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爷,这轿子可还要备?”
宁轻鸿反问,“为何不备?”他眉眼微动,轻笑,“总要给些教训的,不然哪日怕会将爪牙伸到我脸上来。”
拂尘便识相道,“是,千岁爷您也有两日未回府了,宫中到底是无趣些,不比宫外,奴才让人将余下的折子都送去府上。”他知晓怎么让千岁爷满意,事事安排妥帖,“待会儿陛下净完手,便送回养心殿去?”
宁轻鸿一边赏景,一边不紧不慢地走,“记得将那些玩物都带过去。”
拂尘讨趣,“爷也有些日子没瞧那影子戏了,不若奴才唤个班子到府上来,好热闹热闹?”他话音刚落,就面色一变,极快改口,“瞧奴才这嘴,府上哪日不热闹。”
千岁爷只笑着看他一眼,就让拂尘背后发紧。
那十日宁轻鸿闭府不出,里边伺候的人都提着个胆子,别说热闹了,连人气都没,也不算拂尘说错。
只是他心里头晓得,却说不得。
尤其让千岁爷听见。
拂尘只好战战兢兢地又道,“今年前来科考的士人们都入京了,在各个酒楼茶馆城郊园子都办着文宴。”他问,“爷若是有兴致,不若去瞧瞧有什么好苗子?”
说着,他们已然出了御花园,步辇就在外候着,轿子也在出宫的东侧门外备好。
宁轻鸿上了步辇,阖眸继续歇息着,淡淡地道,“不过是些酸腐文人,若真有求到我跟前的,才让我高看几眼。”
那些四处找着门路,敢孤注一掷,甚至倾家荡产,就为了见他一面出人头地,有这种魄力的人懂得迂回,肚子里也当真有点墨水才这般自信,也最是好掌控。
今年科考过了,朝堂才能彻底清洗过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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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乌憬洗完手,发现回去时是燕荷领着他,就显得宁轻鸿早就走了。
至于吗?又没摸到。
乌憬气忿得很。
回了养心殿便恶狠狠地抱着那只布老虎左揉右捏,像在对谁发泄着什么,倒头补了个觉,一醒来就到了晚膳的时辰。
用膳前也是燕荷来叫得他。
只是燕荷神色古怪,看着只穿了里衣的天子,“陛下,您别动。”
乌憬奇怪地看着燕荷撸起他的两只袖子,看了看他的小臂,又蹲下来掀起他的裤脚,看了看他的小腿,似乎在找些什么痕迹。
见乌憬肤色雪白一片,才松下一口气,又隐隐含着担心,压着声音道,“小傻子。”燕荷许久没这般唤过他,此时神色竟有些严肃,“你身上若是哪里疼了,便同我说。”
乌憬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茫然,“燕荷姐姐,乌乌不疼呀。”
燕荷只道,“不疼就好,不疼就好,用膳罢。”
怪怪的。
乌憬闷头吃完了晚饭,便被拎下去泡热汤子了。
刚来时他还不习惯没有夜生活,早睡早起的日子,但现下已经习惯了,毕竟夜晚哪里也不能去,也没什么好玩的。
等回到床榻边,乌憬才发现今日宁轻鸿给他的那些小玩具都被宫人拿过来了。
除了麦芽糖被收走了,其余的都堆在角落里,像搭了个小窝,变成了乌憬榻上的秘密基地。
他下午睡过,现下并不困,只在燕荷熄灯时问了一句宁轻鸿,“哥哥去哪里了,他不跟乌乌一起睡觉了吗?”
燕荷动作一僵,不知为何,神色隐隐有些尴尬,“千岁爷不在宫内。”她飞速说完,飞速离去。
她还紧着去同内卫府的人禀报,忽略了身后看向她背影的迷茫视线。
到底是哪里怪怪的?
乌憬想不通,等寝殿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才扑腾着倒下去,趴在榻上玩。
一眼相中很久都没玩过的九连环,他还记得解法规律,只是每一步都很是麻烦,要费上不少时间。
乌憬从趴着,到盘腿坐着,又倒下去,最后觉着冷了,缩进被窝里,暖意一裹上来,困顿就浮起,他迷迷糊糊努力睁着眼睛,把九连环的最后一步解开,手一歪,就倒头睡了过去。
……好困,明天再复原吧……
反正今晚他一个人睡,没人会发现。
只是他睡姿不好,生病发热那日就能瞧见几分,昨日有宁轻鸿这一向觉轻的管着,还算安分,今早一觉起来,乌憬手里分成两半的九连环就只剩下九个环了,那根杆子早不知被他踢到了哪里去。
迷迷瞪瞪的乌憬爬起来盯着手里看了一会儿,找了一圈都没找着。
最后想着要到燕荷进来叫他的时辰了,才不太在意地随手把那一连串九个环往床底一塞,就搁在他先前带回来的两个糕点盘子上面,发出“叮啷”一声响。
是先前乌憬才见了宁轻鸿两面,偷偷吃完糕点,带回来的瓷盘,被擦得干干净净,除了那九个环,甚至还有他之前顺手捡回来的漂亮小石头。
把垂到地的床帘往下一放,就成了他专属的秘密藏宝库。
谁也发现不了。
全然忘了早就十几日前,他这养心殿翻过一次新。
作者有话说:
9k:?(被笨到
第22章 想 要不要这么记仇
乌憬根本没想过他的寝殿被擦得一尘不染,怎么还能在床榻下留着这些被他当成宝的破烂玩意儿,无非是被人默许着。
只是当时宁轻鸿听宫人禀报过后,只阖了阖眼眸,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没人管着,今日乌憬好生生地睡到了自然醒,现下可谓精神奕奕,一点也没有昨日被吓得精神萎靡的样子,照旧扯着燕荷的衣角问了一句“哥哥在哪里”,就兴高采烈地去吃早膳了。
乌憬心里想得很好。
宁轻鸿不在,他待会儿吃完就可以跑去御花园找狗狗玩了,昨天没有撸到的,今天他要上上下下撸一遍!
