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纪人在圈内这么多年，头次碰到这样的硬茬，连连深呼吸几次，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句话，“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事情都好商量。”
宁随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眼见着卓清衡没意见以后就看向了导演，导演哪儿能决定这些，便只能疯狂去暗示这里面话语权最终的沈星燎。
谁知道沈星燎看向了宁随，两人的目光短暂地相接，却被宁随自然地避开了，免得待会儿被陈遇阳经纪人看出端倪，觉得会被偏心。
“那就做个保证，赔点资源好了。”
沈星燎英挺的眉峰动了动，咬词清楚，
“你们觉得行吗？”
像是陈遇阳这种咖位，普通的资源对于他们来说不算肉痛，但是对于万界娱乐来说却特别重要，这个和解的方式对彼此来说都能够接受，总算是达成了共识。
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剧组肯定还是要带着他们开会讨论的，宁随就带着卓清衡先出去了，但是情绪并没有好转，这幅沉默寡言的样子……
突然让卓清衡涌起强烈的好奇。
自己确实做得出格，早先跟宁随约定的时候，也只是说可能会爆了陈遇阳的演技，压根就没有说自己还会去砸他的脑袋……指不定真的当场砸开花呢。
可卓清衡就是这样恶劣的脾气，如果说这件事只是因为陈遇阳有错在先，所以宁随才会在事发第一时间还把他护在身后，在跟经纪人争执的时候也会维护他……
幽微的神色动了动，卓清衡现在尤其想要知道，如果宁随发现自己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放下过对陈遇阳的杀意，他到底还会不会这么偏袒……
到时候他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呢？
只是这些念头才蠢蠢欲动，宁随背对着卓清衡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打算开口，“衡哥……”
“卓老师！”就在这时，旁边的几位化妆师非常小声激动地打招呼。
宁随和卓清衡同时看过去，她们便跑过来给卓清衡手里面塞风扇，好像还在因为早些的事情不好意思，“做造型的时候热到了吧，这本来是该留给您的……”
才听到的时候宁随就有点在意，再仔细听听便明白了前因后果，卓清衡做造型的时候本来就应该有风扇，可谁知道做完以后全都到陈遇阳手里面去了。
说完以后这些化妆师便回去了，卓清衡悠悠地拿着风扇对着下巴呜呜地吹，宁随在后面盯着他的动静片刻，突然觉得不对劲。
“我记得我给你塞了风扇的。”
过了会儿，宁随狐疑道：“你没有拿出来用吗？”
这话让卓清衡豁然顿住，从刚刚开始就聚集的幽暗陡然汹涌，回过头紧紧盯着宁随的脸，既是理所当然、又隐晦且慢条斯理地吐词，“没有啊，我不想拿。”
这几乎明确卓清衡就是故意让陈遇阳拿走的，这样才有理由去找他的茬回来不被挨骂，所以不管后面有没有对戏的事情、陈遇阳到底废不废他，卓清衡都要教训他。
甚至他希望宁随能够推测到更早的时间，自己不喜欢陈遇阳，在陈遇阳打算换掉他男三号的时候就开始了，只不过那时候的举动出师未捷被提前扑灭了而已。
“没拿出来也好。”可谁知道宁随只是点头，都还没有点完就在卓清衡难辨的目光中暴躁起来，“妈的，他好烦。”
在他看来卓清衡没拿，肯定就是怕全都被抢了，即便到最后并没有变成最坏的结果，可受到欺负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归根到底其实自己应该早点发现的，要是跟制作方少说几句话，提早关注到卓清衡在化妆室里面的动静，说不定他还能够早点跟陈遇阳硬刚。
想到这里宁随更是团团乱转，气得血压飙升，“以后别管他们这么多，你自己该用就用€€€€”到半途又猛然对上卓清衡骤然扩大的漆黑瞳仁。
“怎么了……”宁随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清晰地看到他的瞳仁再次变化，就好像氤氲着幽暗得要吞没所有的风暴，但是最后又逐渐埋进更深的地方。
直至很久卓清衡才像是笑了，但是笑意很深，就像是以前想要夸赞他聪明、又莫名藏着点别的意味似地，“没事。”
“走吧。”忽略掉宁随惊疑不定的视线，卓清衡镇定自若地从他身上拿回大便携包，刚刚就发现他应该是要去附近的商店，“还要买什么吗，东西还不够多？”
“……再买点吧。”宁随最终拿出手机，卓清衡低头随意扫了眼他的屏幕，发现备忘录上写的全是他今天片场的表现，其中消耗最大的就是蓝莓味气泡水。
