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话着家常,气氛很是疏离,纪南岑的言语显得生涩,大概也不想把精力过多的浪费在虚伪的和气上。
进了会客厅,奚榆习惯性的坐到自己喜欢的位置上,拿起管家备好的暖手宝在掌心揉了揉。
苏啸这次还算给面子,并没有避开纪南岑躲到楼上书房,而是坐在沙发主人位上,正捣鼓着茶具。
气氛凋零,没人再开口表态,大概都在等待纪南岑主动道明突兀光临的目的。
纪南岑盯着还未烧开的水雾,她虚眯起眼睛,开口聊及的话题在二人的意料之外,“虽然我是为了屿汐而来,但这件事关乎整个苏家,我想...直接找到两位大家长也许会更好点。”
苏啸烫着茶杯,不禁冷哼道:“别卖关子,你那点能耐,又有什么事能关乎到我们整个苏家?”
“屿汐因为假婚的事被革去了职务,因此无法干预公司的决策,我想说...关于季崇明想要参与旧城改造项目的事,希望叔叔阿姨能慎重考虑,在没有签订合同前,你们随时都能选择拒绝,哪怕是拖着也行。”
苏啸从没把纪南岑当自家人,谈及公司的事,自然是表现更加厌恶,他重重的放下茶杯,厉声呵斥着:“我们苏家的事,自然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解决,你现在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谈这些,是好是坏都跟你没有关系。”
“是啊,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厚着脸皮自讨没趣,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我爱你们的女儿。
可惜我好话说尽,你们也不肯听,实在想不明白,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么,你们这么瞧不起我?
对,我一个孤儿出生,哪儿比得过季颜、林洛那样的好家世,因为门当户对,所以她们为非作歹,你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我,也许呼吸都是莫大的罪过。”
烧开的水壶应景的发出刺耳的尖叫,会客厅里,苏啸的脸色难堪极了,奚榆也没有开口的意思,面对这样的控诉,他们只能靠保持缄默来稳住长辈的地位。
纪南岑站起身,扶着沙发边沿徘徊,拔高了音量:“今天我来目的很单纯,就是好意提醒,也许手段过激,但事后你们会为此感激我的,恕我无理了。”
门外的手下听到了声音,赫然闯进了会客厅,列成一排堵住了去路。
苏啸看到这样的阵仗,警惕的呵斥着:“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我不堪的过去,污点一样的身份,不已经是很好的说明么?
出于对长幼秩序的尊重,你们再三刁难,我都能很好的隐忍。
唯独有一点,当你们损害了屿汐的利益时,我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反对,哪怕是她的父母,也不行。”
纪南岑宣告着,慢慢走到奚榆的身后,双手扶在她的肩头,示好的按摩着:“阿姨,你向来比叔叔冷静,希望你能比他看得更通透。
我的人会在这里待上一天,确保你们不会在明天跟季崇明签订关于旧城改造的合同。
对了,渲城商会会长乔波尔女士的晚宴邀请,你们应该收到了吧,我很期待明天的晚宴,希望二位不要缺席。”
“你反了!给我滚出去,这个家永远容不下你!”苏啸火气上头,咆哮着下了逐客令,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谁敢骑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更何况纪南岑从来没能入他的眼。
纪南岑并没有被突然的发火震慑,反倒是控诉着:“我和屿汐离婚,季颜也好林洛也罢,甚至是你们,雪崩来临的时候,没有一片雪是无辜的!对啊,所以我就是反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一味接受侮辱的人,再当面对苏啸轻蔑的呵斥时,她学会了反击,起身走到门边,厉声命令道:“你们把人给我看好了,明天晚宴之前,这里只许进不许出,谁都不许出去!”
