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 第9章

“你把衣服脱了,撑着桌子趴下来。”

闻言,宋知舟明显愣了下,身形未有动静,只有耳垂慢慢变红。

“啧,想什么呢。”袁冉弹了一下对方的后脑勺,“赶紧的。”

“哦。”宋知舟垂下头扯系带,但许是方才他在慌乱间打上了死结,此刻他越是拉扯那结反而越紧。

“哈,”袁冉掂起脚尖趴在宋知舟肩头往下看,“平时看起来挺聪明,怎么做起事来笨手笨脚。”

宋知舟转过来盯着袁冉,无奈中带着委屈。

袁冉看他吃瘪,心里得瑟极了,挑眉道:“怎么这样看我,想让我帮你?”他唇边浮起恶作剧的笑意,“可是……怎么办呢,被我解了带子的,都是要上我床的。”

听得此话,宋知舟原本只是略显低落的眉眼,瞬间陷入汹涌的郁卒。

袁冉看着他这反应,顿觉无趣,满不在乎耸耸肩,“啧,开个玩笑也不行。”

“玩笑……”宋知舟苦笑着喃喃。

他手中,那根可怜的带子早已被捏得变形,“你应该早就数不清了吧?扯过多少人的衣带。”

袁冉瞬间变了脸色,“怎么,我操过多少人,还得向你报备?”

宋知舟见对方要走,立马侧身挡住,他完全陷在焦躁里,可乍一对上袁冉已经完全冷下去的眸子,又失了气性,“我错了……”

他试探着用指尖去勾袁冉的腕子,被无情躲开。

咬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紧紧抱住对方,“我就是嫉妒了!凭什么他们可以亲近你,我却连和你多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袁冉是站在“吃软不吃硬”牌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宋知舟这样连道歉带撒娇,他实在是有些顶不住。

他打算再奚落对方两句解解气,没想到宋知舟的攻势还没结束,抱了一会儿又拉开些距离,用那双澄澈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看他,再配上蛊惑性拉满的长相,活脱脱顶级纯欲小白花。

袁冉被盯得一阵冷一阵热,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疑惑。

€€€€宋家那些老古板们平日里都教了他些什么啊!?

“宋知舟你站好。”

袁冉把宋知舟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这小子居然趁他不备,偷偷把手环到了自己腰上。

真是……防不胜防。

“我站好。”

肢体离了袁冉,宋知舟肉眼可见萎靡了不少,毫无感情复述着对方的命令。

“转回去。”袁冉低头指指另一面。

宋知舟抬头,眼里登时亮晶晶,“你还愿意给我涂药?”

“转、过、去。”袁冉面无表情重复。

“哦……”宋知舟转回去,脖子还依依不舍朝袁冉这边扭过来,“你今天出门吗?打算去哪里?要不要留在家里吃饭,想吃什么呢?鱼好不好,配餐就选……嘶€€€€!”

“闭嘴。”袁冉在那块淤青上重重戳了一下,效果不错。

他胡乱抹完,也不管有没有涂匀,把药膏扔回桌面,“我出去跑个步,午饭前回来。”

宋知舟可能是没想到袁冉会主动报备行踪,愣了好半晌绽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微笑。

昨夜许是下过雨,十几度的多云天,塑胶路上水渍还未完全干透。

基础拉伸才做到一半,袁冉突然听到口袋里手机在响。

看见屏幕上的名字,他有些防备地四下看了看,确认了这片儿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这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比说话声先一步传来,光听那声音,就不难想象是个体型肥胖的中年男人。

“袁总!哎哟袁总!”粗哑又阿谀的声音顺着信号传进袁冉耳朵,惹得他嫌恶皱眉。

“有事就说。”

“诶诶。”那边忙不迭答应,却呼哧呼哧继续喘气,偏偏不说话。

“廖大午。”袁冉扶额,“该说说,装哑巴是什么毛病。”

这个叫廖大午的男人是袁冉从犄角旮旯挖出来的私家侦探,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倒也陆陆续续给他查到了一些事儿,前提是自己把钱给够。

见对方还是不说,袁冉猜测这人大概是真有了进展,又想像上次那样卖关子好从自己这里多捞些钱。

袁冉当然不会在乎这几个子儿,他只是不喜欢被拿捏的感觉。

“啧。”他冷嗤一声,“跟我这儿煲电话粥呢,廖总?”

“哎,不是不是。”廖大午听出袁冉语气不对了,赶忙解释,“刚刚、刚刚在翻笔记呢。”

“限你一分钟内说完,否则……”这下轮袁冉开始卖关子。

“翻到了翻到了!”廖大午当即接上话,“您让我打听的孙朋英,他从关爱之家退休后便去了女儿生活的城市,目前是独居,只是他那房产下没有登记入户电话,您要是需要,我亲自给您跑一趟那里……”

“不用!”袁冉厉声打断。

廖大午倏地噤声,好半晌才听袁冉继续道:“那赵福呢?有他的下落吗?”

