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谙正沉浸在想象之中,门扉传来的叩门声打断了他,太监在外面轻语传报几句,而后门便向外打开。萧谙急切地向外望去,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因为来的并非一人,而是一群人€€€€除了徐京墨身后跟着的沈霜沐,以及几位大臣以外,还有薛郁和季珩。
来了这样多的人实在出乎萧谙意料,他略带犹疑地看向徐京墨,只见丞相大人将手拢在袖子里,用透如琉璃的双眼扫了眼皇帝,接着就退到一边装哑巴去了。
这些人来还是为了商议武举重开的具体事宜,商议的结果是让薛郁着手去做。徐京墨的党羽中文官和言官居多,他自己也政务繁忙,无暇看顾,因此痛快地将此事让了出去。
议政期间,徐京墨多数时候只站在一旁静静地听,自他出现在萧谙面前,除了刚进来时与皇帝有过短暂的眼神交汇,之后再也未看过皇帝一眼,这让萧谙觉出几分不对来,一颗心好似被高高吊起。议政结束后,萧谙站起了身,没想到季珩与他同一时间开了口:
“丞相留步,朕有话要问。”
“陛下,臣有事想单独与陛下相商。”
徐京墨闻言作揖,竟是后退了半步,嗓音清清冷冷的,听得萧谙好似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既然季公子还有事,臣也不便在此处多做打扰。陛下还是先行要事,得了空再宣臣问话吧。”
到了这个地步,萧谙要是再察觉不出徐京墨的冷淡和疏离,这个皇帝就算是白当了。可徐京墨又好似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萧谙眉心紧皱,目光一直跟随着徐京墨离去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在拐角处,连衣角都不能再看见半分。
“陛下,想什么呢?”
大臣们都离开了,在只剩萧谙和季珩的空间中,他那根绷紧的弦便放松下来,露出些鲜活的骄纵来,他哼了一声道:“昨日是你的诞辰,我原本想在宫宴后去寻谙哥,可寻了一圈都没找到!所以说,昨夜你到底去哪里了?”
萧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准备打个哈哈将这事糊弄过去:“没去哪里,只是嫌宫宴太吵了些,就找了个僻静地方躲着了。”
“可惜了,昨夜都没能亲口对你说上一句祝词……对了,陛下看到我准备的贺礼了吗?”
“呃……”萧谙有些尴尬,他昨日根本没认真看礼单,只记下了徐京墨送的那两样敷衍至极的玩意,现下他也只能扯个小谎,“朕还没仔细看过昨日的礼单,都让人收入国库中去了。”
他话音刚落,季珩便连连摇头,急色道:“那是我去晏城亲手锻造的短匕,谙哥至少要看一眼。”
萧谙一怔,随即明白了季珩送这份礼的用意€€€€他曾与季珩说过,在荣钟死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夜不能寐、疑神疑鬼,直到后来他在枕下放了一把匕首,总算是能在黑夜中合眼了。
这习惯一直保留到了今日,季珩了解萧谙,这个贺礼算是少有能送到萧谙心坎里去的。萧谙欣慰地说道:“阿珩有心了,朕喜欢这个礼物。回去朕便命人将它找出来,替下旧物。”
季珩听了这话才放松下来,他一双杏眸亮亮的,发出一声欢呼来:“我就知道谙哥会喜欢!”
萧谙见他这副模样,唇边也不由得带了些笑意,跟着点了点头。他看着季珩,忽然想起今日议政的景象,于是斟酌着问道:“阿珩,你对武举重开之事……怎么看?”
“依我看,陛下早该重开武举了。从宣诚帝开始便不重视武官,连带着也废止了武举,可还有谁记得我们大衍的天下就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陛下要重新扶植武官势力,此举必能保大衍百年基业€€€€只有将天下武将之心重新捧热起来,大衍才能长治久安,教那些狼子野心的异国不敢来犯。”
“朕问的不是这个。”萧谙打量着季珩,发现他的身量是高了些,不过在男子中仍算是偏矮的身量,过于秀气的骨架也让他看起来年纪更小,“朕是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报名参加武举。”
季珩惊讶地抬头看向萧谙,见萧谙神色坚定,不似玩笑,于是惊讶地反问:“我?”
“这么惊讶作甚?前些日子是谁说要留下来帮朕的,难道有人反悔了?”萧谙拍了拍季珩的背,亲昵地说道,“你刚从边境回来,要留在上京为朕办事,还需要一个名头。虽然你父亲在军中颇有威望,但到底荣誉与声望都是他的……朕也可以直接下道圣旨封你为官,但这样有诸多不妥,会让你落人口舌,朕不希望见你受人非议。”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要我自己争份前程?”
