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表现最优异的哨兵,公然挑衅教官,这要是让他得逞了,他甚至能想象得到,今后每一天都会有怎样的麻烦。
崇尚力量的哨兵喜欢向导,想要接近向导,但不代表愿意屈于向导之下。
也好,那就借着邬烬这股风,顺水推舟彻底解决隐患好了。
虞凡白长腿一迈,走到了邬烬面前。
他的气质是温和的,沉静的,如水一般,可当他靠近时,又令人觉似一片大海掀起的浪潮,远远看去无害,却有着让人无法抵抗的力量,浪潮一掀,便能将人卷入大海深处,拽向未知的深渊。
温和,而令人恐惧。
旁人不禁安静下来。
“你好像对我很好奇。”虞凡白道,“如果是关于训练,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回答你,但这涉及到了我的私人问题。”
邬烬双手背在后腰,道:“只是随便问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教官不想告诉我啊?”
“当然可以回答你,不过我这人,有一个规矩。”虞凡白说,“要想让我回答你,那你就得先打过我。”
“就算这样,也还要问吗?”
他充分的给了人反悔的余地。
感受到空气的紧绷,所有人缄默不语,望向二人,气氛有些躁动,似噼里啪啦的燃着火星子,他们希望邬烬不要这么快的偃旗息鼓。
他没有让他们失望。
几秒钟后,年轻哨兵哼着笑给了回答:“问啊。”
作为哨兵训练的地方,校场修建得很大,一群刚入学院的哨兵跃跃欲试的围观在一旁,感叹着邬烬的幸运,羡慕他能够和虞凡白交手。
“早知道刚才我也问问了。”
“啊,好想摸摸向导的手,一定很软吧!”
此类言论层出不穷。
“来吧。”邬烬摆好姿势,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也很好奇,向导的手是不是很软。”
事到临头,还不忘调戏一句。
听了这话的虞凡白面色不变,“以免胜之不武,我让你一只手。”
让了一只手还怎么打?
瞧不起他?
邬烬脸上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虞上校。”
“虞上校”三个字从他嘴中一字一顿说出来。
他一下冲了过来,姿势很专业,动作也利落,虞凡白侧了下身,那拳风擦着他脸颊过去。
一个有贴身肉搏经验的士兵。
“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旁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发生的,只见地上趴着一人,黑色长靴一脚踩在他肩头,压得他起不来身。
连邬烬自己都不太确定怎么发生的。
近距离对上虞凡白眼睛的某一瞬间,他似晃了下神,连虞凡白衣角都没碰到。
脚下的人挣扎着起身,虞凡白挪开了脚。
邬烬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好像不知疲倦,虞凡白说让他一只手,那自然不会言而无信,他主攻的是他的精神领域,而邬烬的精神防备很薄弱,轻而易举就会被诱导,从而晃神愣住,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快的能从诱导中清醒过来。
他比宿宾鸿还要强。
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自己有自己的一套打法,不过……某些招式莫名透着一种熟悉感。
和他很像。
再一次,邬烬喘着气被踩在脚底。
贴身肉搏比拼耐力这方面,虞凡白其实并没有优势,他知道他欺负人了,年轻哨兵应该也知道他被欺负了,却倔强得不行。
这种消耗并没有意义。
“就到这儿吧。”虞凡白道,“伤太重了,会影响接下来的训练。”
他仿佛在为他着想。
邬烬手指动弹了一下。
周围说着羡慕邬烬的人此刻都灭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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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没想到虞教官这么凶残。”
“是啊,看起来真不像,哪个向导这么能打。”
“传闻也不一定嘛,他看起来也不像全靠……邬烬,你没事吧?”
邬烬赤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声调懒懒道:“没事儿啊。”
“在哥们儿几个面前就别逞强了。”哨兵道,“不过你怎么不把精神体给放出来啊?说不定还能过两把手呢。”
放精神体出来?
邬烬眼帘半盖住的眸子一动,扯唇嗤嗤的笑了声:“过把手而已,还不至于到那地步吧。”
旁边的人把冰块隔着毛巾敷在他背上:“你背都青了,看着都疼。”
“小伤小伤。”邬烬敷衍着道了两声,有些走了神,唇边挂着一抹笑。
边上哨兵见着,和另一个哨兵眼神交流。
这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都成这样儿了,还笑?
