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反派战神后 第15章

一曲毕,程放鹤发现自己无意间吹了一首《送别》,一方天地尽是寂寥。他嫌意思不好,便添上一首《入阵曲》。

原书里,夏人攻越本就是以少敌多,主将季允常常亲自上阵,受了不知多少刀砍斧劈。他也用过火攻,吸入毒气和肌肤烧伤应当也有吧?

€€€€受尽苦难才能浴火重生,这些本就是战神成长的必经之路,轮得到他一个工具人炮灰来心疼反派大BOSS么?

就算现在季允是替他受苦,可想想日后,这个貌似忠诚的少年会亲手捅死他,还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他这岂不是耗子哭猫?

再说,他在铸铁工人有准备的情况下炸了工厂,也就是救了后来因为工厂爆炸而死的数十人。这是他的功绩,难道还要因季允一人受伤而怪罪他?

程放鹤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吹到了晚上,嘴唇又酸又肿,总算暂且平复心绪。他穿书多年,本就是对悲欢习以为常的薄情之人。

他回到无心阁,召来公孙猛又问了一遍当日情况,公孙猛讲得更为生动详细,他却没什么感觉了。

公孙猛讲完还添了句:“以后还是让属下护卫侯爷吧,季允到底年轻,危难之时即便舍命相护,终究赔上了自己。”

“季允还活着呢,你就这么咒他?”程放鹤翻了个白眼,也不追究,“那日你可曾看见,那个焦管事跑哪去了?”

公孙猛顿时蔫了,规规矩矩道:“当时只想着侯爷,谁管得着他。只记得工人们是聚在一起逃跑的,只有他是独自一个。”

程放鹤思索片刻,“此人不惜要给本侯陪葬,定然有把柄在人手里。我若是他,会选择趁乱逃走,只要不被对方抓住,便能从此改头换面过自己的日子。”

“你带几个伶俐的侍卫追查此人下落,一旦发现踪迹,即刻绑回来。焦管事是重要人证,本侯的清白就靠你了。”

虽然程放鹤并不畏惧马丞相给他设的局,但他尚未把季允平平安安送去夏国,为了主线任务的顺利,这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获罪。

“是,属下这就去办。”公孙猛欲言又止,“那侯爷您……”

程放鹤淡淡扫他一眼,转身道:“你去吧,本侯得守着季允。”

公孙猛眸光一黯,闭嘴告退。

程放鹤真的打算去守着季允,人家为自己受伤,总得做做样子。他转去侧殿,见林执中才从屋里出来,二人相对她也不行礼,就那么直直看着临川侯。

程放鹤被她看得心虚,“林先生来看季允么?是不是还没醒,他……”

“我既然收了季允为徒,便要看着他好好的。侯爷养他若是为了毁他,我第一个不答应。”林执中冷冷道。

程放鹤莫名有被戳中心事的感觉,连忙狡辩:“本侯养他是为了看他成才,林先生想哪去了?这次意外是本侯没有护好他,跟你告个罪。本侯没什么本事,这孩子以后还得托付给林先生。”

他姿态放这么低,林执中脸色却并不好,“你若真有这心,我恨不得现在就带他走。”

林执中只是随口说说,不料程放鹤却道:“他前些天曾说想上阵,你带他去夏国吧。但要再等等,等他养好了伤,和本侯清算好了情分,再跟你走。”

“清算情分?”

“侯爷……”

房间里传来嘶哑的呼唤,季允醒了!

程放鹤让魏清去安顿林执中,自己推门阔步而入,见榻上季允勉强撑起身子,惨白的脸上,一双眸子炯炯望着他。

“侯爷身上可还好,伤着哪里了?”季允话音有气无力,却字字咬得清楚。

程放鹤又是一阵心疼,自己伤得那么重,醒来第一句居然是关心别人!

作者有话说:

攻:(焦急)侯爷伤着那里了?

