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 第119章

将领满背冷汗,不明白这€€位权倾朝野的上将军今夜何故行为€€如此放诞,他€€不是该在北琊领兵平叛吗?

如今忽然€€现身€€京城,夜叩神武门,是想谋反不成?

“上将军?”将领呼喊,“上将军若有要事禀报,我可€€令黄门通传陛下。”

然€€而萧绯不答,神驹白刹风的鼻孔中喷出€€一阵热气,铁蹄跺了两€€三下,沉闷的声响穿越幽深街巷,黑暗在一人一马身€€后€€寂静而恐惧地铺展开。

一滴冷汗滑过将领太阳穴,下一刻,断蓬剑剑柄一砸马背,白刹风瞬间风驰电掣而出€€,焰光鬼影般驮着萧绯直冲神武门而去。

宝剑蓦然€€长吟!

“上将军要强闯宫门!拦住他€€!快拦住他€€!”将领眦裂发指。

一时刀戟尽至,铁影纷飞,呼声漫天。

白刹风马披铁甲,一往无前。

萧绯一夹马肚,神驹一跃而起,直接跨过众人头顶,向着神武门加速冲去。

朱红色神武门寂然€€紧闭,向来需要五六个兵卒合力€€开门,过去有言官以死进谏,便可€€一头撞死在这€€神武门上。

萧绯却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他€€抬起长槊,神驹飞驰,悍铁槊头轰然€€撞上神武大门,巨响撕裂黑夜,仿佛平地落雷霆,震得城墙颤动。

神武门在强力€€之下轰然€€洞开,白刹风长驱直进,如入无人之境。

“弓箭手!弓箭手!拦住他€€!”

在白刹风穿过城墙阴冷门洞的瞬间,城楼万箭齐发,仿佛铁夜寒星。

箭矢落在萧绯周身€€,又被白刹风的铁蹄折断,有些射到了他€€身€€上,但他€€抬剑阻挡,披风一卷便拦下大半,剩下的箭矢直插进一身€€寒光铁甲之中。

无数龙庭骧卫被警报唤起追击,可€€禁宫之中不许策马,双脚根本追不上四蹄。

萧绯被特许骑马入宫,对€€宫中道路熟悉异常。

龙庭骧卫赶不上他€€和白刹风,眼睁睁看着萧上将军全幅重甲,执剑提槊,直冲皇帝寝殿未央宫。

铁蹄碎道砖,神驹尾后€€一路扬尘,惊燃重重宫阙楼阁灯烛火光。

转瞬便至未央宫门,白刹风扬蹄一蹬,踹翻一众守卫,直踢开宫门。

冲入宫苑中后€€,普通守卫已阻拦不住他€€的虎奔龙突,精锐暗卫瞬间现身€€,萧绯横槊一挡,打翻一干人等。

前方皇帝寝殿在这€€时亮起了灯烛,萧绯看见窗纱上映着一道人影,一人的手正捧着另一人的头颅!

骏马奔至门前,萧绯翻身€€下马迅疾如电,不待思索一脚踹出€€破门而入,森寒长直指至那手捧头颅之人!

“啊啊啊€€€€!”

登时一声尖叫,正在为€€皇帝李瑾束发戴冠的总管太监忽被一柄雪亮长剑对€€准咽喉,吓得六神无主,瘫软在地,手中的金冠玉簪瞬间落了一地。

“怀峥?”坐在镜前的李瑾转过身€€,正要被束起的长发全部散开,垂了满肩,“你€€€€”

