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抹未加半点修饰的忧伤落在段云瑞眼中,如湖面上落下的第一滴雨,即刻消失不见,可涟漪却仍在激荡。
不等他回答,已浅尝了双唇,分开,又觉得不够。
“我后悔把你带来了怎么办?”略显低哑的嗓音随着乐队演奏的音调一起入了耳,融合得如此完美,“让那么多双觊觎的眼睛都放在你身上。”
林知许闻言微微一颤,目光从段云瑞精致的领扣落回自己手上,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已扣紧了桌面,指尖都已苍白到失了血色。
后悔,为什么是后悔。
他突然极为不适,对自己的患得患失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厌恶。
“二爷!”
忽听到有人在靠近这个角落,段云瑞并未放开林知许,单只是直起了身子,
“怎么?”
“利维来了。”
作者有话说:
掐指一算,本周预计的更新居然不够,哭死。
今天临时加更一章。
第79章 去把他弄来
利维所经之处,人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定格,愣愣地看他走过,目光中皆是惊讶。
很快,人们发现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里有白静秋的身影,却不见许言礼。
从静默到低声的嘀咕,很快就汇集成了细密不断的私语,每个人的表情中都暗藏着几分流言被证实的暗自得意。
利维并不在意这些议论,相反,他甚至享受众人明明满腹非议却还要恭恭敬敬对他点头哈腰,满口奉承。
在这个榕城他不惧任何人,或者确切点说,是不惧任何华国人。
但此刻,他傲慢不屑的眼神微微凝起,对着迎面而来的人露出一丝看似礼貌的轻笑,
“段先生,好久不见。”
“利维先生。”段云瑞也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二人到底也未曾有过正面的交锋,这种场合之下,表面的功夫做足便罢。
可利维显然并未打算点到为止。
“段先生,我最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利维没有用他那略显怪异的中文,而用的伦萨语段云瑞止住欲退的脚步,抬眸以对,等待利维说出此行的目的,
“愿闻其详。”
“我听说你搞丢了一批很重要的货物,并且绸缎的发货时间也晚了十几天,对方很是生气。”
见段云瑞神色淡然,利维笑道,“你以为是许打探到的?他呀,只会做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哪有这种本事。”
说着,利维语调愈发放松,仿佛老熟人一般拍了拍段云瑞的肩膀,“告诉我的人,就是伯格本人。”
这个名字一出,才真正让段云瑞神色微变,但他随即状似不在意道,
“想不到利维先生还认识伯格。”
“不,我们可不止认识。”利维傲睨自若,生怕段云瑞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句,“我们二人是同一个母亲,而我们,本就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直至此时,利维才肆无忌惮地将目光越过与之相对的段云瑞,看向不远处,那个始终在等待在他身后微微探头的身影,眼中掠过惊艳与贪婪。
利维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刻,他当然不会蠢到看上了别人的情人就不管不顾地把人弄到手,他更沉溺于他人无能力为的愤怒,哪怕再痛苦,面对他时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妥协。
在段云瑞转身的一刹那,林知许就他微蹙的眉心看出这场谈话,恐怕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和。而利维则转身看向白静秋,目光中带着高高在上的鄙夷,
“你以为我真的需要靠你的帮助来弄到他?不过……”一把坚硬钥匙塞进白静秋手中,“你去把他带到这个房间来,放心,有我刚才的一番话,段根本不敢阻拦。”
白静秋低头看向这把钥匙,上面挂着一个精致的,雕刻着号码的金属铭牌,这个是荣平饭店的房间钥匙,利维甚至要在段云瑞的地盘上就把人给弄到手。
他明白利维的目的不仅仅是满足自己的色欲,更重要的,他是要在今天当着所有榕城名流的面扬威,让段云瑞自此居于他利维之下。
白静秋的心咚咚直跳,他在害怕。
段云瑞当然无法轻易与利维抗衡,但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他能打断许言礼一条腿,就能掐断自己的脖子。
不过转瞬之间,利维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上,白静秋略显狼狈地被挤开,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打量他一番。
好奇、鄙夷、觊觎、厌恶、欲望。
每一道目光如同一根根长满倒刺的荆棘不断地勒向白静秋的身体,将看似完整的皮囊一下下剥离,将他最丑陋的东西剖出来评头论足,公诸于众。
钥匙的棱角陷入越来越紧的掌心,传递至心中一阵冰凉的钝痛,白静秋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甚至冲动地走向电梯,想就此一走了之,再也不与这些表面光鲜,内里却已经发臭的人们一起腐烂。
可他偏又再清楚不过,从自己主动去求利维开始,就已经陷入这摊烂泥,再无逃路。
电梯下去又上来,栅栏哗啦啦地打开,侍者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白静秋,等待他的进入,可他却倏然转身,在侍者愕然的眼神中重新没入了人群。
因为利维的几句话,段云瑞与肖望笙来到了顶楼办公室,寻个安静私密的地方谈论关于伯格的问题。
毕竟如果利维所言属实,那么如果他们继续将生意的重头押在伯格身上,那将会是个隐形的炸弹。
这一谈,竟过去了四十分钟,段云瑞深吸一口气起身将身后的窗户打开,让满屋的烟气被寒风丝丝缕缕地抽离,也让略显沉闷的头脑获得一丝清明。
“走吧。”感觉身上的烟气消散了些,段云瑞重新关上窗子,“回宴厅。”
“哟,二爷终于回来了。”
“段先生,我敬您一杯。”
看着不远处开始围上来的人群,段云瑞眉心微锁,
“望笙。”
“行,我来还不行吗。”肖望笙无奈笑道,“知道你不放心,去吧。”
其实并不是不放心,段云瑞此次既然大张旗鼓地带着林知许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林知许是他的人,这些人今后无论如何私下非议,也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
当然,段云瑞觉得此举最重要的目的是麻痹林知许背后的那只黑手,自己的这点私心,不过是捎带罢了。
“咦,二哥!”略显雀跃的少女声在身后响起,段云瑞停下脚步,回头微笑道,
“曼丽。”
“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我最喜欢的那支曲子刚刚演奏完,本来还想邀你一起跳舞。”
“去和望笙谈了点事。”段云瑞看了眼腕表,“马上九点钟会推上来一个四层的蛋糕,你不去看看?”