受:心里。(点头)(确信)

第20章

程放鹤坐到榻边,本想拥人在怀,却见季允浑身是伤,竟无一处能碰,最后只得握住他的手。

“为什么不报仇?”程放鹤问。

上来就问这个,把季允问得一愣。他撑住额头,闭上眼摇头,“我不知道。”

程放鹤不依不饶:“你就算不下杀手,也不该舍命救本侯,完全可以把本侯推出去挡那炉子。”

季允似是努力回忆,眉目拧在一起,“属下记不清了,千钧一发的时候,属下只能听信直觉,想不了那么多。”

望着眼前这个羞怯窘迫的少年,程放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将自己护在身下,独自承受炉火的模样。可那又真实地发生过,令他不敢小觑少年身上蕴藏的力量。

“本侯明白你在想什么,”程放鹤轻笑,摩挲着人后颈处的新伤,指尖描那疤痕,“你心里有本侯,对吗?”

不知是言语还是手指的缘故,季允浑身微微发颤,嘴唇张了张,说不出话。

“你心里有本侯,怕本侯责怪厌弃,不再把匕首揣在怀里。可七年的折辱你没有忘,你仍然记恨本侯,对么?”

“本侯问你,火光冲天之时,你可曾有一瞬,想过亲手杀了本侯?”

季允埋下头,久久不语。

程放鹤就那么等着他,一盏灯烧完了便换一盏,终于等到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想过。”

季允带伤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闷闷道:“属下的确……爱恨交织。可属下做不来背信弃义之事,季允向来奉侯爷为主上,危难之时自然只想着救主。”

程放鹤无声地笑了,他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季允救他是因为他对季允好,只要哪天他先背信弃义做个恶主,抛弃这个属下,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报复。

他忍不住想推一推任务进度,便挪过去贴近,一手搭在季允背上,小心地轻拍,悠悠道:“本侯也算看清了,虽然身边勇猛者众多,可生死之际,唯有你豁出命护着本侯。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本侯只能依靠你了。”

他靠了半边身子过去,俯在季允耳边,“本侯把一切都托付给你,好不好?倘若哪天你只剩下恨,本侯也甘愿死在你手里。”

“季郎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他如此动情,只想借机逼出季允一句一生一世的承诺。不料季允没有回话,痴痴望他片刻,便低下头,再别过头,躲开了他的逼问。

程放鹤难免有点小失望,反派的心防比他想得还要重,他努力了几个月,还是没能捅破。

这时,季允突然勾着他的脖子,将他头颈带下来,蓦地吻住。

季允浑身是伤,可不知为何,这个吻却如此粗暴强硬。像溺水之人咬着苇管,他唇舌间力道惊人,临川侯的反抗很快就被淹没,轻易让他侵占了口齿中每一寸领地。

程放鹤很快放弃挣扎,享受起被人占有的乐趣。对方似乎不知疲倦,仿佛临川侯像一块浸水的衣裳,要用尽全力换着角度拧上一遍,才挤得干净。

这样持续了一炷香功夫,程放鹤不得不伸手推人,推不开便去咬那舌尖,总算摆脱无休止的侵略。再这样下去撩得他上火,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加重季允病情的事。

程放鹤一头雾水,不是不答应么?这在干啥?

为何一个如此炽烈的亲吻之中,他竟感到了对方的恐惧?

他被勾得正上头,不敢深思,甚至不敢再和季允说话,匆忙起身到门口吩咐:“魏清,把府上有头脸的管事都叫来,本侯有话要说。”

程放鹤就坐在外间,等魏清召集府上管事进入侧殿,便宣布道:“此番本侯命悬一线,多亏季允舍身相救,才护得本侯无恙。本侯感其忠义,以后他不再是下人,你们要像待本侯一样待他,称呼‘公子’,他的吩咐便是本侯的吩咐,明白了?”

“是,明白了!”众人纷纷朝季允行拜礼。他们向来知道侯爷宠信季允,加上忠义救主的事,有今日的安排也不奇怪。

榻上季允双眸泛着光,分明是沉稳神色,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他欲言又止,想还礼也起不来身,那模样别扭极了。

程放鹤遣走众人,倚在榻边捏他下巴,“怎么,不愿做本侯身边的人?”

“属下自然乐意,可是……”

少年下意识要伸手侍奉,程放鹤可算怕了他,草草在他额间一吻,唤一声“我的季郎”,便起身出门,高声道:“大夫呢?季公子多久没换药了?”

