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三两下将袁冉脱了个精光,只是手放到内裤边缘时,他面上终于浮现挣扎神色。
动作一旦停顿,视线便止不住游离。
许是因为经常跑的缘故,长期的纸醉金迷不仅没有让袁冉的身材走样,胸腹肌肉线条还相当漂亮,匀称的蜜色肌肤也格外细腻。
其实袁冉只看外表的话,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张扬少年感,笑起来时还会露出一颗小虎牙,尤其讨人喜欢€€€€当然,这是指他心情好的时候。
很可惜,袁冉心情好的时候不多,特别是在宋知舟面前。
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袁冉对自己露出纯粹的笑容,还是高中时候。
那时两人关系甚至可以用“不错”来形容,之后没多久,宋家出了事,他无暇顾及其他,等终于想起袁冉时,却被告知那人已经去了国外读书。
整整五年,他们没有再见面。
再见面时,他们居然变成法律层面的夫夫关系。
迄今为止,两人成婚半年有余,虽然……见面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
去除了湿重衣衫,睡梦中的袁冉感觉舒服了不少,但眉头依旧紧锁。
在他睡梦里,巨大的黑色长方体悠悠浮到上空,越变越大,最终膨胀成遮天蔽日的可怖样,蛮横地向他压下来。
袁冉拼命向前跑,只是脚下使不上力,没跑一会儿就要停下歇息。
可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头顶压迫感已到眼前,他却实在跑不动了,无力地瘫软在地,绝望地等待厄运来临。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袁冉猛地睁开眼,胸膛急促而夸张地起伏。
梦中嘶哑的呼救声还在脑海里回荡,醒来看到熟悉的房间,第一反应俱是劫后余生的安心。
呼吸渐渐平稳,直到此刻,袁冉才感觉到一种类似于断片的茫然。
这里是自己房间没错……但他依稀记得自己在附近跑步,然后接了个电话……嗯,对,之后下雨了。
想到这儿,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可他不愿就这么停止回想。
他记得自己被被淋成了落汤鸡,倾盆大雨灌进了眼睛。
他无暇顾及前方路,只是靠本能往前冲,冲着冲着……就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上很暖,有好闻的柑橘香。
€€€€啊,是宋知舟。
所以,把自己扛回来,又给自己擦干……€€?我衣服呢?
袁冉到这时才注意到,自己上半身什么都没穿。
好像不止是上半身,他狐疑地掀开一角被子,朝内里触感意外凉爽的重点部位看去。
啊,这是……一件都没给他留啊。
宋知舟从浴室里拿着新拧的毛巾出来,就见袁冉正低头死盯着双腿之间,他拿不准这种情境是不是需要回避。
袁冉听到动静,缓缓抬头,对一脸无措的宋知舟道:“我刚刚怎么了?”
可能是刚醒,精神还没完全恢复,袁冉此时的音色里还带着沙哑。
宋知舟坐到床沿,把袁冉塞回被窝,在他额头重新敷上毛巾,“你现在在发烧,裴医生正在来的路上,嘱咐说先帮你冷敷。”
袁冉的视线有一半被毛巾挡住,只能看到照顾着自己的身边人一半的身体。
他心底涌起一阵奇怪的酸楚感,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宋知舟没照顾过人,看袁冉高烧不退还笑得出来,担心这人是烧糊涂了。
他有些笨拙地轻拍袁冉胸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被对方这么一拍,袁冉的笑声更大了,他抬手扯掉毛巾,逼迫自己去看宋知舟的脸。
笑声渐渐平息。
袁冉的目光从宋知舟脸上移开,缓缓游离,最后定格在天花板。
方才的癫狂转瞬即逝,整个人变得空洞而茫然。
就在宋知舟以为这人会就着这个状态继续陷入昏睡,却听袁冉喃喃道:“我小时候发烧,我妈就爱给我敷毛巾,原本是吃颗退烧药就能搞定的事儿,她非要一块块换着给我敷,明明她平时也是个粗心大意的人。”
他空洞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暖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知舟摇摇头,没接话。
“因为我每天都跟猴子一样闹腾,拿毛巾敷着才会乖乖躺好,这对她耳朵好。”提起许芝,袁冉的表情空前柔和,“她说自己的耳朵可宝贵了。”
“耳朵宝贵?”
“我妈会弹钢琴,也喜欢弹,对她来说最宝贵的是手,其次是耳朵,可恶,我只能排第三你敢信?”袁冉这么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一丝不开心。
他顿了顿,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钢琴你也会的吧?我记得你会的乐器可不少。”
闻言,宋知舟的眉眼间有瞬间的阴郁,“很久没弹了。”
“为什么?”袁冉撑起上半身,有些好奇。
“我的钢琴连同放她的那个庄园一起变卖了。”宋知舟阐述过去的困顿时语气意外平静,竟是听不出一丝窘迫。
“你是指那架白色的施坦威?”袁冉追问。
“你知道?”宋知舟面露讶异。
“算有点印象吧,见过。”袁冉看宋知舟满脸不可思议,嗤笑道:“哈,是不是觉得我这种粗人不懂钢琴?”
