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盛旖光回应,她又继续说:“竞泽住哪间病房,我看看他。”
盛旖光没说话,只是脸色完全冷淡下来。
“还敢甩脸色了?竞泽怎么生病的,是不是你缠着他了?好好出趟差怎么就突然生病。”
被她略显尖锐的声音刺得耳膜疼,盛旖光冷着脸回应:“和你没有关系,这么有空闲不如去看看脑科,傅竞泽怎么会有这种素质的姑姑。”说完径直越过去。
傅萦脸色难看地紧紧抓着手包,在错身而过的瞬间用力去扯盛旖光的胳膊,长长的指甲划破皮肤,留下几道深刻的血痕:“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盛旖光没预料到她会突然发疯,胳膊上的刺痛让他没办法不生气,他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女人的印象,对方上来就羞辱他,甚至动手了。
盛旖光毫不留情地把女人的手扯开,退开一步后冷声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可不怎么懂事,骂人算轻的,急了女人也打的,你考虑清楚。”
傅萦胸口剧烈起伏着,捂着自己被扯红的手满脸怒意,口不择言地指责道:“小流氓、贱种,怪不得我哥和嫂子连你们结婚都不露面,就是早看清了你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你可真能耐,还缠着竞泽不放,是担心离了竞泽没有新的冤大头吗?”
正在这时,紧邻着的病房的门被从里猛地拽开,没等盛旖光有反应,傅竞泽就挡到了他面前,声音冷到可以结成冰:“傅萦,你再碰盛旖光一下,你试试看。”
傅萦被傅竞泽冷到骇人的目光惊得血液都要冻住,勉强稳住心神后仍是持着长辈的姿态:“竞泽,你怎么能这么对姑姑说话,姑姑会伤心的。”说话时故意将手背的红印子露给傅竞泽看。
“我也没对他做什么,只是教育几句让他摆正位置而已。你看看他不仅不接受好意,还对长辈动手,真的是……”
盛旖光受不了她这样倒打一耙,打断她的话气冲冲辩解道:“明明是你先动手!”说着扯扯傅竞泽的袖子让他看自己胳膊。
白皙干净的皮肤上赫然是三道泛着血丝和组织液、凸起来的红痕,短暂的时间里就肿了一片。
傅竞泽视线凝在盛旖光胳膊新添的伤口上,眼睛和心脏都被刺得发疼,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有鲜红的血液从血管迸出,顺着手背滴落。
盛旖光看傅竞泽一直不说话,以为他是不相信,或者是在想怎么偏袒他姑姑,失望又生气地松开手指,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傅竞泽突然伸手掐住了傅萦的脖子,一点不留力地将人逼到了墙边。
傅竞泽脸上没有一点温度,整个人冰冷得可怕,他冷漠地垂眼俯视傅萦,看她挣扎、看她呼吸慢慢变得急促,如同在看一个无生命的物体,无视她的一切请求。
鲜红的血液透过手背的血管,一点一点地砸落,空气里有了血腥的味道。
盛旖光望着这一幕,毫不怀疑傅竞泽是真的想掐死她。
他没想到傅竞泽会反应这么激烈,眼看着傅萦面色变得青紫,盛旖光忙上去要把傅竞泽拉开,边急切的劝说着:“快放开她!她快没气了!”
听到盛旖光的声音,傅竞泽找回点理智,顺着他的力道一点点把手松开,毫无感情地看着傅萦瘫倒在地上。
方才还妆容精致的贵妇人此时头发散乱着,惊恐到捂着脖子眼泪不断从眼眶涌出,面上被晕染得乱七八糟,她背靠着墙,身子颤抖着,好半天才有声音发出:“你疯了?”
