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孤儿,理应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唯一能靠的只有你自己。”赞达平日不爱说话,但看得极为通透,他可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肉疙瘩。
“我明白,可是大道理是讲给大家听的,又有几个人能听进耳里?”
“我希望你是为数不多能听进去的聪明人。”
交谈间,赞达将车停在了半山腰,这突兀的举措使得纪南岑倍感不解,“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难道需要徒步上去?”
“我暗中安排了人混进别墅,他取代了你的位置,所以你无须在冒险走这一遭。”赞达的回应出乎意料。
纪南岑哑然片刻,从嗓子里冒出疑惑的惊呼:“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
“陆之默能给出Plan ABC,我就不能给你Plan D么?”
被赞达反问得哑口无言,纪南岑也没办法为此纠结,便追问着接下来的计划,“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等一通电话,再行动。”赞达放倒了椅背,优哉游哉的躺下闭眼休憩,这样的态度实在与今晚该死的任务格格不入。
抬脚狠狠踢向椅背,纪南岑的火气突然窜了出来,“你和波尔小姐究竟在计划什么,我实在看不懂?一定要这么出其不意么,这对于我们的行动而言,算不上是好事!”
睁开眼,赞达盯着挡风玻璃外看不见尽头的崎岖山道,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和陆之默一样,陡然聊起了过往。
“你呢?你讨厌在PA-40的生活么?”
“莫名其妙,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段承霈想要的是什么。他想取走我的命,想要覆灭本国区域的PA-40组织,想要从你妻子那里夺走一样贵重的艺术藏品。这三件事编织出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干又极为合理的计划。”
赞达这个没有情感的男人,总是波澜不惊的陈述事实,仿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纪南岑变得愈加不安,因为谈话里,提及了苏屿汐。
昏迷不醒的苏屿汐,哼着小曲的自己,牵起爱情红线的富贵。
一切又回到那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巷子里。
怅然的叹息,纪南岑喃喃自语着:“可是后来,段承霈并没有再找屿汐的麻烦,我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怎么会旧事重提呢?我也没有听她提及过关于收藏的细节,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一件雕塑品,叫做神明信仰,本世纪最伟大雕塑家的遗作。”
“不就是一件雕塑么,犯得着大动干戈要死不活的讨这么个东西?”纪南岑单纯的诧异,想不明白,一个雕塑怎么会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对呀,对于我们这些粗俗的人,它只不过是石膏堆砌,毫无实用价值的东西,有什么好追求的呢?我也想不明。”赞达双手枕着脑袋,表示着不解。
“PA-40对段承霈究竟做了什么不公平的事,以至于让他非要跟老东家反目成仇?还有你,你好端端的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现在搞得我们所有人都鸡犬不宁!”情绪低落的纪南岑终于恢复了些许情绪,言语也变得轻松。
赞达意味深长的深呼吸,又泄着气闷声打趣:“不要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来龙去脉,我们总要为今晚的行动,赋予一些压轴的意义,不然就不好玩了。”
‘叮€€€€’手机铃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赞达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嘴角挂起诡异的笑容,“没想到,时间比我计划的要来得更快,纪南岑,做好准备了吗?游戏正式开始了。”
“游戏?你当今晚的任务是游戏?”纪南岑不可思议,“疯了,都TMD疯了!我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你,乔波尔,段承霈究竟在搞什么鬼!”
“走吧,我说了,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把死亡赋上趣味性的娱乐,也许看上去就没那么恐怖了,但无法改变的是,有人会失去生命,有人注定会失败。”
赞达神神叨叨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发动了车子。
......
段承霈倚坐在别墅的后花园里,临崖的风景被黑夜淹没。
被押着坐到旁边椅子里的凌希,手上吊着奶白色的营养液,腿上被雪茄烧灼的伤口,做了包扎处理。
只是这些日子她坚持绝食,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如恶兽凶残的段承霈,对待这位绑来的肉票,算是给足了面子与耐心。
奄奄一息的凌希气力已尽,连坐姿都只能保持瘫倚,她艰难的开口询问着:“你把我带出来,究竟想干什么?”
