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反派战神后 第7章

可就在二人目光相对时,那死水却蓦地泛起波澜,柔柔的日光铺在湖面上,分明是少年人充满朝气的眼神。

程放鹤被这个眼神弄得心情好极了。跑到柴房沾了一身灰,辛苦没白费。

“侯爷,您就饶他这一次吧。”季允忽然开口,“属下毕竟还好好地在您面前呢。”

对于季允的求情,程放鹤毫不意外。现在还远没到反派露出獠牙的时候,寄人篱下当然要摆出纯良面孔。

这时蔡豪稀里糊涂喊出:“侯爷若杀我……工部的大人们……”

程放鹤借坡下驴示意众人停下,而后负手踱到蔡豪面前,“本侯才不在乎工部怎么想,但季允为你求情,本侯要看美人的面子。”

“你听好了,季允是本侯心尖上的人。你若再敢碰他一根手指,到时候你求本侯闷死你绞死你,本侯都不会给你留全尸。”

他回身捞起柴堆上的少年,瞥了一眼吓破胆的随从们,随口吩咐魏清:“这几个小的,送去锐坚营当沙包吧。”

程放鹤将季允一路抱回无心阁。他不是不想就此杀了蔡豪,但今夜给季允的冲击已经够多了,杀人这种宝贵的任务资源当然要用在刀刃上。

无心阁侧殿,早有随从打好热水,程放鹤让季允进去沐浴,自己则换掉沾了灰土的外氅,坐在屏风外等。

他眯眼望向夜色,听见耳边小心翼翼的水声,以及低低的话音:“是属下不好,没听您的话在屋里歇息,跑出去惹了麻烦。属下向您告罪。”

程放鹤无奈,“分明是本侯没有约束好手下,没看住他们不许招惹季郎。你都要告罪,本侯岂不是也该向你告罪了?”

“……属下不敢。”

屏风里头没了话,水花的节奏变得不太自然,像是人心绪已乱。

“在侯府七年,竟将你打磨得这般谨小慎微。”程放鹤仰面靠在藤椅上,“这些年他们欺负你,你都像今日这般,喊也不喊一声?即便打不过,拼个两败俱伤,他们下次多少会忌惮几分。”

里头又是许久沉默,有出浴的水声和衣料€€€€声,就是没有回应。程放鹤以为说错了话,找补一句:“本侯不是说你不好,是心疼你。”

“是因为侯爷。”

程放鹤转过屏风,见那把“从心”挂在墙上,少年换上素白中衣坐在榻边,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目光低垂,长睫遮住眼波。

“这些年下人们待属下不好,归根结底,是侯爷的意思吧。属下若反抗,岂不成了与侯爷作对。不如给侯爷做个用来出气的乐子,还能捡一条命。”

反派装柔弱的功夫倒是一流。程放鹤嘴唇动了动,压抑住辩解的欲望。

欺负季允的确是临川侯的意思,对方敢当他面说想来证据充足,蹩脚的反驳只会显得他满口谎言。

他缓缓坐过去,揽住季允的肩,另一只手蘸了些药膏,抹在他肿起的脸颊,淡淡道:“过去的事,是本侯对不住你。本侯不喜欢夏人,不喜欢战俘,但本侯€€€€喜欢季郎你。”

少年的身体猛然一缩,程放鹤将他揽得更紧,“你心存怨恨,也是人之常情。反正本侯待你好是自己乐意,从来也不图你报以真心。”

没想到季允突然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身前,话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属下不敢怨恨,侯爷救属下性命,待属下好……就是一辈子给您欺负,把一切都献给您,属下也甘愿。”

程放鹤揉了一把人的脑袋,揉乱了发丝,“嘴真甜。有讨好本侯的工夫,不如想想怎么用剑保护自己。”

“不、不是讨好,属下其实……”

“诶,你这里是一朵桃花?缺了一瓣?”程放鹤要给人身上擦药,褪了他上衣,冰凉的指尖点了点脊背处的暗红。

也不知怎的,季允忽然微微发起抖来,喉咙里嗯嗯啊啊吐不出完整话。程放鹤以为他受了凉,忙将人放进被子里,起身要去生火。

衣带却让人抓住,一用力扯散了,长衫领口敞开,露出一截轻薄的里衣。

程放鹤回头,见季允双颊红得不太正常,呼吸紊乱,目光闪躲,“侯爷,我、属下惊惧未消,今夜能否、能否睡在……侯爷那里?”