傅竞泽俯视着她,语气平静到极致,却让人骇怕到毛骨悚然:“你该庆幸,还有盛旖光在。”
傅萦听出他的意思,在他漠视到极致的目光下一点点崩溃,目光落在他身侧的盛旖光身上,似乎彻底明白了什么。她撑着墙慢慢站起来,胡乱擦擦脸上的眼泪,声音哑到失去了尖锐仍是尽力发出声音:“疯子,和你妈一样的疯子!”说完逃离般,扶着墙仓惶着踉跄地走了。
傅竞泽平静地收回视线,并没有因为傅萦再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他对着盛旖光扯扯唇,轻声:“吓到你了?”
盛旖光已经没有生气了,注意到傅竞泽苍白如纸的面色,注意到他指间不断滴落的血液,忙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快进去躺着吧,我帮你叫医生。”说话的同时认真思考起林泊声包月的提议,不知道能不能要个内部优惠价。
傅竞泽看着盛旖光一无所知,单纯又真挚地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唇边用来安抚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他把盛旖光拉进怀里又克制着不敢用力,鼻尖轻抵着他的额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怎么会没事呢?”
盛旖光自尊心那么强,总是骄傲地昂着头,从不畏惧表达,生动的眉眼明艳耀目,如同高悬的一轮圆日;这样的盛旖光怎么可以忍受莫须有的贬低,怎么可以将一切都藏到心底谁也不说,怎么可以在沉默中褪色到苍白?
如果真的没事,那现在在他面前,丢去记忆的是谁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傅竞泽知道自己难辞其咎,但凡他多问几次、但凡他给盛旖光更多的陪伴,但凡他没有那样多的自以为。
盛旖光虽然不太能理解,可能够感受到傅竞泽现在很脆弱、很低落,他甚至觉得傅竞泽要哭了。
盛旖光任由他抱着自己,安静地没有发出声音,同时认真地思考着导致傅竞泽这样子的原因。
想来想去还得是刚才那个女人,一个是她是个很没有素质的长辈,让傅竞泽在自己面前丢面子了;另一个是她最后骂傅竞泽和傅竞泽的母亲了!
傅竞泽的母亲盛旖光见过的,小学三年级上开学时,傅竞泽的父母一起送他来学校。
他记得傅竞泽的母亲很漂亮,就是冷清清的不太爱笑,可她说话很温柔,送了盛旖光好看的飞机模型,现在还摆放在他自己家里的房间里。
还有傅竞泽的父亲,看着脾气就很好,会拉着傅竞泽的手交到他手上。
那个女人完全就是在胡说!
所以在傅竞泽说话后,盛旖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学着哄人的语气:“她才是疯子呢,别听她说的。我们先找医生过来好不好?”
傅竞泽很缓慢地呼吸着,控制着力道让盛旖光离自己近些,唇瓣轻轻扫过盛旖光的眉心:“好。”
盛旖光没什么察觉,听到他这么回答,盛旖光松了口气,想着还好傅竞泽还挺好哄的,不然他只能放弃了。
很快,护士过来帮傅竞泽重新挂了点滴,也帮盛旖光处理好胳膊上的伤口。
护士走后,盛旖光把沙发拖到床边替换掉硬得硌人的椅子,脱掉鞋子蜷进柔软宽敞的沙发里,在旁边陪着傅竞泽。
傅竞泽墨黑的眼里似乎渡了一层暖光,他隔着短短的距离,侧头对着盛旖光:“旖光,你今天做的很好。”
“啊?”盛旖光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傅竞泽没有让盛旖光等,紧跟着就说:“你扯我袖子的时候,我很开心。”
盛旖光看着他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开心的表现就是掐人脖子吗?虽然有震惊到也有解气,可还是有些危险啊,万一真把人掐死了呢?