“不是!”宋知舟极力摇头,“我也很久没碰钢琴了,突然说起,也有些怀念。”
袁冉倒回被褥间,喃喃着,“我妈去世前两年,几乎每天都在喝酒,我好像也没见她碰过钢琴。”
“你妈妈……”宋知舟语气有些犹豫,似乎拿不准怎么称呼许芝。
“她叫许芝。”袁冉道,许是生病后,防备心格外低,昨天现在还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宋知舟分享的秘事,今天居然一股脑儿倾倒出来。
“许芝……许芝……”宋知舟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好半晌才道,“她一定是个恬静的人。”
袁冉没想到宋知舟居然愿意和自己聊许芝,心里有些动容又有些莫名的扭捏,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还、还好吧。”
“那你应该每年都会去祭拜吧?”宋知舟柔声问。
然而这一次,今日格外健谈的袁冉并没有没有答话。
第9章 温柔暗潮
袁冉是十五岁才回的袁家,袁百梁对掩盖他身世一事颇费了些功夫。
对外,他宣称袁冉是孟清兰生在国外的小儿子,从小就在国外陪伴孟清兰的父母,鲜少回国。
这个理由很合理。
袁百梁人生第一桶金就来自于孟清兰家族的扶持,靠着孟家的鼎力支持,他从码头货运小老板,一点点脱颖而城临城新贵。
那孟家二老,向他讨个娃娃承欢膝下,倒也没什么不妥。
从孟清兰立场来说,要接纳丈夫不忠行为已经足够羞耻,更别提容忍这个行为的“恶果”€€€€袁冉。
既然明面上孟清兰就是袁冉的亲生母亲,那么许芝的身份就极其尴尬。
许芝是袁冉封尘的身世,是孟清兰心上的疤,也袁百梁抛之脑后的秘密。
袁冉刚到袁家时,就被“全权”抛给了孟清兰,行踪由对方一手掌握。
第一年,他擅自跑去祭拜许芝,孟清兰盛怒之下断了他两个月生活费。
袁百梁平日忙于工作,几乎对他不闻不问,而孟清兰表面功夫做得又极好,是以袁冉只能硬生生扛下那饥寒交迫的两个月。
孟清兰对他的掌控,直到袁绮鸢远走异乡后才渐渐变弱。
他得了继承权,个人自由逐渐增多,后面还去了国外读书,算是彻底放飞,对孟清兰也没儿时那么多顾虑了。
然而,回到上面宋知舟提的那个问题,要问他是否每年都会祭拜许芝?
答:很遗憾,没有,即便他很想。
袁冉偶尔觉得自己也挺下作。
在衣食无忧的放荡生活和自己的母亲之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见袁冉迟迟不说话,宋知舟猜不出原因,只能试探着提议,“不如下次我陪你一起去祭拜你妈妈,如果你愿意的话。”
“一起?”袁冉没想到宋知舟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对啊。”宋知舟伸手握住袁冉放在被子外的微凉手掌,“我是你丈夫,陪你祭拜先母,是再份内不过的事了。”
袁冉很想说,傻子,你根本不需要承担这些额外的责任。
他还想说,丈夫算什么?丈夫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伤害另一半的群体。
但他终究没忍心拒绝,浅浅道了声“好”。
€€
自从病了那一场后,袁冉和宋知舟的关系似乎贴近了不少。
譬如,袁冉离家时会和宋知舟报备行程。
宋知舟偶尔拿小本子画速写,请袁冉当模特,对方也不会拒绝。
一来二去,两人似乎回到了高中那会儿“虽然八杆子打不着,但意外能聊上几句”的关系。
宋知舟在钤园的生活很简单,也很低碳环保€€€€用人话说,就是袁冉绝对不会过的那种生活:早睡早起,看书、画画、倒腾花园、偶尔还给杂志供稿。
宋知舟虽然不会干涉袁冉玩乐的自由。但每逢对方出门,他还是会婉转而隐晦地表露自己的不悦。
放以前,袁冉自然是全当看不见。
但现在两人关系缓和,袁冉虽不会给予回应,但也不再反过来嘲笑对方多管闲事。
这天,久未出现的靳少彰打电话约袁冉晚上聚聚,说是“会来不少人”。
袁冉随口答应。
自从姜月明卷款跑路后,他已空窗了近俩月,实在是有失他一贯水准。
靳少彰在party审美上和袁冉相当贴近,袁冉有预感,对方今晚邀请的人里一定能出现合自己心意的对象。
他心下窃喜,将宋知舟塞给自己的书重重合上,吹了声口哨就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