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归辛熟练地将豆浆从破壁机中倒出,然后取出两个馒头,放到桌子上。
陆英这辈子还真没吃过这么简陋的早餐,但他告诉自己:入乡随俗嘛。
陆英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豆浆,只觉豆浆因为没有放糖而显得格外清淡,甚至带着一点微微的发腥。
他试图不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尴尬,但那怪异的味道让他感到难以忽略。
为了盖过嘴中的怪味,他忙咬了一口馒头,却发现馒头是冷的,而且较为干硬,与他习惯的松软暖和的烘焙早点完全不同。
姜归辛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怎么样?还行吧?”
陆英感这人说话也不拐弯的,直接说:“不太行。”
姜归辛笑着说:“那你别吃。”
陆英噎住:……………………
姜归辛转身拿出两碗散发酸味的咸菜,放在桌子上边。
陆英看到咸菜,一下愣住:闻那酸味,莫说这是什么咸菜,就算说它是战国出土文物,陆英都愿意相信。
陆英嘴唇发苦:“这、这也是早餐?”
“不,”姜归辛笑着摆摆手,“这是等一下子的午餐以及今晚的晚餐啦!”
陆英双眼无神,双手握着馒头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握着火柴,在凄风苦雨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倒下。
姜归辛又笑道:“午饭你要在这儿吃吗?还是你吃完早餐就去酒店?”
陆英艰难地动了动嘴,看着桌边的咸菜和手里的馒头,咽了一下唾沫:“我……我还是去酒店吧。”
€€€€现在想想,四星级酒店也不是不能住哈。
姜归辛立即张罗着帮陆英拉行李。
二人走到门外,就见姥爷从外头回来。
姥爷见了二人,望着陆英的行李,笑道:“这就走了啊?不留着吃午饭?”
陆英忙说:“我想着先去酒店住着,不要太打扰两位。”
姥爷呵呵笑:“没事儿,来者都是客啊。”
却听见外头好像有些动静,姜归辛顺嘴问道:“外头什么事,这么热闹?”
姥爷笑道:“还说呢,昨天咱们这儿开进来一辆库里南,今天又开来了一辆Purosangue……”
“Purosangue?”陆英闻言也很惊讶,“这车可难订得很。”
姥爷点头:“那可不嘛,我还第一次真的在现实里见这车呢!”姥爷早年开修车店,现在年纪大了也依然对车很感兴趣,虽然没多少钱,但对这些豪车还能侃侃而谈。
陆英点头道:“Purosangue确实是非常稀有的车型……”
姜归辛不玩车,确实也不太懂:“比库里南还难买?”
“那是当然。”陆英点头,“就我知道的,我表哥……”
说到“表哥”两个字,陆英脸色都有些僵硬:“我表哥有一辆。不会是我表哥来了吧?”
姜归辛心下一震,脸上不显:“不会吧?他来做什么?”
“这我哪知道!但放眼全省就那么几辆Purosangue。”陆英耸耸肩,“我表哥这辆还是大伯送他的。他嫌太高调,好像都没怎么开过。”
“所以就不是他。”姜归辛认为自己还是了解南决明的,“南总就不可能干得出开法拉利进村这种事儿!”
听得姜归辛这么说,陆英的心也淡定了几分:“也是啊,表哥平常都很低调,不爱显摆。”说着,陆英又生出好奇心:“但不是他的话,会是谁呢?”
姜归辛的心却是七上八下。
就在这时候,院子的门被急促地敲响。
姜归辛和陆英还沉浸在“南决明开着超级豪车进村了”的可能性里发愣,倒是姥爷心境平静,听到敲门声就去开门了。
大门打开,走进来一个熟面孔€€€€正是姜归辛的表妹夏冰。
夏冰提着两篮子水果,看到姜归辛三人,笑吟吟地说:“大冷天的,你们都在门口站呢?”
姜归辛笑了一下,说:“早上空气好,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表哥还是那么爱养生啊。”夏冰亲亲热热地笑道。
姜归辛看到夏冰提着水果上门,心想无事献殷勤,肯定有事相求。
他笑着接着水果:“人来就好,送什么礼物啊?”
夏冰却说:“这不是有事找哥商量吗?”
姜归辛笑着说:“跟你哥有事说事,送什么水果?难道我还缺你那两根香蕉吃了?”
话虽如此,姜归辛还真拿起香蕉,剥开就吃。
夏冰呵呵笑道:“还是哥爽快。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老同学,他和他老板到咱们村子来谈工作,却没地方住,让我给他们找个地方张罗。这大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有亲人回来,谁有空房间啊?我一琢磨,大约只有你们这儿是有位置吗,就当帮帮忙,给他们住一下呗。房费的事情,他们大老板也不会缺了你的。”
看着夏冰这热乎劲,姥爷好奇问道:“你说的那老板,就是开Purosangue的?”
夏冰笑道:“那可不!”