自打季允生病,大夫就都在无心阁偏房候着,听闻传唤匆匆赶来,替人把脉换药。程放鹤本想亲自换药,但看见上药时季允控制不住抽搐的表情,便没敢动手祸害人。

他详细问了季允的病情,虽然添了不少新伤,但旧伤已无大碍。之前伤到的小指已拆了绷带,大夫说再过些日子就能用剑。

不过季允早已练得出神入化的左手剑,也不会选择从头练起了。

程放鹤又问:“先前说季公子有时行为无法自制,可查出什么因由?”

他用词宛转,之前让大夫去查,他说的是“季允突然发疯”。

大夫回禀道:“属下遍览古今医书,从未见过这等病症,实在无能为力,望侯爷恕罪。”

见季允神色复杂,程放鹤还安慰了句:“莫要担心,本侯定会找到治愈之法。”

他虽是这样说,自己心里也没底。原书里并未记述大反派还有这种奇怪的毛病,程放鹤怀疑是自己穿进来后,受穿书系统影响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原书世界中不可能找得到解法。

正思索着,魏清忽然在门口禀报:“侯爷,工部的高侍郎在外头,说是专门要见侯爷。”

程放鹤从醒来起就在担心季允的病情,这会儿才想起整件事的来头€€€€有人要借工厂爆炸要他的命。

如今他死成,自然得把罪名安在他头上。现在见面又是为什么?

听闻高侍郎的名号,季允也显得有些紧张。程放鹤在人脸颊上摸了摸,温柔而沉稳道:“季郎不必为本侯担心,他们伤不到本侯。”

“他们不知道,本侯除你之外,再无别的软肋了。”

第21章

有客来访,临川侯本应请人去厅上奉茶,但对方是高琛,程放鹤自然不会守这规矩。

他连座都不摆一个,在院子里就站着问:“你们看不过本侯也就罢了,好好一座铸铁厂都要毁,耗费的可都是越国的国库银子。丞相大人竟毫不在意?”

“少废话,”高琛脸色阴沉,“临川侯,时至今日,你到底肯不肯交出季允?”

程放鹤倚在廊下,一挑唇角,“本侯若是不交,你们要把本侯怎样?”

高琛轻哼:“掌管军备这点无关痛痒的活计,交给谁不是做?自然没必要交给亲手炸了工厂之人。”

“临川侯家传七代,父祖拿命换来的爵位名声,若在你手上保不住了€€€€程放鹤,你就是程家的罪人!”

程放鹤心里冷笑,他一穿来就把临川侯府的祠堂拆了,越国都要灭了,他还在乎什么爵位名声?

他面上却挤出些许讶异和恐惧,双臂护在身前,“谁亲手炸了工厂?高侍郎莫要信口胡诌,你有证据吗?”

高琛露出几分得意,“有当时在场的铸铁工人口供,众人亲眼所见临川侯转动控制炉子顶盖的把手,而后炉子就炸了€€€€证据确凿。”

“就这?几个工人就能定本侯的罪?”

“几十个工人的口供!临川侯与工部有龃龉,动机也有了,马丞相再运作一番……再不交出季允,你身败名裂后会落入谁手,侯爷应当有数吧?”

“那你去告吧,”程放鹤一甩袖子,“整个朝堂都在马丞相手里,本侯有什么办法?€€€€反正本侯不会让你们碰季允。”

高琛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顿时气得脸黑,可满院子都是侯府下人,他不好发作,只得对着远去的背影吼道:“临川侯,走着瞧!”

对方好似没听见似的,高琛自讨没趣,骂骂咧咧离开侯府。

程放鹤则径直去了侍卫所,抓来公孙猛问他:“焦管事找到了么?”

……

几日后是越国的朝会,名义上由皇帝主持,但幼帝年仅八岁,发言最多的往往还是马丞相。

程放鹤穿来后,听了几次朝会便失去兴趣,整个朝堂仿佛早就串通好了,在皇帝面前演一场戏。即便有零星的反对声,实则无人能改变丞相党的决定。

这次也不例外,上朝路上他就听见有人窃窃私语“京郊工厂案”,然后向他投来或同情、或鄙夷、或惋惜的眼神。

对于这类人,程放鹤一律回应以浅淡的笑。若有个别长得顺眼的年轻官员,便附赠一个似有若无的眼波流转,风采夺目,令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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