想到这里,盛旖光严肃着脸对傅竞泽说到:“傅竞泽,我知道你现在很有钱,但还是要遵纪守法。偷税漏税不可以有,危险暴力行为更不可取!虽然你姑、那个女人很讨厌,也不值得你把自己搭进去。”
小小地告诫完,盛旖光被傅竞泽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借着喝水掩饰了下,换个放松的表情继续说:“不过还是谢谢你为我出气,挺爽的。”说完又喝了口水,试图把热意压下去,不过效果实在不大。
傅竞泽看着他红润的脸,嘴边不自觉弯起弧度,很轻很浅,他轻声应:“好。”
盛旖光感觉傅竞泽的眼睛很热,被他这样盯着看,自己脸上都开始发烫了,忙垂下眸子专心喝水。可他觉得傅竞泽还有话要说。
果然,傅竞泽和缓的声音立刻便飘入耳朵,他说:“旖光,再有下次,别只扯袖子。”
盛旖光立马抬起眼睛看他,很快速地问:“你还想有下次?”
接着很是凶巴巴的:“傅竞泽,要是再被你家的破亲戚连累,我连你一块揍!”
傅竞泽肩头很轻地颤动几下,像是在忍耐什么又终于没忍耐住,从喉间逸出低低的笑声,在盛旖光伸手过来时任由他拎住自己的衣领,很认真地说:“不会了。”
盛旖光的手背抵着傅竞泽的心脏,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他感受到傅竞泽的心跳沉而急促,像是被衣领勒得喘不上气。
刚松开手想把手收回来,手指不经意擦过傅竞泽干燥柔软的唇瓣,有温热鲜红的液体染在手指上,又被手指在唇瓣上抹开,让原本失色的唇瓣添上艳色。
盛旖光睫毛翕动几下,迅速将手指蜷进手心里掩盖罪证,视线停落在傅竞泽的脸上却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睛,方才还气势汹汹,现在倒一下子理亏了。
盛旖光边苦思冥想着该怎么辩解,边又忍不住去看傅竞泽此时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没一点可能喜欢上傅竞泽,至少傅竞泽这张脸他很喜欢看。
傅竞泽抓住盛旖光的手腕,不让他轻易推开,眼眸含笑地:“旖光,是这次的教训吗?”
听到他的声音,盛旖光脑中一通正想顺势承认下来,可对上傅竞泽的眼睛时,又莫名地羞于承认。
哪有这样教训人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战损美人get~感谢在2035-05-04 22:58:85~2035-05-05 22:0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二六章
冰冰凉凉的水淌到手指上,上面的血色一点点冲淡,即便已经把洗手间的门关好了,盛旖光还是分出心思回头看了眼。
他现在觉得傅竞泽有些黏人,不指行动上的,而眼睛。傅竞泽似乎在他身上装了定位,眼睛一抬就能连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盛旖光用纸巾擦干手上残留的水珠,不由在右手中指上多擦了几下,皮肤上仿佛还有干燥混着温热的触感,仿佛血液的腥甜味道萦绕着无法散去。
这样想着,盛旖光抬手仔细闻了闻自己的手指,确认只能闻到柠檬味的洗手液的味道后放心下来。
扯过毛巾用水打湿,盛旖光拿着毛巾往病床。
刚一暴露在傅竞泽的视线范围内,空调的降温用就失灵了,盛旖光清了清嗓子,把折起来的毛巾覆到傅竞泽的眼睛上,强装淡定的:“你擦擦。”
纯白色的毛巾成功傅竞泽的视线阻隔,毛巾下越过高挺的鼻梁,沾了层干涸血迹的唇瓣,接近于白的淡粉底色因为主人掀唇的动洇出一缕显眼的鲜红,小小的血珠扩散着,枯败的玫瑰被榨出最后一滴新鲜的汁液,带着有的色彩脱离。
看着他再次开裂的唇瓣,盛旖光不由破了功恼怒开口:“不许笑,快擦!”这人不知道什么毛病,不会觉得疼吗。
傅竞泽抬手覆住双眼的毛巾拿开,长而密的睫毛沾着湿气,眼睛里似落了层柔和的水雾,笑意未散的:“好。”
说完不见他再有什么动,就这样看着盛旖光,似乎用意念在擦脸。
此时的傅竞泽全然柔软的,好像你说什么他都会应下来,你做什么都不会被反对。这样的傅竞泽让人没办法生出一点怒气,没办法拒绝。
盛旖光被他看得心烦乱,音量提高了些:“好什么好,你手长在嘴上吧?”说着抢过毛巾胡乱擦上他的脸,小心不碰他脆弱的唇瓣。
有道湿热的目光凝在脸上,导致盛旖光法专心,手下的动没什么章法,好几次手指差点戳进傅竞泽的眼皮。尽管此,指上的皮肤还被他的睫毛扫得痒痒的。
傅竞泽却在这时还要说话:“我老婆真能干。”
温热湿润的气息撩擦着手腕,让盛旖光动倏的停顿住,反应过来傅竞泽在说什么鬼话后,隔着毛巾狠狠捏住他的鼻子威胁道:“闭嘴!活够了吧?”
