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秦帝国教书的日子 第30章

尤其是通俗的戏剧、表演随着剧团的脚步走到各国,很多百姓都对秦国的风土人情有了了解。这更激发了士子们对秦国的好奇心。

所以但凡有条件的家族,在自家小子游学的时候都会嘱咐来秦国国度一看。

像青衣少年这样的孩子,远行的话都会带着至少四位仆从奴隶的。可如今,顾衍并没有感觉到他身后有人。

“村头分粮,我与奴仆走散了。”小少年抿了抿嘴,最后说道。显然是因为赈灾的粮食下来了,村人着急取粮,将主仆几人冲散了。

顾衍听闻轻笑了一下,回身对跟在身后的人说,“韩徒,去帮这位小君子找一下家人,找到了就在马车边等我。”韩徒点头称诺,将一直拿着的手杖交给顾衍才转身离开。两人没看到的是,在顾衍称呼韩徒的时候,小少年严肃的神情。

顾衍将自己的仆人派去帮少年找人,自然不会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于是笑着问,“我要去四处看看,小君子可愿与我同游?”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小少年低声行礼道。他是外国人,年纪又小,待在秦国的村庄里不安全。还是先跟着顾衍比较好。

“噗嗤。”顾衍笑出了声,听着一个恐怕不足十岁的孩子这么一本正经的学孟子说话,还真是有些奇怪,“小君子年少聪颖,竟然连《孟子》都读过了。”

“囫囵吞枣,不敢言读。”青衣少年闷闷的说,“听闻秦相十岁为人师,十五为太保,如今二十已为秦国丞相。我还不算聪颖。”

顾衍笑着摸摸小孩的头发,伸出一根手指让少年牵着,然后安慰道,“他不似常人,小君子莫要妄自菲薄。”语气里完全没有自己就是当事人的感觉。

想想自己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顾衍就忍不住的笑出声。然后在小少年好奇的眼神中止住了笑声,也没问他的名字。毕竟,刚刚他才说过自己,要是交换名字的话,平白让大家尴尬。

于是转移话题道,“小君子一路来秦,可有何感想?”

“秦法严明,百姓安定。”少年认真地说,“早听闻秦法严苛,可一路而来并未见面有刺青者,偶然有的,也都是多年前犯法者。刑徒虽多,但并无欺压的情况发生,可见官吏们都秉公执法,没有仗势欺人。”

少年人显然对法律有自己的理解,滔滔不绝道,“虽然说,国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乱至削;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1),但自秦孝公以来至如今,百姓已经习惯遵从君王,但秦法未变。牢狱人满为患,面有刺青者众,秦国百姓苦苛刑久矣。长此以往,百姓必心生不满。我本以为,秦国压制臣民,唯有战事强悍,如今一见,百姓也安居乐业。”

“强秦,六国不可破矣。”

最后一句话小少年说的很小声。若是秦国强大,没有任何缺点的话,那么他的母国必然会被秦国吞噬。

“韩国也行法家之学,小君子以为何如?”顾衍听他讲的高兴,于是又问了一下如今秦国的敌人,同样推崇法家的韩国。两个推行不同的法家,秦国推行法,而韩国擅长术。君主暗中用术,让臣子捉摸不透君主的想法,从而不敢冒犯。

顾衍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治国方法,可从未听过有人能公正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于是才想起问问这个异乡的少年,

小少年一紧张,还以为顾衍猜出了自己的出身,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衍听他犹豫,也没有催促,只当是小孩子还不懂这些。笑着摇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饴糖塞到孩子的手里,牵着他走到田间,然后将鸱€€杖放在地上后,凭借着记忆从田埂下到地里。

多亏了秦国的田地都是统一的标准,顾衍可以靠着记忆避开补种的冬麦们。将深衣的下摆提起来,别在腰带上,爽快地将自己的绣鞋丝履脱掉,打着赤脚。顾衍早就让人将自己的绵€€裆部缝在一起,所以也不存在失礼的情况。

这边,青衣少年捡起顾衍的鸱€€杖,侍立在田埂上,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顾衍的穿着打扮无疑是高等级的贵族之后,没想到这样端庄贵气的青年竟然能毫不犹豫的在冬天赤脚下田!这是普通的士都不会干的事。

在确定了冬麦的生长情况后,顾衍从地上挖了些土,用手将土细细的捻碎。因为今年的蝗灾,植被都不生长了,去年洒下的肥料没有被完全消化,休息了差不多半年的土地非常肥沃。顾衍呼了一口气,湿热的呼吸在冷空气中迅速形成洁白的帷幕,遮挡了顾衍的视线。

