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痕 第93章

回应他的是稽雁行的摇头,阮钰眼中的光忽地灭了,右胸开始发疼,他抖了抖唇,到底没说什么。

他能强求很多事,但强求不来稽雁行的爱意,他憎恨过去傲慢无知的自己,亲手把稽雁行越推越远。

“我没法下定论。”稽雁行做出补充。

脖子上的刀没落下来,阮钰眼睛又亮起来,大悲后的大喜太不真实,他拼命控制自己的冲动和兴奋,压着嗓音说:“那我们,试一试,好吗?”

“……试一试?”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试一试,当一星期的情侣,就当,就当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或者……谢礼。”阮钰使出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可以吗?”

在阮钰等待宣判的时间里,稽雁行想了很多,人的一生有太多遗憾,现在,他想学学程繁的勇敢,这是他一直缺少的东西。

良久,稽雁行点了点头,说好。

阮钰眼中腾地升起烟花,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了,他重重地呼吸了几下,眼角突然红了。

“你、你€€€€”稽雁行手足无措,今晚的阮钰不太一样,让他有点陌生,但并不排斥。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阮钰阖上眼,长长地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他的眼中盛满柔情,“可以拥抱一下吗?”

稽雁行没有立即答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但他终究点了点头,说可以。

阮钰身体前倾,靠近再轻柔地拥住稽雁行,然后,他收紧双臂,让受伤的右胸紧贴稽雁行的心脏,灯光凝固了,时间也仿佛静止了,只剩下温暖在车厢里流淌,阮钰恨不得永久停留在此刻,永远汲取着稽雁行身上令他安心迷醉的气息。

于阮钰而言,那颗子弹象征着死亡,也标志着新生,阴霾得以驱散,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他幸福得想要流泪,除了幸福之外还有感激。

过了很久很久,阮钰埋在稽雁行颈间狠狠吸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稽雁行。

这个漫长而温暖的拥抱,不仅让阮钰满足,稽雁行也深刻地感受到了阮钰心脏的跳动,两颗心前所未有地靠近,用跳动来诉说。

“我可以看看,”稽雁行顿了顿,犹豫着怎么开口。

阮钰温声道:“可以的,你说。”

“我想看看你的伤口,方便吗?”

阮钰一怔,还不待说什么,稽雁行摆了摆手:“不用了,天气太冷。”

车里开着暖气,他的话是再明显不过的借口。

“不冷的,我的胸口有疤,很丑,你要看看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稽雁行被阮钰的话定格住,好一会,他轻轻开口:“我想看看。”

阮钰脱下西装外套,之后是马甲,再然后是衬衫的扣子,一层层地剥开自己,把赤裸的脆弱的自己全然交由稽雁行处置,伴随着紧张和不安。

疤痕实在太难看了,蜈蚣一样扭曲地蜿蜒在白皙的胸膛上,丑陋可怖,对上稽雁行震惊的目光,阮钰的心颤了颤。

正要拉上衣服€€€€

“我可以摸一下吗?”稽雁行蜷缩起五指,指甲陷进掌心,泛起微弱的痛感。

那道疤是记忆的开关,让稽雁行想起阮钰中枪倒下的模样,他再也不想经历当时的恐惧了。

阮钰眸中掠过惊讶,还有另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他点点头,抓起稽雁行的手指,握着它带向自己右胸的疤痕处。

稽雁行的手在发颤,阮钰安慰似地捏了捏,说:“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已经没事了,之后再做祛疤手术,不会留下印子。”

“嗯。”属于阮钰的温度传递稽雁行的掌心,如果子弹再往左偏一点点……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呢。”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拍戏吧?”

“要。”稽雁行收回了手,眼圈泛红,他吸了吸鼻子,像只可怜的兔子,“你把衣服穿上吧,之后还要复查吗?祛疤手术有风险吗?不祛也可以的。”

阮钰摇摇头,眼神温柔得把人溺:“要需要复查,没有风险,你要拍戏的话,我们,”我们该道别了。

€€€€可阮钰舍不得。

他今晚不想离开稽雁行半寸,现在他们也算得上是情侣,可他又不敢得寸进尺,毕竟只是一周的情侣。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阮钰的肩膀瞬间垮下来,却只能说:“好,你也早点休息。”他连让稽雁行陪他过生日的底气都没有。

“那我们白天见?”稽雁行问。

“什么?”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以为你是来……是有别的安排吗?”