萧绯一路冲杀,单枪匹马夤夜闯宫,在前一刻还€€差点以为€€李瑾的脑袋已经被人割了捧在手上,没想到真实中却是这€€样一番寻常景象。

李瑾不过是被宫中混乱吵醒,正叫人披衣束发,准备出€€去看看。

没想到搅动宫腋的罪魁祸首萧绯已经来到眼前。

他€€喘着粗气,呼吸像是破风箱般粗粝,汗水尘埃满脸,眼中尽是血丝。

无数箭矢插进沉重铁甲之中,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是只大刺猬。

这€€时,无数龙庭骧卫终于追上萧绯,赶到未央宫门口,明火执仗,挤得宫巷水泄不通。

宫门殿门大敞,满院都是被打伤的兵卒,萧绯与李瑾二€€人的对€€峙场景一清二€€楚映入眼帘。

那断蓬宝剑正对€€着皇帝李瑾,没有将士敢在此刻上前,生怕萧绯一个激动就做出€€弑君之举。

李瑾望着萧绯,漆黑的双眼在烛光中凝成浓墨。

萧绯剑尖未动,但他€€缓缓站起身€€,那原本对€€准总管太监咽喉高€€度的长剑便抵在了李瑾的胸膛上。

萧绯手臂的颤抖随之传入李瑾心中。

“怀峥,我未曾想到你返程如此迅速。”

萧绯死死盯着李瑾的脸:“再点几盏灯。”

他€€的声音暗哑至极,没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没人敢动,直到李瑾开口吩咐:“把灯烛都燃起来。”

一室宫人们胆战心惊地去点了灯。

灯火煌煌,萧绯借着光亮,严峻的目光一寸寸扫过皇帝陛下格外俊美深邃的面容,视线尤其在发迹颌角处停了停。

最后€€确认,这€€就是李瑾,不是别人假扮的。

萧绯:“我以为€€是你命我回京。”

李瑾眉头微动:“朕昨日收到捷报后€€,的确拟了旨,令大军班师回朝,但圣旨还€€在案上,有待润笔。莫非有人到军中假传圣旨?”

“没有圣旨,”萧绯回头看了一眼未央宫外一众将士,“陛下一切安好无恙?”

“安好无恙。”

“那陛下为€€何要在一月之内连发十六封亲笔密信给微臣,前几日又忽然€€一封不来,了无音讯,臣还€€以为€€陛下是遇上了什么逼宫政变遭囚一月,试图求救,随后€€便被砍了脑袋!”

“所以你就忽然€€赶回来,独自夜闯皇宫?”

第75章 梦幻而已

“是又如何!”

萧绯呼吸粗重,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最€€后干脆把手里的断蓬剑往地上一砸,剑尖插入缝隙, 石砖登时四分五裂, 剑鸣阵阵。

阻碍在二人之间的剑锋落地, 他就这么浑身血污凌乱, 瞪视着大虞的九五之尊。

李瑾往前几步牵起萧绯的手相握,轻笑€€道:“好€€、好€€,是朕的错,朕只是与你分别太久, 想传信同你说说话, 但后来想到决战时机紧要, 不便€€打扰上将军作战,也就忍住没有传信, 倒叫你误会了。”

一场完全可能转化成逼宫谋反, 尽显震主€€之威的闯宫之举,便€€在李瑾一句认错之间, 轻轻揭过了。

他抬起手,想要抚一抚萧绯的脸,展平他脸上急怒,余光忽然瞥见数百将士还在宫门外干瞪眼, 又对总管太监道:“传令下去,让各宫侍卫各回岗位,今夜之事, 不得多言。”

“是, 陛下。”

等€€一众将领侍卫茫然无€€措又灰溜溜地被赶走,李瑾着人关€€上房门, 绕到萧绯背后,先脱下他那已经被箭矢兵器撕扯得破烂褴褛的暗红披风,一背箭矢便€€映入眼帘。

“怀峥……”李瑾的手极轻地碰上其中一支,“朕这就宣太医。”

“不用了。”萧绯顺着李瑾的手,把他碰上的那支箭往外一扯就拔了出来,箭头并无€€血色,“箭插进铁甲之间而已,还伤不到我。白刹风的马甲上也插了好€€几箭,它没有手,陛下记得让人去给它拔箭。”

李瑾于是唤暗卫去照顾白刹风,自己€€则亲手把萧绯身上的箭矢一根根拔出来,接着又为€€萧绯卸甲。

玄铁盔甲沉重如山,需得两个小太监一同上手才能抬得动。

黑褐干涸的血迹凝固在征袍上,铁铠之下,风尘劳碌如此。

李瑾最€€后摘下萧绯头上的铁盔,低语道:“夜深了,上将军不若就歇在未央宫,汤泉已经备好€€。”

萧绯抬起眼帘,瞥了李瑾一眼,点了点头。

进了寝殿边的汤泉殿,李瑾屏退所有宫人,亲手为€€萧绯解去剩下的战袍,把人按进水中坐好€€,取了丝帕,就着水流给萧绯洗脸擦身,又解开他的发髻清洗。

乌发在水中飘荡如云,一身尘埃涤尽,萧绯转过身,仿佛一柄血色长枪忽然化作水中菡萏,趴在池边与李瑾对望:“陛下方才说想我?”

