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实€€在没了办法,只€€能令四公主静欣远嫁和€€亲,结果公主和€€亲的车队刚走到夔州境、云阳城内,就不幸踩中€€黑苗埋下€€的炸|雷、整个€€车队都被轰成了碎片。
四公主惨死,朝廷无法,只€€能重新换了五公主思筝远嫁苗疆。
那时€€五公主和€€曲怀玉都已换完了庚帖,但最后朝廷国事在上,两人也只€€能是有缘无分:一个€€远嫁、一个€€伤心远走。
云秋偷偷瞥了眼身边的曲怀玉,小瑾瞧着懵懂得很,说起议婚来也像是在完成任务,还满腹抱怨€€€€
“我明明在江南谈下€€来一大桩丝绸生意,外祖父非要让我回来!还说什么朝廷发拨下€€来的名单上有我,我要不回来他就要被抓去坐牢!”
曲怀玉握拳锤了下€€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呜了一声,“果然,十€€五岁那年我就该给我的户籍册转到西南去的……”
“再€€说了,这怎么使得嘛!我又……不认识公主,诗词翰墨我也都不成,上去不更是给祖父丢脸么,难道我上去给公主讲商律么?”
他真愁坏了:“我要不还是吃点巴豆装病吧……”
云秋噗嗤一声乐出声,瞧曲怀玉犯难成这样,说不定姻缘天定,反正五公主这回也去金莲池不是?
他劝了曲怀玉几句,然后回客房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一早,谢过老将€€军就匆匆赶回钱庄。
往后半个€€月,梁氏夫人绍介来的女将€€、女兵们陆陆续续来到钱庄见工,云秋挑了位姓雨的妇人做掌柜,她原就是经营食肆的。
从€€梁家军里退下€€来后,雨娘子原要回龚州重开小店,如今有三夫人引介,她倒很愿意来京城做酒楼的掌柜。
跑堂的四人里,除了原本定下€€来的小昭儿,剩下€€三人:一名小荷、来自曹家村,另外两人娄姓、乃是梁家军前锋营里的一对孪生姐妹。
账房是关€€娘子,沽酒博士是山红叶,掌厨和€€厨娘就先暂定了那三位。剩下€€的洒扫清洗都是从€€陈家村、曹家村雇来的女子。
开业初期要控制成本,人就先暂定这么十€€二位,往后看酒楼经营发展的状况,再€€考虑是否要再€€增加人手。
就这样又折腾了小半个€€月到十€€月初六,酒楼也终于改建完成,云秋埋头苦想了整半个€€月,终于想到了名字:
取翩若惊鸿里的惊鸿二字赞女子,又在前面添上个€€“宴”字,最后得名:宴惊鸿,也与其本意鸿雁惊飞暗合。
就在云秋准备好笔墨纸砚预备邀请李从€€舟来给他题字时€€,善济堂上却出了事。
而且还不是京城雪瑞街上的医馆药铺,而是桃花关€€的善济学堂。
这回来报信的,是仲贤杰。
事出紧急,山上又没有备马,只€€有他平日外出采药脚程快,疾步赶到浑山镇上找人借了匹骡子,这才能赶入京城:
“陆老的儿子来闹事,攀诬他老人家生子不举、要讹银五百两。老爷子实€€在愤怒推了他一把,结果那混小子没站稳、一下€€滚山下€€去了……”
“这会儿眼看着是出气多、进气少,人快不成了,他媳妇儿就敲了登闻鼓状告陆先生杀子,这会儿人已被扭去刑狱了€€€€”
第088章
陆商的儿子跟儿媳妇?
他们也有脸来告老先生?
