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 第36章

“阿隼,阿隼!快放开他!”宝娜怔愣片刻,很快上前阻止男人的动作,面上依然被吓得泪雨姗姗。她哽咽着话音,意识却是清晰的。抓她的男人不是别人,好歹是穆格勒部的王子,如今小殿下不在这里,他们不能惹出事端。

宝娜在他身后不断拍他的胳膊。就在四周其他人想朝他扑上来的时候,阿隼骤然松了手,用力将延枭往后一推,逼得他抱着胳膊节节后退,栽倒在一群搀扶着他的兵卫怀里。

延枭疼的吸嘶着气,面露凶煞,瞪着阿隼喝声大骂:“又是你!又是你这个狗崽子!”

阿隼护在宝娜面前,拳头双双垂在身侧,正谋划着哪一刻飞拳而出,直取来人的鼻子。

“杀了他!给小王杀了他!”

四下属于二殿下的兵卫应声得令,纷纷抽刀对着男子的脖颈冲下。

可就在阿隼闪身避退的霎时,左方嚎声骤起,顷刻间便见一匹凶狼咬上了一个拿刀的兵卫,将人啃咬在地,鲜血喷溅。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匹,第三匹……它们泛着幽幽绿光,宛如命定般咬碎了兵卫的命脉。

“狼!哪来的狼!”

“快跑!”

众人登时被这群不知从哪袭来的狼吓得乱窜,就连延枭也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惊恐地向自己爱马狂奔,顾不得手臂上的扭伤,立刻翻身上了马,逃离了这遭乱动,模样很是胆怯。

“这是勃律的狼。”被拨乱放开的阿木尔步步踏来,仔细圈了一眼,小声道。

“殿下?是殿下回来了?”宝娜眼中浮上一层欣喜。

阿木尔却摇了摇头:“看样子不是,只是部分狼群保护在这里。”

说话间,该咬的的咬死了,该逃得早没了踪影,四周充斥了淡淡血腥。宝娜后怕地跌下身,幸亏阿木尔及时将人扶住,把人带回了帐子里。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的身后,结束撕咬后的狼,有一匹忽然反身向着阿隼踏来。先是在他身边绕了一圈,然后咬住他的衫摆,让他一步一寸跟着自己往外走。阿隼疑惑半刻,忽然恍然。他抬头看眼已经没入帷帐里的阿木尔和宝娜,迈开步子跟上了狼匹。

他跟着狼悄悄从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走出去,越往远处走在风中越能听到一阵笛声。走了许久,直到慢慢走过一处小坡,在那上面,他看见了一个随风而动的少年。

少年静静坐在风中,吹着一根短短的骨笛,悦耳的笛声在耳边逐渐清晰,好似一条河流润着他的心。

闻到身边有脚步声,少年口下的笛音戛然而止。他垂下手臂搭在弯曲的膝盖上,扭过头,扬起冬末里最温暖的一抹笑。

他说:“你来啦。”

第五十八章

“刚刚……是你的狼?”阿隼滞在不远处,嗫嚅着问。

“是啊,我的狼。”勃律支着脑袋,眼神在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没有看到血迹,于是淡淡反问:“发生什么事了?”

阿隼沉闷,手掌在身侧握了又松开,反反复复几次终于将事情大差不差的同少年道了一遍。

勃律眯起眼眸细细听着,把这次新账并着旧账一齐算在心里。他听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付之一晒,转而打量了一下两人间的距离,朝男子不满道:“你离我那么远作甚?”

阿隼脚底擦着地皮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怎么?还在生气?”勃律一双含情的眸子流敛在他双目里。

男人闻音摇了摇头。

“那么是不气了?也不恨我了?”勃律歪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不气了,我也从未恨过你。”

得到了答案,少年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他又关怀:“伤好了吗?”

阿隼沉沉点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勃律的眼睛滴溜溜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嗯,看样子话不假,确实是好了。”

阿隼看着他吹着风眯着眼,低头将骨笛挂回脖子上塞进衣口,模样很是惬意,思忖半天问他:“……听说这一个多月……你们都在打仗?”

勃律点头,双手后撑在草地上支住身子。他说:“都是一群孬种,三番五次来骚扰边界,有的打了就跑,抓也抓不住,滑溜的很。”

对此少年很是头疼,那群人就跟骚挠狼师的痒痒一样,让他这段日子心里烦得慌。

对此身旁的男人倒有些好奇,他又走近了几步:“你是怎么排兵的?”

