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 第73章

勃律正喝着肉汤,一口还没咽下肚,身边的女人就气的一掌拍在几面上,颤的上面另一碗肉汤哗啦啦地往外波。

她指着男人怒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不对吗。”阿隼扫向她,“你不嫁人,天天跟在殿下身边,像什么样。”

“我!”宝娜一回来就被阿隼的话气的胸脯此起彼伏,愤道:“我就乐意跟在殿下身边!生是殿下的人,死亦是殿下的鬼!这辈子我宝娜的命都是殿下的!”

阿隼面向帐口坐着,眼睛一飘看到了那里站着的男人。

他感叹:“那看来有人要伤心了。”

宝娜一愣,有所感应的回头看去,见符€€背着光立在帐口,保持着掀帐帘的动作,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勃律也扭头看来,感觉到小殿下的视线后,符€€啊了半天,磕巴道:“我,我来找宝娜……”

女子唰得收回手,颤着呼吸站起来,憋红脸闷头往外冲,经过符€€身边时让他抓都没抓住。

勃律见符€€还傻站在那里不动,甚觉他在这件事上不成气候,恨不得一脚给他踹到宝娜身边。

少年苦口婆心说:“还站在我这干什么,宝娜都出去了。”

“好,好。”符€€反应过来,急忙往帐外退,转身要追人的时候开始急了,帐帘都不给勃律好好放下,甩得飞来飞去。

帐子安静下来,勃律继续喝着肉汤,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他嚼着汤中的肉含糊不清说:“你现在有恃无恐啊,越来越能说了。”

阿隼听清楚了,注视着少年:“不然你打算让她晚上也跟着你,半夜了还在你榻边侍奉着?”

他没等少年答话,眯眼快速补充:“莫不是你以后还打算让她听晚上床榻是怎么晃的?”

勃律看向他磨了磨牙,过了会儿笑着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也不是不可以。”

阿隼静静看着他:“行,那我一会就传你令,把她叫回来。”

见人要起身,勃律吓了一跳,真以为他要听自己胡说的话,忙探身扯住人的衣服,不让他离开。

勃律讨好着说:“别,别,我胡说八道,这是万万不可的。”

阿隼见他前倾着身子,腰伤的位置都快抵到案沿上,生怕他再挤着伤口,连忙把抬起来的身子压回去,拽下他的手在手中扬了扬,话没忘记说:“我看你还挺期待的。”

少年用另外一只手撑在面上支住下巴,看着对面:“我是巴不得告诉全族,我勃律得了个顶好的宝贝,可这听床叫就免了。”

阿隼捏了下他的手:“你这习性,还要把我拴着绕你们穆格勒吆喝着走一圈?”

勃律点点自己,笑得灿烂:“你栓我,我让你栓。改日给你找出我驯狼用的套绳,你就往我这儿拴。”说罢,他指尖往脖子处来回划了一圈。

阿隼扔开他的手:“拴穆格勒的小殿下,我岂不是把你们狼神都拴住了。你族人会拿刀杀了我。”

将甩开一点,勃律就识趣地重新迅速握回去:“不会,你会成为草原上第一个驭神的人,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杀你。”

阿隼定定凝视着勃律,忽而启薄唇嗤出声:“越说越离奇了。”

“哪里离奇了。”勃律看阿隼将他们二人喝完的肉汤碗叠好放到食案上打算端走,也跟着起来说:“我心甘情愿的,很认真,一点都不离奇。”

阿隼敷衍地应着,抬脚往外走。

勃律叫住他,冷下脸,危险地半阖眼盯着他道:“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在我身边、跟着我很荒谬?”

阿隼看着他不说话€€€€他确实觉得勃律现在有些随随便便说出来的很多都是戏言。

小殿下黑沉面孔:“我勃律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拴你就能拴,就算你把我拴榻上都行。”

€€€€怎么在这事上执拗起来了。

“拴,你把套绳找出来,我就把你拴牢在榻上。”阿隼叹口气,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撇开他的话题:“我现在要把这些送回厨帐,之后想去趟狼圈,看看瓦纳它们回来安置的如何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勃律听他这么说,眨着眼,顿时一扫不快,当即重展笑颜道:“好啊。”

等他们从狼圈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宝娜自打跑出去后就和符€€一起不见了踪影,勃律生怕符€€将人哄开心后半夜三更再来敲他帐子要服侍他,逮了人传了他的话,让宝娜好不容易回来了也好好休息。

待到翌日,新的主帐连夜收拾了出来。阿木尔跑来告诉勃律的时候,帐中两人刚穿好衣裳。

男人在外面等小殿下的时候不断寻思,昨晚这两人是怎么就寝的。他以为勃律睡在这,阿隼没有去别的帐子,再不济也该和衣一夜少闭眼才对,怎么今早起来还在整理腰封。

没想太多,勃律就从里面出来了。少年半个身子踏出来,后半个身子向里面招呼人:“你快点收拾好,跟我去主帐。”

阿木尔一愣:“他跟你去主帐作甚?”

