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抽开手,嘟囔一声:“麻烦。”
阿隼一顿,手尬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有些可笑。但很快,勃律就回头看了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把手重新抬到他面前,笑着支使他:“没说你€€€€赶紧去烧点水,我要沐浴。”
阿隼瞅了眼被少年怼在他眼前的手,从新握过来捏了捏,脸上反倒一本正经地说:“你现在的伤不能见水。”
勃律稍稍挤眉皱皱鼻子,揪住自己的衣服闻了闻,满脸嫌弃:“方才在帐中染上了风流味儿,现在整个人难闻死了。”
“那也不能见水。”阿隼说的极其认真,绞着死理。
勃律凝噎,松开衣料抬头,转着眼珠想了想:“那我就擦擦€€€€擦擦总行了吧?这味道真的难闻,你没闻到吗?”
少年把衣袖往他鼻子下面凑:“还是说你晚上忍得了怀里抱着个有胭脂味儿的男人?”
话头越说越扯。阿隼刹然松开他的手,舔舔下唇快速说:“我这就去烧水。”说罢,转身逃一样的往外走,任凭勃律在后面叫他帮着拿件干净衣裳都没听见。
勃律觉得这人真好玩,又不是什么都没做过,怎么听见这话就被吓跑了呢。
他在帐子中又打量了一圈。这帐子比他的主帐要小得多,不过后面设个挡风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寻思了片刻,身上有伤不太方便去浴帐,便吩咐人把东西抬进来立在帐中偏后,等人离开放下了帐帘。
阿隼烧完热水回来叫勃律,奇怪看着垂下来的帐帘,走进去后又眨眼发现帐中多了块东西。他脚下一滞,绕过小几往挡风后面走,将从木屏旁侧过身子,就看见少年背对着他已经解完了外衫,正在解里衫。
阿隼移开目光,看了眼身旁不高不低的浴桶,有些不太高兴:“你不是说擦擦吗?”
勃律听见声音,侧首向他挑了挑眉:“怎么,要不你帮我洗?”
果真是个骗子。阿隼沉下脸色,一声不吭地折身提热水去了。
勃律把解开衣带的里衫用手松松裹好,靠在木桶旁津津乐道地看着阿隼忙来忙去,等他把水都抬进来,抬抬下巴对他说:“放那就行,我自己来,你出去吧。”说着,他就要拢开里衣。
阿隼站着没动,直勾勾盯着他身上露出来缠绕的细布,扫了眼少年略微紧绷的脸,把怀里的几个瓶瓶罐罐放在了挡风旁的一个小架子上。
勃律把上衫褪完,露出常年动武的臂膀和腰身,随手把里衣扔挂在挡风最上面。他面朝着同挡风站成斜角的男人,一圈圈去解身上的细布。
“你这样子根本没法洗。”阿隼说。
“我给你机会了,你可以帮我洗啊。”勃律低头自顾自说。
阿隼拿他没办法,叹口气扭身去找细布,打算亲自帮小殿下擦身子换药。等再回来时,少年上半身已然赤裸,身上未愈合的伤口狰狞的横在肌肤上,尤其是腰上那道缝合后又被人划开的口子,可怖至极。
得亏是命大。阿隼想,这要是换做别人,早咽气了。
他捡了瓶药,卷着细布走上前,要给他换药。谁知少年扔了旧的缠带就要去勾亵裤,叫他当即睁圆了眼,磕了脚根,整个人红着脸大喊:“你别动!”
勃律手上停下来,懒懒散散地抬眼瞄着他,似是在责他喊什么喊。
阿隼抽了下嘴角,握紧手上的瓶身看了看周围的物件,对他说:“你站在那别动……或者你先坐下,我给你换药。”
“换好药了我还怎么洗。”勃律不肯,垂头继续解亵裤。
阿隼急得头昏脑胀:“我帮你洗!”他止住少年的动作,低着一张快要滴血的脸,窃窃重复一遍:“我帮你洗。”
勃律偏头看着这个突然离近的人,这次爽快答应:“好啊。”
阿隼捂了捂脸,在心里羞愤地骂骂咧咧,慌张地飞快给少年上好药,缠了一圈较细的细布条,之后就去往木桶里倒热水。
倒完了两桶,回手要去拎第三桶的时候,扭过脸发现小殿下已经扔了亵裤进了浴桶里。
少年坐在里面,水刚过膝盖,蒸着从底而升的热气靠在木桶边缘舒了口气。他斜眼去瞧阿隼,搭在桶边的指尖敲了敲浴桶,催促着让他快一点。
阿隼手上这一桶没倒完,水线快到腰上细布的位置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他把剩余的水搁到一旁,取了只小舀,站在桶边慢慢舀水往少年身上淋。
勃律笑着用指头点他攀在木桶上的那只手:“你怎么这么细致,倒是叫我越看越喜欢。”
阿隼喉结往下滚了滚,视线从水下往少年腰上有伤的地方挪了挪,逼迫自己不去看不该看的。
“怎么还不敢了呢。”勃律笑他,“我让你看,你想看多久看多久。”
阿隼脸颊上浮着一直没消去的热红,没好气地瞪他:“你能不能闭嘴。”
勃律单手趴在木桶边,“为什么要闭嘴?我说的你不爱听吗?”