结果刚出门就被拦了下来。
燕荷挡在天子跟前,“陛下,您要去哪?”
乌憬困惑地看着她,听不懂燕荷姐姐在说什么,只往旁边跑,“让,让。”
意思是让燕荷让开。
身为傻子的天子一向很爱玩,只有九千岁能治得了他,在燕荷面前,就是个让她头疼的无知小孩。
燕荷又问,“你想去哪里玩?”
乌憬被她拉着袖子,哪都去不了,“找狗狗玩,姐姐带乌乌去找狗狗玩。”
燕荷摇头,“不行。”她尽职尽责,说着今日内卫府传过来的命令,“千岁爷吩咐了,您今日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去御花园。”
怕乌憬听不明白,又换了种说法,“总之不能去那只狗。”
乌憬瘪嘴,“不要。”
这人怎么还记隔夜仇,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骂。
他不想让燕荷为难,又要演好这个小傻子的人设,只能不停地拉别人衣角,伺机寻找着偷溜的机会。
他偷溜也不是真的遛,到时候真跑没影儿了,挨罚的肯定是燕荷,只是做做样子。
哪曾想乌憬刚往殿门跑几步,大殿内的宫人流水般涌上来,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个接一个地朝乌憬跪了下来。
以身做人墙。
大殿的门霎时被一群跪伏下来的身子挡住,仔细看,还能瞧见有些人不停地发抖,生怕陛下跑出去,他们小命今日就不保。
乌憬愣愣地站在原地,装作有些害怕地小跑地躲到燕荷身后,一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他方才还只是玩玩而已,现在看这架势,是真的有些被吓到。
燕荷只道,“陛下,回去罢。”她恭恭敬敬地弯身请天子回去。
乌憬恹恹地被领回去晃自己的拨浪鼓了。
他被迫在寝殿闷了一上午,是真的怕了九千岁这脾气了,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生气。
他明明没有用手摸那个狗狗。
那个布老虎都被乌憬泄气地揉得有些变形,怕被人发现,又小心调整回去。
一直到午膳,才有宫人领他出了殿门。
什么都未说,只让乌憬跟着走。
平常都是燕荷端着食盘过来的,现下换了个陌生的宫女姐姐,乌憬一下就想明白是谁要见他了。
果不其然,他被带到了寝殿,见到了一身熟悉的绯红官袍。
宁轻鸿似乎也才到,此时端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净着手,桌上的菜已经用银针试过,拂尘正在布着膳。
乌憬小心地扒拉着门缝看里面,不敢进去。
昨日哥哥扔下他走了,小傻子当然也能察觉出来对方的情绪。
千岁爷不开口,
也没人敢去引天子进来。
乌憬只能闻着饭菜香,不停地忍着口水。
宁轻鸿只一抬眸,就瞧见怯怯探个脑袋,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少年天子,他似乎笑了下,对乌憬招手,“乌乌怎么不过来?”
乌憬这才亦步亦趋地走了进去,焉了吧唧地停到人跟前,以为别人发现不了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吃的,但又不敢坐下来动筷。
知道哥哥生气了。
宁轻鸿面上却丝毫不见这丝情绪,语气依旧温和,“吃吧。”
乌憬眼一亮,看了宁轻鸿一眼,又一眼,试探地问,“乌乌吃?”
他真的真的吃了?
宁轻鸿笑吟吟地“嗯”了一声。
乌憬虽然提心吊胆着,但嘴里是一口都没少吃,只是不同往日一般放得开,见宁轻鸿静静用膳,似乎当真不气了,才放下一口气。
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一顿膳过去,宁轻鸿净手净面,用了盏清茶净口,乌憬熟悉地看着他起身,知晓这人是要往御花园去了。
他也乖乖地站起来,想向前两日一样跟过去。
只是刚起身,就被宫人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