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爷却胸有成竹：“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业务总量是我挨个问对接客户组，手算出来的总数。沟通的时候，我让他们尽量给我OA系统上的立项数据，这个数据应该只少不多。”
戴蒙在一叠数据资料里画了画，表示他满意这个答案。
“第二个问题，这个数据，我找艾丽姐问的。她这边的人效数据有我们公司去年和今年的人效均值。”
从戴蒙发出新的述职考核形式那封邮件，到正式述职，前后不过五天。加上广爷本身项目就多，忙得连轴转，居然还能挨个组、找行政问数据。
跟某个半年做了100+w，花了一小时做PPT，还做得辣眼睛的“老油条”比，高下立现。
戴蒙问完，轮到Victor发问：“在目前合作的客户组里，你觉得比较不顺利的是哪个项目？”
广爷脱口而出：“King组的M美妆项目。”
他丝毫不畏惧King在旁边的直视，手指在触摸屏上点了点，那写着对King组意见。
“跟我这里写的评价一样，他们组，从给创意部下brief的沟通能力，到对客户把控能力，都有
待提高。而且，面对意外状况，拒绝良好沟通，口不择言骂人，我不能接受。”
King心想，好啊，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他“噌”一下站起身，完全压不住火：“戴总，这件事我早就想找你要个公道了。如果不是他下面的设计为了修改Alex的物料，耽误了M美妆的海报提交时间，我们会被客户骂？你自己的问题这么不说说？！”
广爷也完全不怂，冷笑：“你硬要颠倒黑白，我没什么好说的。”
King立刻顺杆爬：“你当然没什么好说，因为你心虚！”
陈大班刚想开口帮广爷说话，戴蒙桌下的手拉着他的衣袖，他立刻住了嘴。
戴蒙站起身，双手压在会议桌上，低声说：“你们现在可以冷静沟通了吗？”
广爷冷“哼”了声，双手环胸，不看King。King则一副“我根本没有失控”的样子，盯着广爷。
戴蒙眼睛看着King：“King，你一直希望我给你一个公道。所以，这几天，我也稍微做了些功课。”
“先是Brief，你们下给创意一共下了三次brief，第一次的brief，阿广说没看懂，打回去重写第二次才勉强及格。创意做完海报后，客户推翻了原来的想法，你们又重新下第三次brief。”
“我不是广告人，所以把这三个brief，给【日与夜】创意二组的负责人Amber和她的组员看。他们没接触过M美妆，也跟广爷没有工作上接触。”
大屏幕弹出一个评分表，创意二组90%的人表示看不懂第一次和第三次的brief。第二次的brief勉强看懂，但方向很模糊。
“虽然有误差，但从创意二组的反馈，也能看出你们brief的水平确实不好。”
“另外，我也看了你们跟客户沟通的邮件。从第一次brief的时候，你们似乎就理解错了，难怪第二轮需要重新做。”
“我还给客户打了电话了解情况，M美妆的对接人问我，希望能换一个团队合作。觉得跟你对接起来，非常费力。”
“综上所述，我觉得，广爷对你的评价算中肯了。要是我来评价，应该没那么和善。”
陈大班深深看了一眼戴蒙。本以为戴蒙那么忙，不可能去了解得如此细。最多找几个同事问问情况，其他组要是信了King的话，觉得广爷工作徇私，他不可能被翻盘。
没想到，戴蒙居然会花心思去了解每份brief，甚至给客户打了电话，简直把事情做绝了。
戴蒙还没完，他重新点开一个数据表。里面是【日与夜】所有客户组的合作总金额和总利润，算是绝密资料。他邪恶的从高到低排了序，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同样是客户组，Alex组无论是合作总金额还是利润，都是Top1，而King则在羞耻的尾班车位置。
两者的差距不是多几百万的问题，而是多几个零的问题。
如果说，前面的两个调查是小打小闹，那这个图，简直一招致命。
