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的尾巴像是应激一般地抬高,随后又默默放下。
袁安卿的语调还是那样的半死不活,他的状态看着也更为疲惫:“你很强悍,平常可能注意不到这些细节,但我希望你下次能把这类危险生物拿远一点,好吗?”
没有咄咄逼人,他只是在讲道理。
浊张了张嘴,其实他觉得这时候顺着袁安卿的话答应下来会让他没面子,但袁安卿的状况太过糟糕了。如果顶嘴的话,他和袁安卿两个人的关系估计会瞬间回到刚认识那两天的状态。
“抱歉。”浊抿唇。
袁安卿的声音柔和了一些:“可以不养这位宠物了吗?”
“那就不养了嘛。”浊还是很想尝尝这个分化体的味道的,但他理亏。
“谢谢。”袁安卿将眼镜递给浊,“然后你能暂时帮我拿着这个吗?”
“为什么?”浊不解,这个眼镜袁安卿直接放进口袋里不就好了?
袁安卿没有解释,他只是把眼镜塞进了浊的手里,随后又问浊能不能放开分化体。
“放开?!”浊更不能理解了。
“是的。”袁安卿拍了拍浊按住分化体的胳膊,“别让€€抓到机会逃跑哦。”
浊不懂,但浊还是松开了手臂。
“你想净化我吗?”分化体询问。
他注意到了袁安卿眼中若隐若现的金色。
“我必须得提醒你,我不是那些没有理智的劣等分化体。”分化体缓慢起身,甩了甩发麻的手臂,“不可能因为你的善意净化而感恩戴……”
嘭。
袁安卿的拳头落在了分化体的脸上,他用了十足的劲将分化体打倒在地。
救世主身体的初始设置让他始终保有一副敏捷的身躯,尽管他的意识已经被办公室归训退化,但他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
他的身体强度确实比不上浊,但他一个一米八五的健全雄性,再怎么也跟弱不禁风这个词搭不上边。
“抱歉,我一般不用暴力解决问题的。”袁安卿语调依旧没有起伏,像在念报告。
他看了眼自己揍人的拳峰,在上面发现了一丝丝血迹:“但我最近的压力实在有些大,每一次突发事件都很糟糕,您能理解吗?”
袁安卿伸手拽住了分化体的衣领。
分化体也拥有精神技能,这意味着他的身体状态也和普通人没差,袁安卿那一拳给€€鼻血都揍出来了,分化体不确定自己的鼻梁有没有断裂。
这是救世主?!
不是说好救世主是满脑子拯救世界的圣父吗?
虽然€€早就发现这个救世主有些货不对板了,但直接上手殴打俘虏是否过于出格了?
袁安卿的另一只手帮分化体擦了擦鼻血:“我其实已经在努力应对我生命中的‘小惊喜’了。”
“在这一次小惊喜里,我被绑架,然后和旁边这位浊先生争辩您的归属权。我已经准备了足够的耐心去应对这些。”
袁安卿看着分化体的双眼,相当认真,一字一句地提醒:“但我不该变成这个样子,我这样回家会踩脏地板,我需要拖地,清理衣服,配眼镜。这些是额外的,突发的工作,是你强加给我的。”
“而有时候人的崩溃就因为这么一些小事。”袁安卿面无表情地再次举起拳头,“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人总需要发泄。”
他的拳头再次落下。
每一道打击声都会让浊的尾巴为之一颤。
浊觉得袁安卿有点吓人,对方顶着冷淡的面容行凶残之事。他的表情应该出现在看书或者思考时,与世隔绝,专注认真。
袁安卿知道自己在发泄,而这种发泄也不会让袁安卿高兴,但他需要发泄,或者说人都需要发泄,否则就会疯掉。
他是在人为地控制自己的精神状态。
……
白天赶到的时候分化体已经晕过去了,而那位瘦削男性则从一开始就处于掉线昏厥的状态。
“您怎么样?”白天被袁安卿的模样吓了一跳,“受伤了吗?”
“没有,可能有点感冒。”袁安卿的衣服被打湿,而这儿的风大,吹到现在已经把袁安卿的衣服吹干了。
他觉得自己稍微有些发烧,不过问题不大。
“他要重新配眼镜。”浊跟白天说。
“救世主先生的眼镜坏了吗?”白天询问。
浊把那个破碎的眼镜递给白天:“他姓袁,叫袁安卿。”他纠正白天的称呼。
“啊?哦哦,袁先生。”白天有些诧异。
他眼看浊拽着袁安卿上车,那只大眼睛不解地频繁眨动。
他们俩关系又好了?为什么?
