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 第85章

“等等!”女孩见这个男人全然不给自己脸面,当着小殿下的面就要打开贺礼,当即脸色耷拉下去,怒道:“你干什么!这是我送予殿下的贺礼!只有殿下能打开!”

勃律却让阿隼继续打开,眯眼笑着对说萨如拉说:“多谢公主的贺礼,不过送到了小王这儿,就要守小王这儿的规矩。贺礼只有当面打开了,小王才能知道公主对小王的一番真意,不是吗。”

阿隼听着眼尾一跳,少年的调笑让他有些窝火,手中的力气不免大了几分,在女孩略显娇羞中,咯啦一声就掰开了盒盖子。

萨如拉见状,突然就要发火,然而下一刻,她的怒意被小殿下的动作压了回去。

勃律从盒中慢悠悠摸出一个金灿灿的发饰,女儿家的东西,却让他有些眼熟。少年一愣,随即把目光落到对面女孩的头上,发现这个发钿和她头后的一个是同种款式的。

他嘴角一颤,顿觉手中宛如抓了个烫手山芋。

然而萨如拉什么都没看出来,见小殿下抓的紧,以为他甚是喜欢,娇笑着清脆说:“在我们桓颜部,女子的发饰送到男子手中,就同等于定下了婚约。听闻大可汗有意给小殿下择妃,殿下现在又收了我的发钿,此事儿殿下还是要选个良辰吉日才行。”

女孩的一席话惹得一旁还未离开的宝娜和阿木尔倒吸一口凉气,更是让阿隼瞬间睁大眼,而勃律则避嫌似的把东西快速甩回了盒中。

€€€€他这是作的什么破事!

萨如拉看到了勃律的动作,惊慌道:“殿下,您为何要摔我的发钿?”

勃律感觉到身边男子的情绪降到了极低,他暗骂一声,牵强扯出一抹笑,冲女孩说:“公主,小王没有择妃的打算。这个贺礼既然是你们桓颜部的习俗,不便赠与小王当生辰礼,你还是收回去吧。”

他亲自从阿隼手中拿过木匣盖上盖,抬手递还给萨如拉。

萨如拉并没有接,瞪圆了眼盯着少年,大大的眸子里晶莹剔透。

“没想到穆格勒部如此言而无信。”

什么?勃律嘴角一扯,可笑至极。他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孩,将其上下打量了一个来回。

“公主不是桓颜部的宗亲吧。”

萨如拉一愣。

“桓颜部的首领并无儿女,你一个小小的旁亲,非王帐所出,谈何来进我勃律的帐子。”勃律冷笑,“公主未免太自以为是。”

勃律侧眸注意到舒利可汗那边,被唤上来一个窈窕的女人。

少年转了转脑筋,把匣子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在女孩脚边,往后靠在椅背上,说:“公主可看见了,穆格勒部早早选择的就是小叶铁铊部。公主这番举动,是在和小叶铁铊部树敌,也是在至桓颜部于死地啊。”

萨如拉死灰着脸,到底是个小女孩,急急忙忙弯腰捡起木匣子,胆小地哽咽跑走了。

勃律咂咂嘴€€€€也不怪他对一个女孩说狠话,只是这件破事儿不解决,阿隼这边没法交代,就连父汗那边新起的破事儿都没法安心解决。

身边人已经许久没动静了。勃律瞅了眼坐台中央方向,先扭头尴尬地把宝娜和阿木尔给支走。

“你要纳妃?”阿隼静了许久,忽然冷声质问。

“没有的事。”勃律挠挠头,顿时觉得眼前的佳肴吃不下去了。他皱着脸说:“不是我要纳妃,是我父汗要给我纳妃。”

“那还是你要纳妃。”阿隼彻底冷下脸,笑一声:“真好啊,人早就给你找好了吧,要是刚才收了那东西,现在就算定下婚约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勃律拽着阿隼的衣袖发现拽不动,有些急了。他使劲拽了两下,这才把男人拽的离自己近了几分。

“你醋了?”少年压低声音问他,“桓颜部的这丫头才二七稚龄,在草原上连及笄都没有,我和她择个屁的妃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下方的台子上出现了新的乐舞。台上的少女身姿曼妙,鸾回凤翥。鼓、琴、笛还有阿隼不认识的乐器欢快的奏响在犁堤的空中,悦耳地环绕四方。

