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墨的神游并未保持太久,他肩上的伤撕裂后就愈发肿胀发烫,加上天牢寒凉,他似乎有了些发热的症状,头脑也跟着不清楚起来。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事总是一起来,徐京墨晕过去之前这样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徐京墨觉得耳边吵得很,一直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好像一个溺水之人,找了许久才找到游出黑暗的方向,只是一睁眼,一张此时他最不愿见到的面孔就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萧谙将即将要触碰到那人面庞的手收了回来,他一甩袖子,转过头冷哼一声:“你倒是也不挑地方,在这诏狱里都能睡得香!”
徐京墨实在没什么心情应付萧谙,便将眼睛再次闭上,只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萧谙看到他这副模样,面色陡然阴沉下来,他揪着徐京墨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迫使徐京墨不得不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这使得徐京墨看清了萧谙眼底的滔天恨意。
“为何到了现在,你还能如此安然自得?”萧谙几乎将后牙咬碎,他的声音带着汹涌的怒火,“是你认定了狱外一定会有人为你奔走洗罪,对吗?”
“我已经说过了,杀死季珩的人不是我,是陛下不信而已。”徐京墨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哈,好一个欲加之罪!看来不少人都是同你一样想的,你可知道,现在为你伸冤的臣子们,就跪在朕的书房之外,以血书为你请命,逼迫朕为你昭雪,沈中丞更是以京师作胁,要朕将你从诏狱中放出来。朕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这朝中,有这么多人对丞相马首是瞻,忠心耿耿。”
“而你从前那些所作所为,堪称心狠手辣,徐京墨,朕有时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有没有心?”萧谙顿了顿,“就因为朕与季珩交好,他就该死?就该像荣钟一样,活活被弄死在朕面前?你到底要害死朕身边多少人才肯罢休……你非要朕做孤家寡人是不是!”
萧谙吼完便脱力地闭上眼,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一时间,那夜夜出现在他梦中的画面便涌现了出来。
小时候,他不是不知道荣钟有时玩笑过火,可荣钟是陪他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他最好的友人,就算是荣钟要他摘些樱桃,又何至于是要被处死的罪过呢?明明是他心甘情愿的……
那日的徐京墨,冷酷无情到吓人的地步,他先是揪着瑟瑟跪着的荣钟的头发,而后抬手狠狠扇了荣钟四个耳光。那十足的力道下去,荣钟还未来得及痛呼,面颊立刻高高肿起,嘴里也打得满是血沫。
由于肿得实在厉害,荣钟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哭得满脸是泪地攥着徐京墨的手腕,呜呜咽咽地摇头求饶。
可徐京墨没有一点怜悯,他命人赐目无尊主的太监荣钟杖毙,几个人涌上来抓住荣钟,很快有人拿来四根廷杖,两根廷杖从他腋下穿过架起上身,两根猛地向他腿弯处打去,逼迫他跪在了小皇帝面前。
“行刑。”徐京墨的声音漠然而无情。
直到前两根廷杖抽出,荣钟被人踩住,大字型地跪趴在地上,厚重的木棍落在荣钟的后腰背处,击打发出捶肉碎骨的声响时,萧谙才大梦初醒一般,扑倒在徐京墨脚下,抱住他的大腿,哆嗦着求他:“徐相,徐相朕知道错了!你放了荣钟好不好,朕都听你的,求求你放了他,求求你……”
徐京墨无动于衷地将萧谙从地上搀起来,用手提住萧谙的大臂,防止他再跪下求饶。萧谙绝望地大哭起来,崩溃地朝行刑的人大喊:“住手,住手!都给朕住手€€€€听到没有,给朕住手!不准再打荣钟了,别再打了……啊,住手……打死他,朕要你们都陪葬!”
行刑的几个太监听到这话,果然吓得不敢再动刑,可徐京墨只冷冷地看了萧谙一眼,而后攥紧了萧谙手臂,限制住萧谙欲要跑过去的动作,而后朝太监们喝道:“继续!”
那时徐京墨身为辅佐幼帝的权相,已是权倾朝野,而萧谙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太监们自然拿捏得清楚谁的话分量更大,于是继续动刑,几下重重的闷棍下去,很快荣钟的内脏就被打碎了,口鼻里全是血沫和碎肉,连痛都喊不出来,眼见着是要不行了。
荣钟最后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在廷杖即将落下的间隙,朝萧谙的方向微弱地挣了下,他眼珠外凸,血液混着涎水流的满下巴都是,口型变换着,最后朝萧谙说了四个字。
萧谙看懂了,那是€€€€“陛下,救我。”
而后,荣钟吐出最后一口气,头软软垂了下去,死了。
就这样,荣钟在他面前,被一下一下,活生生打死了。
“啊……啊……啊!!!”
