣献上一壶以白色葡萄酿造的酒,称特意为新帝带来贺酒,皇帝顿时陷入两难€€€€这酒不喝,便像是疑心藩国、折人脸面,于外交不利;若是要喝,谁知这藩国是否不安好心,在其中加了什么佐料。
正当皇帝暗自纠结时,季珩站了出来,他跪在殿前,用一种极为轻佻的口吻说道:“陛下,这是什么好酒,我闻到味道就馋了……可否请陛下赐酒,先让我尝尝此等佳酿?”
接下来,季珩站起身来,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抢走了酒壶,直接全数倒进了口中……再抬头时,酒壶已空空如也,一滴都不曾留下。
小皇帝轻声呵斥:“放肆。”眼里却已含了层薄泪。
尽管季珩被逐出殿后,马上被御医拉去催吐,而后灌下一碗碗汤药,仍未能逃脱受苦……那一夜,他腹痛如绞,满头大汗地在床上翻滚,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而床畔似有一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守着他度过了那漫长的一夜。
“阿珩之恩,朕此生都将铭记在心。”
萧谙的声音将季珩从回忆中扯回,季珩嘴角勾了勾,继续为萧谙试菜,直到所有的菜色都吃过一遍,他才放心地坐在了萧谙的身侧。他拄着下巴,高傲地说道:“我才不稀罕你的感激……”他要的,从来都不只是萧谙的感激。
“说起来,阿珩,这次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季将军那边?你待了这些日子,想来他也该想季小将军了。”
“不回去了。”季珩拄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就这样,陪在陛下身侧,护着陛下,可好?”
…………
徐京墨近两日都觉得喉咙干痛,头脑昏沉,因此躲在房中看折子、睡觉,概不见客。算了算日子,明天便是要从行宫回到上京的日子了,徐京墨自己也察觉出不妙来。他觉得头痛得很,浑身似乎在隐隐发烫,顿时颇为自恼,心道这破烂身子难道就如此不顶用?就不能再撑一撑,至少到上京再说。
这几日既然说了不见客,那便是连皇帝都不见的……自从阿盛回来,徐京墨推测出盛琉之死的真相,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谙了。
徐京墨正有些出神,就听外面传来一串纷乱的脚步声,接着是容音有些慌乱的声音:“陛下,主子他真的身体不适,现下正休养着。陛下还是不要进去了,以免过了病气,有损龙体……”
“让开!”萧谙烦躁地拨开挡在面前的容音,一把将房门推开,气势汹汹地来问罪,“徐相,你躲着朕做什么?”
徐京墨见事情已到了这一步,已是避无可避了,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敷衍地对皇帝行了个礼:“陛下找臣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事就不能来见你了?”萧谙无不嘲讽地道,“面圣有什么难,朕看想见徐相一面,才是难如登天。”
“陛下就是来说这个的?那恕臣身体不适,不能奉陪了。”
屋内光线昏暗,再加上萧谙被冷落了好一段时间,正在气头上,也没仔细看徐京墨的脸色,以为徐京墨还是在故意不理他,一时间更是委屈:“哥哥,你判我死刑之前,总也要告诉我个缘由吧?”
萧谙进来时,没有将门关紧,此时寒凉夜风卷进屋内,徐京墨被冲得一哽,接着便忍不住掩面咳嗽了起来。这一咳,连腿都跟着软了下去,眼前顿时忽明忽暗起来……
徐京墨张了张口,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接下来,他便坠入了一片漆黑的眩晕之中。
萧谙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吓得将人一把抱在怀里,才发觉徐京墨浑身滚烫,一张脸已然被烧得绯红,连鼻息都是灼人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萧谙也白了脸,他一边将人打横抱起,一边抬高声音向外吼道:“快传御医!”