“难不成你还懂行军打仗?” 勃律仰头看他,略显惊讶。

阿隼抿唇,撒了谎:“略知一二。”

少年突然立直起身子,浸着欣赏将男人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心道还真没看出来。但他虽莞尔,却没告诉他:“这是昭仑泊的军情,我不能告诉你。”

阿隼一愣,没再吭声,自觉方才的话问的过于莽撞没脑子了。他颓下头,怨恼自己怎么就口无遮拦探问他这个。

反而勃律没在意,下一刻胳膊枕在头后躺了下去,拍拍身侧的草地,闭眼对他说:“陪我躺会儿。”

阿隼迟疑,但也是一息,最终还是走过去挨着少年也躺下。他全身僵直,睁大了眼直勾勾盯着头顶渐垂的暗蓝,分神嗅着身侧人的呼吸。

一浅一深,还伴着他万分熟悉的征伐留下的丝丝血气,让他莫名感到安心。

他斟酌着咬着字,转脸道:“殿下怎么回来了?”

“营地太闷,没一个人能让我可玩的,所以我就偷偷跑回来了。”勃律啧道,向身边扭了几分头,睁开一只眼睛瞟他,话落又闭上眼转了回去。

少年语气充斥着埋怨和玩心,惹得阿隼不经意勾扬出嘴角,继而说:“怎么偷偷跑回来的?”

少年的嘴角翘的极高,闭着眼回道:“无非就是趁没人的时候绕过昭仑泊,从别的方向跑回来,还不能离部族太近,省的被父汗的人看到。”

勃律话落一顿,看向阿隼笑逐颜开:“要不要我告诉你怎么像今天这样跑出来?族内有好多不起眼的地方木篱都坏了,只要别被巡视的人看见,一翻就出来了。”

阿隼听他讲的兴致勃勃,忍不住调侃:“看样子你之前经常翻出来。”

勃律哼哼两声:“小时候没有马,待的烦闷了就偷溜出来,有时是去不远处的花田玩,玩累了回去,第二天再换个地方。”

“你自己溜出去?”

“当然不是。”勃律得意洋洋:“我总会拽符€€和阿木尔还有宝娜一起,所以我之前说他俩小时候经常被塔娜姑姑打。”

敢情是给你背了锅。阿隼瞧他快意的神情,噎了一嗓。

“怎么样?想不想知道怎么躲过守卫跑出来?”勃律句句诱他,“跑出来了,我就带你驰骋到大草原的深处,带你去淌穆勒河。你拿上紫雁弓,我就带你去射鸟,去猎物。”

阿隼注视着少年,喃喃出声:“你在……约我?”

“怎么?我约不起你?”勃律拉长脸,“还是说你们中原人矫情的很,都得拿银子买你们。”

他是开心的,但他怕小殿下不开心。于是阿隼瞬间禁了嗓子,不再多言,飞快应下来。

很快夜幕星河宛如头纱遮住了整片草原。四野阒然,微风一如既往飒飒扫过,吹鼓摊散在地上的衣角,也吹倒了挣扎要冒头的新芽。此刻唯有身边人的呼吸声满腾腾地灌入耳中,漾着一抹涟漪。

在安宁中,男子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形,躺的有些硌骨头。瑟瑟响动没得来另一人的回应,这让他有些犯难。

“殿下。”

他唤了一声,却只换来几息浅浅的呼吸。

“殿下?”

他疑惑,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听到预计中的嗓声。

“勃律?”

这次,他唤了人名,撑起了上半身,借着月色瞧向身边。

身边除却一个平躺的少年,还有两匹各卧趴在二人身畔的狼,用着厚实的毛发替他们挡着风。

少年呼吸微薄,呼吸浅淡,似是睡着了。他阖着那副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浅瞳,微颤着长睫,看样子睡得并不安稳。被夜风吹的零散的发丝瘙痒般拂过面容,打乱了他的轮廓。