“抱歉啊袁总,那家孤儿院三年前搬过一次,旧有的资料全封存了,老员工还好找些,被领养出去的孩子就……”

这话倒是廖大午的肺腑之言,他的业务能力其实不咋地,也不知这位从天而降的富家少爷是怎么想到雇他找人的。

按道理,这些豪门大户都该有自己的渠道才是。

当时袁冉说了需求,廖大午就觉得这单子他不一定能做成,没想到对方当场付了百分之五十的定金,让他每两周汇报一次,有重大进展的话还会给予额外奖励,他这才硬着头皮接下。

“我知道了。”袁冉捏着电话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僵硬,他顺势换了只手接听,“这次做得不错,钱一会儿转。赵福的下落继续打听,佣金方面不会亏待你。”

廖大午得了保证,乐呵呵恭维了一阵,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袁冉紧握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

好的是孙朋英的行踪终于有眉目,而最重要的旧日好友,下落依旧不明。

这世界上人那么多,赵福是被领养在国内,还是被领去了国外都未可知。

更何况去了新家,总是要随养父母改名的换姓的,有了新名字和新的社会身份,那要找对方的难度就更大了。

袁冉半蹲下,做了个不算太标准的起跑姿势。

这还是赵福教他的,彼时许芝刚刚去世,袁冉经历了人生最艰难的低谷,赵福教他用跑步来排解情绪。

在袁冉的记忆里,如果没有这位年纪相仿的好朋友鼓励、陪伴自己,恐怕他早已经受不住情绪的摧残,十几岁那会儿就随许芝一起走了。

越跑越快,似乎只要足够快,就可以甩掉自己弄丢了好朋友的遗憾。

迎面的风柔柔压过他露在布料外的皮肤,带走了一部分汗液与热意。

一圈还没结束,空气里氤氲起了天潮地湿的泥土气,大概是马上要下雨。

但袁冉毫不在意,他的心被虚空占据,脑海中浮现过几乎快要褪色的年少记忆。

记忆里有自己,有赵福,有他们偷偷喂养那只小花狗、还有大榕树下深深埋藏的方形铁盒、以及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加密手语”。

虚空过后,他又没来由生出恐惧。

也许,就算是找到赵福,对方也早就把他忘记了。

他刚被接回袁家时,以为自己终于又有了家。但某次无意间,他听见孟清兰对袁绮鸢道:“宝贝不要怕,那野种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袁家的未来终归只会属于你。”

原来,这里并不是家。

而那个会全心全意爱着孟清兰口中废物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

雨开始落下时,宋知舟便带上了伞出门找袁冉。

他先在钤园院子里绕了一圈,没找着人,略一思忖,便直奔向大门外。

离钤园不远就是个景观小公园,如果他没记错,那里似乎还修了一圈跑道。

雨滴从点点滴滴到倾泻而下不过须臾,宋知舟撑起伞,几乎有些看不清前方茫茫雨帘外的景象。

而浑身淋湿的袁冉就是在这个状况下撞进了宋知舟伞下。

他身上几乎没有哪处是干的,整个人都因为失温而瑟瑟发抖。

“袁冉!”宋知舟单手揽住对方,不算太大的伞面容纳两个高大的成年男子还是挺勉强的,宋知舟将袁冉尽可能按进自己怀里,以免对方淋到雨。

袁冉这次分外配合,任由宋知舟半搂半抱着自己向前走。

来时明明不算长的路,这会儿既要带着袁冉又要顶着逆风,宋知舟关照着两头,没走两步,额头也沁出汗水。

袁冉身上的水渍透过布料蔓延到宋知舟身上,他逐渐搞不清身上逐渐加重的浸透感是来自于伞外的世界还是怀里的人。

“再靠近我一些,好吗?”

宋知舟贴在怀中人耳边柔声道。

第8章 倾盆雨

袁冉缓缓扭过头,眼神空洞,没有聚焦,有些呆愣地看了眼宋知舟,过了一会儿甚至上手轻抚过对方眉眼,似乎在辨认眼前人是谁。

宋知舟看这人状态实在有些奇怪,也不敢再停留,架着对方一鼓作气全速往钤园赶。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有注意到他俩的帮佣靠过来查看情况,却被宋知舟喝开,“不用过来!”

那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骇人的神情,道着歉慌乱回避。

宋知舟摸了摸袁冉的额头,竟然烧得滚烫。

他起身,尽可能挡住几个帮佣的视线,沉声道:“去请裴医生过来。”

而后也顾不得腰上有伤,一把背起袁冉,大步往楼上走。

这还是宋知舟第一次进袁冉房间。

他将袁冉轻轻放在床铺,转身进浴室里拿毛巾。

出来时却看到袁冉居然把湿淋淋的上半身裹进了被子,只露出两条长腿半挂在床沿。

虽说是家道中落,但宋知舟毕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见此情景也有些犯难。

他站到床前,动手扒开被褥,看着湿哒哒到已经不能盖的被子,突然反应过来,似乎应该先给袁冉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

袁冉今天穿了套十分松垮的运动服,上衣甚至只需要轻轻拉开拉链就能褪下,这给宋知舟减去了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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