第二十章 €€退热
大半夜,已在梦乡的梁御医得了传召,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为徐京墨诊病。不过短短几日,又见到这位惯爱折腾自己的病人,饶是梁御医脾气再好,他也忍不住有些恼火,对着皇帝难得没了好脸色。
“徐相再这样折腾自己,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梁御医面上仍有怒色,“前两日刚闻了乱七八糟的香,信香耗尽导致身体亏空,之前给他开过养身的方子,从脉象上来看,徐相应该是没好好喝过!现在又受寒起热。唉,看他这病状显然不是今天的事了,想必也是难受有几天,才把病拖成这样的。”
梁御医在宫中数十年,先帝时期便已是院首,只为皇帝与皇子诊病€€€€他待在宫里的年岁太长,可以说是看着萧谙长大的。萧谙与梁御医也是老熟识,他知道梁御医把他当亲近的小辈,才会如此真情实意,对梁御医的医术和为人亦是十分敬重。
即便梁御医这话说得直白,萧谙也没动怒,他紧紧攥着那筋络分明、瘦长苍白的手,心焦万分地问道:“梁老,还请你指明法子,如何能使徐相好受些?”
“臣现在开副退热的方子,之后会换成另一副养身的方子。徐相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还请陛下多盯着他,让他好好喝药和修养,毕竟除了陛下的话,他人的劝告丞相也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其余的,就都是长久功夫了,这样的病人最忌忧思过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勿要太过劳神才是。”
“朕记下了,多谢梁老。”
梁御医的方子很快便写好了,递了方子便回去续梦了。他晓得萧谙会将徐京墨照顾的很好,自己留在那里反而是个多余的。
等容音亲自将药熬好了,萧谙接过药碗,却对怎么给徐京墨喂药犯了难。他先是盛了一勺汤药喂进徐京墨紧闭的唇,那汤药都顺着下巴流进了颈窝。萧谙想了想,伸出手捏着徐京墨的脸颊,强行将徐京墨的嘴捏开了些,再向里灌了一口汤药,可效果仍是不怎么好,大多也从唇侧漏了出来。
这时候,萧谙忽然想起了曾经在话本子上看过的桥段:郎君心急之下,竟是将那药含了,低头哺在姑娘的口中,如此反复几次,那碗药总算是见了底。
他暗自思衬片刻,又瞧了瞧徐京墨紧闭的双眼,终于也定决心,低头饮了一大口药汤含在嘴中,而后慢慢附身向床榻那人靠近……
正当萧谙满面羞红,快要贴上那抿着的薄唇时,那人却忽然掀开了眼帘,接着一把将萧谙的脸推到了一旁,萧谙被吓了一跳,当即喉咙一滚,竟是将汤药一口咽了。
萧谙:……
徐京墨将萧谙手中的碗拿了过来,深吸气后一口将药喝光,被苦得精神萎靡,恹恹地又倒回了温暖的被窝之中,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萧谙真是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一会儿,徐京墨才凉凉回道:“药汁流到我脖子上的时候。”
萧谙琢磨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徐京墨在他喂第一口药的时候就已经被弄醒了,之后是因为不愿意喝药,故意在这装睡耍无赖呢!