“阿珩聪慧。不瞒你说,上次朕同你比剑时就已生出这个念头了,朕一直都放心你的身手……你一身本领是在边关磨练出来的真功夫,若是参加武举,你必能一鸣惊人。”
季珩深受触动,他定定看着青年帝王,而后深深一拜,眼眶微湿地说道:“能得陛下金口玉言,季珩何其有幸。我必会夺魁,不负陛下厚望!”
…………
今日正值阿盛休班,不过他是侍卫长,即便是休班也要先清点了徐府卫队,而后护卫徐京墨上朝,这才算是了结了今日事,总算能得了空闲出去转转。从宫中回来已过晌午,阿盛拿着荷包盘算着待会的花销,打算带回去一趟茶楼。
他这人没什么花钱的爱好,徐府发给他的月俸大多都被他攒了下来,一点一点攒成一张张银票€€€€他称这些为“媳妇本”,盘算着以后能在上京买栋好些的宅子娶亲用。
阿盛平日的钱大多都用在吃食上了,一小部分会如今日这般,被他用在茶楼里。不过,像他这种财迷可不是冲着听评书去的,毕竟他耳聪目明的,随便在茶楼后找棵树蹲着也能将内容听个七七八八,他呀,摆明了是又馋起那茶楼里各色点心……
在去茶楼的路上,阿盛顺手买了一包糖炒栗子,能在深秋里捧着热呼呼香喷喷的板栗,阿盛觉得简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心情大好的他步伐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就在他剥开第三颗栗子时,他忽然听到一条小巷中传来了极其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显然被刻意压低过,可偏生碰上了阿盛,他可是在五感测试中都能拿第一的乾元,于是被轻易认了出来。阿盛轻巧地拐进巷子,在巷子的尽头,他果然看见了面色不虞的尹昭正将一袋钱递给一个中年男子。
尹昭也听到身后的动静,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袖中暗箭,思考着待会往来人的脖子哪块地儿插比较利索,而后转过身去,撞见一张白净的小脸,也不由得怔了一下。
还不等尹昭说话,阿盛就跳了出来,一把将男人手里的钱袋抢回来了:“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见钱袋被抢,吹胡子瞪眼睛地要抢回来,大声地呼喝着:“嘿,哪来的小兔崽子,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尹昭,傻站在这干什么,你还不收拾一下这他!”
尹昭按住了阿盛,朝他摇了摇头,而后从他手里拿了钱袋丢回男人怀中,面无表情地说道:“带着钱,滚吧。”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是你伯父……”
“住嘴!”尹昭将袖箭抵在男人脖子上,一双眼里是写满冰冷的恨意,“你再多说一句,我保准不会有下一次相见了。”
他说罢,也不再看男人的表情,拉过阿盛的手腕,带着人匆匆离开了巷子。
第二十四章 €€荒芜
尹昭拽着阿盛一连走过两条长街,纷乱的心情才逐渐平复了下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盛怒下没收住力道,掐得阿盛手腕上一片淤青,可阿盛这傻小子居然也没挣开,就这样一声不吭的,任由他牵了一路。
尹昭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放开阿盛,连忙道歉:“对不住。”
阿盛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只从下面找了一颗被埋在最里面、仍旧带着些热气的栗子,剥出果肉递给尹昭,笑眯眯地说:“要不要吃点栗子?悄悄告诉你,我一吃这个,心情就会变好。”
尹昭最不爱吃甜口的东西,但他却神差鬼使地接过了那粒黄澄澄的栗肉,放在嘴里慢慢嚼碎。栗肉看起来坚硬,但化在嘴里便是一种绵软的香甜,黏糊糊地在嘴里化成一团。尹昭没由来地想,倒很像是阿盛带给人的感觉……
“尹兄,今日也是你休班的日子吗?没想到会在宫外见到你。”阿盛又给自己剥了一颗栗子,他扔进嘴里,咀嚼的动作像只松鼠,“那个人是?”
见尹昭许久未答话,阿盛连忙说道:“尹兄,你不想说便算了。你别介意,都是我多嘴……”
“他是我伯父。”尹昭唇角讽刺地勾了勾,然而额边鼓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愤怒的内心,“很可笑吧,我一个孤儿,从来不知道在这世上还会有亲人。直至我升任为暗卫队长,整日跟在陛下身边,在他人面前皆成了陛下的身边人,才凭空跳出来这么一个伯父。”
“所以,他胁迫你给他钱?”
“算是吧。”尹昭想起那个赌徒伯父就直犯恶心,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毕竟,尹昭只知道生父的名字,他生父一生中并未娶过亲,是个极风流的人,到处都是情债。关于生母的事情他调查多年,也没能寻得蛛丝马迹,唯一的线索便是这个男人知道,他母亲的尸骨被葬在何处。
明明尹昭还是神情未变,但阿盛就是知道,尹昭不开心了,他靠了过去,用温热干燥的手指按在尹昭眉心,轻声安抚道:“尹昭,别皱眉……别用他人的错处惩罚你自己。”
他又想了想,又格外认真地开口:“若是你的钱不够用了,我这里还有,借给你,我保证不收息!”
