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压枝低 第61章

如果有机会,希望还有机会,让他能坦白一切,毕竟他爱他不是吗?

他也爱他。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求收收下一本要写的《孤鸾》哦,拜托拜托。

一句话文案:“狸猫”我啊,被真太子强制了。

第97章 你……放过我吧

入夜的江北是两个极端。这一秒眼睛还被五彩斑斓的灯火闪的眼花,但只需转个弯,多走上那么几步,一切喧嚣都瞬间远去,静默幽深的弄堂就如同吃人的深渊,仿佛没有尽头。

一辆黄包车停在路口,车夫从挂在车把的口袋里拿出一张饼子蹲在一旁快速地啃着,噎得直伸脖子。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用来吃饭,再过一会儿,饭店的客人就差不多要出来,生意要来了。

“走不走?”

这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车夫慌忙将饼塞进怀里接生意,可一抬头,他愣住了。

这人一身奇怪的蓝白条衣服,面色惨白,发丝凌乱,似乎是跑得太急,扶着他的车篷几乎直不起腰来。

“你……”车夫禁不住退了两步,“你这是从医院里出来的?你家人呢?”

“我就问你走不走!”瘦削的手伸进兜里,颤抖得拿出几块大洋,“走不走!”

“走走。”有钱赚谁还管那么多,车夫忙将人扶进车里,将车篷拉到了最低,“您去哪儿?”

“……”车里的人似乎刚意识到这个问题,沉默少倾后轻声道,“走最快的路出城,越远越好,我加钱。”

“好嘞,您坐稳了,保证用最短的时间送您出城。”

随着车铃当当,黄包车灵活地转了个弯,没有走大路,而是转进了一旁的弄堂。

路灯的光线只堪堪照进去几米,车子一寸寸被黑暗吞噬,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从刚才的那个路口望过去,便无一点踪迹。

下一秒,一辆汽车停在这里,车门猛然被推开,一支拐杖咚的一声击在地上,还未放稳,里头的人就着急下来,趔趄之下差点跌倒。

“三少爷!”司机位上的阿城慌慌张张下来,刚扶上,一滴冰凉的雨打在脸上,“下雨了,要不我先送您回去,然后我带着兄弟们去找。”

“要是晚了找不到怎么办!”车上下来的正是许言礼,他亦是气喘吁吁,双目赤红,焦躁地向四周不住张望。

旁边的弄堂里突然人影晃动,许言礼瞳孔猛缩,拉着阿城朝一旁闪去,可下一秒自弄堂里闪出的人影让双方同时一骇,许言礼惊呼出声,

“林知许?!”

这行色匆匆之人竟是林知许,那段云瑞是不是就在附近。

许言礼略显惊惶地朝他身后望去,却空寂无声,并无一人。他惊讶地看着独自出现的林知许,没想到竟被他抬眸投来的凌厉眼神震住,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许言礼怔仲的这空档,雨滴愈发密集,林知许微微躬身,好似在护着胸口的什么东西似的疾步离开,从头至尾,未发一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许言礼才反应过来,方才那眼神,分明就不是个痴人该有的!

这场雨毫无征兆,又下个没完,路上的水来不及排,不一会儿就没了脚踝。

车夫淌着水奔跑,比平日里艰难许多,但他的目光依旧炯炯地盯着前方,神色是喜悦的。

后面这个奇怪的客人怕他撂摊子不干,主动加了五块大洋,比平日里拉一晚上挣得还多。

车后翻出两道白浪,由窄到宽扑向两侧,出了城门又走了约百米,石板路渐渐变成了石子路,左右颠簸,渐渐停下。

大雨哗哗地下,就连身上的蓑衣都快顶不住了,车夫犹豫地停下,转身道,

“先生,再往前就是土路,若不下雨还能走走,可现在已经成了黄泥汤,不是我不送你,是真走不了了。”

车夫只能瞧见一双脚,软底的布鞋已沾湿了一圈,再想想之人有气无力的模样和一身病服,他没法把人就放在这儿。

“先生,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下这么大的雨要不还是回去先找个避雨的地方。”车夫咬咬牙,“要不我退两块钱,还拉你回去。”

“不用。”声音自车篷里传出,有些发抖,好似是冻的,“我就在这儿下。”

“哎呀这怎么行!”眼见着车上的人要下来,车夫慌忙阻止,“这雨这么大,你衣服单薄得很,哎呀不行不行。”

话音刚落,两道强光自远处摇摇晃晃而来,横扫过停驻的黄包车,也将那双沾湿了的布鞋扫亮了一瞬。

车中人好似骤然被电流击中,只见他重重地喘息着,慌忙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大洋放在车座上,低声急促道,

“钱我给你,别说见过我!”

“先生!”

白静秋猛地掀开车篷 ,急箭般的雨点瞬间将单薄的病服浇透,紧紧贴在了身上。

可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白静秋一脚踩进如黄汤的泥水里,不顾车夫的叫喊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朝哪里奔跑,他只知道许言礼找来了,哪怕前面是悬崖他也要跳下去。

这天里的雨水是冰冷彻骨的,密密匝匝地扑在口鼻上,连最简单的呼吸都成为了一件极为艰难的事。

他跑着,直到车灯已经将他笼罩,直到哗哗的雨声也遮不住汽车的轰鸣,他仍在跑着,哪怕看起来如同在原地挣扎。

“白静秋!”

“白静秋!!”