萧谙绝望的吼声从胸腔中撕裂而出,他第一次感到什么是痛,什么是悔,什么是恨!
一个时辰前,荣钟还在与他笑着说,摘了这些樱桃后,要为他亲手酿上一坛樱桃酒,等冬日初雪时挖出来,两人在檐下赏雪时烹酒来喝。
而现在,那个说要为他酿酒的人,等不到今年的初雪了。
他亲眼见着荣钟被杖毙,而后还要见着荣钟被草席一裹,像个垃圾似的被丢出宫去,后来,他曾带人偷偷去找过,竟是连荣钟的尸首都寻不到。
徐京墨实在……太狠毒,也太可怕了。
等萧谙哭得眼泪都干了,嗓子都哑了,徐京墨才弯下腰,用袖子给萧谙擦了擦脸,对他这样说道:“陛下,瞧见了吗?这就是拿捏不住自己身份的结局。陛下如今不再是皇子,登上了皇位,你就是天下臣民的表率,怎可再与从前一般,叫一个太监都骑到你头上,使唤你去做事?”
徐京墨的声音很轻,落在年幼的萧谙心里,是带着血的教训:“陛下需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唯有你自己拿捏住了皇帝的身份,你才跟他们都不一样,是天命所为的皇帝。
“陛下知道坐不住这个位置的下场是什么吗?臣今日告诉你,下场就是,谁都想推上一个傀儡代替你,成为大衍真正的主人。到了那时候,绝非是今日失去友伴这般简单,而是你我都会丧命于此,尸骨无存!”
萧谙脑中嗡嗡作响,抖得牙齿都在打颤,明明是春日烈阳下,他却如坠冰窖。那种愤不欲生,恨之切骨的感觉,几欲令他昏死过去。那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权力的重要性€€€€没有实权的皇帝,就如同丧家之犬,朝不保夕。
身为皇帝,他只有将天下尽收掌中,甚至比徐京墨更胜一筹时,才有资格与徐京墨谈条件,才有机会对徐京墨提要求。
他那时想,总有一天,他也要将徐京墨踩在脚下,玩弄于股掌之间,要这刻薄寡恩、高高在上的徐相也尝尝他所受过的苦楚……为此,他宁可藏起一切恨意,舍弃所有尊严,不惜装作一只听话的狗,匍匐在徐京墨的脚边,只待一个机会,便暴起扑向徐京墨的咽喉,要他血债血偿。
想到这里,萧谙觉得喉咙一阵干涩,眼前掠过无数具尸体,触目之景俱是一片血色,他闭上眼,将这股不适努力压了下去,而后缓缓凑近徐京墨,用指骨缓缓摩挲着这人瘦削的下颌。
徐京墨也是这时才发觉,萧谙不笑的时候,眉目低垂下来,漆黑的眸子看起来是如此凶戾,宛如一头盯着猎物的狼。
萧谙轻笑一声:“哥哥……你让朕怎么信你?”
第四十六章 €€走水
“荣钟之死,是因为他该死……”
徐京墨陷入了一场久远的回忆,眼中酝酿着一场风暴,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侧头躲过萧谙勾起的食指,微微抬起身,在萧谙耳旁轻飘飘地吐了一口气:“我所做之事,不过是为了清君侧。”
这话宛如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就点燃了萧谙的怒火,萧谙掐着徐京墨的脖子,将人一把掼到墙上,狠狠地盯着他。脊背砸在冷硬的石墙,徐京墨顿时一阵眼花,觉得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撞得错了位。
“所以季珩死了不正合了你的意吗?铲除异己,祸水东引,这不一直都是徐相最擅长的吗?”萧谙这般嘲讽道,可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底也含起一层雾气,“你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此草菅人命……你可有把他人的命放在心上过?”
人命?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居然跟他算起人命的账?徐京墨几乎要笑出声来,这几年来,他护在萧谙身前,保大衍社稷,做的是以杀止杀,以恶制恶的活儿,手上早不知道沾了多少血了,事到如今,萧谙又要求他对人命不淡漠?若是真是如此,他早就不堪重负,又如何能苟活至今。
“那陛下要我怎么做?”
徐京墨感觉浑身上下好似被烈火焚烧,他头痛得厉害,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而这痛楚中,当以胸口最甚。他闷闷咳了两声,而后轻声问萧谙:“杀了我给你的心上人偿命,够不够解你心头之恨?”