全公司都知道戴蒙这个黑武士的价值观多直接。无论是公司，还是人，带来的业绩代表一切。
拿着吊车尾的业绩，还去攀咬为公司赚最多钱的同事，这怎么说好呢……还挺显眼的。
戴蒙话也不多说，手指在会议桌上敲了敲：“公司用业绩说话，个人能力见真章。光靠嗓门大是没用的。”
“你想要的公道，我给不了。”
“但你欠阿广和Alex一个道歉，限你一周内向他们道歉，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让行政帮你写道歉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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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戴总有点A
第63章 63
周日的夕阳，无差别地铺满魔都角落，每周这个时候，是打工人最抑郁的时刻。
让他们抑郁的，不是365天都会落下的夕阳，而是周末放风结束后，重启监狱生涯的周一。
【日与夜】办公室里，坐着整个周末都在加班，完全不知疲倦的“工作狂”。
最后一个述职面谈结束后，艾丽把考核结果整理完，打印放在大家案头。
为了减轻工作量，所有总监的考核结果分为三个等级：升职加薪，及格和不及格。
艾丽托了下眼镜，手指在文件上轻点：“升职加薪和及格的人，大班和Victor可以根据表现，自行安排薪水和职位的调整。戴总难得在，我们先重点讨论不及格的吧？”
下周起，戴蒙又飞没影了，艾丽只能先把最棘手的功课让戴蒙定夺。
本来，戴蒙打算忙完带陈大班去吃饭。这人胃又不好，还总是饱一顿饿一顿的。结果，行政还不放人，又给他丢了一道难题。他内心对艾丽的操作感到无语。
“我以为，按照业绩高低，已经把末位淘汰的人找出来，这个述职考核，再给他们一个申诉的机会。实在无药可救就淘汰。”
“那么，还需要我定夺什么？”
“戴恶魔”昵称不是白叫的，这两天述职考核，他每个提问，都能把对方吓出一身冷汗。此时，他魔爪伸向自己，艾丽脸上的商务微笑都僵了。
她快速解释：“不及格的人，占了所有总监的10%，有旧【日与夜】的，也有星传同事。这个末位淘汰，建议还是慎重些。特别是星传，毕竟我们才合并没多久。”
她絮絮叨叨解释着，戴蒙一双冷峻的眸子像要把她看穿。巨大的压力，让她越到后面越没底气。眼神挪到旁边，一直朝陈大班和Victor求救。
Victor先开口：“我同意戴总的看法，既然已经筛选出要淘汰的人，按照规矩办事就好了。”
在大家心目中，Victor是三个人里面，最温和的。没想到，能说出那么杀伐果断的话。
艾丽把目光转到陈大班身上，陈大班手搭在会议桌上，淡淡道：“我觉得，艾丽是想大家看看，这几个人的资料。”
这些人，虽然业绩垫底，但行业资历深，女性为主，在公司待了至少三年，人均年龄都是35岁以上，上有老下有小。
“很多广告人都有严重的中年危机，35岁的广告人去哪里，特别是35岁以上的女性去哪里。”
“如果从商业考虑，业绩确实最有说服力。但在合并的第一年，无论是客户跟我们，还是我们内部都在磨合。第一次考核就裁掉一批老员工，传出去对【日与夜】形象也不好。”
“我建议，你再慎重考虑一下。”
好不容易找到了盟友，艾丽立刻附和：“嗯，大班的想法，跟我一样。”
2V2，戴蒙和陈大班思维的差异，又一次展现出来。
在戴蒙用惯性的商业思维思考公司运营的时候，陈大班会提醒他，需要考虑更长远。
置身在广告业多年，陈大班自然知道行业的年轻化问题。年轻人抱着对广告行业的满腔热血，经历几年没日没夜没假期的广告生涯，在五花八门的比稿，各种坑的执行中，把热爱消磨殆尽。
不坚定的人，迅速改了赛道。坚定的人，熬到30岁以后，结婚生子，压力渐大，只能求稳。但面对行业快速更迭，更有冲劲的年轻人涌入，这些老人的危机感剧增，大概率被舍弃……