阮钰当即否认:“没有没有。”稽雁行轻松地掌控着他的心情,这种感觉痛苦又甜蜜。“我明天可以去现场看你拍戏吗?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不会打扰你。”

“啊?可是导演不一定€€€€”

“我会解决的,也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可以吗?我明天也没什么事,最近每天都在医院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稽雁行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应下了:“好,那你来吧。”

明天他要和斯特莱默拍亲密戏,是程繁和陶特分手前最后的热烈,至于阮钰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那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

第121章

阮钰极力维持脸上的笑容,然而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目睹稽雁行和别的男人亲密,让他的心脏被泡进酸涩的液体里,焦灼痛苦,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指甲嵌进肉里的疼痛让他保持理智。

阮钰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只是稽雁行的工作,无论再亲密的动作都不过在演绎剧本,稽雁行只是演得太好了而已。

然而,他还是止不住地想,为什么接吻不能借位,还要拍不止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被子会不会太过了?那个外国男人看稽雁行的眼神让阮钰非常不适,这部戏的尺度真的这么大吗?

“阮钰?”中午休息时,稽雁行走进房车,阮钰已在车里等他,桌上是清淡但可口的饭菜,“你上午来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你呢。”

“没来多久,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其实阮钰一整个上午都在,但他不想稽雁行讨厌他的占有欲,“你演得很好,我很喜欢你的表演,进步了很多很多,很棒……还要多久能拍完呢?”

“拍完三分之二了,电影要报竞赛单元,短时间内不会上映。”稽雁行朝阮钰走过去,“最近戏份很重,今天可能拍摄到很晚,不如我现在给你订一个蛋糕,我担心今晚来不及陪你过生日。”

“不用了。”

稽雁行抿了抿唇,露出纠结的表情,阮钰专程从医院过来找他过生日,他爽约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那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阮钰轻轻摇头,表情柔和下来:“能在旁边看你拍戏就很好了,晚上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吃顿饭,好吗?”

“没问题。”

€€€€

下午拍摄出乎意料地顺利,稽雁行和斯特莱默都处在很好的状态,戴维频频投出称赞的眼神,他朝两位主演竖起大拇指,打趣道:“瞧,你们现在多像一对伴侣,唉,可惜啊,很快就要被我拆散了。”

收工之后,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天边飘着粉色的晚霞,犹如花瓣的汁液,稽雁行刚走出片场,就看见了在巷角等待他阮钰。

猎猎寒风掀起风衣的一角,阮钰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手夹着烟,烟雾从他的指间飘出,烟头在昏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犹如一闪即逝的流星,映亮阮钰半边脸庞,衬得他漂亮又落寞,像被主人丢弃的宠物。

这一瞬间,稽雁行忽然觉得室外很冷,想必阮钰也冷极了,他走向阮钰,脚步很轻,没引起阮钰的注意,直到他在阮钰身边站定,轻声喊了一句:“阮钰。”

阮钰夹烟的双指一僵,赶忙把烟灭了,勉强牵起笑:“雁行,你来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导演和我们沟通了会后面的剧情,本来能更早结束的。”稽雁行微微蹙眉,打量着阮钰的神色,“你还好吗?伤口又不舒服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很好,只是有点冷。”阮钰替稽雁行拉开车门,手放在稽雁行的头顶上,等他坐进车才绕到驾驶座,“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我订了包间,我们现在过去?”

