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合上,金缪枕在床上,有点想念他公馆里的那张床了,他闭上眼,脑海里数个画面浮现,一一划过。
斩草要除根,要么不动,动了就要处理干净,他既然动了塔约德,那自然不能让他成为一个隐患。塔约德会来找他,他现在或许就在他身边的某一个角落,伺机而动。
身上一沉,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睁开眼,雷勒修膝盖抵在床上,双手撑在他枕边,蓝眸沉甸甸地望着他,他很少会有干出这种出格举动的时候。
他俯下身:“你吸我的血吧。”
男人修长的身形压下来,扯开了衣领,将脖颈送到了金缪唇边:“用我的血吧。”
他把金缪先前的话听了进去。
金缪眸子里一抹暗红划过,血族的血都是冷的,感情对他们而言更是奢侈品,在漫长的岁月里,曾经再激烈深刻的感情,最终都将趋于平静,麻木。
所以他们喜欢刺激,喜欢新鲜。
把脖子送到一个吸血鬼嘴下,这是在考验他呢。
金缪扣着他后颈,往下一压,他张开了嘴,露出尖牙,一口咬了下去,雷勒修低低闷哼了声,金缪这次咬得很粗鲁,很重,片刻后,他又松了点劲儿。
尖牙刺破皮肤,雷勒修面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润,他卸力的砸在了金缪身上,嗓音发着颤,“……抱歉。”
金缪环住他,他瞳孔忽闪着,久旱逢甘霖,很难保持冷静,他把牙弄了出来,喘了口气,舔了舔伤口,“害怕了?”
雷勒修晃了晃神,说没,“这么点儿……够吗?”
金缪:“……”
他一时都分不清雷勒修是缺心眼,还是故意撩人。
“嫌命长?”金缪道,“别太信任一个血族。”
他指尖不经意的蹭到雷勒修的皮肤上,雷勒修那一块皮肤都开始发烫,金缪搂着雷勒修的腰,一个翻身,雷勒修躺在了床上,在寂静的夜里,他好似连自己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金缪眸中染上了如同狩猎的野兽般的兴奋,圆圆的瞳孔里,暗红的色彩加深。
他朝他压了下来,雷勒修睫毛颤了两颤。
金缪勾勒着雷勒修的衣领,一勾他衣服,把衣服扯上去,挡住了伤口:“包括我。”
€€€€别太信任一个血族,包括我。
血族无节制的劣根性,没人比金缪更清楚。
“听明白了吗?修。”
“……嗯。”
金缪打开了窗户透风,窗外嘈杂零碎的声音钻进来,一瞬让这房间里充满了生息,雷勒修躺在床上,捂着脖子,侧过头,看向窗口倚着窗户坐着的金缪。
他的金发被夜风抚动,在月光下璀璨,闭着眼的侧脸像一座完美的雕塑,俊美无双。
这一幕成了雷勒修眼中最美的风景。
今夜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隔天,雷勒修收到了一封信,伊尔诺出事了。
他身体本来就带着病,这段时间和雷勒修分开太久,他心下忧虑,一下病倒了,虽然信里说没什么大事,但出没出事,也不一定,雷勒修捏着信纸坐在房中,紧锁眉头。
金缪:“很严重?”
雷勒修:“他小时候身体很不好,经常生病。”
雷勒修如果是他,病了也就病了,熬过去就好,但对伊尔诺来说,每一次病都很有可能成为熬不过去的那一道坎儿。
他和伊尔诺相依为命,母亲去世得早,很大程度上,他兼顾了父母的职责。
“那就去看看吧。”金缪说,“我和你一道,顺便去透透气。”
雷勒修愣了下,抬头看他。
“这地方我也有点待腻了。”他说。
雷勒修安置伊尔诺的地方不远,在一座教堂,那种地方,血族他们一般都不会进去。
教堂大草坪上的喷泉涌着水,赤裸的雕塑彰显出悲天悯人的神性,日光照射在花窗玻璃上,折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雷勒修去看伊尔诺去了,金缪脸生,被拦在了外面。
一排排长凳上,人们坐在底下,牧师吟唱着,庄严而又隆重,大家神情虔诚,金缪坐在最后一排,唇边含着一分笑意,微微仰着下颚看着上面的牧师,和来往的信徒别无二致。
硬要说差距,那只有他的外形条件过分的出彩,英俊立体的五官轮廓很难叫人忽略。
他手搭在腿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击着大腿,打发着时间。
众人垂眸呢喃,他一道跟随低吟,低沉的声线磁性,融入其中。
