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偏执宦官的傀儡皇帝 第57章

“着钦天监荣子文择科试之良辰吉日。”

“着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符廉,同礼部侍郎兼内阁学士邢礼成,任副考官。”

“着左相王瑜,任主考官。”

“三人一同阅卷批录,钦此€€€€”

摆明了就是个龙潭虎穴!

除了上首的乌憬听不懂,其余官员听罢第一想法便是此,除去礼部郎中同国子监祭酒,翰林学士及讲师日后都是要进内阁的。

这一应人选里头,

独一个左相尤为突出。

更别提左相现下都到快告老还乡的年纪了,还去任职一个区区科试主考官,无疑是大材小用。

内阁一党的人快将阴谋诡计都摆在明面上了,叫左相党派之人恨不得连沫都要呸一口。

议论声霎时凭空而起。

方才那出声讥讽之人,连插嘴的话都说不出口,连小喽€€都算不上。

不等众人议出个结果来,宁轻鸿便微微垂眼,似笑非笑,“左相,你为何还不接旨?”

他语气轻描淡写,眉眼之间是藏不住的倦怠,似乎多留一刻都嫌麻烦。

左相久久沉郁下去。

宁轻鸿道,“既如此,宁卿便先料理他人。”他微叹,“他当才指着谁的鼻子骂,就由谁将人拖下去。”

“让他日后也试试阉人在朝堂上议事的滋味。”他话语间毫不避讳那二字。

内卫府的太监下手干净利落,就在殿外行的刑,惨叫声透彻云霄。

宁轻鸿面色不变,仍是淡淡。

金銮殿上却平白静了几分。

这事乌憬看懂了。

他抱着自己的陶瓷小人,往右边又坐了坐,害怕地咽口水。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恨不得捂住眼睛,怕看到什么血腥,只想当个鸵鸟缩着。

“臣€€€€接旨。”

左相起身又深深跪伏下。

在确认大周的天子当真不可挽回后,左相一党的人便是再怎么斗,也斗不过宁轻鸿。

斗得再厉害又如何,他们赢了,还能谋权篡位吗?到头来那个位置坐的人不也同现下一样。

他摒弃了身后一众的“左相€€€€不可!”双手接过宫人递过的圣旨,对着龙椅道,“老臣定不辱命。”

乌憬听得懵懵懂懂,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着古代科举这么重要的事,严肃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宁轻鸿吐出几字,“诸卿无事散朝。”他说罢,先向殿外行去,乌憬愣了一愣,几乎要下意识追过去了。

又因为底下朝臣未散,只害怕地坐在龙椅上。

往日他上朝,宁轻鸿都会等着,接他下来,他们再一起去吃早膳的。

乌憬瞧着对方身后恨不得连滚带爬追着千岁爷的内阁大臣们,边连声呼唤,“宁大人!宁大人!”

他又坐回龙椅。

殿外候着的拂尘拦在诸臣子跟前,“千岁爷今日心情欠佳,诸位大人有事,不若来日再行相商。”

听罢,众人才悻悻地后知后觉九千岁方才为何在朝上便行了刑,原是心情不虞,便也不想计较那么多礼仪规矩了。

但朝事又实在要紧。

“方才那圣旨实在宣得突然,后续还有一应要事相商,不知拂尘公公可否让宁大人在越极殿留半个时辰?”

内阁臣子们纷纷附和。

拂尘小跑地前去问了,才回首示意,“千岁爷应了。”

乌憬却注意到了那“心情欠佳”四字,他本安慰自己原地待着,听罢,又看了看已经从侧殿绕过来,准备带他回去的燕荷。

他踌躇了片刻,

还是忍不住悄悄跟了过去。

第50章 大夫 死了何人

“陛下,陛下€€€€”

燕荷在少年天子的身后不停唤着,她身后还跟着养心殿的其余宫人,一同随着陛下上朝候在了金銮殿的侧殿中,但因为现下没人能管着天子,一个两个的也只敢跟着,不敢上手。

乌憬只当作充耳不闻,捂着耳朵,似乎觉得吵,自言自语地道,“乌乌要找哥哥。”

“哥哥往这里走了。”

“……乌乌找。”

越级殿就在金銮殿的后头,相隔不过一刻钟的步程,乌憬被宁轻鸿带着来过几次,早就熟门熟路。

只是内阁大臣们一行人的步履比乌憬快得多,等乌憬靠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时,越级殿已经紧闭了大门。

