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起先问玄冥的时候,它还敷衍几句。后来便直接和他讲明了原因。
“你的温柔和笑容本就不多,还全都给了黑蛇,我觉得让你们频繁的见面,对我很不利。偶尔,你也可以试着来依赖我,我并不比它差。”
对此晚钟表示沉默。心里反驳说黑蛇比你强多了,最起码,它不会说噎人的话来气我。
天一日日的冷起来。
日落时,剑架钟上的太阳投影大概指向16:30左右,树上枝叶泛黄,确实是秋天没错。
晚钟把断崖上被风吹乱的“S.O.S”救难信号重新摆好,身姿单薄看着天边飞鸟,真想也有一双翅膀。
玄冥从后环住他,为他遮挡住呼啸而过的北风,热情邀请他,“回蛇巢来住吧,你那破窝棚,说不定哪天就被风吹跑了。”未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乱来就是。”
晚钟给不了玄冥回应,自也不想麻烦他。不知第几次问:“黑蛇呢?我想见见它。”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了,晚钟想多储存些食物过冬。但蛇巢周边万里之内连只蚂蚁都没有,他根本无法凭自己获得猎物。他需要黑蛇的帮助,不止是食物方面,还有过冬需要的柴火和遮风避雪的窝,都需要它来帮自己出谋划策。
而玄冥则隔着蛇蜕吻了吻他单薄平直的肩膀,摇头拒绝道:“我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升温,它现在不便出现。”
晚钟当即在心里给它个白眼,心说谁和你感情升温啊,自恋!下一秒,他就在冷风中不自觉的往它怀里靠了靠。
但玄冥的身上不仅凉,还很冰,冻的他蜷缩的更小了。
而这样依偎似的动作很好的取悦了玄冥,引得它在他耳边低低的笑了声,那强有力的心跳,震的晚钟的后背都发麻了。
晚钟心头一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掰开玄冥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想走,可玄冥突然牵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交握,莫名其妙的说:“你和我牵手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心跳好快?”
“……”晚钟心跳如常,除了冷,并没有其他感觉。
玄冥将手覆在晚钟的心口,认真道:“你的心总是这么冷淡,真想挖出来看看。”
它不似说假。
晚钟呼吸一停,心跳的更快了些。
好在,玄冥大概也知道心这东西不能随便挖,所以也就是那么一说,口嗨完就把手指移动到了旁边的小凸起,又在晚钟带着警告的目光中,悻悻的收回了手。
彼时山坡上的蔷薇尽数枯萎,万物凋零中,玄冥也不得不停止了每日定时定点的送花节目。
晚钟一直都有在努力的寻找食物和适合过冬的住所,均一无所获。唯一能做的,就是少吃一点现有的食物,然后多劈一些柴火。
他在窝棚外面的防风墙下,挖了个火坑,把烧热的石头放在窝里加热取暖。不想夜里风大,直接引燃窝棚着了火。
玄冥用尾巴将他从坍塌的窝棚里掏出来时,晚钟正梦到自己在家里的热炕头上睡觉,睡梦香甜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被玄冥抱着从火光冲天的小山坡上下来,热浪汹涌烧痛了他的眼眸,才知道是失火了。
也幸好玄冥发现及时,晚钟并没有受伤,只发尾烧糊了一小截。
他被玄冥抱回了蛇巢内的洼坑里安置,抱着膝盖小声道:“谢谢……”不仅救了我,还帮我拿出了食物和那些鸡皮。”
玄冥将晚钟烧毁的发尾剪掉,擦擦他脸上的灰道:“我要是发现的再早一点,你的头发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一惯冷淡的声音里,居然还带着点歉意。
晚钟闻言有点不自在。
玄冥看自家配偶神色慌慌,想他一定是被吓坏了,心生怜爱的同时,忍不住想要亲亲他。只是它刚将唇凑过去,晚钟就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玄冥退而求其次的吻了吻晚钟的头发,对他道:“天还没亮,再睡会儿。”
晚钟觉得有些冷,摸索着将铺在洼坑里的柔草盖在身上,听玄冥在耳边问:“冷?”