而且浊看起来很喜欢这位救世主啊。
上了车的浊默默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将自己的尾巴尖擦干净,随后又将尾巴尖搭在袁安卿有些发热的额头上,给对方物理降温。
“谢谢。”袁安卿也有些意外。
“你要是没力气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哦。”浊往袁安卿那边靠。
“还不到那种程度。”袁安卿委婉拒绝。
“困了也可以靠哦~”浊微微歪了下脑袋,与袁安卿对视。
他好喜欢刚才袁安卿的样子,毫无预兆的愤怒。
不,不对,那好像不算是愤怒诶。
袁安卿在施展暴力时并没有表露出憎恶,他清冷的姿态和他狂躁的行为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反差。
浊居然在明知道袁安卿的力量无法伤到自己的情况下察觉到了害怕。
这对于浊来说是相当新奇的体验。
袁安卿比那个分化体有趣!这家伙控制情绪的能力简直一流。
这种认知让浊感觉到了饥饿,他急切地想从袁安卿那边获取一些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着急。
袁安卿肯定还有更多特别之处没有展露。
浊想要吞下完整的灵魂。
袁安卿感觉浊的尾巴尖在自己额头上轻拍,他有些困惑。
浊现在是很开心吗?
还没等他想明白,浊的尾巴就开始把袁安卿往他那个方向圈了。
“我真的好喜欢你哦。”浊感慨。
“听着不像好话。”袁安卿懂了,是自己不知道怎么把浊给整饿了。
第14章 小事
尽管袁安卿并不清楚自己怎么又招了浊的喜欢,但无所谓,他已经习惯了。
浊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压在了袁安卿的身上,那条尾巴还紧紧圈着袁安卿的腰,但袁安卿就是能做到无视旁人目光淡定前行。
“您的眼镜我们会重新给您配。”白天想要注视袁安卿的脸,但他做不到,他的眼神总是控制不住地往袁安卿的头顶瞟,“关于泄露您身份的事,我们内部已经开始排查了。”
“好的。”袁安卿回应。
浊还在袁安卿头顶上蹭来蹭去,袁安卿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清理,浊蹭了一脸的泥,但他毫不在乎。
“您很危险。”白天提醒袁安卿,浊的喜欢不见得是好事。
袁安卿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
他一开始就没有安全过,而被浊吃掉算是他给自己预设的结局之一:“我记得你说过,在我之前还有一位救世主对吧?”
“是的。”白天点头,“她现在身体好了很多。”
“我能去见见她吗?”袁安卿询问。
在他头顶蹭来蹭去的浊终于有了反应:“可你还在发烧诶。”
“一点点发烧,不碍事。”袁安卿下意识想要去推眼镜,但手都伸过去了才反应过来自己鼻梁上是空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浊说。
“不行。”袁安卿拒绝,他需要跟对方单独聊聊,而浊的加入会把一场聊天变成诡异的美食品鉴会。
“好吧。”浊有些失落,但他没有执着于此。
白天诧异于浊的老实,他以为浊会强烈要求袁安卿准许他陪同,或者想办法偷偷溜过去。
但浊在答应不跟着袁安卿之后便真的没有了其他动作。
第一位救世主住在他们临时修建的特殊病房里,那个病房就在原本关押浊的房间隔壁,而浊在目送袁安卿进入病房后就回到他的老房间坐下了。
他的房间设施很齐全,有客厅浴室和一间独立的房间。
不过这儿的布置没多少人味儿,更像是随时能拎包入住的标准青年公寓。
浊重新在沙发坐下后便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总觉得身下的布艺沙发少了沙发罩,就像袁安卿买的那种,防脏还好打理。
“我需要退烧药。”浊对跟过来的警卫员说。
警卫员有些意外:“您发烧了吗?”
“我才不会发烧。”浊感觉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质疑,“发烧的是你们选出来的那位救世主,你最好早点准备,不然救世主的脑袋瓜子就要傻掉了。”
警卫员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浊不太满意,他又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询问对方是否听清。
“啊?哦哦,我明白了,我会去准备的。”警卫员回过神,心中惊涛巨浪。
他和浊没有过直接的交流,但根据上级发布的资料来看这是个不怎么成熟且极度自我的缝合体,他很幼稚,因为他没有成熟的必要,他不会经历那些普通人的困境所以他的性格基本没被打磨过。
浊和普通人的区别有些像老虎和森林狼,狼的个体没有那么强悍,它们需要社会化,需要磨合。而老虎不必,强悍的实力带给了他自信,老虎甚至能露着肚皮四仰八叉地睡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
他懒得去防备,因为老虎本身就是森林狼所忌惮的危险来源。
这种怪物也会关心人?真是奇也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