“怀峥可想朕?”

“如何不想?”

“我心€€中也时时刻刻心€€里€€挂念着怀峥,总觉得不该让你四处领兵打仗,若能留在锦上京做个文官近臣,你我二人即可日日相见。”

“南方寇乱不止,西羌蠢蠢欲动,北方九狄未平,陛下霸业还须我为€€天子€€剑。”萧绯想了想,“不过的确该在京中留一段时间,我想到些法子€€改造京中排水沟渠,如果成功,夏日便€€不至让城中泛滥涨水了。”

“你满脑子€€就想这些,看来方才说想朕,只是哄人开心€€。”

萧绯眨眼,水滴从那双桃花般的眼眸上滚落,二人间热气氤氲,忽然之间,桃花穿过水汽,一道吻落在李瑾唇侧:“这才叫哄人开心€€,陛下。”

“朕看这叫妖妃。”李瑾笑€€了笑€€,却按住萧绯的肩,“你星夜兼程赶回锦上京,一定累了,朕这时候还要你夜夜笙歌,恐怕要被人说残害忠良。”

萧绯道:“臣快马加鞭跑了两日两夜,是有些累,但左右是陛下动,不是臣动,又有何妨?”

李瑾大笑€€。

很€€快,也同萧上将军一起,浸湿了一身寝衣。

【已为€€您自动开启绿色防护系统。】

一声电子€€音,陡然将孟沉霜从发展向某个不可告人方向的迷梦中惊醒,可春血散的药效还没有消退,他看不见也听不见,身下那阵阵流溢的热浪蒸腾,仿佛他还陷在梦中一般。

孟沉霜再一次无€€法分辨时间的流逝,仿佛在冲击中陷入下一次的晕厥。

……

直到药效消退,他的视觉听觉逐渐恢复,望见波光粼粼的金红江面,才终于找回了身处现实世界的感觉。

头顶轻纱珠帘摇晃,孟沉霜不知€€何时回到了小画舫的床榻上。

谢邙立在阑干边,遥望照桑河,落日熔金洒满襟怀。

在他手边的架子€€上放着一只铜盆,盆中是清水,但搭在盆边的丝帕却被染成了淡粉色。

孟沉霜身上的血迹和其他痕迹都被清理过了,又换了身衣物。

“南澶,”孟沉霜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似乎不是春血散的原因,喉咙里€€扯着有些疼,“你什么时候把我带回来的?”

“就在刚刚,我叫了酒楼做菜送来,现在还没到。”谢邙端了一杯温水过来,孟沉霜没有起身,侧躺在床边,就着谢邙的手从杯沿抿了几口水,“你看得见,也听得见了?”

“都无€€碍。”

“这便€€好€€,我问过聂肃芳,他道这药解了之后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状,不过,你可还觉得不适?”

孟沉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背,梦中萧绯在乱箭中穿行的景象仿佛还历历在目。

那些箭矢没能穿透铁甲,但撞击的力度足以在萧绯背后留下密密麻麻的淤青肿胀。

汤泉殿中烛火高照,李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放轻了动作,几近虔诚地吻过他背后的每一处伤痕。

“背上疼?还是腰上?”谢邙问道。

夕阳在河水中燃烧,像是千万盏烛火摇晃,透过窗棂,倒映在谢邙英俊的面容上。

他的眼睛像墨一样黑,被夕照拢上一层昏黄的光。

夕阳好€€似与与那汤泉殿中的烛火交错重叠。

“我不疼,但是,”孟沉霜的手指抓住谢邙在光中垂落的衣袖,不知€€为€€何,某种茫然强烈的情€€绪驱使着他说出漫无€€边际的话,“我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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