雷勒修应该看完伊尔诺了吧。
金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也起了身,刚走到门口,就被人给叫住了,他侧过身,是教会的人,他掉了东西,对方递给他,他道了声谢,和他们攀谈了起来。
……
当雷勒修找过来,看到和周围一圈人相谈甚欢的金缪,一时顿在了原地,不知该进还是退,金缪说找个地方待着,他没想到是找到这儿来了。
金缪也看到了他,抬手朝他扬了下。
金缪和他们道别,走向了雷勒修,雷勒修也朝他走了过去,这地方不适合说话,他们换了个人少的角落。
“伊尔诺怎么样了?”金缪坐在草坪上问。
伊尔诺没什么大事,只是忘记吃药了,不算严重,雷勒修不想在这儿多待,心里总有几分不安,来的一路上,他以为是牵挂伊尔诺,但是伊尔诺没太大的事,他还是觉心里头跳得厉害。
“没什么事还一脸愁眉苦脸的干什么?”金缪笑着将路边摘的一朵野花插进了他的黑发中,弹了下他的额间,“看着像到了约翰那个年纪一样。”
他不知道金缪往他脑袋上放了什么,抬手摸了摸,看到金缪手上的花,又转头在另一旁干净的水坑里隐隐看见了倒影。
黑色发梢别着一朵花,好一个俏小伙子。
雷勒修:“……”
他拿下了那朵花。
金缪又往他头上别了一朵。
雷勒修:“……别闹了,金缪。”
金缪笑着往后躺在了草坪上,暖阳照在他身上,他不太喜欢这种刺眼的光芒,眯了眯眼,“你和伊尔诺一起生活了多久?”
“他出生起我们就在一起。”雷勒修说。
“那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吧。”金缪道。
很重要的人€€€€雷勒修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这么问起来,也算。
他“嗯”了声。
“留下吧。”金缪说。
雷勒修:“……什么?”
“留在这儿,陪他,等他好了,我们再联系。”
他半晌没听到回应,偏过头,只看到雷勒修坐得笔直的背影,他回味了下自己的那句话,听起来像是要把他丢在这儿。
虽然他没有这个意思。
“你也是。”雷勒修说。
金缪:“嗯?”
雷勒修转过头,看着他,说:“你也是,很重要的人。”
金缪眸子轻眯着,发现雷勒修偶尔也有狡猾的一面,他问:“有多重要?”
雷勒修把脑袋转回去,没有回答,捏着手里的花,告诉他这里的花不能随便摘。
“是吗?那完蛋了。”金缪把手里一束花举起来,“你说得太晚了,我摘了很多。”
雷勒修:“……”
他完全不知道金缪在什么时候薅了这么多。
金缪把花递给了他:“给你。”
雷勒修:“……”
“放心吧,花是我摘的,上帝就算惩罚,也只会惩罚我。”金缪随意道,“不过我运气一向不差,上帝应该不会惩罚善良的人。”
他并不信奉什么“上帝”,也不是信徒。
雷勒修不禁轻扯了下唇,握着那束花,眉间愁绪散开。
金缪第一次送他花,他低头看着那束花,凌厉的眸子都柔和了几分。
白色鸽子站在教堂建筑物顶端,无人的角落里,两个不忠诚的信徒干着“狼狈为奸”的事,一个主犯,一个包庇。
“咚、咚、咚”,悠扬的钟声响起,贯彻了整个教堂。
后来,雷勒修想,如果没有摘那捧花,没有逾矩,是不是就不会遭到“报应”。
然而实际上前后两者之间毫无关联,无论摘没摘那朵花,他们都会碰见后面的事。
在回程的路途,雷勒修的不安得到了应验。
“啊……”金缪扶着树,抖了抖沾满淤泥的裤腿。
路上不小心捅了马蜂窝,为了躲避一些麻烦的小东西,他们朝这边一路躲,又一脚踏进沼泽里,算是倒霉透顶。
金缪还有心情调笑道:“教堂对吸血鬼果然是不祥之地。”
雷勒修抿了下唇,说去找水,“你在这儿等我。”
他走远了,金缪坐在一个石头上,随手拽了一根草在手里把玩,€€€€的声响响起,金缪眸光一凌。
一道黑影从草丛里扑了出来。
他侧身一躲。
一条狼狗呲牙咧嘴的站在他对面。
狗?
“小畜生。”金缪哼笑,“还打上我的主意了。”
他站起身,抬脚朝那野狗走过去,野狗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随着他的接近,瑟瑟发抖的夹紧了尾巴,发出呜咽声,撒腿就跑。
风中带过来一阵古怪的味道,金缪迅速朝旁边一躲,他刚才所在的树下一震,一身黑袍的人影坠下,掀起一片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