但他却无心观赏,身边小殿下的吐息恨不得贴在了自己身上一样,扰得他根本静不下心。

€€€€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在听到这少年要纳妃的时候,他就已经坐不住了。

勃律有时候表现出这副随性的样子,让他真的很恼火,甚至想让他把人揪过来压在身下揍一顿。

但再多想一些,过了今日生辰,此少年非彼少年,纳妃的时候还不是想怎么纳就怎么纳,纳几个他也管不着。

这样想着,他嘴一快,就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可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听见了身边人的笑声。

勃律凑在他耳边的声音很低,仿佛在和他咬耳朵一般,气息十分低沉。笑出来的气声一颤一颤,好像在勾扯着他的心。

小殿下笑着说:“你吃一个丫头片子的醋作甚?我到底纳不纳妃,你不是最清楚吗。”

阿隼斜眼瞧着他眼尾未洗去的一抹红色,突然恼意更深,冷笑一声。

€€€€他才不清楚!

男子往旁边挪,想离他远点。谁知少年眼疾手快,一把重新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人€€回了自己手边。

“哦,我知道了。”勃律豁然大悟,盯着他闪避的眼神,狡黠地勾唇说:“你这是看上我王妃的位子了。”

阿隼猛然瞪大双眼,震惊地扭头瞪着他。

勃律说上了瘾,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下一句就飞快地接上:“谁说我勃律的王妃就一定得是个草原女人了,我看你也不错啊。你们中原有这种说法吗?若有的话,我就按中原礼节迎娶你,让你做我勃律的王妃。”

阿隼烧红着脸飞速瞟了圈四周,冲着他暗声怒骂:“你,你在胡扯些什么!”

勃律撇嘴,被冤枉的委屈:“我说真的啊,我勃律言出必行,届时肯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话尾还没秃噜完,阿隼就赶忙捂上了他这张嘴。

“你能不能别再发疯了!”

勃律瞄眼紧紧贴在自己嘴上的手掌,笑眯眯的要去顺阿隼的气。他双手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抿着嘴笑。

见男人手臂上的力气渐渐松了,勃律动动嘴皮子,刚想继续说下去,阿隼有所料一样,一个眼光狠狠地扫过来,彻底把他后半句话给切断了。

勃律不太甘心,偏头静了会儿,伸手把阿隼直视前方的脸给别了回来,让他看着自己。

男人欲要发火,勃律却好脾气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好声说:“我的好阿隼,怎么还醋着呢?那丫头片子怎么看都是没有你好的,她没你脾气好,没你长得好,没你会照顾我,没你什么都样样依着我……”

勃律一一掰扯着阿隼在自己眼中的优点,夸得男人背地里翻了个白眼。

说了一长溜,勃律一顿,一拍腿,歪着头把自己的脸送到阿隼别开视线的眼皮子底下。他好看的面容强硬挤进阿隼的视野里,笑的眉眼均弯,活脱脱一个少年郎,愣是让阿隼恍惚了神色。

勃律轻声续道:“更重要的是€€€€我心悦你呀。”

阿隼彻底怔住,耳边欢悦的乐奏声仿佛远在千里。

€€€€这是勃律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对他说喜爱之情。

平时也说过,但那多半是在床榻上,朦胧间说出来的一些喜喜爱爱,总叫阿隼没法信以为然。

可这次,却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红着明显的耳根子,呆愣地望进少年柔情蜜意的眸光中。

阿隼嗫嚅着双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话,但勃律一个字都没听见。

小殿下疑惑地上扬“嗯”了声,可忽然,他的笑意戛然而止,眸子也刹然冷了回去。他把身边不明所以的阿隼捞到自己斜后面,歪着身子淡漠瞧着从大可汗那边朝自己款来的曼丽美人儿。

阿隼本来心情被小殿下哄得好了很多,结果抬头看见这样一幕,瞬时又憋起了气,一下子全明白了。

美人儿温婉,举手投足之间不太像草原儿女似的洒脱,有了些中原女子的拘束,就连面貌上也能很明了的看出中原韵味。

女子行了礼,仿佛看不见一脸防备的小殿下,柔和说:“小叶铁铊部额尔敦塔娜,前来贺祝殿下生辰之喜。”

身后的侍女呈上来一个木匣子,勃律眸子转了转,没敢再让阿隼接,自己半起身接了过来。

这次打开,里面不再是什么钗子,而是个瓷白的西域坐象。

女子莞尔道:“我曾听我阿娜说过,在中原以‘象’喻‘祥’,是个好兆头,此番便祝殿下日后吉祥如意。”

勃律拿起盒里的瓷象在手上转了转:“小叶铁铊部王妃是中原人?”