晚钟点点头,然后就得到了一张用柔草编织而成的小毯毯。盖在身上又柔软又保暖。
他将自己整个蜷进那张毯子里,凭手感也知道玄冥的编织手艺进步很多。舒服一叹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玄冥眸光微垂,瞧晚钟睡着后也依然是愁眉紧锁一副忧愁到不行的样子,蹙眉问镜子。
【镜子啊,镜子。】
【他每天,哪来的那么多不高兴啊?】
玄冥伸手将晚钟的眉间褶皱轻轻抚平,在他眉心处印下一吻后,又爱怜的摸了摸他参差不齐的发,打着哈欠再给自家配偶编了一个小褥子。
如此,睡得更加舒服的晚钟便又和玄冥比划着,示意自己还需要一个枕头。
玄冥便又用柔草编了个长方形的小袋子,把黑土往里一装,就成了枕头。
它还编了好多蔷薇,放在他们相依而眠的洼坑里。
晚钟很喜欢自己新得的三件套,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他不得不脱掉身上的蛇蜕。
他试图将三腿鸡的皮做成衣服,但玄冥的态度和当初的黑蛇一样,甩着尾巴几下就把那张鸡皮撕成了碎片,连扫下断崖时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晚钟看着因生气而胡乱拔树的玄冥,看着它提在指尖的那面镜子,又生出了那种久违的熟悉感。
有一丝丝的疑窦在心里根植丛生,晚钟不敢相信,但不准他穿其它动物皮的玄冥却把黑蛇的蛇蜕拿给了他,对他说:“如果你冷,可以多裹几层。”
蛇蜕冰凉,在这样的天穿蛇蜕无异于用冰取暖,裹多少层都不会管用的。
而且……
占有欲爆棚的玄冥,为什么会让自己穿黑蛇的蛇蜕?难道就因为黑蛇是它的宠物,它就不在意了吗?按理说,同种性别生物之间,领地意识应该更加明确,彼此更加排斥才对啊。
晚钟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别了螺丝和改锥,再转一下,就要“砰!”的炸了。
他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他开始不自觉的观察起玄冥的一举一动。
除了不像黑蛇似的喜欢夜不归宿,玄冥同样喜欢玩水,喜欢玩泥巴,喜欢睡觉的时候用尾巴圈着他,轻轻的打着鼾,且特别珍爱那面黑蛇从不离手的镜子。
话说都这么久了,玄冥和黑蛇好像从未一起出现过……
晚钟头一次抱住玄冥的尾巴,细细的瞧它。
那尾巴的颜色,光泽,都和黑蛇如出一辙。除了粗细不同,连逆鳞的位置都一样。
晚钟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在玄冥尾部那块光滑微微发烫的逆鳞上亲了一口,玄冥的身体立马向上弹了一下,然后把他卷放到怀里亲昵的用脸蹭他的颈窝,连反应都和黑蛇差不多。
“今天怎么突然想要亲近我的尾巴了?”玄冥抱着晚钟爱不释手的问。
晚钟唇色苍白近乎已经失去了血色,他听到自己结结巴巴的说:“黑,黑蛇呢?我,我想见见它。”
“想它了?”
“嗯,好久没见它了,真的特别特别的想见见它。”
连晚钟穿张鸡皮都要吃味生气的玄冥,在晚钟这么说后,居然表情愉悦的笑了笑。
晚钟不等它拒绝,又吧唧一口亲在那块逆鳞上,眉眼温澈的问它:“好不好?”
