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教导纪南岑那样,通透的认为,做错了就得受着。
这样的惩罚,她认了。
这个冬天,永远都过不去了,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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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让的世界被平静美好的假象粉饰着,周旋着客户,周旋着父母,周旋着相亲对象,她疲惫得分身乏术。
刚刚还一脸虚晃的笑容,在进门的一瞬荡然无存。
手机响起,使得她太阳穴跳疼。
康复医师的声音回荡在门厅,她踢掉高跟鞋,麻木的穿过宽敞的客厅,如她所想的那般。
她的陆之默似抓不住的风,似指尖挂不住的水,亦是一吹就散到天涯的沙,终究是悄无声息的走了。
挂掉电话时,弹出的信息框轻而易举的蛰疼了她的眼睛。
坐在后花园的阳伞下,白清让发起了呆。
握在掌心的手机依旧亮着屏幕,短信界面里寥落的五个字,撕碎了她的世界€€€€‘我们分手吧。’
白清让终于等来了陆之默关于这段爱情的注解,只是结果没能押中她想要的正确答案。
大概在那一夜,在葱郁的草坪里,支离破碎的陆之默早就骗光了她的眼泪。
所以这一刻她忘了哭,或者她心死得迅速又彻底,忽略了没有意义的落泪。
就这样坐在椅子里,像一尊雕像岿然不动,除了平稳的呼吸昭示着她还活着,她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挨不住悲伤如蝗虫过境,杀得她片甲不留,花园里还是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没有不甘也没有绝望,只是换作谁都会因为莫大的遗憾和无奈,凄凄哀哀的不得而终。
为什么今年的渲城这么冷,还没见到白茫茫的雪,却掀起了无法停歇的风暴。
这一坐,便是整整一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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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慢慢IV
分手后, 陆之默开始了一场漫漫无期的孤独旅行,她每天都会在白清让的公司附近喝一杯咖啡。
咖啡馆的视野不错,斜对着写字楼的正门。
有时会看见白清让带着秘书雷厉风行的离开, 大概是外出拜访客户。
有时会遇上追求她的那个男人,握着新鲜的玫瑰出入写字楼。
不过大部分的时间, 耗上一整天也无法见到想见的人,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在角落, 虚度着窥探的时光。
白天的咖啡会在深夜作祟, 整晚整晚的难以入眠,就算睡着也会被繁杂的梦或是风吹草动惊厥。
想想都觉得好笑,提出分手的人是自己,念念不忘守着一丝希望的还是自己, 也许这就是梦里派€€洛蒙先生所谓的矛盾吧。
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矛盾会交织世间的一切, 缘分在也在其中。
只是, 她们自此再也没有好好见上一面。
陆之默在这个除了白清让以外,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掉的世界,反反复复的折磨着自己。
谈不上自我救赎,或许这样的折腾只是为了让自己明白, 她还活着她还爱着罢了。
在一个平淡又孤寂的深夜, 她瘫在沙发里数着每一秒,据说这就叫煎熬, 直到空际泛出了鱼肚白, 她才捂着脸颊疲惫的沉沉睡去。
再当睁开眼已是黄昏,这么多天, 她终于漏掉了饮咖啡守爱人的节奏。
她看见夕阳日落的光辉映衬在墙上, 将时间刻画出了形状, 一点一点的挪移,直到窗户的倒影随着金灿的光芒消失殆尽。
在孤独的时候,看什么都是萧条绝望的,没人关怀在意的时刻,好像全世界都忘记了她的存在,似乎死在这冷清又空荡的房子里也不会有谁记起。
生命嘛,本就是沧海一粟。
于是天又黑了,漫长的夜又来了。
她翻身坐起,将放在桌上的隔夜凉白开一饮而尽,总算清醒了些。
颓靡了整整一周,再这么消极的活着就实在不像话了,陆之默就是陆之默,在做决定时从来不拖沓。
她卸下了那本就不适合自己的义肢,跳着左脚慢慢朝卧室挪去,如今她可以保持平衡屹立不倒,重新驾驭着这副身躯的感觉是带着成就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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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的行李并不多,很快便打包好,她靠在床头思考片刻,与其碌碌无为的活着,不如把自己闯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起码这也算一种赎罪。
......