他躺在那里,睡着的容颜眉目清和,少了平常的暖阳嬉笑,犹像润玉的邻家儿郎€€€€一位自异族而来的儿郎。

阿隼看的呆愣,痴痴伸手,竟鬼使神差地触上少年的面颊,继而又落到额顶。他缓缓俯下身,没有惊动一切,两指就着微风,开始慢慢移动。

指肚从额头滑到两扇眼睑间,迟滞一刻,继续勾勒着鼻梁至高挺的鼻尖,随后手指一颤,轻微坠到禁抿的嘴唇上。但他停了下来,转而换上裹着茧子的拇指,连含指甲按压在少年的唇瓣上,不怎么轻柔地从唇缝间掠过,抵住下巴捏着。

他恍惚轻叹,有点贪恋,头也低的更甚。

骤然间,出乎意料的,手下的少年唰地睁开双眼,右手迅疾握上男人来不及收回的手腕。他刚掀开的眸子目光冷淡,目不转睛地对视上阿隼。两人距离拉扯极近,一时间呼吸交融,惹人遐想。

他淡淡望进男人一双惊慌失措的瞳子,对方因为事发太过突然而没缓过神绪,未来得及脱身。就这样,在下一瞬的时候,少年忽地揪下男子的衣襟,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口咬上唇齿。

阿隼硕得睁大双眼,但很快,惊讶和无措在少年平淡的瞳仁下逐渐化归平静。

少年的利齿咬破了他的唇瓣,使得他破了情绪,吃痛地闷哼一嗓。灼热铁锈的鲜血浸到唇腔,让勃律难免蹙眉往下咽了咽。但很快,他主动裹住对方的舌腔,舌尖搅动,汲取着身边夜晚里的唯一温暖。

他抓在男子衣襟上的手指越收越紧,用力往下拽的幅度也愈发低,快要贴到他的胸脯。滚烫的温度从身上的男人传递蔓延到他的全身,两颗心在黑夜中扑通碰撞,激烈敲打着胸腔,似要冲破束缚,直挺挺地撞击在一起,纠缠在一起。

阿隼被迫撑在少年头的两侧,抓在草根的十指收紧,手背上青筋不知何时突突显现,险些要把地皮扯下来。他半身压在少年的半身上,迷乱中张开嘴,反客为主允着唇,勾舌侵进,卷走遗存在他口腔里的铁腥。

唇齿互碰,蛮横地磕出烈火。

少年的呼吸渐渐沉重,就在他头脑昏沉的时候,身上的重力离了半寸,他便顺势松了手,推着人坐了起来。

少年喘着粗气,舔去唇瓣上粘的血迹,冲他得意地扬眉一笑。

“怎么样,被咬得滋味不好受吧?”

离了热唇,阿隼木然。回想起自己刚才乱心的样子,倏然慌了神,六神无主地飞快站了起来。他想逃,想离这个少年身边远远的,但脚下虚浮的很,捂着一张通红的脸,跟鬼打墙了一样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少年好笑,喘息喊他:“喂!你逃什么!”

男子什么都听不进去,脚下乱作一团,转身误打误撞走上了来时的路线。他摸索着四方,干脆心想就这样迷了方向,死在草原上吧,也好比顶着绯红的脸和被咬烂的嘴回去,惹人笑话。

€€€€这是不打算认账了?

少年瞅着他落荒而逃背影,笑意拂面,心情舒悦的很。他又舔了舔湿热的嘴唇,抬手拍了拍卧在身侧的瓦纳,将其唤醒。

“去吧,替我把他送回去,然后我们就该回昭仑泊了。”

第五十九章

回到帷帐,看到阿木尔守在榻前,榻上躺着正熟睡的宝娜。

听到声响,男人飞速扭头看去。见阿隼完好无损的回来,他立刻走过去将人又拽出了帷帐。

站在帐口外面,他急道:“你跑哪去了?我们还以为你被二殿下的人抓走了。”话落,目光一转,借着帐内透出来的火光,他瞧见了阿隼嘴上的口子。

阿木尔一愣,连忙又问:“你嘴怎么了?”

阿隼偏了偏头,眼神躲闪:“没什么,不小心磕着了。”

阿木尔又仔细看一眼,不信:“你这不像是磕到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对,狼崽子咬的。他抿唇心想。

“你不会追上去打人了吧?”见他不吭声,阿木尔以为是默认了,当时急得恨不得找个榔头捶到这人头上:“你怎么跟勃律脾性一样,以往延枭挑衅他,他恨不得当晚就和符€€一起拿刀去砍人。更何况那些人天生就是拿刀子的死命,你又打不过,你跑上去干什么!”

“我没打人。”阿隼无奈,说的话让阿木尔更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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