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 第151章

“你说巧不巧?”元澈谈及这就激动不已,朝勃律讲道皇室秘事:“他们两个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一个生在宫东,一个生在宫西。那时候我父皇在皇后的寝宫,根本不知道宫西还有个皇子也诞生了,只抱着皇兄笑地合不拢嘴,就听外面传来宫中各处落了上百只喜鹊,他喜上加喜,连宫西的宫人来报都没听见,当场就给新皇子赐了名。”

“那宫西的宫人听岔了,以为是九哥的名,传回去还念错了字。之后当晚我父皇才得知宫西的事,权衡之下字也就没改,只不过这降临的喜鹊却是到了今日也不知道到底是来贺我皇兄的,还是来贺我九哥的。”

勃律讶然:“你兄长出生时的事儿你都知道?”

元澈咂舌:“这故事在宫中广为流传,想不知道都难。”

勃律感到奇怪,不晓得这中原喜鹊的寓意,问过后才了然,盯着下面的男子眯起眼问:“那照你的意思……你这九哥也是有皇帝命的?”

“谁知道呢,反正最后坐上龙椅的是我皇兄,不是他。”元澈耸肩,努努嘴又八卦道:“不过我这九哥好像天生就对权位不感兴趣,母妃也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怯弱,不争不抢。皇兄的太子位得来的晚,那时候他早就离宫游玩去了,这些年就连我见他的面也甚为少。”

勃律绞尽脑汁想明白这几人之间的排行关系:“所以现在的东越皇是老皇帝第八个儿子?”说完,他嫌弃地瞅着少年:“你俩的年岁怎么差这么多。”

元澈撅嘴:“我算是父皇老来得子,要是他能早生我几年,我现在也不至于事事都被我皇兄管束,早就像九哥一样出去游山玩水了。”

勃律听完嘲笑他:“我看未必。”

若这小子的排行当真往前窜几个,处于当时东越皇室混乱的时候,元胤没有需要怜惜的幼弟,这小子的命数十成要变,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众星捧月,能不能活到今日都是未知。

元澈根本想不到这些,不服气道:“老十临安公主,就比我年长了……”他伸出指头抵出一小节举在勃律眼皮底下,“就比我长了四岁吧,及笄礼还没到呢,现在日日和别家的小姐出去,皇兄对此一句都不说,让她自在的很,羡煞死我了……相比之下,我出个门都要向他请示,这简直是不公平。”

瞧着他气鼓鼓的模样,勃律嘲笑的更厉害了。

二人说话间,下面的飘然的男子已经踏上了他们的座台,还有几步就能来到面前。

“来了来了。”元澈见势立马收声,两条腿一蹬站了起来,先向来人弯腰拱手行了面见兄长的尊礼。

“九哥。”

走进了,勃律也就看清楚这男人穿的是什么。

寒冬腊月的天,这男人相比勃律穿的衣裳可谓是少之又少,外面只穿了件镶了一圈绒毛的裘衫,白底上锈着花色,就连里面的衣衫上也飞着清晰可见的花草图案,快活的像拂面的春风。

勃律眼睛下压,注意到这人大冬天的手里还拿着把扇子,不过并没有打开,而是合着握在手中,文人的架势做的十足。

他心里腹诽€€€€也不怕扇出风病来。

男人的视线在看到勃律的时候立刻锁到青年身上,眼中划过一抹道不清也叫人抓不住的眸光,方才投向元澈,柔和地笑了起来。

“许久不见,十一长大了,快让九哥瞧瞧。”男人揪着少年的衣衫将人转了一个来回,从前看到后,见人长得结识,模样愈发俊俏,满意地不住点头。

“没想到能在这看到十一,十一近来可好?”

“十一很好。”元澈乖巧道,“不知九哥近来如何?怎么来这了?”

“有劳小十一关心了,九哥一切都好。”元毅笑着说,“这不昨日刚回来,就听闻今日城外有赌马,便来凑个热闹,许久未归,来露露脸。”

“九哥刚游玩回来?”元澈睁大眼,贴上去:“外面可好玩?”

元毅宠溺笑道:“好玩的紧。这大好河山确实惹人眼,抓人心,等你再长大些,九哥就带你出去瞧瞧,你也定会喜欢。”

“那九哥可答应十一了。”元澈撇嘴,偷摸地往远处高台上隐约能瞧见的元胤的身影瞥去:“届时九哥可得向皇兄替十一好好说说,让他放十一走。”

“一定。”元毅开怀大笑,揉了揉元澈的脑袋,也朝元胤的方向望去。

“陛下也来了?看了今日是有好马。”

“确实有好马。”勃律突然开口打断二人之间的谈话,起身向座台边走了几步,对元澈说:“快开始了,你还不快来看看你下注的马?”

