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京分不清是夏日晚夜的燥热,还是由于在这里看了太久而闷热,他修长的手指捏着扇柄,想扇动凉爽的风,送来些许凉意,微风的动静有可能会惊动宋惊春,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扇扇子的想法。
屏息凝神听着那边人的对话。
哪怕故意用了不耐烦的声音讲话,可因为天生的嗓音实在太软嗲,恶劣满满的嘲讽也多了几分旖旎撒娇的小意。
楚兰京分出的注意力更多了,要不是只有这里可以勉强遮住自己的身形,他想看得更加仔细一些。
到底是什么味道,是柔软的、踩在云端的致命欢愉吗?
他不知道。
池昭实在难堪,宋惊春一点都不像是个正常人。难道系统在挑选世界的时候,还会筛选不成?比如有了一次高岭之花以后,就得多一次的发倩臭狗,随时随地,不分场合那种。
他有点怀念沈瑜,起码是真正的高冷,快要被欲念压制时,便狠狠心割在自己身上。
看着宋惊春狼狈落魄,又神定气闲的模样,脸上鲜红的掌印完全无损帝王的矜贵,反而因为月色偏暗的原因,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沉。池昭冷着声音,这里没有其他人,他便没有顾忌太多。
“是不是现在,特别想深入,得到更多?”
茭白的手指抵在宋惊春眼下,看着细腻匀称的手,实际上打起人来,疼得厉害,宋惊春不是没有痛觉神经,可看着池昭抿着的唇,他定定看着他:“嗯。”
“你配吗?”
不出意外的回答……真是意料之中,池昭忍不住勾了勾唇,他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就这么想?”
第101章 再世权臣15
说要就是银荡,说不要是欲拒还迎,反正狗血大尺度当道的世界,怎么说都免不了挨一顿的下场。看过系统上传过来的多本资料之后,池昭总结出来不少规律,下贱就是下贱,不是被当成狗一样对待,就是对方来当狗。
既然一定要有一方被迫承当这个责任,池昭决定将这个身份交于他人。
他刻薄又尖酸,看向宋惊春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滩烂泥。本来就应该这样,恶毒点,而不是步步退让。
被舔咬出靡丽的艳粉色,饱满微肉的嘴唇,唇纹很淡,湿淋淋的,有些像狂风骤雨过后,零落的桃花。
两个人的对话并没有刻意收着声音,起码窥视中的楚兰京可以听得清楚,饶是知道宋惊春对池昭包容得厉害,可听到这样以下犯上的话还是忍不住咋舌。
宋惊春当然不是任人羞辱而不为所动的人,相反,他这个便宜侄子实在不是温和守礼、脾性良好的人,被那位国师吹捧得独一无二,连冷漠自私的先帝都宠溺异常,宋惊春潜伏在深处的傲气,他自然知晓一二。
辱他母亲的那位风头正盛的美人,当着先帝的面,被杖责得血肉模糊,当场咽气,先帝也只是呵呵一笑而过。
更不必说酒后失言的二品大臣,头颅直接滚落进枯井中。
楚兰京哪怕被旖旎艳丽的景象扰得心跳不休不止,乍一听到池昭鄙夷中带着嘲弄的语气忍不住也捏了把汗,太大胆了。
不过,他倒是想知道,宋惊春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是安然无恙,还是命丧黄泉,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事。
宋惊春只是继续道:“可以吗?”
不肯罢休地再一次询问,似乎保留了风度和体面,给足了耐心来征询,乌沉沉的眼珠直盯盯着池昭。
直达心灵的视线,要不是面前站着的是宋惊春,池昭几乎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深渊,他正在被深渊凝视,他也冷笑着道:“可以啊。”
答应得过于痛快,宋惊春也禁不住更仔细瞧着池昭。
他并非是在说笑。
柔软纯白的温柔乡,是无数人梦中的可望不可得,晨兴夜寐所做之梦,无非是鱼水之欢、风花雪月,他梦到细得如同杨柳枝的腰肢不堪折,塌陷诱人的弧度,开出绝艳的花。更换里衣是每日都要必做的事,沐浴、焚香、誊写经书,都浇灭不透心底的暗火。
有了珠玉在前,何必隐忍。他是九五之尊,生来要坐拥一切。
没等宋惊春说些什么,池昭紧跟着补全要说的一整句话,他白润的手指点在唇上,眼底泛上来的冷笑让他眼尾掠着极为浅淡的笑意,驱散了他五官本来有几分的冷感。
“好啊,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得到太容易好像有点便宜你了,你刚才是不是说你想看掌心舞。”池昭自上而下、一本正经地看着宋惊春颀长的身形,“既然如此,那这样,你给我表演一下掌心舞,我就稍微恩赐下你,怎么样,很公平不是吗?”