教官宿舍两人一间,虞凡白的宿舍正好只有他一人,一天训练结束,他去洗了个澡,水流从头顶冲下,让他脑子陡然清明许多。
他来学院还有任务在身。
学院可能出了反叛军€€€€反叛军,它们是一个团体,以制造混乱为乐,最近外面几次乱动,他查到了点儿东西,但就在往下查时,上面封了口。
他撑着墙壁,看到了手背上红色的划痕。
初时不显,这会儿变得微微红肿了起来。
小狐狸挠人不疼,爪子挺利。
不过今天被打得不轻,明天不知道能不能起得来。
很快,他发现他低估了哨兵的恢复能力,邬烬不仅按时集合,站得笔直,精神头好得根本不像昨天和他交手被打趴。
不仅精神头好,挑衅劲儿头甚至更甚。
校场,今天基础体能训练结束,接着是二人对战演习,他需要一个人上来做他的对手,昨天那一场给哨兵们留下了点儿阴影,以至于今天冒头的又是昨天的人。
“我来。”邬烬往前一步,跨出队列。
虞凡白也没拒绝,他让大家看好他的动作,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别人都看清楚了,身在局中被撂倒的邬烬说不清楚,“再来一次啊,教官。”
热衷于搞事的反派属性或许此刻初露端倪,虞凡白没有不耐烦,伸手拉他起来,“不清楚的话,看看他们怎么练的吧,邬烬同学,来这儿要学会自己动脑,不能一直依靠别人重复给你看,上战场会死得很快。”
他把他拉起来,邬烬却没松开他的手,“教官,你摸摸我的手软不软。”
靠!心机!
哨兵们纷纷腹诽。
软不软的,这么摸摸不出来,只能摸出来挺糙,虞凡白紧捏了下他的手,他手一麻就松了力。
虞凡白收回手,睨向一旁的哨兵们,道:“两两一组,可以开始训练了€€€€你的手软不软,可以问一下你的哨兵同学。”
后半句话是对邬烬说的。
哨兵们低低发笑。
邬烬眯着眼,轻哼着笑。
“开始吧。”
虞凡白明明看起来比哪个教官都温和,哨兵们却有点发怵,经他一提醒,笑完都纷纷动弹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天让邬烬丢了个面子,虞凡白每次课上,邬烬都会捣鼓些乱七八糟的动静,折腾到最后,自己不是被罚跑圈就是做俯卧撑,每回他还乐此不疲,精力也比一般哨兵旺盛不少。
还挺记仇。
虞凡白是他们的教官,但并不负责他们每一个课程,文化课方面他们有专程的老师。
邬烬是一个有天赋的哨兵,等级大概也在s级以上。他在别人的课上很安分,甚至那些老师很喜欢他,觉得他又聪明又努力,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优等生。
这都让虞凡白觉着他是不是误解邬烬了。
但并没有。
“我听人说你把新兵揍惨了。”身旁一个胡子拉碴的哨兵端着餐盘坐下,是隔壁班的吴教官,他笑道,“虞上校手下也留留情吧,新兵蛋子懂什么,就想跟你多亲近亲近。”
“我也只是想和他们多亲近亲近。”虞凡白道,“大家可别误会我了。”
吴教官跟他说,他要是管不住那些新兵,可以去找他,“我在这儿这么多年,管他们有的是经验。”
虞凡白谢过他,就听到一声“虞教官”,他回过头去,见邬烬端着餐盘大步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笑:“这儿有人吗?”
和列车上那笑相差无几。
没人吃饭的时候会想跟教官坐一块儿。
虞凡白说“没人”,邬烬就在对面坐下了。
来得晚了,食堂饭菜都不剩多少。
他今天又被虞凡白罚了。
吴教官往他那张脸看了两眼,除了因为那张脸长得格外好看以外,没有别的原因。
伯爵家找回了小儿子人尽皆知,但小儿子长什么样没几个人知道,邬烬不主动透露,基本不会被人认出来。
邬烬:“教官刚才在聊什么?”
虞凡白觉他又是不安分了。
吴教官笑笑,逗他道:“你们班是不是有个新兵和虞教官交过手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