云秋一听这个就气笑了:前世, 陆商就是被€€这不孝子活活饿死在南漕村。之前恒济解当那€€桩错案,也是因陆如隐偷拿老人家的棉袄来€€当闹的。
这人€€当真是好大的脸,竟还敢去找陆商要什么五百两银子。
云秋极恼, 心思却没浑。
大锦律法明文规定:生子不举、父母之罪,非因€€斗争、无事而杀者, 父母刑、重者杀。与此同时€€,子孙忤逆不孝者,父母告官查明后可当庭杖杀。
陆如隐因€€母亲之死嫉恨陆商,从€€此不尽赡养之责, 更是又嫖又赌败尽老爷子所剩无几的家产, 甚至偷拿老人€€的东西去典当。
陆如隐的妻子余氏是邻乡乡长家的女儿, 他们一家被€€陆如隐欺瞒哄骗、以为他是名医传人€€, 便招他做了上门女婿, 结果成婚后才€€发现他不学无术、一无所长, 根本没本事。
若余氏多智, 在知道陆如隐真面目后就应当与他和离,结果这余氏像是被€€陆如隐灌了迷魂药, 竟是磕磕绊绊凑合过€€到今日。
原本这桩案子不算难办€€€€
陆商本就是陆如隐之父,二人€€之间龃龉不论、教养不论, 只依刑律上“生恩重于天”一条,加上他并非可以谋杀,便可免死。
何况陆如隐如今未死, 请个讼师从€€中转圜, 必能饶得老爷子无罪开释。
但偏陆如隐之妻余氏是福泉乡长之女,乡长并不算大官, 可在地方上的影响却很深,陆商从€€前在南漕村就是个疯老头模样, 难保村人€€不受影响、不愿出来€€做证。
简言之:如今余氏要告陆商杀子不成、主€€张赔还药费银子,而他们要证明陆如隐不孝不悌、拿出儿子不赡养老子的有力€€实据。
出了这事,桃花关学堂里的学生们就暂交王针医他们看顾,沈敬也正从€€山上赶来€€,荣伯已托人€€先€€去找相熟的讼师,小邱也外出打听消息。
云秋作为善济堂的东家,自然€€不能不管这事。
他给点心叫来€€,请他跑一趟王府,将酒楼的名字传话与李从€€舟,反正李从€€舟身边的小田是点心同乡,点心去武王街上走动也方便。
“我便不去了,要是小和尚问起,你就说钱庄上有事。”
点心应了,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问,“若是世子细问是什么事、或者是要过€€来€€庄上呢?”
云秋唔了一声,“你就胡诌说我们在清一笔账,他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劝他别来€€就是了。”
点心这才€€领命去了。
剩下钱庄和解当上这些人€€,云秋想了想,还是决心由马掌柜、小钟、张昭儿几个出面,他自己先€€不上堂。
用典行里那€€件棉袄的旧事做证,让陆商也反告儿子忤逆不孝。
“对了仲先€€生,可能还要劳您再回桃花关一趟,”云秋细想了片刻,“您得给桃花关的账簿子带下来€€,待会儿公堂上或许用得着。”
仲贤杰点点头刚应声,外面却忽然€€传来€€达达疾驰的马蹄声,马上那€€人€€一跃而下,落地便先€€喊了一句:“不必!我都带下来€€了!”
€€€€是沈敬。
“官差给陆先€€生捆走后,我就收拾整理好带着了,只是没得仲先€€生快……”沈敬大喘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没叫错过€€。”
既然€€有账册,云秋也不怕与那€€余氏对簿。
他们看着善济堂家业大以为赚钱,也正好叫京城百姓也看看€€€€陆老爷子办学堂,究竟是教书育人€€还是挣钱富贵。
这边收拾打点清楚人€€证物€€证,云秋也着大郎去只会了善济堂药房上的薛洋、尤雪等人€€,要他们遇事不要慌张露怯、照旧坐堂抓药就是。
尤雪听得事情来€€龙去脉,倒还问了一句:“那€€需不需要我去看看?不是说进€€气少€€、出气多,兴许能救活呢?”
这回倒是薛洋出来€€劝她,“公堂上有官医的,您去看好了倒罢,要是没好,免不了又要被€€那€€余氏讹上一笔银子,还是不去得好。”
尤雪这才€€作罢,无奈坐回堂上。
她性子刚直,坐回堂上后还是气不顺,便是狠狠地拍了一下放在案上的脉枕,“真是岂有此理!如此不孝浑人€€,竟还有脸来€€攀告?!”
“摔死他都还算轻的,老天若有眼,合该叫他当庭因€€不孝不悌被€€活活打死!不敬父母,猪狗不如!”
薛洋是见识过€€这位奶奶烈性的,还好这会儿药铺里外没什么人€€,他忙挡到尤雪旁边,双手拱手道了一句:“我的好姑奶奶,您可悄声些€€€€”
“这要是再被€€什么小人€€听见,不是又要攀告我们了?”
尤雪啧了一声,气哼哼地咬了咬牙。
她瞪了薛洋一眼,然€€后扭身回内间,只硬邦邦丢下一句:“有人€€看诊叫我。”
薛洋摇摇头,无奈地冲陈勤吐了吐舌头。
结果陈家二郎齐了齐手中的账册,对着薛洋一拱手道:“薛掌柜的,既是善济堂上出事,兴许用得着我们这边的帐,我都理好了、您瞧瞧?”