姥爷诧异道:“咱们院子也没个遮盖的,Purosangue开进来落灰了淋雨了,那可不好受啊。”
夏冰眨眨眼:“人家老板都不担心,您操什么心呢!”
姥爷说:“我这不是职业病嘛。”
姥爷爱车,见不得车子受苦。
只是想到要是那老板到他们这儿来借住,他也能近距离看到Purosangue,说不定还能摸摸方向盘,倒也是一件美事。
因此,姥爷笑着点头道:“行,没问题,我这儿还真有空房间。你跟他们说,来我这住就行,不用担心房费。只要是你的朋友,我都欢迎。”
夏冰欣然笑道:“太好了,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去。”
陆英倒是好奇起来:“那个老板叫什么名字?本省的,开这车的,说不定我也认得。”
夏冰笑着答道:“这老板的名字,我说出来,都肯定听说过的。”
姜归辛心里涌起一股奇特的预感,张嘴问道:“难道是南决明吗?”
夏冰惊讶地说:“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
姜归辛自己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陆英也是震惊不已。
姥爷也吃了一惊,只说:“我的乖乖啊,那可真是大老板啊,怪不得开得起这车呢!”
姜归辛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已经纠结成一团浆糊:这南决明怎么会突然出现?又怎么会这么巧合要借住我家?不会是故意的吧……
这个念头刚浮上心头,姜归辛就摇头否决了:不可能。我可别自作多情,否则惹人笑话。
陆英拉着箱子的手突然顿住了,摇头说:“不,我不去酒店了!”
姜归辛惊讶地看着陆英:“不去了?”
“对!我要住在这儿!”陆英坚决地说,然后又对夏冰说,“你哥这儿得招待我,没有空房间给客人了!”
夏冰愣了一下,转头看姜归辛,仿佛在征询他的意见。
姜归辛心下倒是五味杂陈。
他和南决明上次见面,还是情人节说分手那天,现在已是新年,差不多一年了。
这一年期间,竟然恰好一次都碰不着面。
其实也不奇怪,他和南决明原本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之前的交集,其实也是姜归辛强求来的。
现在二人各归各位,互不干扰,才是正常情况。
这阵子,姜归辛的生活过得平淡无奇,仿佛从分手那天开始,时间在他的身边静止了。
他原觉得自己把南决明忘了得差不多了。
现在蓦地听人提起,心头竟然莫名抽动一下。
姜归辛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见南决明。
但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见为妙。
姜归辛嘴角扯起一抹笑,说:“这可不巧了,我这儿得接待陆哥啊。”
夏冰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恳切,她嗔怪地轻叹一口气,然后继续说:“哥,你就不能为了我这点小小的请求,临时把房间借给我一下吗?我真的不知道再去哪里找合适的地方给他们安排了。就当是给我这个妹妹的面子吧。”
陆英却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这附近不是有酒店吗?比起这破屋子,酒店更适合南决明这样的富豪吧!怎么非要住村里啊?我看南决明这人,应该会对化纤过敏吧。住这儿也不怕起疹子!”说着,陆英都觉得皮肤痒痒的。
在这儿睡一晚上,陆英都被那个洗得发硬的床上用品折腾得皮肤不适。
姥爷听到陆英如此直接地说自己家里是“破屋子”还要过敏了,心里也一下愣住了:这大少爷那么看不上咱们家,还非得住下呢?什么脑子啊?
姜归辛听了陆英的话,倒也不计较,只是对夏冰说道:“陆公子说得有道理,我家这条件……冰儿,你也知道了,说起来还不如七姨婆家干净呢,怎能招待贵宾?如果村里真找不到地方招待他们,还不如送他们去酒店合适。”
夏冰皱眉道:“本来也打算送他们住酒店的,只是他们说因为项目需要得在村里待着。”
姜归辛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这里的条件确实简陋,房间也不够宽敞,不适合他们这样的贵客居住。我想还是尽量避免麻烦,不然得罪人了,反捞不着好。”
夏冰听得姜归辛语气虽然礼貌,但也颇为坚决,只好叹一口气,默默接受这个决定。
她一出门就给麦冬发了信息,告诉他,姜归辛拒绝了住宿邀请。
而彼时,麦冬正和南决明一起坐Purosangue里。
豪车的车身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在阳光格外耀眼。
车窗玻璃是深黑色的,透过窗户几乎看不见内头,私密感十足。
而在这深沉幽暗里就坐着南决明,他双目微闭。
麦冬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跟南决明把夏冰的信息一个一个字地读出来:“麦冬啊,不好意思,我表哥说他们家也有客人招待,住不进人呢。要不这样,我带你们去酒店吧。你问问你老板的意思,如何?”
南决明双目依旧微闭,却在不经意中带出几分威压。
麦冬心下戚戚,小心问道:“这……这怎么办?”
南决明笑了:“你觉得怎么办?”
麦冬:不要我觉得,要您觉得啊……
南决明看麦冬呆呆的,又提点道:“如果我们没来得及收到这条信息,径自去了小姜家里,他估计也不好把我们撵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