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纪南岑十万个不乐意,吵吵嚷嚷:“那点生活费,哪儿经得起这么造?我强烈要求必须再涨一万块!”
苏屿汐抓准时机,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如果你今天表现的好,生活费涨多少都可以谈。”
“说话算话,你要是再骗我,就得死老婆。”纪南岑一顿乱咒,咂摸着这话有点不对劲。
苏屿汐漠然的脸庞,浮起玩味的笑容:“哼,好一个死老婆。”
蜿蜒的山路修的极为宽敞,迈凯伦在弯道口飙出华丽丽的飘移。
纪南岑伸出手,想要抓住呼啸而过的风,在狂风暴雨来临前,她得好好享受片刻的安宁。
可还没过多久,苏屿汐一声轻唤,拉回了纪南岑游离的思索。
转头看向正前方,两扇巨幅铁门缓缓展开,白天苏家的豪门豪院可比晚上见到的更气派。
纪南岑凑近了脸蛋,小家子气的嘘声嘀咕:“我知道你有钱,但究竟是干什么的,能这么有钱,指条发家致富的明路呗~”
“协议第八条,你不可以打探我的工作,更不能私自调查,不然...”
苏屿汐一言不合就上纲上线,纪南岑急忙捂住自己的耳朵,“打住打住,我听不得,听了要休克。”
车子缓缓驶入停车棚,小财迷笼罩在无法消解的紧张情绪里,除了机械性的吨吨吨灌水,基本处于宕机状态。
苏屿汐不耐烦的推开车门,回身嗔唤着:“别喝了,又不是酒壮不了你的怂胆,赶紧下车取东西。”
纪南岑抱着三个空瓶子跟在后面,“那给我个袋子呗。”
这家伙能急死人,惹得苏屿汐低声呵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捡废品,给我放回去!”
“哦哦...”纪南岑只好照着她说的做,傻乎乎的把瓶子又扔进了车里。
“我的汐汐臭乖宝回来啦~”身后传来父亲一如既往的激动呼喊。
苏屿汐微怔着顿了手上的动作,在季家家宴之后,她对父母之爱的感官,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想起来可笑又可悲。
纪南岑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看向不远处的苏啸,嘴里跟着念叨:“汐汐臭乖宝?你在家里的绰号这么炸裂?”
苏屿汐甩出一记眼杀,嘘声警告:“闭嘴。”
.
苏啸听闻女儿会回来,清早跑到院子里练高尔夫推杆,就为了能守到她。
终于见着苏屿汐的车呼啦啦的开过,他挥舞着球杆小跑欢呼。
直到看清纪南岑的存在,瞬间表演阳光明媚的笑脸垮成黢黑的煤炭。
那糟心的饭局历历在目,先不论季颜的混账作风,只谈眼前这个陌生女人。
就凭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了自家的心肝宝贝,今天便有的是机会找她的麻烦,好让她知难而退。
被老头子盯得毛骨悚然,纪南岑的身体微妙的颤了一下。
“爸,额...叔叔好,我是屿汐的...”话讲到一半卡喉咙,小财迷寻思自己核弹般轰烈的身份,不介绍也罢。
被冒然称呼了一声爸,苏啸扬着高低眉,厉声反驳:“谁是你爸?”
“还是进屋坐着慢慢聊吧。”
好在苏屿汐开口镇住了局面,她自然而然地挽住纪南岑,动作娴熟得仿似真的关系匪浅。
也不难怪,同居的那段日子,她可没少挂纪南岑的胳膊。
苏啸头一次见女儿主动往别人身上贴,醋坛子翻出成吨的酸意,他傲慢的冷哼着转身就走。
能明显感觉到老丈人的敌意,纪南岑的脸色五彩斑斓的变幻,双脚仿似灌了铅举步维艰。
苏屿汐拉了拉她的胳膊,低语:“别傻愣着,跟我走。”
纪南岑最大化的放慢速度,温温吞吞的往前挪移。
明明入冬寒气逼人,她却渗了满头的汗,终究还是怯了场:“那个...要不我还是回去吧...我怕...”