陆之默逃离了渲城,只身一人来到了多布尔。
派€€洛蒙那座不为人知的谷底庄园,是他留给这位忘年挚友的礼物,只是常年无人打理,落的灰尘掩盖了曾经的光鲜亮丽。
只是在陆之默的眼里,这没人打扰的偏僻一隅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白天她会搬着一把破旧的桃木椅,在爬满藤蔓的城堡外沐浴阳光,无人倾诉也没关系,她会对着疯长的杂草和偶尔飞过的鸟聊起往事,当然也会充满仪式的忏悔祷告。
夜里,漆黑的山谷沦落成了地狱,她缩在还算干净的房间里竖着耳朵聆听。
总是会传来诡谲又阴森的穿堂风,吹得破败的木窗吱呀作响,但并不影响她的睡眠,反倒能让她更安心,起码是活着的,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也许心中无鬼,活得便更加坦然。
主动走进荒芜人烟的世界,与世隔绝的感觉除了孤独,更多的是自在。
没人会看到她残缺的肢体,没人会在意她一不小心的摔倒,她甚至将草坪修正了一番,躺在上面,会想起濒死的感觉,这是一种不错的警醒。
白清让还是成了她的梦魇,大多数的梦都与她息息相关。
相拥时不顾一切的亲吻;一碗蒸汽腾腾的面条;玻璃窗上呵出一口热气,在她倒映的脸上画下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我爱你,所以你才会在我的梦里,肆无忌惮的让我幸福,所以每一个梦都是别样的甜,偶尔还会从梦中笑醒。
只是醒来时怅然情绪过于浓烈,就像是淋了一头的冰水,让人清醒又绝望。
她从来不敢往深处想,恐惧白清让忘记了自己吻向了别人。
当然,平淡朴素的日子里,也有好消息。
在恰当的时机,陆之默用匿名的手段联系上了纪南岑。
如她所料,叛变发生前引诱的林洛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事态依然在发酵。
她的残局未破,力挽狂澜的机会便还在,只是又一次伤害了纪南岑,她的内疚伴随着期盼,数着日月轮换。
在守候了如一个世纪漫长的深冬后,迎来了初春。
在春风里,南岑带着谜面翩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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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孤儿院的未来,这确实值得赞颂,但也无法掩盖你图谋叛变的事实。
我遇到过那么多人,他们总是好坏分明,你是最特别的一个,我实在难以界定你的品质。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你将拥有全新的身份,可以继续热衷你的事业,最重要的是...曾经爱你的亲朋好友会依然爱着你。
躲在这里苦修并不能起到赎罪的效果。
派€€洛蒙先生留给你的礼物,不就是为了了却你的心愿么?他赠予的一切都应该由你亲手带去孤儿院,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所以,和我们一起回渲城吧。”
乔波尔坐在神明信仰的雕像前,她作为财富权势的高位者,这样的判词很中肯,给予的宽容与认可能为这个坏的好人,带来无限的前途光明。
再次回到渲城,陆之默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城市里空气,这里既陌生又熟悉。
她自始至终只字未提白清让,甚至不去主动了解这小半年,那个夜夜出现在梦里的人,到底过得好不好?
也许心爱的人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打扰也是一种温柔,孤勇的陆之默成了爱情里的胆小鬼。
直到...
庄园里的神明信仰放下了手中剑
躺在草坪上的我被风吹向了山崖
你抱着支离破碎的我拼拼又凑凑
于是恬不知耻的又闯进了你生活
瘸了腿的我该怎么面对你的温柔
陆之默缓缓的睁开眼,枕在头下的柔软伴随着熟悉又久违的馨香,彻底醒神后才发觉自己躺在白清让的腿上,那覆在脸上的手是如此的温暖,轻易驱散了春寒。
当四目相对,还是会像第一次为之悸动时那般怦然心跳。
她咽着唾沫哑然,该说些什么呢?你最近还好吗,还是我怎么会在这里,或者...你是不是依然在生我不辞而别的气?
白清让站在久违相逢的故人视角,牵起一抹难耐的微笑,轻描淡写的解释着:“你怎么会倒在我的花园里?我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距离感依旧,但能听得出,她清冷的语气附着了温度,心满意足了。
陆之默吃力的坐起身,盯着量身定制的假肢出神,又傻傻的回头看向注视自己的白清让,咧嘴一笑,“我被南岑敲晕了,是她的恶作剧。”
“原来你们已经和好如初,这是好事...”白清让的感叹像极了一个信息差过时的局外人。
“你...”
“我过的很好,不用担心。”白清让早就看穿了她心思,不问自答了却了她的烦恼。
“那就好...我...”陆之默说话磕磕绊绊,明明有好多话想说,却又挤不出几句像样的连贯,她在害羞,羞于自己的逃避。
“差不多饭点了,你饿么,饿的话我随便做点应付一下?”白清让永远是挂在夜空里的那一轮银白明月,安静的不离不弃的温柔。
其实,她完全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肆意指责陆之默的离开,那简短到不可理喻的分手,甚至没有留下一个能说服人心的理由。
可白清让就是白清让,从来不吝给予温暖,从来不计回报,不然那便不是她。
陆之默窘迫的扶着后颈,只需要回答留或者不留,甚至连C选项都没有,偏偏成了难以抉择的问题。
“番茄鸡蛋面吧,清单营养又方便。”结果还是白清让替她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