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缪洗完澡出来,碰见了埃斯恩,埃斯恩看到他,面上有几分尴尬的神色,摘下眼镜擦了擦,“雷勒修还好吗?”
金缪一顿:“修?”
房间里光线昏暗,雷勒修站在柜子前收拾着东西,从金缪回来,到他洗完澡,他还在收拾,跟个大忙人似的,金缪靠在床头,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问:“还没收拾好吗?”
收拾的声响一静,雷勒修“嗯”了声,“太吵了吗?你先休息吧,我看会书就睡。”
“这个时间点儿你看书?”
“……”
金缪拍了拍床:“过来。”
这么晚把人叫上床听着也挺不纯粹的。
雷勒修脚下慢慢挪到床边,金缪嫌他墨迹,拉了他一把,他跌坐在床上,床回弹了一下,发出嘎吱的一声响,听着叫人瞎想。
一呼一吸的呼吸声在这密闭的空间仿佛被无限放大,雷勒修眸子四处乱转,金缪抬起了他的脸。
雷勒修嘴角破了道口子。
金缪:“跟人打架了?”
雷勒修含糊其辞,说磕碰了一下。
金缪似觉好笑:“磕碰到人家拳头上去了?”
雷勒修:“……”
这件事他无法和金缪说,一说,就会牵扯到为了什么打起来,他不想那些腌€€话进金缪的耳朵。
金缪看出来了他不想说。
雷勒修一有不想说的事,不想回答的话,不想开口的时候,就会垂下眼,嘴唇紧抿,跟个倔驴一样。
过程他在埃斯恩那儿也套话套得差不多了。
金缪问他躲什么,躲得了今晚,明天他一样能知道,“还是明天你打算直接不见我?”
“没有€€€€”雷勒修说,“没有这么打算。”
金缪就没见过雷勒修这么扭扭捏捏的时候,他看了看他的伤,偏过头,在他唇角舔舐一圈,雷勒修颤着睫毛,抬起眼看他,金缪说这样好得快。
他没骗他,只是多少也没那么纯洁而已。
“东西明天再收拾,睡觉吧。”金缪说。
雷勒修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金缪这是不打算继续跟他在那事上纠缠下去了,他手脚利索地爬上了床,从金缪身上越过,钻进了被子。
片刻后,雷勒修翻了个身,口吻发沉道:“我觉着就那一下,好得没那么快。”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金缪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就……多两下,应该好得快点儿。”雷勒修硬着头皮往下说。
他没干过这种事,这骗人技巧用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在金缪身上了。
金缪都不忍心告诉他,他的撒谎技术有多差。
“哦?”金缪问,“两下够吗?破了那么大一口子。”
雷勒修脸上发烫,不敢再过分,道:“应该够的。”
金缪摸到他的脸,摩挲着道:“那就多退少补吧。”
多退少补,怎么退,怎么个补法,就很难说了。
第194章 我的人
万籁俱寂,街道人烟稀少,一只老鼠吱吱叫唤,从下水道里爬出来,沿着臭水沟爬着,在无人街道穿街走巷,白日里冒不了头的东西,到了夜里涌了出来。
“吱!”
老鼠发出一声惊叫,被一只手攥了起来。
不消片刻,它没了生息,被随手扔在了垃圾桶边上,身上皮毛都被血水浸染,身体几近从伤口断裂成了两节。
“沙……”
“沙沙……”
一道黑影拖着沉重的步伐,行走在街道上,身上披着的黑色披风遮了大半张脸,在夜里模糊不清。
塔约德记不清这是逃亡的第几天了。
一切发生得都让他措手不及,没有反应的机会,研究所被查,身份暴露,手下资金投入了一个项目,迟迟不见回本……一朝之间,天翻地覆,他的女人背叛了他,跟着他离开的女人也死了。
死在了他嘴里,就在前两天。
她该死,她不该想着偷偷离开他。
路过一个水沟,他一脚踩踏进去,溅起的泥水脏了他的裤腿,他低下头,在那滩污浊的水中隐隐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啊!!!”
第二天清晨,小镇一声尖叫打破了平静。
正中午,太阳日上三竿,金缪精神颓靡,一群人围坐在一块,气氛微妙又尴尬,昨夜的事儿过去了,和雷勒修起冲突那人今天卧床不起,伤得还不轻。
背地里说些乱七八糟的浑话也就算了,说都说了,还被人给听了个正着,听完还被揍得床都下不来,这脸是丢到家了。
几只鹅被扔到了桌上,羽毛在空中飘飘荡荡。
“伤口看起来都是被生啃过的。”埃斯恩说,“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昨晚睡得早,喝醉了。”
“我在房间里照顾阿塞到半夜。”
阿塞就是昨晚被揍得下不来床的人。
“金,你呢?”埃斯恩看向金缪,“不是怀疑你,只是免得造成误会。”
“我?我昨晚在房间里照顾修。”金缪偏头,“是吧,修?”
