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让虞凡白给走了。
虞凡白给他下蛊了。
一句语调轻慢的“小少爷”直叫到了人心坎儿上,让人心脏连至脊椎骨都颤栗着。
那串数字是多少来着?
他漫不经心,双手揣兜,想,虞凡白对他记性还挺有自信。
他又不跟他似的,过目不忘。
但那串数字偏生深刻的印在了他脑子里。
虞凡白说,他要是犯病了,他就给他治治病。
犯病,犯什么病,他明知他没病。
怎么治,他也没说。
他好像一点也没在意上次那事儿。
他一开始不想他在意,现在又想他在意。
玩暧昧呢,邬烬哼笑,谁怕啊。
簌€€€€
簌簌€€€€
灌木丛中,西装背上白净的手陡然紧绷,女人喉咙里发出难以抑制的“嗬嗬”声,瞳孔里满是惊恐。
叫不出来。
血从她脖子里淌出来,染红了草地。
她蹬着腿,于事无补。
……
哨兵们喝酒喝得上了脸,虞凡白走了又回来,都没人发现,他回来不过一会儿,宴会上便起了躁动。
出事了。
出了大乱子。
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女士尸体,头发凌乱遮挡了脸,身上紫色裙子破破烂烂,皮肉没一块好的,都是被啃咬过的痕迹。
不像人的牙齿。
“这是什么啊?真晦气。”
“是不是有畸变种?”
这个猜测引起慌乱,怒火牵连到了巡逻队伍身上。
“你们怎么办的事儿!”
虞凡白赶到的时候已经围了些贵族。
他看到灌木丛后的景象,眉间微蹙。
在一群满身酒气的哨兵护卫队中,虞凡白鹤立鸡群,衣衫整洁,气度优雅,比别的人清醒得多,因此让宴会上受惊吓的贵族们也得到了些许安抚。
他有条不紊的下着命令,把贵族疏散了,扭头看到了宿宾鸿。
宿宾鸿才赶过来,看到尸体,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你认识她?”他问。
宿宾鸿脸色难看:“嗯,詹罗伯爵的女儿。”
紫色裙子……
虞凡白想起来,宿宾鸿让人给她送过茶,这点宿宾鸿没提,似难以启齿,也可能怕惹祸上身。
“你换了领带?”他目光在他胸前停了两秒。
这条领带也是深色,他之前路过他们的时候有看过一眼,虽然像,但不是之前那条。
宿宾鸿说下人做事不利索,不小心把茶撒他身上了,脸色有点僵硬不自然,不过不像是心虚。
宿宾鸿蹲在了他身旁:“死多久了?”
虞凡白擦着手,说还有温热,是软的,不久。两人合作得久,碰上这种事儿,自然而然就交流了几句。
虞凡白敏锐的察觉到强烈的目光,从人群中瞥过去,和过来看热闹的邬烬对了个正着,邬烬双手环胸,站在那儿看着他们。
见他看过来,他眼皮子撩了撩,眸底散漫。
虞凡白起身走过去,才过去,伯爵夫人就过来了,对邬烬很紧张的样子,也许是怕他牵连到伯爵一家,他说:“只是正常问两句,不用担心。”
两人眼神一对,想到了同一件事儿上。
邬烬什么也没见着。
和虞凡白分开就回去了。
“你想什么呢?我还特意跑……”他想说跑回来,又改了口,“跑出来看这个?我今天病得严重,出不了门€€€€也就这会儿好了点。”
一个人看又没什么意思。
虞凡白温和道:“好好养病。”
邬烬心说他没病,心里这么想,嘴上“嗯”了声。
特意过来跟他搭话,就为了说这个。
旧的风波未平,新的波折又起,詹罗伯爵爱女惨死,总要有个出气口,但虞凡白的身份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加斯克尔伯爵家也送去了一份厚礼。
没过两天,虞凡白被国王传唤。
层层阶梯之上,高高耸立似入云端的塔圣洁而又庄重,国王近来身体抱恙,穿着柔软的白色长袍坐在床榻内,薄薄的纱落下,掩了真容。
“虞上校。”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响起。
“见过陛下。”虞凡白低眉垂眼,微微躬身,右手握拳放置心口。
国王和他说起这件事,满是惋惜:“不要怪詹罗伯爵,他丧失爱女,难免会做一些失礼之事。”
虞凡白说“不会”,国王又说道:“你把这件事查清楚吧,也算是给他个交代,宿队会协助你,你们以前一直很默契。”
宿宾鸿送他出了塔,虞凡白看向身后的庞然大物。
上次拿到了名单,他回去复刻了一份。
里面的人除去贵族的特质,还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和国王关系亲近。
这代表着国王陛下的纵容。
国王陛下让他查,却让事发地点的主人家宿宾鸿和他一起,不见得是真想查出这件事的结果。
当天宿宾鸿下了职,便和虞凡白一道回家,虞凡白靠在车上,阖着眼假寐,宿宾鸿眼神复杂的看向向导的面庞,以往,每次出任务,虞凡白总会和他说点什么。
这次什么都没了。
上次球赛让他丢尽了面子,眼下他也张不开那个口和他说些私下话。
车子到了家门口,车一停,虞凡白便睁开了眼,眼眸清醒,没有睡意。
阖眼只是为了避开和他不必要的交流以及尴尬。
宿宾鸿突然这么意识到,心下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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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有叨扰,见谅。”虞凡白和在家的伯爵夫人打了个招呼。
伯爵夫人坐在沙发上,身上挂满首饰,她拢了拢披肩,笑脸相迎:“就不用说那些客气的了,当自己家就好。”
她招手让人去叫邬烬来,宿宾鸿皱了皱眉头。
虞凡白面色如常喝着茶,他没说什么,宿宾鸿便也只好暂且按耐下。
佣人去了邬烬房间敲门,他的房间在一楼,位置偏,得拐个角,背着阳光,光线也暗。邬烬刚结束训练洗完澡,他套着运动衫打开门。
佣人说:“小少爷,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邬烬正要走出去,佣人又拦住他:“小少爷你还是换一件衣服吧,外面有客人。”
嗤,客人又怎么了?
他随手捞过一件外套,往肩头上一搭。
“是虞上校。”
邬烬脚下一顿。
“和大少一起回来的。”
佣人传达着夫人的意思:“小少爷还是换一身吧。”
邬烬眸子一眯,“知道了,麻烦,等会儿的。”
他把门关上,从衣柜里翻了两套衣服出来,在镜子前看了看,看上没几秒,他捏着衣服往床上一摔。
他又不是来看他的。
虞凡白坐在沙发上,聊了十分钟左右,另一头有了动静,他们齐齐看过去。
哨兵穿着整洁又靓丽,踱步从拐角处出来,精心打理的银发随意落下几缕在微挑的眼尾,有些随性,休闲白衬衫扎裤腰带,皮带紧束着那一截腰身,窄腰翘臀的优势凸显得刚刚好,浑身上下也不显得刻意。
这一身寻常又不寻常的打扮,邬烬看着穿得挺自信,伯爵夫人很满意。
虞凡白微顿,勾了下唇,指腹轻抚着手中茶杯。
在场唯一不太高兴的,大概只有宿宾鸿。
邬烬看了他们一眼,道:“虞教官,日安。”
“日安。”虞凡白放下茶盏回道,“邬烬阁下。”
伯爵夫人叫邬烬来的理由很正当,那天邬烬“病了”,没去过前院,说不定会想起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在虞凡白另一边坐下。
这一来,虞凡白右边是宿宾鸿,左边是邬烬,沙发很大,也不至于拥挤,三人中间都隔着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