哪怕剧情已经被蝴蝶效应偏移到了不可预估的地步,现在的宋惊春和原书中的身娇体弱没什么关系,可即便如此,宽肩窄腰高高瘦瘦的身量,灵活一点,来跳掌心舞似乎可行。
不是在调情,或者欲情故纵,池昭是正大光明想看到宋惊春出丑。
对他来说,宋惊春吃瘪,他就开心。不管最后宋惊春有没有跳掌心舞都无所谓,他只是很讨厌,讨厌这些自以为是。宋别尘要他跪在他身边,要他抬起头来承欢,楚家的双胞胎也总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
“跳了,就可以吗?”
池昭不会藏敛脸上的神情,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或者说,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必要在宋惊春面前伪装什么,脸上的任细微的神情宋惊春都可以尽收眼底,哪怕是明晃晃、不加掩饰的讥讽。但宋惊春对这股没来由的恶意置之不理,他向池昭确认,“跳了就能为所欲为?”
每一次的认真对视都像是被彻底淹没在漆黑的深海,腰以下浸没在温热的泉水中,池昭的手脚冰凉,他不置可否:“对啊。”
“这里没有士兵可以让我跳,刚好这里有一枝花,那就以这条花为掌,如何。”
皇家基因实在不错,一代一代美人留下的良好基因,在宋惊春的身上得到了完美展示,哪怕如今没有倾国倾城、祸国殃民,也是相当优越的长相。一本正经地对着池昭询问,池昭顺着宋惊春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枝他叫不出名字的花,那花小巧玲珑,花瓣重重叠叠,呈现出淡雅的浅紫色,花朵不大,比士兵的手掌小得多。
池昭看看宋惊春高挑的身量,再看看这枝花,就算宋惊春骨架小,全身上下肉不多,那也不轻,小巧的花可能连过重的雨水都承受不住,更不用说让一个个子高挑的少年在上面活动。这又不是使用些许灵力,就能御剑的修真界。
见池昭没有说话,宋惊春便打算走向那朵花。
“等等。”池昭叫住宋惊春,咬了咬唇,“只是在花上跳掌心舞是不是太轻易了些,落下来一片花瓣……”
宋惊春停下脚步,平静回望,等待池昭说出后文。
“一片,就让自行刺自己一剑,怎么样?”
秀气俊美的少年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话说出口池昭也有些后悔,是因为要扮演的角色都是反面角色,所以他在不知不觉中无意识改变了自己原本的性格吗?池昭眼中有些茫然无措,动不动要说这些,有这个必要吗?暴戾得不太像他了。
【酷酷酷耶,狠狠惩罚S向小狗,今天不是他当狗就是宿主当狗,宿主,你也不想日后被他欺负得死去活来吧。】系统给池昭呐喊。
跟池昭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宋惊春的的确确不是温驯的绵羊,而是货真价实掌控欲很足的那一类,要是在狗血文中想,兴许标签就是强取豪夺。系统虽然没本事,到底算个财富发布机器人,对一些世界观还算有所了解。
池昭升上来的自责又烟消云散。
月光似乎也格外懂得,将柔和的光洒落。宋惊春也拥有绝大部分主角的入门门槛,过目不忘,方才看过的掌心舞动作早就记在了心里。他下半身几乎都被温泉水弄得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躺着水珠,他薄唇抿成一条唇线,轻盈灵活地越上那枝淡紫色的花。
那甚至连花树都不算,是低低矮矮的灌木丛,那朵花柔弱弱小,稍微急促点的雨水都能让它碎成一团。
那舞步起初被创作出来就是为了魅惑帝王,每一步都妩媚至极、娇柔异常,宋惊春一个十六七岁面不改色地继续着那堪称妩媚的步伐。他生得好颜色,平静无澜的眼神连丝毫波动都没有,像是悬空掠在那紫色小花上,何止是掌心舞,花间舞摇曳生姿,如同真正的花神莅临,端庄肃穆,教人生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毫无疑问,宋惊春连舞姬舞步的柔软都刻画入骨。一舞结束,宋惊春停下来,那支花毫发无伤,连一片花瓣都没有落下。方才的画面如同黄粱一梦,从未出现过。
池昭可以百分百确认这世界是没有灵气的,修炼简直就是骇人听闻。虽然有些建筑似曾相识,他能辨认出来,他当作是世界观想偷懒,眼看着修真界和古代背景只差了灵气,所以就将修真界的建筑复制过来。可花上作舞……实在匪夷所思,他分明看清楚了,连足尖都没怎么接触过那朵花。
出神地想着刚刚的花上一舞,跳着取悦他人舞蹈的人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岸边。
反正就是被弄一下,最多……高度敏感的身体被折磨得触碰一下就下意识地黏过去,伴随着欢愉,对于强迫之外的情情爱爱,池昭倒没有那样排斥,他讨厌的,无非是被人控制。明明是他自己的身体,那些人的字里行间,好像是他的主人,任谁想要得到,捞过来肆意妄为都可以。
池昭:“扭得这么欢,是不是为了取悦谁。”
“为了取悦你,与你同欢。”宋惊春不假思索,回答得干脆。
之前恶趣味地将价值千金的小金秋抛入池中,再让池昭湿漉漉的捞上来,冥冥之中,万事循环轮回,周而复始,报应在他身上。
宋惊春拧了下被水沁得沉重的袖子,拧出来不少水。
“但我有个问题。”宋惊春低着眼,不拘小节地就着温泉水,耐心细致地洗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你是不是恨我?”