戴蒙最后接纳了陈大班的劝说，淡淡道：“我再考虑考虑，过两天给答复。”
……
会议结束后，戴蒙跟陈大班前后脚离开WP大楼，在小区附近那家Black餐厅汇合。
陈大班先到，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天气冷，窗户关了起来，只能看见夜色中凋零的梧桐树。
戴蒙赶到的时候，看见陈大班坐在窗边，突然觉得恍惚，没想到，他们两人居然从春走到了冬。
“我要吃你上次那个冬阴功海鲜面。”
戴蒙刚坐下，一副饿极了的模样，迫不及待想要吃东西。
陈大班挑眉：“哟，谁呀，上次死活不吃，说什么评分低……”
戴蒙不介意他的揶揄，看着他眼睛诚恳说：“我饿死了。”
满打满算，两人一起一个月，陡然发现平日冷心冷面的戴蒙，私下居然挺爱撒娇的。
陈大班挥挥手，把老板招来下了单，还特意嘱咐这里有“饥饿人员”请上餐快点。
连续一个周末的会议，铁人也累得脑子转不动，没上菜之前，戴蒙整个人沉默着放空。
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变得吵杂。等戴蒙回过神来，陈大班不知何时，离开座位，回来的时候端着一块巧克力蛋糕。
“来！先补充点糖分。”
戴蒙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下了叉子，虽然是巧克力蛋糕，但并不甜。久不吃蛋糕的戴蒙，此刻觉得怪好吃的。
蛋糕瞬间没了一大半，陈大班却还没吃，戴蒙挑眉问：“等我喂你？”
如果陈大班说“是”，戴蒙二话不说就喂了。但陈大班说：“没，你吃。”
戴蒙瞬间觉得没趣：“我给别人公道了，我的公道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
其实，陈大班没想过，为了处理King和广爷的矛盾。戴蒙会如此大费周折。
像King这种舆论战，怎么处理都讨不了好。于是，戴蒙就不判断舆论的对错，回归大家工作本质。
在职场，就谈彼此的工作能力。从结果来看，King败得彻底。
而从处理广爷这件事上，戴蒙只想给陈大班传递一个信号：Alex和广爷的恋情尚且不影响工作，他跟陈大班更不会。
聪颖如陈大班，怎么会不懂戴蒙的意思。
他淡淡道：“你……再给我点时间……”
戴蒙是谈判老手，对方有一丝松动，最好的方式就是以退为进。他不纠结陈大班当下的答复。他要的是以后。
服务员把两人的餐点端上来，戴蒙没着急吃，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小碗冬阴功面给陈大班，然后才开始吃。
今天的天气，太适合吃冬阴功了。一口喝下去，酸酸辣辣，全身暖洋洋。
旁边桌来了一对母女，两人刚坐下，爸爸也到了。突然，妈妈的电话响起，孩子正拽着她的衣袖脱不了身，她无奈招呼丈夫看管小孩，自己去一旁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想起今天，陈大班说35岁女广告人的事，他低声问：“公司里，女总监比男总监多？”
陈大班吃着一碗奶油意面，闻着奶呼呼的。
“广告偏文职，而且，女生适合多线程项目处理。所以客户部，女生比较多。虽然我是男的，但跟职场女性比，我觉得我还是轻松的。”
戴蒙见过广告人多累，图广告这份工作实现财务自由，非常困难。陈大班有出色天赋是行业翘楚，到现在也只是个中产，别说其他资质普通的人了。
陈大班吃了一口意粉，眼里带着惆怅：“我见过一个刚生育完回来复工的女总监，晚上8点在大堂角落，母亲还是婆婆带着宝宝过来给她喂奶。喂完奶，把宝宝给老人带回家又回公司做方案。”
“那个项目，最后没拿下来。女总监知道消息，当着我的面，委屈得哭了出来。如果是男总监，我大概会劝一句再接再厉。但面对她，我实在说不出口。”
戴蒙嘴里咬着一块鱿鱼，挑眉：“你也太感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