作者有话说:

攻: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门乱逛,我向侯爷请罪blabla

受:(微笑)刀收一收先

第8章

程放鹤怔愣间,手指被灼烫地握住,一股电流从相触之处蔓延到全身。

月夜,烛火融融,才出浴的美人衣衫松散,勾着他手指紧张地乞求……

纵然见多了风月场面,程放鹤也遭不住此情此景,无名之火在脑海中乱窜,几欲喷薄而出。

这要是答应下来,他真能不对任务对象做点什么?

程放鹤甩开季允的手,后退两步,重重咳了一声,“你只是本侯的随从,睡侧室难道还委屈了你?与本侯同卧,这于礼不合。”

临川侯可不像在乎礼法的人,但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若身子不适,有什么需要就出门叫人,本侯乏了,先歇下了。”

程放鹤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在他的任务计划里,不是不能对季允做点什么,但这种策略要讲究时机。现在季允对他或许只有一点感激和依赖,这时候贸然馋人家身子,容易让对方觉得是羞辱之举。

而羞辱,是不能让季允黑化的。

程放鹤回屋让人打冷水给他洗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睡觉,却不知同样的冷水也在送往侧殿。

临川侯走后,被认为“只有一点感激和依赖”的季允低头看看,黑暗中,自己身上早已显出异样。

怀里似乎残存着温度,以及那人身上独特的气息;抬手碰了碰脊背,冰凉触感依稀仍在。

他不是第一次靠在临川侯怀里,不是第一次勉力压抑莫名的冲动,却是第一次几乎压抑不住。

方才他勾着侯爷的手指,下一瞬就要抓住那白皙的细腕,将人摔在榻上,扯下发带拘了双手与床栏,剥去一袭华绮,试那衣帛懒束的窄腰可否盈握。

这一切电光火石地闪过,还有更多不忍细想的画面,此时不得不用一盆盆冷水逼出脑海。

尽管将今夜莫名的冲动解释为饥者见粟、渴者临溪,次日晨起练剑时,季允却始终心不在焉。

脑海里没有剑诀,尽是些无关的:今日是侯府议事的日子,侯爷下午要去逍遥殿,之前通常会在园子里用个便饭,自己上次在旁侍立,记得侯爷说了句饭食过于清淡……

“出剑无力,准头偏移,季允,你今日怎么回事?”

林执中随手掷一块石子,将空中乱晃的剑身砸到地上。季允猛然惊觉,连连道歉。

“如此心不在焉,心里有事?”林执中走到他面前,比他矮了半头,炯炯目光却气势逼人,“我这个做师父的不仅要教武道,还要教心道。有何困惑,说吧。”

季允后退半步摆摆手,“不劳师父操心了。”

“我无意窥探你私事,但你心绪不宁干扰出剑,我便无法再教。”林执中道。

季允被她逼得没法子,只得别过头说了声:“情丨欲。”

这二字出来,林执中面色未改,一板一眼道:“情爱本身于剑道无害,所以劳心伤神者,是因情爱而起的不安。心志未定,则举止犹疑,犹疑则无力,必使不好剑。”

“今日不练了,你这便去找到那人,与他道明心意。无论他同意还是拒绝,于你都是个确定的答案,欢欣抑或悲恸,都对练剑利大于弊。”

她把“情丨欲”改成了“情爱”,季允丝毫未觉,只是一个劲摇头,“不行,我不能说出来。”

“怎么,还要待时机成熟?你难道不知,情爱之事能不能成,大多第一眼便已注定。拖下去又能改变什么?”林执中一甩手,转身离去,“不练了。你得到答案之前,不要再使剑。”

季允愣愣望着她的背影。第一眼便已注定?这可能吗?

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在牢房看了侯爷一眼,就决定跟他走了么?

季允想来想去,又想到了侯爷的午饭。这会还早,他擦过汗收好剑,决定去厨房帮忙。

前面七年在侯府,季允充当杂役,进了厨房也是烧火劈柴,不会让他上灶台。他看人做饭不少,自己却从未动手,此时厨子们也只让他淘米洗菜。

他见灶台上烹的还是些炒时蔬、拌青瓜,向众人传达了侯爷上次的抱怨,可厨子们也是按菜谱做菜,不会轻易听他的指示。

季允便收拾出一旁的空灶台,自己动刀切肉。

众人知道他是侯爷身边的人,不敢拦他,却也没人看好他的技术。他刀功生疏,火候也掌握不准,瞧那边炒边尝的架势,就足够让食客敬而远之。

……

程放鹤又一次临近正午才起床,昨夜情形闪回,他脸上还在发烧,便听魏清禀报:“公孙侍卫长候在外头。”

想起在锐坚营时此人的举止,一向披衣就起的程放鹤仔仔细细束发洗脸,确认装束工整了才出到外间。

公孙猛行礼之后抬眼偷瞄,却又立即躲开,“禀侯爷,侍卫所中今日接连数人来问属下,侯爷到什么时候可以放他们出府。”

“出府?”程放鹤挑眉倚在榻上,喳喳扑楞着艳红的翅膀飞落他肩头,“怎么想起来的?还接连数人、不约而同?”