真娇气。
萧谙看着徐京墨被烧得白里透红的脸,有心想说他两句,转眼瞥见那覆了一层水液而显得嫣红的唇瓣,倏忽之间,他的心一下就乱了,再不能言语。
慌乱间,萧谙欲盖弥彰地向外走去,命人将未批完的折子都搬过来……也因此,他错过了那埋在被褥之间,一双红得发烫的耳朵。
明灭的烛火下,萧谙手中拿着一本折子,无论如何都读不进一个字。他揉了揉眉心,将折子扔在桌上,在房内胡乱踱了几圈,最后停在了床榻前。徐京墨不知何时已又睡熟了,萧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心,发现温度虽然降了些许,但仍未全部消退。他凝思片刻,命人拿了烈酒与棉团过来。
萧谙将徐京墨身上的里衣脱下,用烈酒打湿棉团,在徐京墨的颈部、腋下、肘窝以及下腹处用湿漉漉的棉团擦拭,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个步骤,而后有些恍惚地想,这还是徐京墨教给他的。曾经,徐京墨也曾这样为他退热,告诉他边关将士在战时若是没有药喝,便会用这个土方子退热。
徐京墨守护着少年时的他,那他必定也不会在这时假手于人,这么多年,他与徐京墨一直都是如此相依为命地走来,但今后……
萧谙忽然不敢想下去了。
徐京墨之于萧谙,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透的人,他看不透徐京墨的想法,徐京墨也从来不与他敞开心扉,大多数时候,徐京墨都是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而后实施行动,似乎在徐京墨的世界里,他永远是那个靠不住的小孩。
看着徐京墨连睡熟都蹙着眉的模样,萧谙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何止是看不透徐京墨的想法,他连徐京墨所求为何都不知道!他想起季珩曾说过的那句话,那句让他彻夜难眠的话€€€€
一个人,当他手握能颠覆天下的权利,他又真的甘愿屈居人下,只一心忠心于君主吗?
所求无物者,唯圣人矣。可徐京墨,真的会是那个圣人吗?
在小太监荣钟死去的那一天,那颗名为‘猜忌’的种子便已经深深种入他的心中,哪怕徐京墨用贺公案阻挡过这颗种子的萌发,但终究还是在他心里扎了根。季珩的话无疑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寒雨,浇在他的心间,使那颗长满尖刺的种子终是破土而出。
徐京墨对他仍旧是最重要的人,光是想一想,他都不能忍受失去这个人的痛苦。但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猜忌的墙,谁也不肯先低头跨过去。
第二日一早,是徐京墨先醒了过来,他刚一睁眼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而后发现自己正躺在被褥之中,下意识就想找找里衣。也正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萧谙紧紧抓着,原来这小皇帝是趴在他的床畔睡着了。
这边徐京墨一动,萧谙就立即跟着醒了,人尚未完全清醒过来,便低头去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徐京墨的,感觉温度所差不多,他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着急地打量着徐京墨,熬了一个大夜,他的声音也有些喑哑:“哥哥,可是哪里不舒服?”
徐京墨望进萧谙那双漆黑的眼中,那里盛满了焦急、担忧,以及已许久不曾在皇帝眼中出现的不安……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这便够了。
至少这一刻,萧谙是真情实意地为他担心着,无论萧谙今后如何待他,这一刻的情感都是做不得假的。
徐京墨转头,又看见床边小案上摆着的酒壶和棉团,再结合这空气中的酒气,他怎会猜不到是萧谙在他床边守了一夜,又为他擦拭退热。在病痛之中,人总是最脆弱的,坚强百回的人,偶尔也会不想每次都是自己扛下所有……而萧谙的出现,也许正是成为了他寻找已久、想要停泊片刻的渡头。
他此生,有个绝对不会告诉萧谙的秘密。
萧谙永远不会知道,在那个他吸入迷香的雨夜,意识被尽数剥夺,被迫沉浮于浪潮之中时,含在颤抖的双唇里,一声声低吟的,是谁的名字。
徐京墨心里想过一轮又一轮,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半分,他拍了拍萧谙的手背,淡淡地说:“多谢陛下照拂,托陛下的福,臣觉得病已大好了。只是如此使陛下担忧,是臣之过,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毕竟今日是回宫的日子……”
“我昨夜便下令,推迟了回宫的日子。”萧谙将黏在徐京墨颊边的一缕发丝拨开,盯着他认真地说,“哥哥,你先好好休养,等你的病彻底好了,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陛下,你不必为了我这样做……”
“好了,别想那么多,你只管好生养病就是了……你早日好起来,我们也好早日回宫,对吧?”