“不够,不够!”萧谙一眨眼,有一颗泪打湿了下睫,顺着他右脸一路滚至唇角,使他尝到了那颗发苦的泪滴,“徐相曾说过,地狱有什么苦,我不要你就这样轻飘飘地死了,我要你承认罪过,要你活着忏悔,要你亲口向枉死于手下的亡魂赔罪!”
徐京墨眼前泛起阵阵黑雾,被掐得有些喘不上气来,面对犹如一头暴怒野兽的皇帝,他毫无惧色,在喘气间隙断断续续地说:“萧谙,我最后再和你说一遍……是我做过的,我认;不是我做的,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屈从。”
说完这句话,徐京墨便脱了力,窒息使他晕死过去,身子也不受控地向下软倒。在意识残存的最后一刻,他唯一的念头竟是:若是真就这般死了就好了,总好过再与萧谙不死不休的互相折磨。
徐京墨是暂时得到解脱了,萧谙却慌了神,当他看到徐京墨闭着眼,头也无力垂下时,好似与他失去重要之人的记忆重合了。萧谙放开了钳制着那人的手,一把将徐京墨抱在怀里,急急唤道:“徐京墨,你怎么了,你别装睡……”
他慌忙去探徐京墨的鼻息,意外发现这人鼻息异常滚烫,这才明白徐京墨是起了热。他回想起徐京墨昨夜的肩伤,意识到可能是伤口溃烂引起了发热,于是当即站起来朝外大喊道:“传御医,快传御医€€€€”
等到御医匆匆赶来,着手为徐京墨诊治时,萧谙便退至一旁,抿唇默声在一旁看着。当御医揭开徐京墨的衣服,露出他被鲜血浸透的左肩,萧谙心里一痛,难以自控地生起悔意。
他恨徐京墨,也恨自己这不受控制的心。
萧谙僵硬地转过身去,逼迫自己不再关注那人的情况,最后,抛下一句“治好他,朕要他活着。”的吩咐,便挪动着脚步,狼狈地逃离了诏狱。
…………
隔日,上京,徐府之中,依然安静祥和。
容音坐在账房中,面前摆着厚厚几摞册子,她目光专注地看着面前摊开的账本,左手来回拨弄算盘,右手执笔,不时在账本上勾画着。下一秒,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阿盛从外走进来,一身的寒气,扰得容音抬头看了一眼。
“事情有眉目了吗?”容音朝旁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那儿有热茶,你自己倒来暖暖身子,我现在没空分心。”
阿盛也不顾热茶烫口,坐下牛饮几杯,才有些缓过神来。他眉目间俱是浓重的疲惫,嗓子也有些哑:“还没,但我已经排查了近一半的清流党羽,剩下的我会加快速度,一定保主子平安脱险。不过,我过来时听人说你许久没用膳了,容音姐这是在做什么?”
“昨夜开始我就在理账,看徐府还有多少银子可用。阿盛,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天威难测,到了这时候,我总要先将退路算好。若是……若是相爷真的回不来,徐府要散了,须得给够下人们足月的工钱,使他们在寻下家生计时,能有钱度日。另外,库房中还有一些奇珍异玩,这几日我打算都送到沈府,请沈大人送至各位大人处,换相爷一个生机。”
听闻此话,阿盛也不由为容音思虑之周全而感到惊讶,他不由打量起桌案后神色平静的容音。就算容音年岁比他长些,他也始终都把容音当个姑娘家,没想到大是大非面前,用扛起整个徐府重担的人,也是这个瘦弱的红衣姑娘。
阿盛年岁不大,又是从小被徐府收养的孤儿,在他迄今为止的生命中,一直以徐府侍卫的身份训练、生活,未能有太多与女子相处的经历,他心中一直认为女子都该是娇滴滴的、脆生生的,是如同菟丝子一般需要被保护的角色,可这一回,他却突然意识到了,力量的蓄存并不是以身量和性别来决定的。
女子也是可以强而有力的,她们的智慧不露锋芒,她们的勇气藏于秀骨,当真正危难到来时,她们的力量足以撑起一片天地。
“容音姐,你辛苦了。”阿盛真心实意地说。
容音抬起头朝他笑了一笑,宽慰道:“没什么辛不辛苦的,都是为相爷办事,总不能叫他在狱中过这个年……相爷平日里待我们这般好,现在更是应为他尽力的时候,我会为他守好相府的。”
阿盛将这句话听进心中去,抬手又喝了一杯茶,而后起身一揖,出门去了€€€€他带着徐府私卫再次出府,匆匆赶往下一个排查的地点。
上京昨日才落了雪,天气严寒,冬风呼啸,过路人都裹紧衣裳,行色匆匆。又因年节将近,许多人都返家准备着迎岁之事,因此街上较之往常冷清了不少,阿盛带着一队人马走在街上,难免有些招摇,但无人敢置喙。
丞相在上京的余威尚存,诏狱里没传出什么新的动静,臣子们还在观望事情的走向。尽管不大乐意,但大部分人还是配合了排查。
城东相较城西更加富庶,官员府邸大多都会选址在此处,走动间路过几条主街,便不得不路过大门紧闭、挂满白绸的将军府。这已经是季珩死的第三日了,听说尸身被停放在府中,还未被下葬,是因为要等季大将军回来,与儿子再见最后一面。
阿盛忽然心念一闪,停下了脚步,身旁有侍卫探头问他:“首领,怎么了?”