隐隐的呼喊,明明还有些远,却好像在背后炸开一般,惊得白静秋一脚踩空跌入泥水,惊慌失措之下,口鼻都吸进了脏水。

鼻腔里瞬间如同火燎的,他奋力地想爬起来,可身下软烂的泥浆好似把他牢牢吸住,直到力竭。

“白静秋!”

这下是当真在耳边了,白静秋痛苦地闭上双眼,下一秒被同样跌倒的许言礼紧握住手臂,“你为什么要跑!”

嘶吼震动在耳膜上,手臂上的五指几乎完全深陷,可白静秋却好似没感觉一般仍闭着双眼,颤抖着双唇喃喃,

“许言礼,你放过我吧……”

“那谁来放过我!”大雨和黄泥同样将许言礼浇得狼狈不堪,“站起来,跟我回去!”

“那我就该为了你去上利维的床,就该被你欺辱打骂!”白静秋猛然睁开双眼,那眼神中迸发的决绝让许言礼心头一震,目光闪躲,“许言礼,我再脏,我也能理直气壮地说我从未辜负过你,也不再欠你一分一毫。我不会再跟你回去了,我今日就算是死在这儿,也绝不会再与你回去!

前所未有的绝望将许言礼完全吞没,他所以为的,不过是闹个脾气的事,怎么就到了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雨仍不肯停歇,砸的许言礼反而逐渐冷静下来,他猛地回头,冲着汽车大喊,

“阿城,带过来!”

白静秋用力睁着被雨水冲刷到模糊的双眼,眼看着两个人影越靠越近,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哭喊,

“救我啊先生!是你让我送你出城的,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啊!”

随着阿城手中的枪上膛,车夫惊惧的叫声不绝于耳。

“你不跟我回去,我就杀了他。”许言礼平静的声音让白静秋激起一阵寒颤,往日里爱恋的那双眼睛,在此刻好似在炼狱之中淬过,那神色,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住手!”

白静秋扑向许言礼,硬是按下了他欲抬起的手,嘴里泛起一阵铁锈般的血腥气,

“放了他,我……跟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是周一哦宝儿们

第98章 你背叛我

怎么会下起雨来。

林知许与许多人一起躲在窄窄的房檐下,耳边嗡嗡的,互相不认识的陌生人在此刻都成了难友,彼此交谈,用着各种各样的词汇抱怨这场雨来得突然。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被雨水砸得翻飞的水花陷入纠结,就好像这场雨是专为他而下,阻止着他的步伐。

手紧按在胸口之上,林知许躬身弯腰,在周围的人惊呼声中冲进出房檐,消失在雨幕之中。

有路灯的路还是少数,林知许咳喘着靠在一座小楼的后墙上,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之中,手微颤着解开外套的衣扣,摸向了一直护着的内兜。

里面是干燥且温暖的,狂跳的心随着这个触感微微放缓了些,继续口袋深处寻去,终于摸到了一只玻璃瓶。

林知许迅速拿出来,将盖子打开,倒出了两个药片猛地放进嘴里,生生咽下去。

神经随着喘息被逐渐压下而稍稍放松,林知许靠着墙,看向不远处的那栋平平常常的小楼。他嘴唇轻启,无声地默念了十个数,这是他允许自己休息的最后十秒钟,再起身时他没有疾奔,而是紧捂着胸口一步步走去。

门铃似乎有点毛病,如同在这骤凉的天气里染了风寒,嘶嘶哑哑,却又尽职尽责地随着林知许手指的轻重,唱出长长短短的,如一的音调。

门开了,又关上,林知许似乎还想回头看一眼,却就被门里伸出的一只手拉了进去。

方才他站过的那个地方,一双黑色的皮鞋在这一刹那向前微动,却在下一秒被人紧紧拽住手臂,眼看着门被关上而微滞,缓缓退回到了暗影之中。

“阿棠?”

堂屋正中坐着的,正是谢天武的副官杨元龙,他打量了一下浑身湿透,冻得面色苍白的林知许,神色中透出一丝轻蔑,“段云瑞不是不在榕城,怎么你还教人给赶出来了。”

“拿到了。”林知许抬首,目光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杨元龙豁然站起,力道之猛把椅子都差点带倒,他几步跨到林知许面前,脸颊的肌肉微微颤动,显然在极力压抑着亢奋,沉声道,

“所有人都出去。”

林知许脱掉了因吸了水而沉重的外套,他习惯性地想去摸一下总是挂在胸口的那只表,却摸了空。

心头随着指尖落空的这一下重重沉下去,泛起了淡淡的遗憾。怎么能忘了呢,万一回不去了,那不就再也见不到了。

略微迟疑的手指换了方向,从怀中取一只沾染了潮气的纸封。杨元龙的双眼霎时发亮,刚想伸手去拿,林知许却轻巧地闪开,眼神中是森冷的警告,

“这纸封一旦打开过,父亲立刻就会察觉,你最好别妄动心思。”

“呵,用不着你提醒。”杨元龙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拿过纸封扫了一眼,“只要你没动手脚就行。”

毫无血色的双唇微抿,眼中几不可查的幽光一闪而逝,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寒冷让林知许的声音微弱的颤动,

“你尽快交与父亲手上。”

“这是自然。”杨元龙唇角微扬,打量林知许的眼中泛起一缕如同看戏般的狠毒,“药带了吗?”

药。

这个字眼一出,林知许周身一震,即使再强迫自己淡定,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随着眩晕的头脑微微晃动。

嗓子好像被黏住一般,他用了点力气才让声音冲破了桎梏,

“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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