阿隼手上一瓢水往他未受伤的那面从胳膊头一口气淋下去,似是在泄愤:“服侍你你觉得挺舒服?再说我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舒服啊。”勃律不怕他的威胁,“你不服侍我,还想服侍哪个主子?”
阿隼抿了抿嘴,又浇了一瓢,但始终没让水淋到受伤的地方。
勃律眯了眯眼:“怎么?还真有在盘算的新主子?”
“你有完没完?我主子是谁你明知故问?”阿隼扔下水舀,改用手舀上来一捧水,拍到少年印着红印的脖颈处,对着拿点揉了揉又用指头搓了搓,力气大的让勃律吃痛皱眉。
“好好好,现在惹不起你了,我不说了不说了。”少年使劲拽下他的手,原本想丢出去,可掠过眼皮底下时突然改了主意,攥在手中捏了捏指尖,想了片刻,有些回味地扯出笑来。
少年歪了头,往旁边木桶外面的人身上凑,低了声贴在他脸边说:“你现在想不想……做些什么事?”
阿隼一愣:“什么事?”
他看见少年略略不悦地扳住脸,但很快松开,往他身上又凑近了几分。
阿隼一时间屏住呼吸。他看见少年从水中稍稍直起些身子,向他微微仰脖,露出那处仿佛染着绯红小花的细颈,小兽一般伸出舌头,一点点去舔他的唇瓣。
阿隼在热度贴上自己唇的时候猛然收缩搭在桶边的五指,另一只手敏捷地攥上少年的手心,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少年湿润着舔着他,就像是从水中带出来的水汽一般。他稍稍偏侧了角度,想舔的更深些。
阿隼飘忽着半阖住平日里锐利的鹰眸,略微张开嘴,回应着少年的热情,让他卷倒了层层坚硬的城池。
他的手不知何时从少年的手心中往他胳膊和背脊上攀延,点着手下被水撩过的润湿肌肤,最后摁在他后脖颈上,不断摩挲。
少年叹喟,微微离开了些,不住喃喃:“我现在除了狼师,可就只有你了。”
阿隼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盯住湿身湿发的少年,正想手下加力,突然身后挡风外传开掀帘的声响,紧接着,女子轻快的脚步声就踏了进来。
见帐中只有一扇多出来的挡风,宝娜搁下食案疑惑叫了声:“殿下?”
勃律渐渐被这声音唤清了逐渐染上暧意的眸色,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男人突然从挡风上撤下里衫大手扬起披在少年身上紧紧裹住,叫勃律一怔。
宝娜等了会儿没等来说话声,又唤了句:“殿下,您在后面吗?汤我已经熬好了。”
勃律盯着阿隼闪避的眼神,突然用小兽的思想意识到,身上的衣裳怕是这个男人对所有物的占欲,忽地就扑哧笑了出来。
阿隼瞪着他,无声让他别笑了。
勃律咳嗽两声掩饰过去。握上阿隼还死命抓着衣衫拢在自己身前的手,冲外面喊道:“我在沐浴,你先放那吧。”
宝娜的声音变了调,有些紧张的意味:“沐浴?殿下,您身上还有伤,不能见水啊。”
“我会注意的。”勃律看着阿隼偷笑。
宝娜没听见这话音里的颤响,担忧说:“真的不能沾水……殿下,您要真想沐浴,要不我去唤个人来服侍您吧?”
听到这句,勃律感觉他手下阿隼的手紧了紧。小殿下心中愈发高兴,扬了嘴角得意洋洋,眼睛看着面色深沉的男人,话却是对外头说的。
“不用。”他忽而偏开目光,转了一圈又很快定回阿隼面上,说:“宝娜,你去替我找件干净的衣裳送过来。”
“是。”宝娜不疑有他,应声退出去。
等听见脚步声被帐帘阻隔在外,往远处越来不清晰的声响时,阿隼的紧着衣衫的手才松弛了些。但他没有松开,而是不满妒道:“旁人有我伺候的好吗?”