尹昭暗暗想,就阿盛那点钱,还不够他月俸的零头,属实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可当他盯着阿盛那澄澈带笑的双眸,看着那里凝成小小倒影的自己,却突然间笑不出来了。这种异样的感情很奇怪,是尹昭贫瘠的内心从未感受过的,一时间将他的心脏撑满,热得发烫。
他终是点了点头,道:“多谢。”
秋风里,青年笑开了眼,一把挎上尹昭的胳膊,硬是将人拐走去吃他心心念念的茶点了。他二人的背影遥遥望去相叠在一处,像极了一对爱侣,在瑟瑟秋风中依偎着,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暖意。
…………
这日,徐京墨清早起来便去了书房处理公务,坐下刚没一会儿,就见到容音将信笼拎了过来,里面是近三天积攒下来的信件。
容音从最上层取出一个带着淡金纹路的信封€€€€那是徐府特制的信封,只有徐京墨亲自授意的亲信才有使用这种信封的权利,这也意味着最高的批复权限,一般情况下徐京墨都会优先阅读此类信件。
“主子,晏城来信,今早快马送来的。”
徐京墨一听晏城就觉得有些头大。自从他那个远方表弟贺文程带着卫尉卿家的小妾宛娘私奔后,徐京墨就一直在给他擦屁股,几经周折后,徐京墨总算是将人送到了晏城避风头,晏城的城中自然是不能去了,贺文程做出这种事,气得卫尉卿暴跳如雷,到处命人调查是谁带走了宛娘……于是徐京墨就安排他住到了晏城城郊的一处山间小屋中,还特意派了个亲信跟去晏城,帮衬着他们的生活。
说起来,这贺文程也是个惯会烦人的。自从贺文程到了晏城,身侧有了心爱的美娇娘,又在徐相的暗中保护之中,自知性命无虞,心神一下便放松了,索性在山间也没有玩乐之事,他便开始给徐京墨写信€€€€他与宛娘恩爱的小事,贺文程居然事无巨细地写在信中,跟撰写起居录似的。
贺文程写完信后,常常托那名亲信送至徐府,亲信不敢怠慢这位,特意用了徐府特制的信封包好,快马送达……一来二去,徐京墨也就知道贺文程是什么德行了,对这些酸溜溜的日常是一点都不感兴趣,于是很久之前便不再拆开来看。
徐京墨一边想着贺文程的信这回隔了三天才送来、有长进了,一边无情地说道:“就放那吧,以后有空再说。”
待容音走后,徐京墨将余下信件取出倒在桌上,忽而眼睛一亮,从散乱的信件中选出了一封拾起。信封摸起来质感粗糙,但却让徐京墨感到一种安心的熟悉€€€€这是边境辗转至京的一封信,是他从前军中好友所书。
徐京墨从边关回到上京后,头几年还有许些老友会给他来信,他从前在军中结交了不少好友,一晃这些年过去,从前好友也陆陆续续都得到了升任,徐京墨是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不过,边境的来信后面逐渐减少,这几年更是几个月都难见一封,徐京墨原本没放在心上,只是到最后他发现只有陈鸿封还在坚持给他写信时,他便隐约察觉到恐怕朝堂之争也影响到了这些边关的将士。
小刀划开封口,里面掉出一张字迹略有潦草的信来。徐京墨细细看来,果然是陈鸿封的来信,只见信上寥寥数语,聊了他的近况€€€€他因平疆有功,不日会随着镇西大将军回京述职,信上虽是只言片语,但看得出似乎陈鸿封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重起一行,陈鸿封又写到,近来季大将军动静不小,在边关到处笼络武将,不光是武将世家的子弟,就连像他这样出身贫苦、靠自己打拼的年轻武将也被邀请到他府中煮茶论兵,更甚者还拜入他门下,成为季将军的亲信,求一个平步青云。就连他们当年那群常在一起喝酒的弟兄们,也有大半都抵御不住如此诱惑,都已成了季府的常客了。而陈鸿封在最后写到,他最是看不惯这些人,因此不愿同流合污。
徐京墨看完了信才恍然大悟,这些年来季将军在边境,是一种蛰伏,想必这步棋早在多年前便已布下,在万里之外,季将军的势力早已逐渐渗透了边关众将。
而偏偏恰巧在这个时候,季珩从边关回到上京……恐怕这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徐京墨心中渐渐形成一团疑云,即便他也不愿意向这个方向多想。他捂着额头纠结万般,良久后还喊来了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有些怅然地向窗外看去。
秋末万物凋敝,到了这个时节,树上已连枯叶都不剩几片。黑秃秃的枝桠突兀地挡在窗前,原本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色不再,窗外只剩下被树枝割得支离破碎的暗色天空。
他瞧着瞧着,愈发觉得胸膛中,那颗埋藏了情感的心脏也一样。
一样的荒芜。
第二十五章 €€无力
这日,萧谙被一封从边关来的急报弄得难以分身,那急报千里而来,直接入了金殿€€€€西郡边关有异族来犯,一月间已占领西凉三关,西郡官员请求皇帝调拨边防兵力,并任命一位将领带兵出征。
萧谙意识到这是个棘手的问题,西凉地貌复杂多样,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此时却被如此轻松便拿下三关,想必是谋划已久,势在必得。既然如此,委派的人选便不可随意点选,至少须得是能扛得起这份重任之人。
他下意识就看向徐京墨的位置,想要询问那人的意见,却见丞相眼观鼻鼻观心,一双薄唇微微抿着,竟是打定了主意一个字都不说。
萧谙被他这壁上观的模样扰得心中不悦,又思衬到这几日徐京墨都躲着他,对政事也一反常态的不再干预,大多数时候只沉默地拢着袖子围观,有些怀疑徐京墨这是唱得那一出€€€€是真转性了、不再逐权,还是一招以退为进?