恨?算不上,但讨厌一定是真的。
讨厌虚与委蛇,讨厌被戏耍玩弄。
因此池昭也点头:“嗯。”
宋惊春淡淡一笑,“恨我也没用,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的,我做到了,所以无论如何,你都逃不了。”
他视线轻飘飘地瞥向树干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眼,一把小巧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懒懒地把玩着那把匕首,忽然,猛一下扎进他的胸腔。玄色的龙袍沾染了血,看不太清,但还是有洇得更深的颜色。
池昭微微睁大眼:“你……”
“这一下,就当给你报仇了。”
宋惊春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池昭,面不改色地拔出来血淋淋的匕首。
【当前扮演度:+10(不忠+10)】
【奖励:医者仁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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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再世权臣16
本该是异常煽情的时刻,于情于理,都应当略微表示一下。又不是铁石心肠,只是在系统念出来医者仁心的奖励时,池昭不可避免地走了下神。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锦衣玉食堆起来的滔天富贵,一时间再变得一无所有是很难被接受的。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完成扮演度系统所给予的奖励,池昭还算能理解。
但是医者仁心,实在太抽象了。
池昭隐晦地看了一眼宋惊春苍白的脸色,和那只紧紧握着匕首的手,粘稠鲜红的血液染红根根手指,总不至于是要治愈宋惊春。
宋惊春胸前起伏微弱,脸色灰败。
这些人是一定要一些特立独行在身上吗?不怕疼,没有痛觉神经,或者疯到一定程度,把自己的血肉之躯也能当成嫩豆腐一样,随随便便都能来上一刀。沈瑜是难以自持,如果不靠疼痛来刺清楚意识,简直比那些流落在外面,最卑微的下品炉鼎还要不堪,宋惊春呢?那么又是为何?
池昭实在不知道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好,血液的腥气清晰,迟迟不散地萦绕徘徊在鼻尖,他看宋惊春,似乎没有痛觉那样,神色未改,眉头未皱,除了一双眼睛实在沉静阴郁,几乎要让人怀疑这是一尊没有生机、没有生命的玉雕了。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你大可不必如此。”池昭看到宋惊春这个样子,也说不出来更重的话了,的确是他说得刻薄在前,但好像、好像他们总是在不该有的地方莫名听他的话,唯有在濒死的鱼水之欢上,同步得有些异样。
宋惊春的唇色发白,扬起来灿然的浅笑,“你说过多次了,定然是心中有恨,否则怎么会这样。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讨你欢心而已。”
“讨我欢心?”池昭道,“你这么听我的话,是不是我说什么话你都当真?我说想要你这条烂命,你就死给我看;我想登基,你就交出玉玺?就这么乖。”
夏夜的风燥热,并不算凉。
池昭看着他频频看向某一处方向,忍不住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按照擦边必有第三者围观的定律,池昭想也不想就能猜到一定会是宋惊秋在暗处偷看,毕竟乐忠于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人当然非同寻常。可是转过头,只瞥见绣着淡白色鹤纹的衣袖,今天只有楚兰京是这样。怎么会是他?
“并非。”
“并非什么话都听你的,方才的赌约是你说的,反悔不行。”
宋惊春以为池昭是在后悔方才的赌约,不留一丝退路。
匕首削铁如泥,宋惊春所言的报仇也不是在信口开河,池昭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高大的身子颓山一样倒下来,靠在他怀中,血腥味更加浓重。
“死了?”
半大的少年也是少年,猛然间着力点全在池昭身上,池昭皱着眉。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