“伺候他殿下啊。”勃律瞟他,“你忙你的,符€€忙符€€的,我还受着伤,谁来伺候我?”

阿木尔茫然:“宝娜不是回来了吗?”

勃律啧气:“昨日有人很有胆量,把宝娜气跑了,这一跑符€€就得去好好哄着,哄回来了我还能让她天天跟在我旁边?我还给她准备了几箱嫁妆呢,早嫁出去我早安心。”

阿木尔张张嘴,不太相信:“符€€没这个本事把宝娜娶回来。”

勃律不在乎地摆摆手,刚要朝里再唤一声,忽然从外面踏进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传诏的声响高声响彻在族内。

交了狼符,从大帐来的诏令很快就传了过来。

第一百零七章

来传令的人走了,狼师里一传十十传百,搅得顿然萎靡不振。

但勃律并不在意,反而去催促帐子里的人。

阿木尔看着勃律,想看出些端倪来,可少年没有丝毫破绽。他知道,如今的狼师已经悄然成了小殿下的掌中兵,但大可汗收回的好歹是原本的那块狼符,对外的威慑不容小觑,也是勃律曾经引以为傲的声望。

收了狼符,对于小殿下来说意味着什么,众人心中皆知。

他觉得大可汗这次做的未免太绝情了些,就这样直接收了狼符并不妥当。思考了会儿,阿木尔小心凑过去问少年:“大可汗有说归还的什么条件,或者让你何时复任吗?”

勃律抱臂懒洋洋地倚在帐口处,挤眼抬头看了看头顶照下来的阳光:“父汗让我在生辰之前好好待着养伤。”

这样说,阿木尔心中有了底:“这次的事儿确实闹得大,狼师应该担责,大可汗或许是为了平族内悠悠之口,才出此下策。等你伤好了,说不准就还你了,大可汗还是宠你的。”

“肖想狼符的比比皆是,延枭就是一个,知道这件事他现在怕是乐疯了。”勃律却对他的话自嘲呵笑,不过没有回应,而是说:“这样也好,让他们先争去吧,若真能驯服狼师,我勃律双手奉上自己的符令。”

不过在他们手里攥了几年的狼符突然就被收回了,这相当于在族中被骤然拔去了羽翼,狼崽子被敲断了狼牙,难免还是让阿木尔感到心凉。

勃律凝睇着男子:“正好,趁这期间好查查族内那个谋害小王的叛徒到底是谁,找出来用狼师踏扁他。”

他微微便宜目光,朝帐中的身影看去,继而道:“表兄已经替我去查那个回来传信死在族外的狼师将士了,这件事你助表兄一力,一点情况都要报给我。”

阿木尔刚应下,阿隼就走了出来。

方才大帐来人传令的时候他没出来,却在里面把外面的话听的一字不差。他有些担心勃律的状态,谁知出来一瞧,这人慵懒的把全身的力气全靠在帐口的门沿上,听见他的声音,随意地瞥来一眼,感觉多看一眼就能要了他半缸力气似的。

“收拾好了?那就走吧。”勃律直起身时视线在他手上的包裹上大致扫了一圈。阿隼东西少,除了之前在这边住的时候他让人给他准备的两三件衣衫,几本下了令要看的书卷,就没其他的了。

哦,不对,还有一个相比起来珍贵的物件€€€€勃律收回目光前瞅到了他手上握着的紫雁弓。

当初把人往昭仑泊拽的急,没拿这东西,现在想想还比较惋惜,没能让紫雁弓发挥出实际作用。

勃律边往前走边转着脑筋,佯装不经意地问落自己一步的身后人:“阿隼,改日同我比比射箭?”

