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厉不厉害?”邬烬跟一根宽面条似的挂在虞凡白肩膀上。
虞凡白心不在焉“嗯”了声,站在床边,犹豫着要不要拿个东西垫垫。
邬烬身上太脏了。
比去泥地里打过滚的狗还脏。
“那教官……你能不能,轻点儿。”邬烬说,“我快吐了。”
“忍一忍。”
算了。
虞凡白还是把人放在了床上,出去弄了盆水进来,邬烬不算老实,一会儿说脖子还得擦擦,一会儿又问他手好不好摸。
虞凡白:“邬烬。”
邬烬:“啊。”
“你快腌入味儿了你知道吗?”虞凡白似笑非笑道,“你说好不好闻?”
邬烬闭了嘴,笔直的在床上当着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壳。
刚一块经历过恶斗,两人间仿佛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过了会儿,邬烬又哼哼唧唧的问虞凡白有没有衣服给他换一件,他满脸嫌弃道:“那玩意儿爆汁都溅我身上了。”
虞凡白起身去给他拿了套衣服。
邬烬扑腾着起来换衣服。
正好有人在外边喊道:“虞教官,有人找你!”
“你先换衣服吧,我出去一趟。”虞凡白起了身。
来找他的是一名哨兵。
哨兵站在门帘外,绅士儒雅的背着身,听到他出来的动静,才扭头看了过来,烛火照亮了他的脸庞。
“凡白。”
€€€€宿宾鸿。
“我听说你在这边,刚好在附近,过来帮帮忙,你没事吧?”
“没事……”
帘子放下了。
但听力极好的哨兵,想要听一耳朵不是难事。
哨兵问向导能不能进去坐坐,向导声线温润,说里面有人,不方便,哨兵问是谁,向导说是参加考核的新兵。
“新兵的话,也没关系吧。”哨兵说,“我们很久没见了,也必要躲着我吧。”
向导笑了声,似觉他的话好笑:“没躲着你,我很忙。”
很忙,所以没时间联系。
很忙,所以没必要,也就不用联系。
“有多忙啊?是不是我……”哨兵声音低了下去。
€€€€我不找你,你就不会来找我。
“嗯?”虞凡白大概猜得到宿宾鸿想问什么,但他也知道宿宾鸿有自尊,问不出口。所以他不问出来,他也不用去戳破,省得麻烦。
果然,他说“没什么”。
外面的哨兵不高兴,帘子里的哨兵就高兴了。
“咳咳咳……”
帐篷内传出几声低咳,跟马上要背过气了一样儿。
有人过来找宿宾鸿。
“我去忙了。”虞凡白说,“你也忙你的事儿去吧。”
帘子掀开的瞬间,宿宾鸿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里面的一道身影,没看清,那帘子已经遮住了视线。
哨兵走了。
“我想喝水。”邬烬趴在床上道。
虞凡白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邬烬握在手里,瞥了他好几眼,虞凡白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还要?”
邬烬含糊的“嗯”了声。
虞凡白就又给他倒了杯水。
一连闷头喝了五杯水,也没见他问出什么话,叫人都不忍心逗下去了。
这处地方偏,帐篷外走动的身影少了,邬烬不知道琢磨了什么,冷不丁道:“我在这儿是不是碍着你事儿了?”
虞凡白:“嗯,有点儿。”
邬烬:“还念念不忘呢?看不出来,教官还这么深情。”
“嗯?”虞凡白说,“我是说,你占了我床,我晚上没地方睡。”
看来邬烬不太喜欢他这个“哥哥”。
“……哦。”邬烬声音沉了下去,又不信虞凡白刚才不知道他在问什么,骤然扔下一颗惊雷,“你跟他谈过?”
虞凡白睨向他。
邬烬枕在手臂上,道:“是不是啊?虞教官。”
虞凡白不觉得他们熟悉到能聊这种话题,不过也没回避:“搭档不是非得谈恋爱。”
“那搭档也可以谈恋爱。”
“所以你想成为我的搭档,是想跟我谈恋爱吗?”
虞凡白只是一种玩笑话打趣的随意口吻说出的这句话。
话题到了自己身上,邬烬一下卡了壳。
是吗?当然不是。
邬烬想,他今晚可能是用力过猛了,思维也变得迟钝了,才没立马反驳了他的话。
他觉得虞凡白笑得很好看。
因为他笑得好看,所以让他晃了下神。
他趴在床上:“我就是看他对你好像余情未了的样子,以后要是他回来,你身边的位置还是留给他了?”
虞凡白:“是不是的,有什么影响?”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在白费功夫。”邬烬说。
虞凡白:“你没信心能赢过他?”
邬烬:“当然不是。”
第一次都合不来的搭档,就没必要合作第二次了。
他和宿宾鸿之间,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没多复杂,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的衡量标准应该是我,而不是他。”虞凡白道。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到哨兵身上那股紧绷的气息变得有些愉悦。
是真不太喜欢宿宾鸿啊。
半晌,邬烬翻来覆去,撑着床起身,手臂都在抖,起不来,又难受得慌,他没叫虞凡白,虞凡白也就没抬头看他。
实在忍受不住了,他也不敢使劲儿了,怕一个没把握住。他支支吾吾叫了声“教官”。
“嗯。”
“我想上厕所。”
水喝多了。
夜里渐渐静了,受伤重的连夜被带去治疗了,不太重的稍作休整,晚上,虞凡白去了宋连长那儿一趟,回来邬烬趴在床上睡得半生不熟,听到动静睁了下眼,看到是他又闭上了眼。
那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清没清醒。
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和衣而睡,脑子里事情交织在了一块儿,拽着他的神经进入了浅眠。
清晨,晨曦微露。
虞凡白还在睡。
邬烬蹲在他身旁,虞凡白双手抱臂,靠在凳子上,他也不知道怎么,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想起昨夜虞凡白和他说的话。
€€€€“……是想跟我谈恋爱吗?”
€€€€“你的衡量标准应该是我。”
昨夜睡前他还在想着这两句话。
他想,虞凡白的衡量标准是什么?
虞凡白像一个考官,会出题,但不会直接给人答案,又会在不经意间给人些提醒。
难道要先谈恋爱?
可是他没想过和虞凡白谈恋爱。
他看着虞凡白的睡颜。
他把虞凡白当成哥哥,怎么可能会想这种有违伦理的事儿。
他的目光落在他唇上,那薄薄的两片唇抿着,呼出的气息很轻,他扒着椅子凑近了些。
鸦黑的睫毛颤了两下,邬烬手一时重了点。
轰的一声巨响。
邬烬和虞凡白连人带椅一起摔倒在地。
虞凡白也醒了。
这动静还不醒,那不是睡了,那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