“是,阿娜是中原东越人。” 额尔敦塔娜如实回话。

勃律把象放回去,叹口气:“可惜。”可惜不是大庆人。

额尔敦塔娜不懂,笑着问:“殿下在可惜什么?”

勃律嗤笑:“可惜公主的一番心意了,可小王我生下来就是祥瑞之兆,顺心的很,恐怕用不上公主的赠礼。”

额尔敦塔娜没被勃律这席话惹得面色难堪,依旧态度温和,微笑着说:“殿下果真是草原之吉祥,我自知这礼不似旁人那般珠光宝气,但这是我对殿下的一番美意,以此希望殿下日后征伐沙场,次次平安。”

勃律抿唇笑了笑,回手收了这礼。

一时留意着这方动静的舒利可汗见生辰礼该送的送了,便向这边歪了歪身子,招呼人:“公主何不同我们一同用宴?”

勃律眼睛一瞟,就看额尔敦塔娜应下了。不多时,他的坐席旁边多了个小案和椅子。

“勃律,小叶铁铊部公主同你年纪相仿,兴趣也投然,不妨多探讨探讨。”

勃律瞧着此时呈现父慈的舒利可汗,心中冷笑一声,面上懒懒应了下来。

额尔敦塔娜似乎从小就是依照中原教养的,当真和草原上的女儿不一样。勃律不动声色地把阿隼拽到了自己的左侧,让他离这个女人远一些,省的一会儿气性大了,把他丢下直接回了帐子。

额尔敦塔娜像是当真来和他聊天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听闻殿下在昭仑泊受了严重的伤,不知现在可好了?”

“好了,特别好。”勃律撂在桌上的筷子自打方才哄阿隼的时候就再也没动过,现在他饿的脾气差,身边还坐着一个来搅事儿的,更吃不下。

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真是叫他厌烦。

额尔敦塔娜说:“那就好,殿下可是草原上诸多女儿的向往呢,听闻您受伤了,她们都伤神了。”

勃律笑笑,彻底转过身子,对着额尔敦塔娜倾了倾身子,问:“这里面也有你吗?”

阿隼斜着眼睛狠狠瞪着他的背脊,暗算着自己是不是该现在离开。

额尔敦塔娜答得自如,完全没有窘迫:“殿下骁勇善战,赢了诸多女儿的心。”

勃律哼笑一嗓,直起腰身。

额尔敦塔娜接着和他闲聊:“不知殿下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不是说你我兴趣相投,父汗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外人说的总归不如本人讲的真实。” 额尔敦塔娜抿口茶水,“就像我,族里都传我习了阿娜的温婉,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我最喜爱射猎。”

这次,勃律眼底闪过惊讶和赞叹:“公主掩盖的真好,小王也没瞧出来。”

“所以殿下呢?” 额尔敦塔娜笑着重复问。

“我?”勃律手肘支在桌面上,微微侧首,余光往后方扫过去。

他颤着肩膀笑:“不瞒公主,我近日迷上骑马了。”

阿隼脸色一僵,忘了刚才自己打算的是什么了,被他这一句话牢牢钉在了原地。

额尔敦塔娜没听出其中的深意,她打趣:“殿下可真会说笑,您自小就骑马,怎么会迷上这个了呢。”

“可能是以前没找出乐趣吧。”勃律察觉的身后男人僵硬的背脊,笑容加大。

这次,不等额尔敦塔娜先开口,他先道:“公主可有仰慕之人?”

额尔敦塔娜却说:“这个可不能告诉殿下。”

“有何不可?”勃律笑嘻嘻的,“公主看上了谁,没准我能牵一牵呢。”

额尔敦塔娜笑着对他说:“殿下还不知道吗?穆格勒部和小叶铁铊部的婚约已定,大可汗方才同我已经在定吉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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