“纪南岑,你!”苏啸拍案而起,好在奚榆及时将他拉住,摇了摇头,示意别气坏了身子。
离开苏家大院,纪南岑只身一人漫步在山间大道,难得在深冬遇见如此绚烂的落日余晖。
天际燃烧出的红光,渐变出旖旎的层次,像是生命在最后一刻不留余地的绽放,亦是一种无人能懂的寂寞,就像此刻的她。
坐到防护栏上,纪南岑弓着背脊,眺望着不见尽头的远方,物是人非的惆怅在沉默中疯狂的发酵。
计划正有条不紊的进行,今天突兀的出现在苏宅,本是没有必要的,唱这一出红脸的大戏,除了阻止苏季两家的合作,更多的是为了震慑,为了替自己的未来铺垫出一条没有阻碍的大道。
在无人能替自己策谋的时日里,纪南岑以身作局,成了那一颗胜天半子的棋,于是不被理解的苛责从四面八方涌来,让她在绝境里禹禹前行。
守望着华灯初上的渲城,她哀然叹息着,又期待着,明天就能走到最后一步了,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所有的轻蔑与羞辱,都将成为最后的喝彩,很快,她就能迎来属于自己的时代。
“屿汐,再等等我,很快我就能回家了。”
......
深夜时分,坐在副驾驶的手下将一枚U盘交出,“纪总,资料全都拷在里面了。”
接过小小的U盘在掌心把玩,纪南岑再三确认着:“确定里面都是我想要的东西?”
“一比一复刻,连文件名都是一样的,我有些不明白,明明我们可以行动的,为什么你非要亲自去做?”
“只有亲手去做,才能满足我那可怜的胜负快感,把车留下,你们可以先撤了。”
“明白。”
纪南岑穿着纯黑色的紧身皮衣,这种无需任何技术加持的任务,对她而言信手拈来。
推门而出,她警惕的左右环顾,确保周围没有摄像头后,才朝着不远处的围墙走去,轻而易举的潜进了新门公馆。
沿着大道内侧的绿化带深处走去,很快便绕到了季宅后院的围墙边。
她攀墙而上的行动极为麻利,整个人隐没在茂密的绿植后,她抬眼观望着小洋楼里的动静,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亮着灯。
按照自己的刻意安排,季颜此时此刻正跟绿茶在酒店里翻云覆雨。
一楼连接后院的双门没有上锁,纪南岑悄悄推开门,一身纯黑的打扮很快便与屋内的漆黑融为一体。
她一边打量着屋子里的格局,一边聆听楼上的动静,看来除了季崇明在,这洋楼里没有别的活口。
纪南岑几乎是明目张胆的顺着楼梯走到二楼,根据手下提供的信息,季颜的卧室就在走廊的尽头,季崇明的起居范围则在三楼。
这样的安排对于她而言,是最好不过的,她在季颜的卧室里如何行动,也不会引起楼上的注意。
推门走进季颜的卧室,纪南岑第一时间将U盘放在了原来的地方,接下来的时间很充裕,她给盯着绿茶和季颜的手下拨出一通电话。
“进去吧,来一个漂亮的仙人跳,让那家伙吃点苦头。”
“收到!”