徐京墨看着萧谙盛满温润笑意的眼眸,终究是将话咽了下去。
这病来得急,走得倒也快,不过五日徐京墨的病气便消了,只是萧谙还不放心,硬是要他在行宫又休了十天,才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宫去了,比先前定的日子晚了有半个月。今年的秋狩发生了太多的意外,等终于回到上京之时,竟已是十月初了。
十月原本是没什么特别的,但因天子的诞辰在十月,十月便对于宫人有了一层特殊的含义,这个月的利钱里会多一份吉祥赏钱,同时也会有赏席,能吃到不少金贵东西,因此这个月里,大伙听了皇帝回宫来了,个个都喜气洋洋,牟足了劲想从贵人那讨份赏赐。
阿盛已经是
第三回从宫里连吃带拿地回来了€€€€他每回随徐相进宫,见皇帝要拖着主子说悄悄话时,便会默契地与尹昭两人退下,而后尹昭就会带着他去自己的住所,分些吃的给他。
阿盛这小子也不知是不是还在发育期,人看着瘦瘦长长、白白净净的,吃起东西来却称得上狼吞虎咽,活像个饿死鬼投胎。他只要进了宫,一定会抱着尹昭喊饿,一来二去尹昭也知道他是真的吃不饱,于是下意识会在房中准备一些吃食。
尹昭准备的东西算不上多么好吃,但应付阿盛已经足够,阿盛捏着个团子,吃得满脸都是豆面渣子,傻呵呵地朝尹昭咧嘴一笑,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尹昭哥,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没眼看的尹昭:……
这一边,徐京墨正与皇帝议事,有太监为他奉上热茶,他掀开盖子就发现水温太烫了,心道奇怪,一般能在殿前伺候的太监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然而等他看清奉茶的太监面容时,骇得几乎将手中的茶都泼了出去。
这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几时开始在宫中的?”
这太监,与死了数年的荣钟,竟有九分相像,那一分的不相似也不过是年岁不同,荣钟的面庞应该比这孩子再稚嫩些……
那太监一下便跪倒在徐京墨脚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抖如筛糠。还不待他回话,皇帝便笑着走过来,只见他状似无意地挡在那太监身前,一手压上徐京墨的肩头,说道:“徐相,不过是个太监,怎么值得你如此大动肝火?”
徐京墨的眉眼间宛如冻了层霜,他望着萧谙,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陛下将这人留在殿前近身伺候,是在提醒臣,是臣将荣钟活活打死了吗?”
第二十一章 €€荣钟
萧谙听了这话面色骤然变得很难看,他的喉结艰涩地上下滚了滚,最后从中将话挤来:“他叫李庆,是朕让他来殿前伺候的……至于原因,你也猜得到,不过是睹‘物’思人。当年荣钟断气后,丞相命人将他用一张草席裹了就扔出宫去,朕都不知道他到底被扔在哪片山头,许多年过去,朕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模样了。”
“陛下记不起荣钟的模样自然是好事,至少说明陛下是放下了!”徐京墨怒视着萧谙,竟也顾不得旁侧还有宫人在,“说到底……陛下不过是,时至今日还记恨着臣罢了。”
荣钟与萧谙年岁相仿,七八岁时便被派到萧谙身边当值,他眉目喜人,聪明伶俐,很会用法子讨萧谙欢心,不过短短一年,他便一跃成了萧谙身边最宠信的奴才。萧谙年岁尚小,被先帝保护得过于天真,虽说荣钟是奴才,但他心里却将朝夕相处的荣钟当作挚友,私下甚至允许荣钟直呼其名、与其同食……
也正因这份萧谙过度的宠爱,荣钟年纪轻轻便拥有了过大的权利,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成了太子宫中最具权柄的宦官,从上到下几乎把他当作另一个主子看待。这份宠爱一直持续到了萧谙登基之后,已是大衍新帝的萧谙仍旧将荣钟当作最亲近之人,给予了荣钟多得令人咋舌的信任。
可以说那时候的荣钟在宫中风光无两,就连先帝最宠信的李德海见了他也要敛眉三分,不敢拿腔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