当然,他的眼睛还没好,并不在乎这点影响。但那边拿着鸱€€杖的少年这才发现,那个牵着自己一直行动如常的青年竟然目盲。刚刚因为身量不足,看不到青年的脸,所以也不知道那个本该清明的眼睛透着空茫一片。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自己爷爷和父亲的谈话。

“秦王立了个刚刚弱冠的青年为丞相听闻这顾丞相目不能视”

“目盲而行动如常,看来,这位顾丞相当是神人。”

小少年睁大了眼睛盯着在天地里检查土质的青年,一个国家有多少高级贵族目盲?又有多少盲者可以不靠任何人就行动自如?

在顾衍确定了明年的农业应该有个好收成,将自己收拾好的时候,小少年已经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让人看不出异样。只是时不时瞥向顾衍的动作最后还是让感官敏锐的顾衍察觉到了,他笑着问,“是我的脸上沾了泥土吗?”说着他还将狐裘披风紧了紧,刚刚在田里确实有点冷。

“不,不是。”少年嘟囔着,“我只是没见过有大贵族会亲自下地。”

然后欲盖弥彰的问,“您如此关心农业,是打算成为农官吗?”

顾衍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小少年也松了口气,他现在已经能确定拉着自己的这位亲和的贵族青年就是久负盛名的秦丞相,顾羡之了。但是对方显然不想暴露身份,他也不敢表现出异常。从刚刚能察觉到自己频频看他,少年就知道,对方虽然目盲,但其他感官一定非常敏锐。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的走到村子里,少年跟着顾衍走访了几户人家,看着他亲和的询问着赈灾的细节。每一个百姓说到的赈灾细节,他都能立刻接上。

那些原本不应该归丞相管的事情,他都对答如流。

这不是在做样子,自己身旁的这位年轻丞相是真的一心为民。

就在少年偷偷观察顾衍和乡人说话的时候,一个不注意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拉住了顾衍的衣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这恐怕是这家人的孩子,趁着长辈们都围在顾衍跟前偷偷爬出来了。

小少年看着那不知道都摸过什么的手在顾衍昂贵的衣摆上蹭来蹭去,抿着嘴想要帮他将衣衫解救出来,没想到正在和农人聊田间收成和蝗灾影响的顾衍竟然直接蹲了下来,他用空蒙的眼瞳注视着那个幼童。

在一旁的成年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顾衍亲和的与他们聊天,但这不代表他们忘了他贵族的身份。现在自家的孩子弄脏了贵人的衣衫,而且农人都能看出来那狐裘价格定然不菲,都害怕贵人责罚。

顾衍轻笑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饴糖,将糖块塞进幼童的手里,将自己的衣摆换出来,然后笑着捏捏幼童的脸,不要随便揪别人的衣服哦!说着将那孩子抱了起来。

然后站起身,一边颠了颠没心没肺吃糖的小不点,一边问一旁松了口气的农人,“近几年幼儿夭折多吗?”在嬴政继位前,秦国因为常年作战,粮食不丰,很多村庄又没有壮劳力,新生儿几乎是五不存一的。顾衍后续想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医疗卫生,现在刚好遇到个幼童,就问了问。

“前几年村里的孩子早亡的很多,也有的人家根本养不起,孩子刚刚生下来就偷偷溺死了。”其实这是非法的,秦律不允许溺死孩童,但这种事屡禁不止,地方基层官员管不过来,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办法,多一张嘴吃饭就是要逼死家里其他人。

乡人偷偷看顾衍的神色,见他虽然神情不悦,但好歹没有发火,于是又七嘴八舌的说,“不过自从王上继位,乡里有了水渠和水车灌溉方便了,地能浇上自然就长的好。”

“对,还有前几年推广的曲辕犁和耧车,一个人也能种一大片地。粮食上来了,孩子自然就能养活了!”