挂掉电话,纪南岑坐在季颜的床上,又嫌弃太肮脏,她如若针毡的跳了起来,顺带着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走到阳台边,她舒服的倚靠在松软的塌椅上,欣赏着公馆里的小区风景。
仿似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一般,无比自在的翘起二郎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间非常充裕,充裕到她只需要坐在这里等上半宿就行。
手机很快便传来震动,是手下打来的视频电话。
画面里的两个女人因为突然闯进的人,而被吓得只能捂着被子瑟瑟发抖。
实在是受不了,季颜抓起床头柜上的钱包,将大把的钞票砸了出去。
她破口谩骂着污秽的词句,一把拉住绿茶挡在一/丝/不/挂的身前,直到几个男人带着绿茶离开后,画面戛然而止。
纪南岑掐着时间,大概很快就能守到季颜回家,她笑着戴上口罩和帽子,起身躲进了床下。
嘴角荡起不怀好意的邪恶笑容,从今夜起,她将永远成为季颜一生难逃的梦魇。
“这只是开胃小菜,你可千万得受住,不然以后就不好玩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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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拥抱
季颜带着一身火气闯进了卧室, 摔门的动静闹得很大,似乎见着什么都不顺心,怎样都得撒撒脾气才肯罢休。
兴许是酒精上了头, 她并没有发现房间里的异常,自顾自的踢开皮鞋将身体扔到了床上。
大床一阵剧烈的震动, 躲在床下的纪南岑, 忍受着吃了一脸的灰, 心底不停的谩骂上面的狗东西烦人。
啪嗒一声, 卧室里的灯熄灭,再次陷入漆黑,她并没有马上行动,伺机而动的同时, 从裤兜里取出了事先备好的药水。
安倍瓶里装着两克药剂, 能轻轻松松放到一个成年人, 纪南岑沉住气, 静静聆听着季颜的呼吸。
距离天亮, 少说也有三四个小时,这一晚她耗得起。
床上的人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的乱折腾, 不知辗转反侧的多少回, 终于调停。
纪南岑即便戴着口罩和帽子,也不得不紧紧眯着眼睛, 深怕床垫下的旧灰迷了眸子。
这样的等待是枯燥的, 好在有酒精的加持,季颜睡的很死,
纪南岑从床底钻出, 掰开安倍瓶捂住纸巾, 又轻轻的盖在了季颜的脸上。
她屏住呼吸,任由药水挥发起效,自己则抽身走到阳台呼吸着新鲜空气,掐着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后,方才折返到了床边。
尝试着在季颜的耳边打了几个响指,没有得到任何清醒的反应后,纪南岑戴上皮手套,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鼻。
意识模糊的季颜,身体确实本能的抗拒着,她的双手在空中不停的挥舞,想要推开脸上的手,奈何她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有人在侵犯自己。
直到呼吸告急,她涨红了脸颊,双腿乱蹬得越发无力,绷直的小腿肌肉变成了抽筋的疼痛。
“唔唔...唔....”被捂住的嘴根本无法张开,她的头被纪南岑摁进枕头里,甩也甩不掉。
纪南岑掰开她的眼皮,眼珠翻白的症状在她的意料之中,索性凑到耳边低语着:“你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么?
我本可以让你轻轻松松的死,甚至死得不明不白,但是不行...死对于你而言...太轻松了。
我要活在人间地狱,吃尽苦头,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有家不能回,有钱不能花,有苦说不出。
你要为你猖狂的行为付出百倍的代价,从此时此刻起,你再也爬不回云端了,再也...”
随着药效的流失,季颜的眼珠不再翻白,她惶恐的转着眼珠,看不清眼前的黑影,只是那明晃晃的一把匕首在她的面前胡乱挥舞着,仿佛稍不注意就会捅穿她的眼睛。
纪南岑终于成为凌驾在她床榻之上,那把分不清真实与梦境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她的眉心上摇摇欲坠。
季颜在无尽黑暗的惶恐中忍受着窒息,她的动弹渐渐没了力气,终是翻着白眼彻底晕厥了过去。
纪南岑狠狠拍着季颜的脸,言语不吝狂妄:“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季颜,明天见。”
清理完现场,她将这完美的要挟掩饰成了一段噩梦,大摇大摆的穿过楼梯,原路返回的路径,全是她的自信。
.
苏屿汐躺在床上,整夜不得安宁。
苏啸的电话打来一通又一通,她本不想接听,奈何拗不过那善罢甘休的执着,她只能认了命的接通。
“喂?”
“苏屿汐,瞧瞧你干的好事!”
苏啸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轻易点燃了苏屿汐的怒火,她抿着嘴沉默不语,不知道这三更半夜的,老头子发的是什么疯。
“喂!你倒是说话啊!”
“你大半夜的打来电话,就是为了无端指责我,你叫我有什么好说的?”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理取闹,苏啸顿了顿嗓子,听筒里传来奚榆的声音,“你就不能跟女儿好好说话?还是我来说...免得你们父女俩的矛盾越发不可收拾!”
奚榆数落一番后,抢了电话,温声客气的关心着女儿:“这么晚了,还没睡?”
“这夺命的电话响了停,停了响,你觉得我能睡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