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的早晨,就要从这人漂亮到霸道的眉眼开始。
陆言栀看到他,想和他说话、打招呼。
陆家的车在前,池砚在后,陆言栀酝酿几下,终于在池砚经过的时候,鼓起勇气,朝外面挥了挥手,叫了一声:“池砚。”
池砚扭头,目光轻轻扫过陆家的车,没有回应。
前面又是一个路口,再前面就能看到
明德大门,他转动车把手离开,身型像海边的飞鸟。
“他没有听见吗?”陆言栀喃喃自语,难掩失落。
收回目光,一同被无视的陆书聿知道,他肯定听见看见了,故意的。
这是把他们当陌生人对待了。
这样也好。
不少人都知道,陆书聿爱鱼,他们或是请他到京市最好的全鱼宴馆子吃饭,或是全世界范围地找最漂亮名贵的观赏鱼给他,再有胆大的,邀请他一同去水库钓鱼。
照单全收,陆书聿笑咪咪地吃鱼、收鱼、钓鱼。
但他爱鱼,爱的是天海之间闪过的银白肚皮。隔着海水,一辈子就见一次,抱着这样的念头,才能痛快欣赏美丽的游鱼。
这才算是理性的成熟的爱。
车停了,陆书聿和陆言栀一块下车。
“叔叔再见,我去上课了。”陆言栀向陆书聿告别。
陆书聿点头,转身去校长办公室。校长早早在办公室等着,秘书推开门,他屁股从椅子上弹起,三步化作两步,走来同陆书聿握手:“陆董好久不见。”
陆书聿是明德校董,陆氏是明德背后的财团之一。只不过他不参与明德管理,每学期象征性开两场会。
前几年他本人甚至不到场。
今年他来是因为陆家要做书画生意,明德每季的展又办的不错,陆书聿有意想插手画展,把它往更商业更成熟的方向发展,比如在展后举办一个小型拍卖。
“我会派团队过去辅助同学老师。”
有人赞助,校长何乐不为,“言栀小同学也能参与一下,这应该是他转来明德的第一个活动。”
开完会,陆书聿问起学校管理。
校长校长聊了很多,顺势夸了夸优等生,池砚自然在里面。
陆书聿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明明是他亲手扎破气球,听到啪的一声仍然会被吓到。
“对,这孩子小时候特别偏科,他老师很早让他走竞赛的路,现在已经保送京大了。”校长乐呵呵道。
虽然明德大部分学生的目标都在海外,但是他还是乐于见得本校出几个保送国内名校的学生。
陆书聿问:“已经决定好了吗?”
“对。”校长一顿,“你对这孩子感兴趣?”
“谈不上感兴趣,言栀也提过他想上京大。”虽然这么说,但不出五分钟,池砚的资料完整送到陆书聿手上。
人精似的校长左摇右晃离开了。
休息室很安静,陆书聿注视着纸张右上角小小的一寸蓝底照。
盯了一会儿,开始读资料,从年龄到住址,进入明德以来取得的每一个成绩。看完这些,又绕道照片上。
静态不如动态好看,有一颗他没发现的小痣破坏了脸上的平衡。
一张照片突然充满魔力,激发陆书聿的全部想象。最后魔力扩散,让与之相关的事物都沾染上,陆书聿决定亲自监督画展,好借此多来学校几次。
教室里,池砚摆动手里的小圆镜,脸颊上的痣一闪而过,调整角度,隐约能瞄到后排陆言栀。
今天晚上,陆言栀会被反派推进泳池,因为已经放学,学校里没什么人。如果不是祁寒山恰好出现在游泳馆,陆言栀很可能淹死在那里都没人发现。
小圆镜往右侧了点,反派入镜,这位可能是凶手。
祁与乐在陆言栀身旁,正给他讲数学题。他们两个似乎在努力经营友谊,但是祁与乐更强势一些,带着陆言栀到处交际。慢慢地,陆言栀不再说话,彻底丧失在友谊里的独立性。
“你在干什么?”祁寒山当他在臭美,小镜子也很好笑,背后有一个粉红色的猪。
池砚扣下镜子,扯下一张便签,写下【放学一起走】丢给祈寒山。
放学后,祁寒山站着等池砚收拾东西,池砚放两本书进书包,突然说他还不想回家。
许橙意和傅予已经走了,祁寒山看教室里也没剩多少人了,“你要去哪?”
池砚把书从书包里取出来,“去画画吧。”
也不是第一天这么想一出是一处了,背上画具,两个人蹲在明德的角落。
池砚和池子里胖成球的锦鲤对视,他有事没事就来这里,锦鲤都和他混熟了,他一坐下,锦鲤就和小狗似的游过来,摆造型给他画。
可惜今天的目的不是画画,算好时间,池砚喂了把鱼食,拐带祁寒山去游泳馆。
“你不是要画鱼吗?”