玄冥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回吻自家配偶一口,痛快答应道:“等着,我这就给你找它去。”
玄冥说完,便拿着镜子一扭一扭的走了。
没楠€€一会儿……
黑蛇就吐着蛇信子,卷着镜子一扭一扭的回来了。€€
第37章 .他们两造的孽,与我何干?【修】
好久不见。
黑蛇腼腆了,也含蓄了。
它扭扭捏捏跟个大家闺秀似的,躲在镜子后一边吐着蛇信子含羞带怯的给晚钟抛个媚眼,一边又喜滋滋的缠上来,用尾巴尖卷着晚钟的大腿,情不自禁的敲门往里探。
晚钟一把握住黑蛇的尾巴尖,唇齿发颤紧盯着它浓绿竖瞳里的那一道不容忽视的黑色瞳线,面色苍白到了极点。
其实这条蛇从前也有过类似冒犯的举动,但他一直把那当成是动物纯真的调皮与互动,压根不敢相信一条蛇会对自己存有禁忌之恋。
晚钟偏头躲开黑蛇舔上来的蛇信子,推开它递到自己嘴边的发烫逆鳞,背过身不知该如何面对它。
黑蛇也羞答答的背过身,红着尾巴尖推推晚钟的肩膀,示意他们都同居一个被窝睡过了,就不要害羞了嘛~
晚钟喉结微滚,手指插进藤席下的黑土里,捻着一点细土在指尖狠狠揉搓成粉末,和黑蛇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些:“玄冥呢?”
黑蛇愣了一下,转过脑袋冲他龇牙。生气自己才来耶,窝还没盘热呢,这么快又找另一个自己干嘛?
晚钟顺势抓住黑蛇的镜子,轻声道:“我突然想到有事和它说,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下它?”
黑蛇吐吐蛇信子,吭哧吭哧边往外爬,边想着这种变来变去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真是麻烦死蛇了。
和之前一样。
黑蛇的尾巴尖消失在洞口没几秒,玄冥就又回来了。
“听黑蛇说你有事找我?”玄冥问。
晚钟点点头,看着它手里那面印了几个黑乎乎手指印的镜子反问道:“黑蛇呢?”
玄冥长眉微蹙,有点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让谁陪你?能不能一次性决定好?”
晚钟:“你们两个就不能同时陪着我吗?怎么一个出现,另一个就非得消失呢?”
“……”玄冥:“我是主人,它是宠物,身份不同,当然不能同席而坐,一起陪着你。”
晚钟一笑:“既然主次分明,那你怎么还和它共用一面镜子?”
玄冥摸了下鼻子,有点不自在的说:“哪里是一面?分明就是两面,只是一模一样罢了。”
“是吗?”晚钟指指镜子上的手指印,“那我留在它镜子上的手指印,怎么你的镜子上也会有呢?”
玄冥低头,果然瞧自己心爱的镜子上,不知何时竟然真的沾了几个黑乎乎的手指印,又脏又难看不说,还把它的谎言给拆穿了。当即恼羞成怒道:“你居然敢这么对我的镜子!”
晚钟拿起枕头照着玄冥的身上就是一砸,声音比它还大:“你就是黑蛇!黑蛇就是你!是不是!”
玄冥面色一变,避开晚钟的目光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胡言乱语?”晚钟又将铺满洼坑的蔷薇砸过去,边砸边怒声道:“亏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对我?把我当傻子似的骗就算了!你还敢做不敢当!你个混蛋!”
晚钟的行为直接惹怒了玄冥,但玄冥的怒点只针对一句话。
它按着晚钟的肩膀,将他狠狠的推进柔草做成的被褥里,双目凌冽质问道:“朋友?你把谁当朋友?”
晚钟心头狂跳,被玄冥刹那间迸发出的怒意吓得大脑空白,强撑着心神推它。
“玄冥你干什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玄冥黑瞳里那道浓绿的瞳线像是燃烧起来的火焰。
它将晚钟一把揪起,掰开他的腿让他骑坐在自己精壮有力的腰腹上,两指捏着他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的同时,再次问道:“你把谁当朋友?快说!”
玄冥过于蛮横强势,晚钟忍无可忍大声回刺它:“当然是那条又丑又坏的大黑€€€€”晚钟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玄冥一把扣住了后颈,吓得脑袋一缩。
“你说谁丑呢?”玄冥长眸微眯,怒意快要化为实质。
晚钟双目泛红,呼吸急促。眼里有委屈也有害怕,但更多的,还是被欺骗了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