阿木尔听着他突如其来的想法没出声。他听符€€讲了昭仑泊发生的“奇事儿”,听完脸色黑了一夜,硬是睡不着。哪承想这厮天天耍嘴皮子骗他们,把他们好一个骗得团团转,都这样了他都没想明白勃律干什么还把他整日挂腰上。

不过很快,阿木尔就骂口勃律,想明白了€€€€这位殿下也不是老实的主,就让他们两个诓来诓去的吧。

阿隼听到少年发话,两步上去同他并肩。勃律向来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他便没多想,只当小殿下头脑一热生闲了。

但勃律却接着说:“射的好了,赢过我,便允你参加那雅尔大会,去给我赢个魁首回来。”

他听阿木尔说过这个草原上夏末的祭典,还说胜了能向大可汗许一个嘉赏。

他没什么向人许的。于是阿隼摇摇头,说:“我不去。”

“嗯?”勃律意外地顿住脚步,很快又重新迈开。他斜眼阿隼,问:“为什么不去?”

阿隼说的坦率:“胜者能得一个嘉赏,我没什么好讨要的。”

勃律耷拉下脸:“你就不能为了我去赢吗?”

“连续赢了两年,今年我若不上场,确实可惜了些。”勃律唉声叹气,“想当年我百发百中,次次都是穆格勒第一。”

夸夸夸,使劲夸,把自己夸上天去。阿木尔不屑地白了眼。

少年把自己说的可怜兮兮来博取同情:“一个月我伤可不见得能好利索,你真忍心让我附伤上场?”

阿隼压了嘴角,他当然不忍心。

“莫不是你要让全族看我三王子的笑话。”勃律扁嘴,“今年一个魁首都拿不到,可忒丢脸面。”

阿隼握紧手中的物什,纠结拧眉。不是他不愿,他会武功这事在勃律及他周边人眼中露个一二到无妨,他怕到时当着众族的面给勃律招来危险。

他可以当勃律身边隐藏的利刃,随时拔刀而出,但他不能做少年身边失去刀鞘的刀子。

“罢了,不愿就不愿吧。“勃律看他许久没出声,率先松了口,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反倒让阿隼心里没了底。

恰巧这时阿木尔领着他们来到了新的主帐。这座主帐坐落的位置和原先那座差不多,但原先的东西全都该搬得搬走,该烧的烧掉,如今的帐子里面一切物件都换的崭新的。

“还顺眼不?哪里不顺眼我再让人换。”阿木尔搓搓手,对勃律说,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勃律环视一圈,还是觉得别扭,到底没有之前住了许久的帐子来的舒服。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可千万别半夜睡不踏实起来使唤我。”阿木尔恨不得让勃律画押。

他眼睛在勃律和阿隼之间转了一圈,到底还是试探着询问少年:“用不用在右边隔个位置再摆张榻?”

“不用。”勃律被方才阿隼的态度整的有些气闷,胡乱在躺椅和地上用手指划了一道,说:“他睡那儿……或睡地上。”

阿隼对上阿木尔惊异的目光,哑口无言。

阿木尔见他勉强满意了,撒手不再管,转身要走:“得,那你让他好好伺候你吧。”

勃律不耐烦地冲他挥手,让他快点滚出去。

回到族中的这些日子,没有大可汗的传召,也没有延枭和别人来给他添堵,果真一时轻快了不少。

符€€和阿木尔自打得知狼符上交的这件事,终归萎靡了几日,就连宝娜听他们讲清了其中的利害,都开始担忧小殿下日后的过活。可勃律却仿佛满不在乎,仗着伤尚未痊愈,整日瞎跑。

以往没战事时,虽是悠闲,但好歹有狼师的事务要处理,现在连事务都没了,便让他愈发自在。

搬回主帐的第一日,阿隼自己不知哪里得罪了小殿下,让少年指挥着把帐中东西又重新一个个摆规矩擦干净,碍眼的丝毫不给阿木尔面子直接丢了出去。第二日则是在狼圈里和狼待了一整天,任凭阿隼怎么叫都不出来,似是还堵着闷气。

然而第三日晌午,勃律起的迟了些,正坐在榻沿边怔怔看着早一步起身的阿隼给他展衣物时,外头吵吵嚷嚷几道妇女声,脚步离主帐愈发的近。

谁啊?

勃律抓抓前发,颇为厌烦。抬起胳膊的时候略微发酸,他察觉不对,一把掀开里衫衣袖,看到手臂上端正印着一口整齐的牙印。

他又晃晃脖子,想起来了昨夜什么事。

他入夜了还赖在狼圈不走,阿隼实在没办法,硬是上手拖着,两人一路拌嘴又吵又打的回了帐子,帐帘一落下,他就气急败坏地把人压在地上要上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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