“要开始了?”元澈一惊,急忙跑到看台边往下张望。果不其然,场上只剩下率先对赌的两匹马和驱马的人,就等敲响鼓,他们就会疾冲而出。

元毅走到勃律身边往下张望,而后笑着用那惊艳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勃律感觉到目光,浑身不自在地转头,皱着眉不善地回看。

元毅并不以为意,弯着一双桃花眼,流敛在勃律身上,问:“不知公子说的好马,是下面的哪一匹?”

“哪一匹都不是。”勃律扭回头。

“都不是?”元毅重复念着他的话,胸腔传出阵阵低笑:“今日的马都是这跑马场的东家陈家大公子,为了凉阳世子从几位出赌的人手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六匹,每一匹虽然名声不及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但也都是曾经每场赌注的赢家。”

“在我看来,今日的哪一匹都及不上那一匹。”勃律的视线一转,落在已经在场外的凉阳世子身上,他的手上仍然紧紧牵着身边的宝马,生怕马跑走似的。

元毅顺着望过去,扬了扬眉。

“此马,可策万里路。”勃律道。

元毅看了半响,让身边跟着的自家府上的随从去打听了一二。然而没过多久,听回来后他蓦地笑起来,对身边这位男子又多了层赞赏。

“这位公子只一眼就能辨出好马,实在令我钦佩。”元毅笑着对元澈说,“小十一,你身边竟然有这等才人帮你,怎么不像向九哥引荐一二啊?”

元澈憨笑一声€€€€他哪配啊。

反倒是勃律先出口,抬手冲元毅淡淡道出自己的名讳:“穆尧。”

元毅一愣,眼睛在元澈和他身上转了一个来回,看到元澈没说话的样子,心中微微了然,笑了一声,也抬手向人道出自己的名讳:“湘王,元毅。”

“听过。”勃律垂下手,粗略点头。

他走过无数山河大地,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却从来没见过这般有趣的人。相貌出众,三言两语就露出的才能怕不止于此,身上虽然压着厚衣,却难遮一股骨子里的不羁,听他道出身份,神色也不为所动,姿态淡然,甚至还有些瞧不起的意味。

元毅隐隐也从元澈的态度中猜到一点这人身份的不凡,眼中忽地升起兴趣。

他想要多了解些:“公子竟是对马有所研究?”

勃律直视前方,道:“接触的多了,自然就懂了。”

元毅点头,猜测起来:“公子家中难道行马商?”这话说完,他看到勃律转头望过来,笑了笑,自己就否认了。

“不对,上京最大的马商,可不姓穆。”元毅屈指点道:“穆公子一看就是风华绝代之人,难不成是江湖人士?”

“不是。”勃律否认。

元毅惋惜:“我常年不在京中,对京中朝堂和几个大家了解甚少,若有所冒犯,还望公子海涵。”

勃律摇头:“无妨,我打凉州来,你猜不到也算正常。”

“原来如此。”元毅笑道。他注意到勃律第三次望向凉阳世子的方向,还以为他是对那少年感兴趣,正以为此人短短数息就暴露天性不过如此,然而仔细下发现,对方认真的目光其实是在看世子手边的马。

元毅的笑颜扩大,问勃律:“那匹马,是凉阳世子的马。公子是喜欢这马?”

勃律闻声对上他的视线,并没有答话。

元毅以为算作默认,接着道:“若喜欢,我带你去结识世子,看在我的面子上,世子说不定会愿意让公子走进瞧瞧。”

“你在瞧不起我?”勃律突然冷然开口,把元毅的一席话僵在了嘴边。

“……什么?”元毅吃惊。

“我可没说我喜爱这马。”勃律不屑,“这马虽能日行万里,可我却没说它一定能赢。”

“赛马不仅看的是好马,更看的是策马的人如何策马。若不会策马,就算再好的马,也照样无法发挥它应有的能力。”

元毅失笑:“公子真会说笑,骑马而已,这有何难。”

“难。”勃律在他人眼中看起来,是在自吹自擂:“若我上场,你们的马,一个都不会赢。”

元澈吹嘘。

元毅却并不这样以为,他对此人欣赏极了,夸赞道:“公子好气魄。”

勃律无视他的话,皱着眉冲凉阳世子方向说道:“如此良驹被用来赌马作乐,当真奢靡。”