顾衍微笑着听着农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话,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就连他怀里抱着那个小家伙去摸他的发簪,他都笑着安抚了。

这时一个老者拄着鸠杖(2),慢悠悠的说,“其实啊,以前就是精心照顾,很多婴儿也活不过三岁。大都是饿死的,贵人您想啊,孩他娘吃不饱就没有奶水,只能整日用野菜汁和一点麦汤喂刚出生的孩子,那婴儿怎么活嘛!很多病,都是饿病。”

不愧是被授予玉杖的老人,他一说话周围的人都赞同的应声。

而顾衍肃着脸,轻声问,“老人家,如今用铵肥,粮食增产了三倍有余,可还有大量的孩童死于饥饿带来的疾病?”他出声在钟鸣鼎食之家,自小是乳母哺育,后来有衣食不愁,奴仆成群。就是顾氏族人,也因为宣太后的庇护从未遭受这般痛苦。

“自然自然,王上仁慈,只加了三成税,各家各户都能留下些粮食。就是下田产的麦,只要肯下功夫,也能吃些饼子过活。孩子自然就多了哈哈哈。”说到高兴的地方,老人笑着说,“听说乡上有书院,等我家孙子大些了,也能送去识几个字了。”语气中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是啊。”一旁的一个荆钗挽头的妇人笑着附和,“虽然今年遭了蝗灾,不过王上和丞相下令赈灾,可是救了大伙的命。现在种了冬麦,只要好好干,明年定然有个好收成,好送我家大儿去念书。识了字,往后的日子就好过啦!”说着,她不好意思的向顾衍笑笑,伸手将顾衍怀里的小不点接过去,这是她家的孩子。

听到乡人们说的话,顾衍从刚刚听到大量孩子死亡时就掉着的脸,才重新笑了出来。

等农人们散去,顾衍才重新牵着小少年的手,笑着说,“小君子你看,我本以为孩子夭折都是因为照顾不周,或者无医无药。如今听了农人的话才知道,粮食相比起医药来说更是急需品啊!”

“今年遭了蝗灾,大家的日子都苦些。明年只要肥水充足,定然会是个丰年!”顾衍最后下结论。

小少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也没说。顾衍也不在乎,此时的贵族大多不看重百姓的想法,他说这些话也不是为了博取赞同的。

两人在村里又转了一会,就回到了顾衍的马车旁。远远的,小少年就看到了自己的堂兄站在那里,立刻欣喜地挣开顾衍的手,向自己的亲人跑去。再怎么聪颖,他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长时间离开亲人和仆从还是让他非常不安。

而韩徒也看到了顾衍,同样看到了顾衍满是脏手印的披风下摆和袖口,立刻知道是自家的主君又去和乡人们聊天了。不需要吩咐,他转身从车厢里拿出另一件帮顾衍换上。

等顾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那边已经数落了小少年一顿的贵族青年端正的向顾衍行礼,“多谢丞相相助,张氏无以为谢。”说的就是他和小少年的家族了。

“君子多礼了。”顾衍点点头回礼,他从来没吩咐韩徒隐瞒身份,所以对方从他仆从那里知道他的秦丞相也很正常。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各自登车告别。

如今的贵族就是这样,即使知道对方是敌国的高层也不会有任何敌视的情况发生,当然当中侮辱他人的国家和家族的话,对面肯定会拔剑的。正因为对贵族教育出来的君子保持着绝对的信心,顾衍在外遇到游学的贵族,只是不主动表面身份,但也不避讳自己的身份。

如今的贵族里姓张,又着青衣的人可不多了,毕竟韩国都快被秦国打没了(3)。顾衍虽然没有打听他们的张氏是哪里人,不过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边,小少年抿着嘴对着自己堂兄坐着,严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良,你这样是受了惊吓?”那边张家堂兄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堂弟,“需要请疾医来看看吗?”

“大兄,良无事。”小少年,也就是韩国丞相长子张良闻言含蓄的笑了出来,摇摇头拒绝了兄长的好意,“良只是在想,日后良一定要成为如顾丞相那样的丞相,强我韩国。”

“阿良心有大志是好事,只是也要主意自己的身体,莫要让家里大人担心。”堂兄果然没有再问,一边关心一边看着书,“再过几日我们也要回新郑了,离开太久还真是有些思念家乡。”

张良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脑海里全都是顾衍刚刚被村里人围着的景象。

而顾衍一路走走停停的在各个里、乡检查赈灾和建设的执行力度,听取农人们的生活状态,询问邮递站和书院的建设情况等等。总算在祭祖的前两天回到了岐东。

冬日里天黑的早,顾衍到乡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车外已经黑了下来,韩徒只能下车举着火把牵车步行。

远远的,他就看到一片火光向他们靠近。韩徒警惕的将车架停下,单手按住腰间的剑。

“可是顾丞相归家?”还没等韩徒出声呵斥,那片火光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1)《商君书€€去疆》