“他们又不会吃了你,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有我在。”苏屿汐冷冰冰的反讽,拖着某人往前拽,“走快点,别让他们等太久。”
赶鸭子上架,纪南岑只能硬着头皮,扛起谎言的大旗。
待到走进会客厅,眼前的画面实在叫人大跌眼镜。
苏啸把脑袋埋在奚榆的颈间,正死乞白赖的哭诉:“我家臭乖宝挽着那家伙,特亲密,我是不是快失去她了?”
奚榆的手覆在苏啸的脸上,哄宠着:“你已经失去了,哭吧,哭着哭着就好了。”
苏屿汐依旧挽着纪南岑,快要走近沙发时,她微偏着头嘘声要求:“搂着我。”
纪南岑全身僵成了石头,之前那股从天而降的神气劲儿早没了。
见她无动于衷,苏屿汐只好忍着脾气,再次轻唤:“搂着我!”
小财迷后知后觉的抬起胳膊,揽住大小姐纤瘦的肩头,不自在,全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自在。
落在苏啸的眼里,这冒犯的动作就成了大势挑衅,他嚎得更大声了:“这是哪家的狗东西,故意跑来气我的吗?”
苏屿汐咬着牙关,嘴皮子微动,压着嗓子低斥:“搂腰!”
纪南岑借着摸鼻子的动作,掩着嘴回怼:“那你不说清楚?”
苏啸眼里冲出爱女心切的妒火,倏而又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正襟危坐:“咳,坐。”
苏屿汐用胳膊肘暗捅纪南岑右腰(受伤的是左边哈),捅了好几下,见她半天没反应,力度越来越大,直到顶得她锥疼。
纪南岑吃痛,还要装出宠溺的笑容,嘴里挤出无力的话:“又干嘛?”
苏屿汐面若桃花星眸璀璨,微微翕动的唇瓣,冒出来的却是嘘声催促:“送礼物,你就不能放聪明点?”
二人凑近了脸窃窃私语,落在两口子的眼里,全然成了热恋互动的小细节。
恍然大悟,纪南岑背脊抽凉,双手举起礼物,忍痛来了个九十度鞠躬的问候:“叔叔阿姨好,也不知道二老喜欢什么,这些礼物还请笑纳。”
礼物再是贵重,苏啸也瞧不起,眼看着宝贝女儿都被拐走了,他别开头不搭理,“哼!”
好在奚榆娴雅端庄通情达理,回身示意管家把礼物拿走,又转头朝着纪南岑招招手:“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何必破费呢?快坐吧。”
“谢谢阿姨。”纪南岑暗嘘一口气,刚坐到苏屿汐的身旁,手便被她牢牢牵起。
偌大的沙发俩人非要挤成一团,也许这是她们对如胶似漆字面意思的幼稚诠释吧。
空气安静,气氛在客套与诡异之间反复横跳。
奚榆顷身替纪南岑倒上一杯热茶,笑问着:“汐汐,不具体介绍一下么?”
“纪南岑,我的妻子,结婚证那天晚上你们已经看到了。”
苏屿汐的介绍一如既往的生硬,疏离,毫无感情。
纪南岑托起茶杯似笑非笑,寻思她搁这儿叠敌buff呢,心里骂了一万遍猪队友,真想一头撞死在茶几上。
兴许苏家夫妇习惯了女儿不善言辞的作风,并没有起疑。
苏啸一想到心肝宝贝偷偷摸摸领了证,一口气提不上来,捂着胸口勃然大怒:“咳咳咳...老钱...老钱!快去把我的速效救心丸拿来!”
奚榆倒是不改矜持平和,知道在女儿那里问不出一二三,索性把目标放在了纪南岑身上:“南岑,你今年多大了?”
被问话,纪南岑扣着苏屿汐的细指紧了紧,另一只手拽着裤腿,扯出深深浅浅的抓痕,过度紧张导致面色煞白,“我今年28,比屿汐小2岁。”
不等奚榆继续问话,苏啸直接蹿了起来,不便跟女儿发火,一股脑的把气全都撒在了纪南岑身上,“我不管你是谁,你们必须马上离婚!”