傅竞泽没有反抗,眼底笑意潋滟着,像纵容。
盛旖光和他对视几秒,迅速收回手拎着毛巾就转身往洗手间,猛一下门带上。而后抵着门急促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呼吸平稳下来。
没有多想什么,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意识搓洗着毛巾。
冰凉的水打在手上,让盛旖光脑中渐渐清明,看着手里拿着的白毛巾,刚傅竞泽说的那句话忽然就止不住往耳朵里钻,连音和口吻都复刻。
帮傅竞泽擦脸,完了还洗毛巾,可不就验证了那句话吗?
盛旖光实在不能理解自己今晚的行为,逃避般关掉水龙头,再用力把毛巾拧干挂回架子上,营造出什么没发生过的假象。
盛旖光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这发觉他不只脸上发红,连眼尾飘着红,莫名的情绪激荡着,让他法平静。
其实傅竞泽没有说很过分的话啊,不第一次被他喊老婆,更严重的情都做过了,为什么会因为一句话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盛旖光越想越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被喊句老婆又不能怎样,粉丝喊爱豆不喊老婆吗?好朋友之间有互喊老婆的。何况在傅竞泽的概念里他们合法伴侣,老婆可能都习惯性称呼了。
他要生气就该直接揍傅竞泽,揍到傅竞泽乖乖闭嘴,而不躲起来胡思乱想显得心里有鬼。好在刚除了凶了点他没露出什么破绽。
想明白后盛旖光对着镜子整理好形象,到脸上热意散看起来不奇怪了,平静拉开门出。
盛旖光径直走到床边,很淡定解释:“你别误会啊,我现在还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上的想法,帮你擦脸什么的都出于道义,不代表我承认我们的婚姻关系。”
傅竞泽看着他,似乎没有意外:“我知道。”
明明傅竞泽没说什么,盛旖光就不太自在,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我不知道我们之前的感情怎么样,或许还可吧。但现在我还没办法适应这样的关系,没办法给你情感的反馈,你不用对我很好,我们先做朋友。”
见傅竞泽半天都没有回应,盛旖光忍不住想刚说的话有没有问题,思来想没个结果,于又补充一句:“你要觉得很困扰,我可先搬走。”不管怎样,盛旖光觉得自己应该坦诚想法,而不糊里糊涂享受着傅竞泽的好,给他莫须有的期待又让他落空。人的情感最没办法保证的。
傅竞泽看起来情绪很平和,没有生气的迹象,但这次很快就回应了:“不用,只要你不觉得我打扰你。我其实没为你做过什么,都平常的朋友会做的。”
盛旖光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忽然就为他的体贴难受,说不出原因。但没有争议再好不过的,和对头变成朋友,会很奇妙的体验。
既然朋友了,就没什么不好说的,盛旖光敲了敲木质床头,示意傅竞泽往里面让让。病床很大,完全可容纳两个人。
傅竞泽会意,往里侧挪了挪给盛旖光让出位置。
盛旖光钻进柔软温暖的被子里感觉舒服多了,话匣子一下打开,他问傅竞泽:“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