“我想把鱼画在游泳馆池里。”池砚胡诌。
“……”祁寒山大为震撼。
池砚也不想撒谎,但是他很会安慰和理解自己,人会为了得到别人帮助而撒谎,也会为了更好帮助别人而撒谎。
游泳馆亮着小灯,门卫室里一个大爷昏昏欲睡,两人刷卡进去。空旷昏暗的建筑物里,只听见脚步声在回响,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好像藏匿着某些东西。
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恐怖事件的发生地。
池砚快吓晕了,如果不是来当剧情推手,他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还……”祁寒山刚想嘲笑他,就听到一声尖叫,这下他自己的脸也惨白惨白。
池砚知道发生了什么,拉着祁寒山往那里冲。
祁寒山快疯了,“找人!”怎么想也不能自己上啊!
奈何他被硬拉到泳池边,一个人影在水里挣扎,若隐若现的脸有点眼熟。
在祁寒山疑惑泳池的人是谁的时候,池砚说:“救人。”
“谁?”
“陆言栀。”
原来是陆言栀,但是,祁寒山说:“我不会游泳。”
池砚:……
偶尔会有这种突发状况,剧情就像菜谱一样,厨师池砚一丝不苟按照菜谱做菜,最后厨房炸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剧情还是动力不足,需要任务者自主推进。
池砚把鞋一脱,跳进水里。要救一个溺水的人很困难,两个人几乎是在水里打架,等池砚制服陆言栀后把他往池边拖时,他已经的体力消耗了大半。
本来就不是运动系,太为难人了。
幸好祁寒山搭了把手,把两个人拉上来。
躺在地板上,陆言栀边咳边吐水,池砚趁他迷迷糊糊,抱着鞋往外跑,然而整个人湿答答的,匆忙中连滚带爬。祁寒山看他像一个海豹一样滑出视线,实在搞不懂他在干什么。
好一会儿,陆言栀撑着地坐起,白的像水鬼一样的脸上勉强出现笑容:“谢谢。”
“没事,”祁寒山下意识回答,说完后又觉不妥,毕竟不是他救的人。但是池砚跑得飞快,明显不想让陆言栀知道。一时间祁寒山进退两难。
他想起那个关于小美人鱼的童话,一般大家都在小美人鱼的角度看,今天,祁寒山当了一回邻国公主。
“要不要去医院?”祁寒山问,“还是回家?”他在想,把落水王子送走后,一定要揍美人鱼一顿,然后问他在搞什么。
陆言栀低头,“回家吧,麻烦你帮我给司机打电话,我的手机进水了。”
“行。”
打过电话,让司机带一套干净的衣服和毯子来,祁寒山扶着陆言栀到更衣室等,把制服外套披在他身上。
晚上已经很冷了,更衣室门关紧,但祁寒山身上仍然冷飕飕的。
陆言栀缩在凳子上,像一朵被雨打的栀子花,半晌后开口:“我本来和与乐约好在这里,但后来他打电话过来说临时有事,然后我就被推进水里了。”
“祁与乐?”祁寒山没想到还有他参与,当即皱眉,“是他推的?”
陆言栀摇头,“不是,当时电话没有挂断,他不可能推。”他想,可能是这些天跟着祁与乐到处参与别人的圈子,把别人惹烦了。
害人又不需要亲自到场,祁寒山抿嘴,“你还是少和他在一块玩。”
“为什么?”
“私生子三个字还不够吗?”祁寒山不想和他多说自己家里的烂事。
陆言栀整个人空白了一瞬,他认为祁寒山在讽刺他,在水里没有哭,现在却哭了。
“当然不够,”陆言栀抽噎,“是不是一棵树上长两个果子,你都觉得烂的那个是私生果!”
什么私生果,祁寒山笑点本来就低,努力了几次,没绷住笑出声。
第六章 校园6
外面传来车喇叭声,陆家的车停在外面,陈叔带着毯子小跑过来,门卫跟在他身后。
好不容易把快哭死的
依€€
陆言栀送走,祁寒山正要离开,裤脚被人拉住。他俯身一看,池砚半靠着柱子坐在地上,头往下一点一点。
祁寒山想骂他,“你一直坐风口?”伸手摸池砚的额头,滚烫。其实不用摸,他脸都烧红了。
他要是没发现,当天晚上池砚就要变成泡沫魂归天堂了。
车里开了暖气,陆言栀到陆家的时候头发已经干了,陆书聿的电话打来。“掉水里了?”
陆书聿那头环境嘈杂,加上他声音低沉,陆言栀急匆匆调大音量,回:“不小心掉进去了,”他对叔叔又敬又怕,不敢说是被推下去的,转移话题道,“祁寒山救了我。”
“嗯。”
短暂安静两秒后,陆书聿道:“改天我带着你去祁家道谢。”
电话挂断,陆言栀倒在床上,心跳得很快,叔叔不喜欢用微信,每次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这让他压力很大。
京市某一高档会所内,看见陆书聿收起手机,一个衣着优雅的男子侧身问:“谁掉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