(2)鸠杖:是秦至汉时期,养老制度的体现。《后汉书€€礼仪志》中记载:“仲秋之月,县、道皆案户比民,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玉杖,哺之糜粥。八十、九十,礼有加赐。玉杖长尺,端以鸠饰。鸠者,不噎之乌也,欲老人不噎。”大概就是到了年纪,就不用服徭役,国家给养老,而鸠杖就是领粮食的标志。虽然明文制度是西汉才出现的,但是考古文物有秦汉之交的。那么,秦国的时候就有养老制度了。

(3)虽然大家上朝穿的五颜六色,但是在出国游学的时候,贵族为了表示身份也会穿特定颜色的外衣。韩国尚青,贵族多穿青衣。

今天加更了两千,一滴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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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韩徒回头看了看已经探出头来的顾衍,见主君神色平静,才大声的答道,“正是。”

火把群这才靠近,那个刚刚问话的少年骑马靠近,等到了跟前才翻身下马,身后跟着众多仆人。快步走到车架前,对着车门深深作揖,这才说道,“侄子熙,见过羡之叔父。”

顾衍从车里出来,将顾熙扶起来,轻笑着拍拍少年的肩膀。他离家时顾熙还是个几岁的孩子,如今都快到他胸口了。想想顾熙今年也差不多十岁,顾衍感慨着说,“离家时阿熙还要人抱呢,如今都是半大的少年了。”忍了忍,他没有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这种话说出口。

“叔父”顾熙不好意思的挠挠脸,“莫要打趣熙了。”

天色实在不早了,冬日的夜晚又格外寒冷,顾熙将顾衍扶上车,将自己的马鞭扔给韩徒,让他和仆从们将他的马牵回家,而自己坐上车架,转头说,“熙为叔父驾车!”

“那就多谢阿熙了。”顾衍在车厢里含笑答道,声音懒洋洋的。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入岐东的地界,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当见到亲族的时候,这种放松的感觉更加明显。松懈了的顾衍觉得,此时一整年的疲惫好像都在这个时候涌向他,他倚靠在车厢上一动也不想动。

顾熙显然被赵氏教养的很好,就是驾车也非常平稳。顾衍舒服的叹了口气,放任自己进入疲惫的梦乡。他要眯一会,等到家后才有精神去见父母兄长。

谁知道,这一睡就是第二天早上了。

顾衍留恋的蹭蹭被子,地龙的热气将寒风隔绝在窗门之外,整个寝室都暖洋洋的。顾衍迷迷糊糊间向被子里钻了钻,刚刚睡醒有些迟钝的大脑缓慢的运转着,忽然,他猛地坐起来,茫然的伸手摸着身边。

“我记得,我是在车上睡着的?”

顾衍将被子披在身上,从榻上起来,正当他摸索着准备找水喝的时候,韩徒从门外进来。他看到顾衍站在案几前,连忙将敞开的门拉好,快步走到顾衍身边将水杯递给他。

“主君,昨天您在车上睡着了。君侯见您疲倦,就没有让奴叫醒您,嘱咐奴和您说,如果今天早上醒了的话,就朝食的时候再去问安。”

“嗯,知道了。”顾衍喝完杯中的水,唇边没有留下任何水渍。将漆杯放回案几,韩徒拍手招呼等候在门外的侍女们进来给顾衍更衣净面。

顾衍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张开手臂,任由侍从们围着他套上一层又一层的衣裳,最后再将毛里的深衣穿好,带上玉佩,韩徒将佩剑挂在顾衍腰间,一个标准的贵族就打扮成功了。

带回来的三件狐裘都弄脏了,韩徒低声告诉顾衍,“主君,已经没有披风了。”

“无事,到母亲那里只有几步路,不穿披风也可以。”顾衍试了试衣服的厚度,决定就这么去见母亲。

韩徒闻言低头将鸱€€杖递给顾衍,自觉地回到顾衍的侧后方。侍女们将们打开,顾衍先是适应了一下屋外的温度,然后抬步走了出来。越丫被他留在了咸阳帮他照顾还在家里的张苍和马上就要回来的甘罗,所以现在身边只有韩徒一人。

韩徒不似越丫细心活泼,一般是顾衍不问,他就不答。

穿过层层廊道,顾衍忽然停下了脚步,“韩徒。”

“奴在。”

顾衍勾起了唇角,“是不是下雪了?”

韩徒有些奇怪自己的主君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已经老实的答道,“昨天后半夜就飘起了雪花,今晨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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