呼啸的山风刺骨,段承霈叼着雪茄吞云吐雾,示意家佣给她多添些衣服,不吝言语的回答着:“带你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接待今晚的客人。”
“你究竟要的是钱还是命,我贱命一条,哪儿能给你什么好处呢?”凌希试图坐起身,无力却让她徒劳无功,只有嘴皮子还能翻动几下。
抖掉烟灰,段承霈深吸一口雪茄包在嘴里,吐出一个一个烟圈,轻松自在的摆了摆手指头。
“凌教授,你太看不起自己的地位了,其实道理很简单,你就像杠杆原理里的支点,没有你,我撬不动那些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比乔波尔还厉害,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是你高看了我...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凌希矢口否认,害怕乔波尔会为了自己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甚至怕她会为此丧命。
“今晚你就知道你的命有多值钱了,会有人前赴后继的为你头破血流呢。”段承霈朝着凌希敲了敲自己的假肢,留下了谜面。
凌希很聪明,嘴里泄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赞达...”
“你是当诱饵的绝佳人选,我只不过是合理的利用罢了,当然...只要你配合我,我保你一条命,若是不配合,就你这种身板,死的也会很轻松。”
段承霈的眼里溢出阴郁的诡谲,他忍不住的搓搓手,兴奋的说起:“我太期待这个游戏了,绝命版的捉迷藏,多好玩呀!难得你不期待么?”
作者有话说:
1.还没猜出来吗?其实已经有朋友猜到了,答案应该就在下一章了吧~
2.预收文《案发现场禁止谈情说爱》求收藏
第84章 别怕
防弹越野车驶到别墅大门前, 眼下并没有设想的重重把守,也没有致命的枪战火拼。
如堡垒易守难攻的存在,此刻敞开着大门, 只有几盏快要枯竭的路灯,照不亮生命的前路。
纪南岑紧绷着神经, 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危险, 不用靠丰富的任务经验, 是个人就能一眼辨出, 这是段承霈诱敌深入,而设下的低劣陷阱。
“不行,不能进去!”她低声呵斥,极力阻止着开车的赞达:“这家伙耍的是鸿门宴, 还是空城计?怕是他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行动!”
“他知道我们的动向, 这是一目了然的事。”赞达并不惊讶眼前的异常, 反倒心大的踩足了油门。
轰鸣声将山间的寂静, 划拉出刺耳的口子,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闯入其中。
“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你藏在最后的计划究竟是什么,非要这么明目张胆?”纪南岑恨不得一枪爆了赞达的头, 这家伙为了救出凌希, 已经乱了暗夜行动的章法。
“你害怕的从来都不是丧命,嘴上总挂着不相信, 却又在冥冥之中接受了事实, 你除了逃避还会什么?”赞达嗤之以鼻的调侃着纪南岑,将车开进花园, 兜兜转转一大圈, 也不见半个鬼影。
他抬眼看向没有半点光芒的别墅, 楼上窗户里,依稀能看到摇晃的影子,粗略计算,少说也有几十口人。
赞达不禁笑了起来:“看来段承霈,还是很怕死的。”
“明知山有虎,你脑子有毛病,他也跟着有病,真是一病病一窝。”纪南岑摸不着头脑,想不通赞达和段承霈玩的是哪一套花招,只能骂骂咧咧。
“我们是彼此的猎物,自然要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他明知我来却不明防,也算是给足了我面子,竟然礼节这么周到,我们也得敬他一分才对...下车。”赞达将车停在绿坪上,抽出腰上的枪,招呼一声后先一步下了车。
纪南岑狠狠踢了他的椅背,低骂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邪说?”转而单手扶着腰侧,机警的抠开了装备袋的暗扣,做好随时拔刀的准备。
匆忙下车与之汇合,她狐疑的观望花园里的地形,不由来的背脊发凉,嘟哝着:“感觉有上百双眼睛盯着我们,简直是我职业里的奇耻大辱,接下来去哪儿?”
赞达朝前方努努嘴,解释着:“只有这一排的路灯是亮着的,那就顺着走,大概是段承霈给我们的提示。”
像是在玩单线任务的恐怖密室,花园里的气氛只剩暗藏玄机的恐怖。
纪南岑警惕的左顾右盼,寻思着肯定有人在伺机而动,嘴上倒是闲聊了起来:“你这么了解他?”