“好,但我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抱歉,下次给你补上。”

你已经给过我了,阮钰在心底默默说道,他是幸运的,连老天都在给他创造机会,可他也是卑劣的,就算知道稽雁行只是在演绎角色,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嫉妒那个外国男人,或者说是电影的另一个主角。

阮钰嫉妒不属于他的拥抱和亲吻,但在做错了那么多事之后,他仍然有机会回到稽雁行身边,他该学会满足和感恩的。

沉沉地吸了口气,阮钰咽下复杂酸涩的情绪,扭头看向稽雁行,目光满含深情,低声道:“最好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

€€€€

他们的晚饭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吃完饭后,阮钰问稽雁行能不能陪他走走,稽雁行应下了。

两人在河边漫步,偶尔低声交谈几句,最后他们停在一座桥上,一侧是灯火璀璨的城镇,一侧是漆黑冰冷的海面,阮钰告诉稽雁行,他在这片土地长大,也在这里成长为一个男人。

“我还在这里找回了我的瑰宝。”阮钰转身张开双臂,他身后翻涌着黑暗,身前却有一道触手可及的光,照亮阮钰阴沉单调的世界,“雁行,可以再给我一个拥抱吗?像昨晚一样。”像你在电影里表演的那样,最好再恩赐我一个吻。

稽雁行盯着阮钰,认真地点了一下头,他抬起左脚,右脚坐地,走到了阮钰跟前。

阮钰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雪后的松树,也像是壁炉里的木头,让稽雁行觉得温暖,眼前的拥抱犹如一个庇护所,在这里,他不会被淋湿羽毛。

有力的双臂绕过稽雁行的腰侧,阮钰忍不住低头嗅闻稽雁行的颈窝。

真好闻……

嘴唇莫名奇妙地相碰了,刚刚分开又马上胶着在一起,阮钰吸吮着稽雁行的唇瓣,用舌尖描摹他的唇,发出啧啧的水声,伴随着满足的喟叹声,引燃一场燎原的火。

他们分开,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彼此,稽雁行从阮钰眼中看见了浓浓的爱意,而稽雁行乌黑的眼眸里藏匿着阮钰渴求的宇宙。

和白天看到的不一样,他和稽雁行的亲吻和拥抱无关演技,而是心底最真实的感情。

阮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很轻却很诚挚道:“我爱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结婚,想和你共度余生。”

“不会再让你伤心,不会再伤害你,我想永远保护你。”

又起风了,风把稽雁行的眼眶吹得微微湿润,只听阮钰继续道:“雁行,让我成为你的信徒,好吗?”

过了半晌,在阮钰期待和希冀的目光中,稽雁行点了点头,说:“好。”这是他给自己和阮钰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他从未有过的勇敢,“阮钰,这是最后一次了。”

稽雁行话说得隐晦,但阮钰听明白了,这丝毫不影响他心底喷发的兴奋,稽雁行的答应让他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终于成真,这是阮钰做过的最好的梦。

更好的是,这不是梦。

看着近在咫尺的恋人,阮钰忍不住渴求更多,可又不敢得寸进尺,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在这附近有一栋房子,风景很好,要不要……过去看看?可以泡澡放松一下,你今天拍戏也累了。”

稽雁行没有拒绝。

€€€€

独栋的别墅像童话里的建筑,花园里有个大理石人鱼喷泉,主卧的浴缸足以容纳两个人,稽雁行把自己浸入温水里,阖上眼享受难得的放松。

“咚咚”,阮钰在敲门,“我给你拿点喝的。”阮钰穿着浴袍走进来,手中端着一杯热牛奶,他把牛奶放在浴缸旁,问稽雁行,“感觉如何?”

稽雁行仰头回道:“很舒服,医生有叮嘱你早睡吗?你去休息吧。”

“不用这么早。”阮钰在浴缸旁坐下了,毫不在意浴袍被弄湿,“我给你按摩吧,我学过一些简单的手法。”

修长有力的手指按在稽雁行的头顶上,然后是肩颈,再然后是隐没在水底下的部位,随着阮钰的动作,将将没过稽雁行胸口的温水晃晃悠悠,他闭着眼享受着阮钰的服务,舒服得像回到了孕育他的母体。

浴室的温度越来越高,阮钰的手往越来越禁忌的地方探索,“可以吗?”说话间,热气呼到稽雁行的后颈,瘙痒不已,阮钰的手继续下探,像寻找宝物的水手。

水面下隐藏的宝物格外吸引阮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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