“无事。”阿盛余光扫过将军府三个大字,心中已有了主意,“走吧,继续。”
若是当夜真如皇帝所说,是主子与季珩打斗,蓄意杀害季珩,那么季珩的肩上必会存在牙印……查验尸身就成了一件必须做的事。阿盛想到这里,决定趁夜深人静时他独自来调查一番。
毕竟世人皆知丞相与季珩结仇,他身为徐府的人,此时带着一队人贸然闯入将军府怕是不妥,易惹是非。
待到了夜里,阿盛换上了一身夜行服,悄悄从将军府的后墙翻了进去。将军府正值大丧,府中大半的巡卫和奴仆都在灵堂附近,其他地方可称得上是一片死寂。阿盛正琢磨着要怎么偷溜进灵堂,忽然,他听到一阵细碎的声响自右后方传来。
阿盛转了方向,快速地向那处掠去,声响应该是从府中的书房传出的,他屏气躲在门后,借着月光朝内看去€€€€
书房中有两个身形高挑的黑衣人,正在房内翻找着什么,书房中有光影摇动,映得两个人脸上的银色面具泛出冷光。阿盛的心脏猛地一跳,意识到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与徐京墨所述很像,极有可能与年宴当夜袭击徐京墨的人是同党!
他耳力极好,尽管两人已压低声音,他还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该死,到底在哪里,我们都找了好几个地方了……这小子也藏得太深了吧!”
“别抱怨了,快找吧。大人说过了,这东西找不到,我们所有人都有麻烦了。”
“啧,不就是个簪子吗,至于吗?”
“这若是被人看到,大人的身份就会暴露,大计未完前,我们都会没命!”
“好了好了,别说废话了,赶紧把你手里的仿制品再给我看一眼,我有些忘了它的模样了……”
仿制品?
阿盛眉头皱起,有片刻的愣神,然而就是这一瞬未掩藏好的气息,被房中人立刻察觉到了,一个人抬高些声音,警惕地道:“有人在这!”
听二人刚刚的对话,阿盛已经断定这二人与此事相关,他决不能让人逃走,于是一脚踹开房门,沉默着掏出短刀迎了上去。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那就是不论如何都要活捉一个黑衣人,从黑衣人嘴里撬出有关这件事的真相。
“啧,哪里来的挡路狗,自己送上门找死。”黑衣人躲过一袭,随手放下了照明用的火折子,连连后退三步。
此人能通过他无意间漏下的呼吸,发现门外有人蹲伏,说明武功不会差自己太多,阿盛又听另一个黑衣人叮嘱:“做事利落些,别留痕迹,别在这个时候给大人找麻烦。”
阿盛握紧短刀,再次欺身而上,以一敌二周旋在他们之中,愈战愈勇,与两人缠斗在一处,甚至还有占据上风之势。眼见着短刀横划,即将压上一个黑衣人的喉咙,另一个黑衣人从袖中掷出几枚飞刺,阿盛未想到他们有如此阴招,收刀不及,被一枚飞刺扎中了大臂。
刺上是淬过毒的,阿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撞上桌案,连带着火折子跟着一震,咕噜噜从桌子上滚下来,点燃了翻乱在地上的一叠旧书。
瞬间,火光暴起!
阿盛一惊,咬着牙撑起身体,试图用脚踩灭火焰,阻止这场意外。可夜风从大敞而开的门中灌入,火舌嚣张地迎风而起,以燎原之势席卷了书房,很快这里就连成了一片火海。
“别恋战,走!”
黑衣人撤退得非常默契,很快便不见踪影。
同时,一声尖利的叫喊划破了将军府上方的夜空:“来人呐€€€€走水啦€€€€”
第四十七章 €€潮期
将军府走了水,当夜火势凶猛,尽管众人倾尽全力救火,大火仍是将书房连带一个耳房烧了个精光。不过好消息是,书房离灵堂较远,这场火并未波及到季珩的尸体,只是将军府在如此敏感的时节蹊跷起火,属实很难不让人往其他方面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