赞达意外的态度轻松,揶揄着:“当然,我和他在战场上做搭档的时候,你还是个吃不饱饭的小疙瘩。”
“不带这么诋毁人的...”
二人沿着别墅墙角跟顺着路灯放下,在转角后来到了后院。
“到了。”赞达突然停下脚步,纪南岑险些撞到他的后背。
同前院保养修裁别致的绿景比较,后花园的野草疯长,抢了绿坪的风头,有股野蛮肆意的劲儿,简直是相形见绌。
院子的尽头衔接着断崖,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仿似一不小心,就能让人魂断此景。
不难看出,这是房子的主人故意而为之的。
老搭档事隔经年再相遇,往事只留恨意。
段承霈背对着二人,叼着雪茄悠闲自得,“你终于来了。”
坐在旁边的凌希双脚被上了铁链,预示着想要带她离开,说难不难,但总要费人的气力与时间。
赞达单手拿着枪,不紧不慢的绕到了段承霈的正前方,侧目打量凌希,见她苟着一条命,便也放心了许多。
“另一位,不过来聊一聊?”段承霈再次发话,这次语气变得些许不耐烦,显然是在催促纪南岑就位。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第一次见着敌人碰面分外悠闲。”纪南岑嗤之以鼻的揶揄,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赞达的身旁。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蜜月度的还开心么?”三言两语就能听出,段承霈对纪南岑的东西了如指掌,他吐着烟圈寒暄。
前一刻还神情轻松的纪南岑,顿时蹙起眉头咬牙切齿:“怎么,你是在变相的威胁我?”
“我敢敞着大门让你们进来,就代表我有底气威胁你,也不怕你们拿着枪站在我面前。”
段承霈话音刚落,子弹漩起让人无法躲避的锐气,从纪南岑的耳边飞过,不偏不倚的打在了身后的树上。
粗壮的树干瞬时被轰出一个豁口,树皮飞溅犀利的划过她的脸颊,一道血口子慢慢绽开,溢出了鲜血。
伴着摇摇欲坠的吱呀声,树枝应声倒地。
有狙击手!纪南岑胡乱拭去脸上的血,暗叹不妙,刚刚若是乱动一分一毫,被轰得四分五裂的便是自己脑花子。
“我这个人容易记气,所以锱铢必较,这一颗子弹当是报以孤儿院的回礼。”段承霈抖掉烟灰,像是热情的家主,开门迎宾自然要招待周到。
索性指了指藏在制高点的狙击手,他换了更舒服的坐姿,大势的提醒着:“千万别乱来,小心保不住命。”
纪南岑不再搭话,起了疑心咂摸段承霈的朝向,他面对着悬崖稳如泰山,不像是一时兴起的布置,更像是等候多时。
“你该不会还在等谁吧?”段承霈抬眼打量满脸疑惑的纪南岑,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山崖,倏而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没猜错,你是在等陆之默从那里偷偷潜入么?”
每一步都被猜中的感觉并不好受,纪南岑后退两步不可思议的反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能猜到?”
段承霈嘶哑着喉咙,阴郁回答:“不是我能猜到,而是我一直都知道,你们的计划,你们的动向,你们把身边最重要的人藏起来,只为了防备我的反击与报复,等等等...”
他站在云端俯视如蚂蚁般的众人,一切都尽收眼底,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于是嘲笑着奚落着欣赏着,唯独留了谜面,不吭开口道破其中玄机。
赞达适时的开口,再次提醒着纪南岑:“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我提供的资料全都是事实,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
“够了!我不信,我说过我不会信的!”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面对突然撕心裂肺的纪南岑,又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赞达,段承霈有总被晾在一边的错觉,他极为不悦的打破了二人的对话。
“好了好了,你的好姐妹陆之默会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当然...我为你们准备了丰厚的大礼,只是时间未到罢了,不如陪我再等一等,你们可以陪着凌教授一起,不然她一个人多无聊啊。”
段承霈爽朗邪恶的笑声响彻山崖,他自信的独坐在椅子里,面对纪南岑的怒视,以及摸不透的赞达,依旧底气十足,“捉迷藏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跟你们玩压轴的选择题游戏了。”
赞达示意纪南岑检查凌希的伤势,自己则转身走到了老朋友的面前,“趁着游戏还没进入白热化的状态,不如我们先清算一下恩恩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