“还没说两句就想赶我走。”袁曼丽不满地耷拉下嘴角,眼睛瞟向不远处的那个角落,“你不是早把林知许接走了吗,还去那儿找什么。”
此言一出,原本已经准备踏步而出的脚顿时滞住,段云瑞这才将身体完完全全地转向袁曼丽,
“你说什么?”
“不是吗……?”袁曼丽被段云瑞骤变的眼神惊到,吓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明明看到一个侍应生过来与他说话,然后林知许就跟他走了,不是你派来的吗?!”
第80章 他把你送我了
利维关上门,反锁,又将铜链卡在锁孔之中,€€€€€€€€的声音之中,林知许就站在屋内呆愣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对他的出现产生了巨大的不解。
“你是谁,为什么会进来?”
“我们见过,记得吗,在那个露台上。”随着异于常人的高大身躯步步逼近,阴影笼罩的瞬间,利维满意地在这双清透的瞳孔里看到了恐惧之色,“那时你也是这个反应,很可爱。”
林知许随着利维的逼近而缓缓退着,自己当然知道他是谁,可他为什么会有这个房间的钥匙,为什么像提前预知了一切般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的不是你。”
一刻钟前,一名侍应生拿着这把钥匙说段二爷怕他烦闷无趣,让引领他去房间休息,自己一会儿就到。
“那你觉得我怎么会有这把钥匙?”利维好像是在照顾他的痴傻,连说话也愈发缓慢,“这正是你的少爷亲手交给我的。”
后腰豁然抵上了桌沿,林知许忍下心头的撼然,抬起的眸子里是带着惊恐的不解,“不是,少爷让我等的是他。”
“他?”利维自信地嗤笑,瞳孔也随之抖动,“他不会来,也不敢来。”
宽大有力的手掌将精致的下颌纳入掌中,宛若蛇信的目光一寸寸地舐过林知许的眉眼、鼻尖、双唇,一直到被颈间的第一枚纽扣遮挡了视线,才不得不停下来,
“明白了吗?”利维原本惨白的皮肤已透出兴奋的胀红,他粗暴地扯掉那个碍事的衣扣,粗糙燥热的手指抚上了肖想已久的,微凉滑腻的皮肤。
利维喉间发出一声终于得偿所愿的暗叹,这个男孩完美地诠释了他想要的一切,只是设想一下将他死死按在身下,他就已经涨得生疼。
桌上的台钟嘀嗒嘀嗒,长长的分针几不可见地微微一跳,直直指向了顶端的“12”,是九点钟。
“他把你送我了。”
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寒气自脊骨攀上头顶,林知许眼睑的微颤没有逃过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利维忍不住轻轻抚摸上他的睫毛,细细软软得搔弄着掌心,瞬间痒在心尖。
身体随着压迫而缓缓向下仰去,林知许想起了那台小巧的座钟,铜制的,很重,找准了位置就能一击毙命。
手看似是在挣扎,当利维的唇迫不及待地贴上他的脖颈时,林知许的指尖也摸到了冰冷的表壳。
“这可不是乖孩子该碰的东西。”
指腹上的一抹凉意瞬间消失,随这座钟的底座与桌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利维怪异的腔调直接钻进耳中,濡湿的气息让林知许的麻麻地起了一阵恶寒。
他不适地想将身体撑起,可颈上一紧,挟制的手指如铁钳一般陷入皮肤,同时也将呼吸掠夺了大半。
利维很强,很警惕,即使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痴傻的,依旧在他看似无意的触碰台钟时做出了防备。
轻微的窒息感让林知许产生了些许眩晕,他不能这么被动下去。
林知许轻轻将手指蜷缩,像是没听懂利维的警告一般,主动抬起垂在桌下的腿,环在了利维的腰间。
锁在颈上的手在这一瞬间松了几分,微凉的空气涌入,林知许大口的呼吸仿佛是情动一般的喘息,眉间眼角懵懂间绕上了丝丝媚意。
利维喘着粗气,心头如电击般一颤,有些看怔了。
这个被华丽的衣裳裹住的男孩,一直以来就好像一尊玩偶,漂亮,但又失了魂,不过是刚好一副自己喜欢的皮囊。
但这一刻,他好像活了过来,每一根发丝、睫毛,因大口呼吸而胀红的眼角,耳边嘶嘶的喘息声最后都汇集进了这双玻璃珠似的眼睛里,化为纯,又化为欲,完美到让人心颤。
而现在这双完美的眼睛正深深地看着他,眼底浮上了一丝疑惑,
“少爷他,为什么?”
“为什么?”没头没尾的话让利维怔了怔,“你是问段云瑞为什么把你送给我?”
林知许点点头,他在拖延时间,但与此同时,他也真的想知道。
“因为你们所有人,哪怕是段云瑞。”利维用勾起食指,将精致的下巴捏在手中,轻轻抬起,“在我眼里全是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