公孙猛道:“是……蔡管事来过。蔡管事常年在各处行走,今日和侍卫们说起,工部高侍郎府里的侍卫只做十年,而后给一笔银子放他们出府,还把府上侍女许配给他们。”

程放鹤唇角噙笑,抚着鸟羽,“狗急跳墙了么€€€€让本侯猜猜,侍卫们是不是说,若本侯不放他们出府,他们便集体闹事,反正法不责众?”

原书里蔡豪也用过这招,但那时此人还是临川侯的忠实走狗,用这招是要坑季允,让他在临川侯面前冒犯。不过季允不像侍卫这么好骗,没上当就是了。

公孙猛不住地点头,“侯爷所言分毫不差。”

“本侯能信你么?”程放鹤一敲鸟头,喳喳便飞去公孙猛头上,试探着啄他眉眼,“你来告诉本侯这些,是劝本侯放侍卫出府,还是€€€€”

“是营中有异动,及时禀报侯爷。”公孙猛纹丝不动,任由喳喳沿着他眼眶啄过去,几乎戳进他眼中,“属下的心思瞒不过侯爷,一心只为了侯爷好,又怎会听信歹人的胡话!”

程放鹤轻笑,一勾手指,喳喳就回到他掌中,“你倒是实诚。若明知没有回报还要坚持付出,便将计就计,不答侍卫们的话,谁要再问,让他来找本侯,懂了么?”

“属下愿为侯爷尽忠,不求回报!”公孙猛郑重叩首。

送走此人,便到了程放鹤的午饭时间。他给喳喳撒一把食,又听魏清来报:“侯爷上次吩咐的,肖似季允画像已经画好,可要拿进来?”

“不要拿到无心阁,先放去书房吧。”白月光画像这种东西,自然要放在季允看不见的地方。

出无心阁进到园子里,程放鹤在水边的亭子落座。亭中摆了石桌石凳,四面凉风轩敞,下人们早将石凳擦拭干净,铺上软垫。

随从打开食盒奉上菜肴,大多是些清淡的素菜,程放鹤也不介意。他要了一坛酒,下意识想叫季允过来伺候,想到昨夜之事却只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个青碧色身影。

季允换上侯爷赏赐的衣裳,手里也捧着食盒,进入亭中。

“还有菜品?本侯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些,你来一起吧。”程放鹤故作随意,招呼他入座。

季允浅浅行礼,将食盒里一道道菜摆在外圈,撤下桌上一盘猪蹄炖黄豆,“厨房怎么给侯爷做了不能吃的东西,当真是粗心。”

程放鹤这才想起上次随口瞎编自己对黄豆过敏,竟忘了告诉厨房。为掩尴尬,连忙夹了一筷子季允放上来的莲藕虾仁。

食物放入口中,程放鹤有些惊讶。那盘菜卖相不好,莲藕切得薄厚不一,虾仁也被菜汤染得黑乎乎,可味道却出奇地合他心意。

他看了一眼魏清,“侯府招了新厨子?手艺不错。”

魏清笑道:“这盒里的菜是季允公子亲手做的,厨子哪有他对侯爷上心呢。”

望着季允颊边红赧,程放鹤更诧异了€€€€不日便要统帅千军的将军、毁灭越国的反派,居然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吃?!

“您尝尝这个。”季允替他布了一筷子炒香椿苗,“属下也是第一次下厨,还有不少生疏之处。只是属下平日里留心您的喜好,兴许更合您口味吧。”

程放鹤用了香椿,在浓浓气味中咂摸对方的话,顿时明白过来。

他先前当季允的面吃过香椿炒鸡蛋,却不喜欢鸡蛋的微腥气,一个劲拣香椿来吃。若是有心之人,便看得出他喜欢香椿的浓郁味道,像这盘一样只加些不碍事的碎肉,就能满足他的喜好。

那盘莲藕虾仁也是。若食材清淡,程放鹤便要在盘底蘸一圈酱汁再入口;注意到这点,就将浓郁酱汁淋在菜品上,免去他自己调味的麻烦。

原来季允对他的起居这样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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