薛洋愣了愣,急急走过€€去跟着对账。
而尤雪那€€个徒弟叫小铃铛的,偷偷冲他伴了个鬼脸后,也就跑回内堂去。
云秋这边做着准备,余氏家里也没闲着€€€€
余乡长听闻女儿女婿竟去攀告,心里本是咯噔一响,可再听到女婿可能会死,心中也难免生出一股畅快。
自从€€招了这位陆如隐入赘,他们是没少€€花钱去贴补女儿家。更累得他妻子不仅要管他们家的中匮,还要替女儿把住钱粮。
€€€€否则陆如隐三天两头不是偷就是抢,只要得着一点子值钱的玩意€€儿,就都送到他们乡上的赌场。
没了银子就偷铜板铜钱,家里的瓷瓶盘子什么的全都卖了,就连余氏陪嫁几口木箱上的铜件,也都被€€他打下来€€去换成赌资。
余乡长是没办法了,专门着人€€警告了福泉本乡的赌场不许接待陆如隐,但本乡赌不了,陆如隐就跑到隔壁神泉乡、甚至到京城里豪赌。
一去就是几天几夜不着家,偶尔回来€€一次,要么是带着满身伤和一屁股烂账,要么就是一身酒气、嚷嚷什么他这回运气好、赚了十两。
余乡长劝过€€女儿和离,可惜那€€时€€余氏已有身孕,生下孩子后最后稀里糊涂地拖着,也就这么凑合过€€了下来€€。
余乡长深知女儿心性,这姑娘爱财见小、耳根子又软,男人€€说两句浑话哄她、她就能当真,这回去桃花关,也多半是听了陆如隐的教唆。
之前余乡长就听妻子提起过€€,说女儿的手帕交前日登门拜访,身上穿着条湖丝制成的对襟襦裙,女儿觉着漂亮就上了心、无论如何都要买条同样的。
湖丝价贵,一条整套的襦裙少€€说也要个三十两,那€€日客人€€穿来€€的又是百褶复襦、用料极重,价格也是成倍往上涨。
女儿从€€未管过€€账,不知银子来€€得辛苦。张口管母亲要钱母亲没给,正在家里郁郁寡欢时€€,陆如隐就从€€外面兴冲冲奔回来€€了。
当时€€他们并不知道小两口在屋里嘀咕什么,只知道他们兴奋了一整夜、第二天夫妻俩就双双收拾东西、说是要到京中游玩。
当时€€,妻子还担心女儿手头没银子,多给了他们几两银子做盘缠。
余乡长如今想来€€,那€€陆如隐分明是说动了女儿,要拉着她上桃花关去讹诈陆商。
坐在家中正堂上,余乡长狠狠地锤了下桌子,当时€€他要是知情,必定要给女儿拦下来€€,让陆如隐那€€小子自己去€€€€
大锦律最重孝道,非人€€命大案,子女告父母者,可是要过€€堂先€€问二十杀棒,最后判了父母有罪还好说,若无罪,那€€子女按律还要再杖二十。
陆如隐不学无术,少€€年时€€也没读过€€几本书,只想着陆商赚钱了想要去讹诈,却根本没考虑过€€这些……
余乡长他在福泉乡多年,可看过€€太€€多为着那€€点金银家产就兄弟相残、父子相杀事了。
所以家丁将此事禀报回来€€后,他也多生了个心眼,招手就冲外边院子里喊道:
“余九!”
这是他家的一个家仆,原来€€是姓吴,后来€€因€€办事得力€€、被€€他收做了义子干儿,因€€而改姓叫余九。
余九听声儿由外门疾步赶进€€来€€,进€€门后就跪倒在地上,“干爹您叫我?”
余乡长给前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讲了一道,要余九牵一匹快马往公账上支取银子去办两件事:
“其一,往南漕村上剪好那€€些乡民的舌头;其二,到京城打听清楚,姑爷这是否是做苦肉计。”
€€€€看看陆如隐是不是故意€€摔下山,想攀诬着陆商多讨要些银子。
余九点点头领了命,但却还是伏地不起,“干爹,京城来€€回路途不近,即便小人€€快马加鞭,这两件事也少€€不得要半日时€€间。”
“小姐和姑爷在城中过€€堂,若其中有变数,小人€€不及回禀,当……如何处置?”
余乡长想了想,这官司是他那€€不成器的女婿挑起来€€的、他女儿在其中仅算从€€犯€€€€子女告父母这是不孝,即便陆如隐当真死了,陆商也就是个误杀之罪。
他有御赐金匾在身,又给朝廷献了良方,即便误杀也判不了什么。
倒是他女儿,若是告不成状,多半要被€€责是不孝不悌的媳妇儿,陆商好说话不追究便罢,要是真追究起来€€,说不定还要饶一顿打。
莫说是板子,余乡长从€€小到大可从€€没有对女儿说过€€什么重话,女儿家细皮嫩肉的,怎么挨得住公堂上水火棍的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