待会儿剧组还要接着拍，宁随想要去给卓清衡补充蓝莓味气泡水，满足卓清衡的生活需要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心情沉重，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毕竟今天这种事情无法完全避免，卓清衡在圈内行走大概率还会遇到麻烦，宁随思来想去，只能尽量从各方面让他的条件变得富足点……
这样的话，不论如何他受到的影响也会小些吧。
果不其然，等他们买东西回来，剧组也开会结束了。
首天的内容还要接着拍，卓清衡重新上场去带陈遇阳。
只是现场的气氛跟最开始比起来有了巨大的改变，就连其他的演员都不再只是害怕陈遇阳，甚至三三两两聚在旁边、屏息凝神地观摩学习。
在卓清衡没有在给陈遇阳施压的情况下，陈遇阳终于在他面前有了喘息的空间，扛着巨大的压力完成了对戏，下来以后竟是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这样的认知虽然让他难堪又恼怒，却又毫无还手之力，在结束戏份以后立马就走了，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交谈的空间，只是这幅模样还是成为了片场的谈资。
不管陈遇阳和经纪人再怎么想揭过，《意难平》开机当天也是有媒体在的，没过多久这件事就被整理曝光到了网上，标题也格外瞩目€€€€
#视帝被新演员爆戏#
#男三号教男主演做人#
#新演员卓清衡长相#
#惊天大帅哥现身片场#
第9章
媒体把卓清衡拍得极其清楚。
他握着蓝莓味的气泡水站在路边，身上还背着那个军绿色的大便携包，站了很久依旧姿态挺拔，头发和瞳仁像是墨色般漆黑，像是野兽般充斥着危险的吸引力。
这样俊美锋利的颜就算是在娱乐圈也很难得，更别说他浑身还沉淀着极其成熟稳重的气质，才刚刚曝光网络就炸开了锅，无法置信这仅仅是《意难平》的男三号。
【什么！之前官宣的时候我居然还点了赞！】
【靠靠靠！这种颜值怎么当男三号的，男主不会疯吗！】
【怎么都说他的演技爆了陈遇阳啊，真的假的！】
【我不相信，真有这么牛逼怎么可能不红啊！】
【啊啊啊啊但是真的帅爆了好吗！哥哥多来照片啊！】
陈遇阳的粉丝不可谓不多，尤其还有视帝的名号在，如果只是靠颜值取胜也就算了，但是提到演技等同于触犯到了粉丝们的逆鳞，所有惊叹的评论都当场沦陷。
但是正常媒体又不可能胡乱造谣，在发照片的同时还配了争取到的几秒开机花絮，正好把卓清衡这个男三比陈遇阳这个男主气场还强、身高还高的部分给录了进去。
卓清衡自如地伸手好几次，结果陈遇阳看到他的手就腿软。这部分不但引发了路人粉丝们的狂欢、也彻底激怒了原本的视帝唯粉，顿时间彼此混战掐得昏天暗地。
但是不论如何混战，卓清衡的人气都瞬间暴涨，导致第二天还想要往剧组挤的媒体也暴涨，宁随陪着他来片场的时候猝不及防，被迫将车都停在了偏僻的后场。
陈遇阳遭受到的境遇就更不用说了，不管是在片场外还是片场内受到的冲击都很大，经纪人被迫过来给宁随赔偿资源的时候，脸色比上次吵架的时候还要难看。
但是好在赔偿资源的内容还算是用心，居然知道万界娱乐还有两名待业在家的艺人，给的也都是适合他们年龄和戏路的剧本，质量也不算差。
宁随站在片场旁边翻阅完这些资料，惊诧之余，又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眼导演身边站着的沈星燎，当初就是他提出的赔偿，才让这件事最终敲定解决。
大约是察觉到了宁随的视线，沈星燎隔着人群看过来。
散漫却挺拔的姿态，英俊而慵懒的五官，像是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他眼角眉梢似还有点没有消散的笑意，头顶的树影落在他的脸上。
即便在圈内地位如此高，沈星燎却好像总是很好交流的样子，非拍摄期间也总有人围着他兴高采烈地说话，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过了会儿四周的人群散开，沈星燎也走了过来，跟宁随并肩站着。
这种距离让宁随没由来地头皮发紧，主要还是沈星燎的身材也很高大，但是又跟卓清衡的那种外表衣冠楚楚内里危险的感觉很不相同，深邃却又散漫随和。
当这种气质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的时候，强烈压迫着宁随周遭的空气，他慎重地思考了很久，都拿不准自己此时应该怎么称呼他比较妥帖。
“沈老师？”最后宁随试探着开口，压掉原本想要叫的那个称呼，就算是朋友，沈星燎在圈内应该也更加习惯别人这样叫他。
“……”谁知道沈星燎面无表情，双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面没说话。
片刻后没有等到宁随回音，他略带幽怨的嗓音便扑进耳膜，“就算已经很久没见，我也总还是你的沈哥吧。”