碍于朝堂间不好发作,萧谙只能带着满腹疑惑等到了下朝,回到宫中刚换下朝服,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启了通往徐府的密道,打算悄悄地去徐府见一面徐京墨。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密道被人封上了!
他站在密道阶梯上,无论怎样都打不开那扇联通徐府的门,明明跨过扇门就能见到那个总让他记挂的人,此刻却比登天还难。
无论萧谙如何用力推砸踢踹,这门都纹丝不动……没办法,萧谙只能打道回宫,大费周章地乘马车去了徐府。
刚一到徐府,便听下人们说徐相出门听曲去了,这下好了,于萧谙而言这消息不亚于火上浇油,火冒三丈到想亲自去抓人。然而下人们不知道徐相的具体去向,萧谙再气也只能在徐府里等徐京墨回来。
晌午已过,徐京墨却还是未回来,萧谙觉得百火烧心,连下人端来的膳食都一点未动,实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如此又等了近一个时辰,徐京墨才迟迟回来。萧谙看着徐京墨踏进厅内,顿时脸色一变,更是恨得牙痒痒。
徐京墨身上带着一股水粉里的芙蓉香气,他自己是断不会用这些女子的东西,唯一的解释便是有女子接触了徐京墨,不经意间,那香味便染在了距离极近的徐京墨身上。
萧谙脸色阴沉,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去了哪里?”
徐京墨见四下无人,连装都懒得装,他一把提起茶壶对嘴饮了几口,而后懒散地躺在太师椅上,哂笑一声,极其敷衍地道:“见过陛下。回陛下的话,不过是去了天下男人都爱去的地方罢了。”
这副作态便是一点火星,顷刻间点燃了萧谙心中积压的火气,使他多日以来的不满尽数爆发出来。
他一把揪住徐京墨的衣领,用一双阴鸷的眼紧紧盯着徐京墨,低吼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我又哪里惹得你不满意了?为什么这样对我!”
徐京墨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拂开萧谙的手,冷淡地说道:“陛下是指什么?臣听不懂。”
“你还要与我装吗?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要命人将密道封死,为什么要去那些地方找乐子?你到底要我如何忍下这口气?”
“忍不下就忍不下罢……至于陛下所问的这些事情,无非是臣想这样做,便这样做了。”
徐京墨仍是坐在椅子上,他整个人都被覆在萧谙的影子中,却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副无所谓的神色。他再开口时语调很轻,却好像一把捏住了萧谙的心脏:
“陛下如今长大了,总也要学着独自面对,这样臣才能将权柄归还于陛下。至于臣的私事,陛下还是少分些心神吧……毕竟,陛下要以什么身份来管我呢?哈,就算你是皇帝,也不好插手臣子家事吧?”
“你!”萧谙张了张唇,却很难再发出声音了。
他突然生出浓重的无力感,一种无能为力、无法让事情都顺着他心意的无力。他不明白为何前些日子徐京墨还愿意与他共度生辰,送他亲手制作的小章,今日却对他如此冷淡,拒他于千里之外。那一夜成了萧谙连想起来都会不自觉笑出来的存在,但也是在那一夜后,一切都变了样。
徐京墨正在脱离他的掌控,所有的事情都在脱离他的掌控。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萧谙便有一种杀人的冲动,几近疯魔。
他讨厌极了,讨厌一切脱离掌控的事物。萧谙一双眼已是湿红,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缓缓在徐京墨脸上游移,好像是在琢磨着该如何将徐京墨拆吃入腹,这样这个人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