下面的这场赌马已经结束,有的人赢得赢,输得输,不多时就要开启下一场。

勃律瞧着没乐趣,又站的发累,想转身回到座上。谁知他忘记脚后面有一节台阶,转身的功夫也没顾得上注意脚下,脚底一绊,踉跄着就要摔倒。

“小心。”身边,是离他最近的元毅眼疾手快地扶上勃律因慌从裘衣里掉出来的手臂。他用力稳稳握住男人的胳膊,防止勃律摔倒,然而力道驱使,倒让人惯性地往他臂弯里倾斜了许多。

一席冷气从身旁人的身上袭来,叫元毅冰的险些松开手。他诧异看着勃律,目光随之疑虑了几分。

远处,时时留意着这方的祁牧安,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正能看到勃律好像严丝合缝地倚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影。

他脸顿时冷下来,再也听不进元胤说了些什么,“咔嚓”一声,就把手里的杯盏攥出一条裂缝。

第二百零一章

说着说着旁边就突兀地静下来,没了声音。胤承帝得话音戛然而止,他放下杯盏,奇怪地瞅眼祁牧安,紧接着余光跟着他的眼神无意一瞟,撞见了一道花身影。

元胤觉得眼熟,瞟走后又移回来,定定看了数息。

“老九?”他仔细瞧了许久,看清楚后一愣,立即皱着眉斥身后的人:“湘王何时回来的?怎么没人告诉朕?”

后方从宫中跟出来小中官皱起脸,为难地小声道:“这……这湘王府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真是在外面自在了,回京也不知道先进宫见朕。”元胤有些不悦,“一会儿把人喊来,朕要当面问问。”

说完了,见祁牧安仍旧直勾勾地望着那方,胤承帝敲敲他面前的几面,把人的思绪敲了回来。

祁牧安看了元胤一眼,又扭头望回去,直到看着那方的两人分开,再次转回来后情绪明显不虞,道:“我怎么从没听说东越还有湘王这号人。”

“朕的九弟。”元胤叹息,“他常年在外游山玩水,不怎么回京,回来了也是到处闲逛,同京中王侯贵胄作乐……朕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皇弟了。”

“看来是个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空有封号罢了。”祁牧安当着东越皇帝的面直言不讳,“我以为你们东越皇室个个都揣着权倾天下的野心,竟没想到还有这种人。”

元胤眼尾一抽,皮笑肉不笑地眯起眼来,狐狸似的样子:“那可及不上你曾经的主子,一个人就在大庆只手遮天,自己老子还活着呢,都敢往龙椅上坐。”

祁牧安顿时抿住嘴止声,心情更加烦闷不快。他避讳年少瞎了眼的往事,元胤还时不时就往这上面跳,关键他还拿这一国之主没办法。

他忍不住再次往勃律所站的座台瞥去,看见椅子上的人影时才渐渐抚平燥心。

另一厢,勃律从元毅笼罩的身影下快速离身站直,对湘王客客气气地说了句:“多谢。”

元毅莞尔点头,也很快松开他的胳膊,在后面小心护着让人坐回矮椅里。

他看出来了,这人面上虽还能察出一丝剩存的、附着在骨子上去不掉的经久傲骨,身子却应该藏着某种隐疾。

此人若处于全盛时期,还不知会有多惊世。

元毅捻了捻手指,噙着笑回到元澈身边,一同继续观看场中的赌赛。

元澈方才瞄到了这边的情景,当即就感觉到有一道冷冰冰的视线自他背后钻入肌肤骨肉里。他不敢去看远处的高台€€€€就算他不看也知道,自己那眼尖的师父一定正狠狠瞪着他们。

他打了个哆嗦,努力让自己专心去观看场中的赌赛。

跑马场四周随着赌注的加剧而人声鼎沸,各个座台上站着跑马场的小厮,端着承盘来回的跑,忙的焦头烂额,只见在场的银子是花花往外洒,一局赌注过后有喜有悲,有十赌九赢,有的十转九空。

再赌一轮之后,元澈看中的马便被人牵了出来,而那两个叫刘三儿和吴四儿的这时跑上元澈的座台。

“殿下,一切都打点好了。”

这二人身后一众人,都是常跟在十一皇子身边一起寻乐的人,上来后纷纷跟着十一殿下下注。一时间,座台上站着七七八八的人,把勃律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我下注的马出来了!”元澈指着下面欣喜叫道,眉飞色舞地转头去找勃律,最后把人从一众人的后面给拽回了座台护栏旁。

勃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还没休息够,就又被这小子给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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