“你怎么现在这么小心眼了?”勃律抽笑。
阿隼见他笑地越开心越不高兴,松手往下要把人从水中捞出来。
许是动作大了些,勃律拧着脸叫道:“你碰到我的伤了。”
阿隼听到蓦地松开手,但只一瞬便再次贴在少年身上。这次,他没把人彻底从水中扯出来,而是细细又浇了遍水,给他打了皂角,这才扶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宝娜还没将衣衫送来,勃律光脚踩在木桶外,裹着一层里衫,凑近闻了闻阿隼身上的味道,皱眉说:“你也去洗一下,换件衣裳。”
阿隼不明白他鼻子怎么就这么灵。他一头雾水地在自己身上嗅了来回:“我什么都没闻到啊。”
“你当然闻不到。”勃律睨他,忽地又咧开嘴笑得缠绵:“你要不想自己洗,换我来帮你洗?”
狗鼻子。阿隼无视他的话,转身出去的时候顺手把小殿下换下来的衣裳拿了出去。
他才刚离开不久,宝娜就回来了。
女子把抱来的衣衫搭在挡风上:“殿下,我把衣裳放在这里了。”
“好。”少年话音很快落下,随后,她看见挡风后面隐约走动着一个人影,靠近挡风把上面搭的衣服拽下,不多时少年就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勃律后面沾了水的一半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背上,他边走边认真反手扣着绕到腰后的革带,卡了半天都没扣上。
宝娜见状走来替他将衣服整体好,又拿着条干燥的布巾来到已经坐在小几前的殿下身后,替他擦拭着湿发。
几面上有两碗肉汤,看样子另一碗是给阿隼准备的。勃律瞥眼身后的女子,心里笑着想识时务了,而后端起一碗猛喝一大口,咂咂嘴说:“小丫头,几月不见,怎么变样了?”
他把碗放下,手撑在盘起来的腿上往后看宝娜,添道:“左贤王妃那里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吧,现在可不像我们狼师里养出来的女子。”
宝娜皱起脸,狠狠拧着包裹住发丝的帕子:“殿下!您越来越会取笑人了!”
勃律大笑起来,扭回头继续喝好喝的肉汤。
宝娜擦拭完他的头发,环顾帐子后说:“殿下怎么住到阿隼这里来了?是不是阿木尔没收拾好新的帷帐?我的帷帐比这个大,不如殿下先去我那里?”
勃律摇头:“我怎么能进你的帐子呢。就在这里凑合一晚,不打紧。”
宝娜掂着帕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阿隼沾着还没散去的水汽就掀帘踏了进来,应该是从浴帐直接过来的。
勃律推了推肉汤,举止之意这碗是他的。
在他落座前,阿隼抬眼瞧了下少年身边的女子,看到宝娜脸上不太乐意的神情,活像是在说这么好的肉汤就这样便宜他了。
阿隼盘了盘腿,看了下对面一口一口喝汤的少年,顿时觉得这女人现在在这有些不合时宜。
他没作声,尝了口肉汤,扬起眉有些意外€€€€确实不错,难怪勃律这么喜欢。
喝了几口,身上感觉更热了些。像是温度把思绪热活络了,阿隼突然想到海日古方才和勃律的对话,试探着问:“你要过生辰了?”
勃律“嗯”了嗓,而后说:“还有一月,在那雅尔大会之前。”
“会举行行冠礼?”
勃律嚼了嚼喝到嘴里的肉,抬头看他:“那是什么?”
阿隼和他解释:“中原的男子在弱冠时家中会为其准备行冠礼,以示成年,可以接手家业了。”
勃律思考了一番,长“哦”道:“草原没有这个规矩,我们的年岁礼成应该也和你们不一样。照你们的说法,草原女子二九及笄,男子二十弱冠,到了这日会宴请四方,族长之子的排场会更大一些……这些可能就是你说的什么礼吧。”
说完,勃律歪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宝娜及笄的时候,我在狼师给她准备了两天两夜的篝火和酒肉。”
阿隼淡淡瞥眼挨着勃律坐在小几旁的女人,几月不见她现在恨不得时刻侍奉在小殿下身边。
男人不咸不淡地开口:“那她怎么还没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