守门的侍卫同内卫府太监都在远阶下候着,殿门周遭空无一人。

以免有旁人听着消息传出去。

乌憬来时,宫人们一一对他跪下行礼,他有些不适应地停了停脚步,却因为避不开,只得硬着头皮从一众跪着他的人中间走过。

也无人敢拦他。

拂尘也躬身行礼,“陛下,千岁爷正在里头议事,偏殿备了茶水点心与厚褥子,您可以去歇歇。”他颤颤巍巍地劝,“若是想去御花园同那小野犬玩也是可的。”

千岁爷没说不让天子进去,先前同内阁议事时,也分毫不避讳陛下,他一个下人,自然也不敢拦。

只是主子现在心情欠佳,拂尘万万不敢让天子径直进去。

他心中晓得陛下并不痴傻,是个能省事的,想隐晦地用言语提醒一两句,千岁爷此时是个不认人的状态。

只是他还未继续说,就被佯装听不懂的乌憬直接问了一句,“哥哥在这里?”

他指了指紧闭的殿门。

拂尘应了一声,不等他再拦,就见少年天子眼睛一亮,小跑往上跑了几步,像往常一样,提起衣摆就在最上的石阶前坐下,嘴里念叨着,“乌乌乖,等哥哥出来。”

拂尘这才松下一口气,却也不敢让陛下在初秋的清晨坐在地上,叫人捧来了氅衣与垫子,连同热茶点心都一并端了过来。

只是乌憬坐的位置离殿门实在是近,都无人敢靠前,就连方才跟着他的燕荷及养心殿宫人都候在了最下首。

除了拂尘能近身,他只得劳心劳力地将这些物什一道一道呈了上来,生怕给天子伺候得不舒服了,待会儿被陛下在千岁爷面前告一状。

乌憬坐着柔软的垫子,披着宽大的氅衣,捧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喝着,就算坐在阶梯上发呆,也哪哪都很舒服。

他身后有人声透过紧闭的殿门传来,虽然有些模糊,但仔细听,也能叫人听个一清二楚。

只是大部分乌憬都听不太懂。

唯一能辨别出的便是说话的几乎都是旁人,宁轻鸿至今都还未出过一句声。

他似是倦怠地听着,又似不想理会。

“稀奇,太过稀奇,今日左相一党的人怎么都跟哑口吃黄连一般,一个字都不吐。”

“莫不是因为宁大人处置了一个碎嘴之人,起了威慑?”

“那人在金銮殿上也敢口无遮拦,没个礼数。按照大周律法,早该拖下去打个几十大板了,宁大人罚得还是轻了些。”

他们互相恭维着,却只字不提今日宁轻鸿连朝服都未换,行御道而来,登陛而不拜,圣旨前而未跪,不要说礼数二字,矜慢二字几乎写在了金銮殿上。

宁轻鸿把持朝政近十年,朝堂上下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所言非虚。

左相一党的人若非留着有用,

早就被铲除殆尽。

就连新帝刚登基,因天子痴傻,宁轻鸿代为摄政之时,太后都不敢仗着陛下此时过继在自己名下,出言要垂帘听政。

即便每日早朝,龙椅空悬,大周这些年也都未曾出过乱子,就可窥一斑。

众人又继续议道:

“兹事体大,这些小事就不必放在朝会上说了,既然左相接了旨,下一步计划也该提上来了。”

“有理,届时等左相一党同世家争得两败俱伤,正是我们该出手之时。”

“也不知乱起时,能不能等到弑君的良机。”

“若是败了……”

昏昏欲睡的乌憬骤然清醒。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他没有听错吗?

哪个弑?哪个君?

乌憬恍恍惚惚地咽了咽口水,他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再望了一眼正躬身俯首候在阶下的一众宫人们。

应该是听错了吧?

他刚刚是不是睡着做梦,幻听了?

乌憬安慰自己,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捧着的茶盏,片刻,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收紧了指尖,攥着那杯热茶,像拿着什么护身符一般,慢慢走到了殿门前。

光明正大地偷听。

反正也没有说不让他听,只是不给他进去而已,他就听一下。

就一下。

乌憬完全意识不到,众人商议之事同方才的圣旨有何干系,左相为何要同世家争斗起来,也完全不知晓,左相一脉是当今大周天子最后的护身符。

若是没有宁轻鸿在,

理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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