“不离。”开口说话的人是苏屿汐,她仅用了两个字,便浇灭了苏啸的怒火。
“我的臭乖宝,婚姻可不是儿戏呀!”苏啸见来硬的行不通,便苦口婆心的劝告,“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她是干什么的,人品怎么样,你了解清楚了吗?”
纪南岑感觉有被冒犯,心里多多少少不舒服,便正色道:“叔叔,请相信你女儿的眼光,我承认我没有门当户对的好家世,但对屿汐,我能做到保护、照顾以及无条件的爱。”
苏屿汐盯着小财迷坚定的侧颜,微弯着眸子露出赞赏的神色,暗叹着总算是入戏了。
“请不要再拿你们的标准去评判好坏。”接了纪南岑的话,她直戳父亲的痛点,眼里浮起一片凉意,“季颜是你们亲自物色的良配,可是结果呢?”
“你们!”
奚榆抬手拍拍苏啸的肩膀,制止了他的发作,继而温柔的哄着:“年纪大了别动不动就发火,你先上去把药吃了,我来跟两个孩子谈一谈。”
苏啸怒目而瞪,恨不得把纪南岑剁了,又最服老婆管教,只好站起身撂下狠话:“这桩婚事我不同意,你也最好别肖想!”
纪南岑面对无理的呵斥,并没有表现半点动摇。
苏屿汐的手默默伏在她的背后,悄然的反复顺着,那是无声的支持。
奚榆目送老公上了楼,优雅闲适地喝着茶,迟迟不发话,似乎在等待合理的解释。
相比父亲的直白,苏屿汐更怕心思城府的母亲,她正要开口就被打断了发言,“我想听听南岑怎么说。”
苏屿汐反应极快,贴在纪南岑的耳边,嘘声威胁:“把你说鬼话的那一套拿出来,这一关必须给我度过去,不然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果然,钱是纪南岑的兴奋剂,一提及这个字眼,她双瞳泛光来了精神,“阿姨,你想听我说什么?”
杯子搁在小碟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奚榆不紧不慢地问着:“聊聊你们怎么认识的吧,交往多久了?”
“我们认识有快一个月了,第一次见面是在咖啡馆。”纪南岑的回答不算撒谎,一切都是有理可据。
奚榆见她不假思索的回答,便又追问道:“你们深入了解的时间未免太短了点?当时你知道屿汐有婚约在身吗?”
“说来奇妙,当时我在相亲,她在退亲。”纪南岑笑说着,故作深情地看向苏屿汐,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奚榆沉默片刻后,层层递进地问着:“相亲和退亲?”
纪南岑的话匣子大开,可谓是滔滔不绝:“我相亲失败了,凑巧碰见屿汐跟她的订婚对象,季...”半天想不起那人的名字,卡了嗓子眼。
奚榆提醒,“季颜。”
“啊对,当时屿汐正跟季颜谈取消订婚的事,忽然来了个她包养过的女人,二话不说就拿着咖啡准备泼屿汐,我便出手帮她挡了下来。”
纪南岑还是在这个节骨眼,烘托了自己英雄救美的事迹,瞧她那小心思哟。
虽然在一起是假的,但回忆的片段是真实的,她的眼里溢出了无法掩饰的喜悦。
奚榆审视着她的神情,依旧没能窥探到欺骗,况且她说的格外认真,只是紧张嘴笨,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南岑,我们家屿汐脾气不好,又不爱与人交流,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若非要说喜欢,在纪南岑心底埋下种子的人,当然不是苏屿汐,这道简单的问题于她而言,是如此的刁钻。
垂下眸子,那些抹灭不去的回忆,正一点一点填补着她的怅然失落,也自然流露了心声。
“我喜欢她笨手笨脚,总是惹出琐碎的麻烦,相处平朴的日子里,被她依赖着共享幸福,所以那些不足挂齿的缺点,在我眼里都是可爱。”
这些词汇垒砌出的形象,和自己的女儿搭不上干系,奚榆小呷一口热茶,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