隔阂像是瞬间消散于无形，熟悉的感觉也重新占据了宁随的脑袋，他像是无语沈星燎居然见面就这样揶揄他，但还是忍不住笑起来，“沈哥。”
不知道哪里的微风徐徐吹来，沈星燎注视着他很久，不由得问道，“之前读书的时候不还学的编导吗，现在怎么想到去带艺人？”
大概是宁随的表情突然变得惊诧，沈星燎的太阳穴都没忍住跳了跳，“我会知道很正常吧，我还参加过你的开学典礼……”
“还真的是你啊！”谁知道宁随感觉更加悚然了，连着看他好几眼，“我当时还觉得是我自己想多了，你不是很忙吗。”
两人的相识早到要从年少开始算起，直到宁随提前出院，后面都是宁随考上大学的时候才听说沈星燎直接进了娱乐圈，然后转头就换专业进了编导系。
代表学院在开学典礼讲话的时候，宁随无意间在家属席看到过近似沈星燎的身影，只是当时沈星燎在圈内的名气地位实在过于猛烈，实在不像是真的。
后来宁随还自作主张给沈星燎写了很多剧本……虽然最后绝大部分都被他搁置藏了起来，那时候宁随便发现自己好像追赶不上沈星燎，沈星燎的能力总是超乎他的想象。
想到这里，宁随莫名地还有些局促，过了会儿解释道，“其实不当编导带艺人也没问题……都是殊途同归，反正我的目标是进娱乐圈就行。”
这话忽的戳中了沈星燎，让他想起来聚会当晚没有收到的名片，宁随和卓清衡都被剧组成员热情包围着，直到散场都没能分给他。
直到后面卓清衡试镜，沈星燎猜测那张名片是宁随让其代替补的，谁知道却又被导演突然截胡，后面花了好多功夫才要过来。
也不知道是怕惊扰了什么，沈星燎的就连呼吸都紧了几分，“所以试镜那天我收到的名片，是你特地……”
说这话时他紧盯着宁随的反应，原本预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想到宁随突然懵逼地回头跟他对视，就像是迟迟都没有反应过来，“……？”
两人的对话在最僵硬的时候戛然而止。
导演那边突然拿起喇叭，要把沈星燎喊回去。
直到沈星燎回头看了眼、重新回到了人群中，宁随都还有些脑子混乱，愣是没有想明白他说的试镜那天到底什么名片，自己递过吗？
他隐约察觉到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事情，当天晚上接卓清衡下戏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多端详了他会儿，还获得了卓清衡询问的目光。
“你最近有帮我记下来我都什么时候递过名片吗？”宁随知道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恐怖，思索着道，“我就记得是那晚聚会还有刚来剧组……”
但是不管是给导演的还是给制作方的，他基本都数过了，是真的没有给沈星燎递过，不是他不想，就是纯粹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而这些能想到的也都得到了卓清衡的证实，卓清衡不疾不徐地喝着汽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反正除了沈星燎€€€€”
莫名短暂的停顿，让宁随瞬间警铃大作，猛地扭头盯着他，“你是不是背着我给沈哥递过名片……”
“都变成沈哥了。”卓清衡的重点陡然抓错，原本放松的背脊豁然直起来，“所以你们白天的时候都聊了什么？他真的找你了？”
“……”两人皆是沉默了片刻。
宁随深深地看了他几眼。
卓清衡条件反射地后撤几步，在宁随扑过来要揍他的时候回避开来，眼角眉梢甚至弥漫开愉悦的情绪，直到现在那天的好奇才终于被全部满足。
对于他们来说，宁随的心思通透却又复杂，通透到轻易就可以掌控情绪，但是又复杂到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做出超乎他们寻常的举动，他的每个行为便都成为了值得研究的东西。
甚至卓清衡还边跑边拿出手机，迅速地把这件事告知了家里面那两人，又猛地弯腰承受住了宁随扑到他背上的压力，嗓音愉快且温和，“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但是你总要告诉我吧！”宁随都要炸毛了，“我不说那是我不想说吗，你们都没发现我跟沈哥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吗！”
“我看就是你们都太矫情。”卓清衡直起腰等他滑下来以后，这才重新把刚刚背着他都还稳稳当当的大便携包提了提，走到他身边并肩而行。
然后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大道理教育起来一套套的，“找机会请他吃吃饭，这不就重新熟起来了吗……很困难？”
“……”宁随的心脏猛然颤了颤，但是别过头盯着卓清衡好久，突然道：“你把手机放下来再跟我说这些，你们什么时候拉的群，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