雷勒修:“……嗯。”
“你怎么证明你昨晚一直在房间里?”有人道。
“如果是我动的手,第一个被吸干的就是房间里躺着的那家伙了吧。”金缪说。
“你€€€€”和那人要好的一人站了起来。
金缪笑了声:“别这么紧张,开玩笑的,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了。”
鹅上面的确有别的吸血鬼的气息。
埃斯恩有点头疼,他看了金缪一眼,又看了雷勒修一眼,觉着昨晚那事儿在金缪这还没过去,他才故意拿话噎人,看人跳脚。
中午这场会不欢而散,猎人觉得金缪心怀不轨,金缪觉得他们就是一群蠢货,双方人都看彼此不爽,临时搭建的友谊小船摇摇晃晃,隐约有了点儿分家的端倪。
金缪需要他们研发的药,他们需要金缪手中的信息,从一开始就是捏着鼻子的合作。因为都和塔约德有点关系,目的也只是勉勉强强达成一致,谈不上多信任。
雷勒修和他们打的那一场架,似扯下了那一层遮羞布,把平静水面下的问题也给摆到了明面上来。
厨房“咚咚咚”的声音响起,雷勒修把昨晚金缪带回来的鱼给处理了,炖了一锅鱼汤,端上了楼,楼下人闻着香味,一边不屑,一边朝厨房瞥过去。
不知道锅里还有没有剩的。
鱼熬成了奶白色的汤,雷勒修端上来,金缪尝了两口放在了一边,问他那鹅扔哪儿了,雷勒修说埃斯恩他们给处理了,死成了那样,也吃不了了。
他看了眼被金缪放在桌上的汤:“不好喝?”
汤还冒着热气,金缪说他不爱喝这些,雷勒修端着三两口又给喝了,他似乎给金缪惹了点麻烦,但再让他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揍那个人一顿。
“这里这段时间或许不太安全了。”他一抹嘴,舔了舔唇,鱼汤醇香的味道在口腔里余留,他说,“你去哪儿带上我。”
“带上你就安全了?”金缪问他。
雷勒修顿了顿,说:“我尽力。”
金缪擦拭了下他的唇角,话里一语双关道:“说不定你才是让我最不安全的。”
雷勒修:“……”
“修,收好你的牙。”
“……抱歉。”
隔阂一旦有了,就很难消除,怀疑也一样,周围隔三差五出现怪事,譬如狗在夜里狂吠,禽类丢失,一些传言也在乡里邻里之间传开。
猎人看金缪眼神一天比一天怪异。
雷勒修对他们的排挤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受过的冷待早就让他心也变得硬了,根本不在意。
“雷勒修,你真的要做血族的走狗?你还有没有点骨气?”
雷勒修打开厨房里的锅盖,对旁人的调拨离间不为所动。
锅盖一掀开,里面香味四溢,门口的人吞咽了下,道:“你还不知道吧,医院那边都是埃斯恩托人帮忙找到的,但那只臭蝙蝠,居然把功劳都€€€€”
“嗖”的一声,一只银色的面包刀插在的门框上,那人话都给咽了回去。
雷勒修走到他面前,蓝眸平静无澜,阴沉沉的似酝酿着一场暴风雨,“手滑。”
他轻描淡写的带过,把门框上的叉子给拔了下来。
“臭蝙蝠,你在说谁?”
他表情并没有怒意,动作也很寻常,但无端给人一种仿佛被勒住了脖子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他瞳孔里翻腾着的暴戾隐在暗中,门边的人恍惚间似看见了一抹暗红,再一眨眼,又像是错觉,他对自己被吓唬到有点恼怒:“喂喂喂,你不会真的跟他搞到一起了吧,你都不知道别人怎么传的,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嗯……嗯?”一道声音由远到近从他耳边传来,他感觉到耳畔一阵凉意,“离谁远点儿?”
那人浑身僵硬,睫毛抖得跟筛子一样,朝旁边看过去。
“好香啊。”金缪扒着门框,俯身在那人身后。
没人会想被一个吸血鬼说香。
这话无异于恐吓。
那人一连退了几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看雷勒修,又看看金缪,对雷勒修放了几句恨铁不成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