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要去做的事。”金缪说,“你有你要保护的人。”
“我们,可以一起。”雷勒修说,“金缪,你想做的事,我也可以帮你。”
“伊尔诺呢?”金缪问他,“伊尔诺受到威胁,你也没有关系吗?”
雷勒修沉默了下去。
一句问话直戳雷勒修心脏,让他心头一紧。
金缪没让他做选择,他已经帮他选择好了。
他或许,早就是这么决定的了。
他们心知肚明,他们现在关系的微妙,也因为了解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所以金缪才会帮他做好决定,所以雷勒修才会知道,金缪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雷勒修失眠了。
这太罕见,以前在丛林里,哪怕睡不沉,他也能闭眼小息,今晚却是彻彻底底的睡不着,闭上眼没有一点倦意。
“在担心伊尔诺么?”金缪突然出声,雷勒修背脊一僵。
他“嗯”了声做回应。
金缪问他,他以前出门,都是怎么安排伊尔诺的。
“以前镇上不会有什么危险,镇上的人都很喜欢他。”雷勒修道,“伊尔诺很讨人喜欢,所以给点钱,托人帮忙照顾,他们都会很乐意。”
“你呢?”
“嗯?”
“伊尔诺很讨人喜欢,那你呢?”
雷勒修说了两遍类似的话€€€€很多人喜欢伊尔诺,没一遍提到他自己。
“我不需要谁的喜欢。”雷勒修道。
“哦……”金缪道,“所以你觉得你不讨人喜欢,是吗?”
雷勒修:“……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金缪。”
金缪侧躺着,支起脑袋:“曲解了哪句话?”
“我们在说伊尔诺。”
“可我想聊聊你。”
“……”
“不行吗?”
“……”
“别装睡,亲爱的。”
“如果你不想睡觉,我们可以干点别的。”雷勒修不想和金缪聊他那些过往。
金缪问他干点什么,雷勒修说深更半夜,还能干什么。
“哦。”金缪意味深长道,“原来还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雷勒修:“……”
“心思藏的可真深。”金缪轻哼着道。
雷勒修:“……”
最后怎么睡过去的,雷勒修都忘了。
雷勒修没输,他一路进了决赛圈,打到了最后,才输给了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选手,惋惜夺了第二,而光是第二,都足以让人注意到他了。
今晚有一场聚会,吃完这顿,大家明天就散了。
猎人大赛不仅有参赛的人,还有很多来找好苗子的,有人想要联系雷勒修,雷勒修一一拒了,其中有两个倒不错,金缪和雷勒修提了,雷勒修没发表什么看法。
有人敬酒,雷勒修就闷头喝酒,一口一口灌下去,他胃都是热的了。
“雷勒修。”又有人走到了雷勒修面前。
金缪侧过身去。
男人一身正装,戴着眼镜,儒雅又得体。
金缪晃了这么久,有人还是按耐不住现身了,男人和雷勒修打过招呼,又看向了他,金缪举杯一下,男人也举了下杯,和他碰了一下,“这位先生有点眼熟,像我一位朋友。”
“你也是,很像我一位故人。”金缪笑道。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对方一笑:“看来我们很投缘,晚上时间很长,不如等会来我房间聊聊?”
雷勒修垂下眼。
金缪之前让他调查过一个人€€€€塔约德,他一眼就认出了男人和那张照片相差无几。
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吸血鬼的模样。
金缪回绝了他晚上聊聊的请求,他眸光一闪,道了声那真遗憾。
转过脸,塔约德面上笑意消失殆尽,冷得如一块冰,他扯了扯领带,最近实验室很不顺,被查了好几次,他心情差到了极致。
金缪还活着,但始终没来找过他,对他发难,让人如鲠在喉。
……
明天他们就该分头走了,最后一晚的时间从指缝间流逝,雷勒修喝了不少酒,他酒品很不错,喝没喝高,金缪也没看出来,只亲眼看到他喝了很多下肚。
“下雨了啊。”金缪看着地上砸下来的水珠,“我们没带伞。”
雷勒修朝外面看了半晌,神情严肃,点头道:“嗯,没带。”
喝高了?
金缪:“那现在可怎么办?没带伞,就该淋雨了。”
雷勒修沉默了几秒,抬脚朝外面走去,金缪把他拽回来,问他干什么去,雷勒修说去给他拿伞,金缪逗着他玩儿,说太远了。雷勒修想了想,把自己身上外套脱下来。
“你躲进来,就淋不到了。”
“那你呢?”
“我淋点雨也不会生病。”
金缪愣了愣,笑得站不直身,他把衣服从他手上拿下来,给他穿上,扣好,他站在雷勒修身前,雷勒修目光没一刻从他脸上挪开,在他给他扣好扣子,掀起眼帘,他才慢半拍的转开了眼,被衣领束缚的喉结还滚了两下。
金缪抚平他袖口,握住了他的手,朝外面走去。
“我淋点雨,也不会生病。”
两人走进雨幕,雨水砸在脸上冰凉,身上衣服一点点染上了深色的痕迹,金缪转头,让雷勒修跟紧了,雷勒修光顾着看金缪那张合的嘴唇,没有听清,等到他想问时,金缪已经把头转回去了。
金缪握住他的手慢慢松下力道,手中一紧,雷勒修又收拢了掌心。
雨中有着雾气,雨水打湿了衣服,雷勒修突然觉得身体很轻盈,脚下走路都似在飘,唯有握着金缪的那只手有着真实感。
他看着金缪的那头金发,又看到了几重倒影。
“我好像喝多了。”他说。
“嗯?”金缪转回头,雨声淅淅沥沥,雷勒修又重复了一遍,他说,他好像喝多了。
“那我现在亲你,你明天会记住吗?”金缪问。
雷勒修喉咙一动,说:“不知道,但是你可以试试。”
金缪唇角朝两边划出一道弧度,没有亲他,把脑袋转了回去。
雷勒修想问,又没问。
因为金缪松开了他的手,朝前面快步走了几步,回过身道:“喝醉了的人走不了直线,你试试,修。”
雷勒修朝前面走了两步,脚下有点晃,金缪反着退了两步,他一直在他面前,又在他够不到的地方。
他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夜里很黑,两道身影在夜里忽快忽慢的追逐,偶有笑闹声响起,被雨声遮盖。
房门“砰”的被推开,两人走进房间,浑身都湿透了,金缪金发往下滴着水,他弯腰在房间里找着能有点光亮的东西,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找着。
“先换衣服吧。”金缪道,“今晚温度有点低。”
雷勒修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去找衣服。
“那是我的行李。”金缪说。
雷勒修“嗯”了声,他说:“我知道。”
他找出一身干净衣服,递给了金缪。
金缪意味不明道:“你很喜欢照顾人吗。”
雷勒修:“我只照顾过伊尔诺,我发誓。”
金缪看了他一会儿,蹲下身,和他平视,凑近他,“真的喝多了?”
“嗯。”雷勒修说,“你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
他唇上一软,金缪的唇在他唇上轻轻碰撞了一下。
“这种程度你明天会记住吗?”
雷勒修好一会儿,才说:“不一定……”
雷勒修没告诉金缪,他喝酒从来没有断片过。
“那这样呢?”
金缪舌尖在他口腔里转了一圈。
雷勒修耳红心跳,舔舔唇道:“可能不会记住。”
“那怎样才会记住?”
“我会忘掉的。”
雷勒修接话接得快,像怕金缪反悔不亲了。
“我真的,都会忘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