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这里才被送来了一批十二人的外来者队伍,所以目前来说,地上共有外来者五十七人,岩洞内部共有一百一十四人。”
斯科皮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一两个月前这里关押的外来者还只有一百人左右,现在就变成了一百七十一人。
增长的速度太快了,难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弗朗西斯外界又发生了什么动荡?
仿佛是洞悉了斯科皮的想法一般,唐继续说道:“我在这里驻守了一个月,几乎每隔五到六天都会有一批外来者从弗朗西斯各地押送到这里来,他们拒绝提供任何情报、部分人语言也并不相通,我们只能从他们的状态和举止来试图获取信息。”
斯科皮了然,这就是唐已经获得了部分信息的意思。
“你获取到了什么?”
唐停住了脚步,斯科皮猝不及防地继续向前迈了一步,此时唐宽阔的后背占据了他绝大部分视野,他一边后退一边探出头去看前方的景象,下一秒,他的瞳孔难以抑制地缩了缩。
现在应该是放风时间,全副武装的卫兵手持锋锐武器沉默地站在能最快做出反应的地方,年龄和样貌特征都不同的外来者们零零碎碎地散布在并不宽裕的空地之上。
他们的腿部缠绕着镣铐,一部分人坐在某个角落里,一部分人沉默地站在道路的正中央,明明弗朗西斯为他们提供了衣物和食物,男女老少看上去都算干净整洁,但他们的眼神死寂又空洞。老人暮气沉沉,幼童瑟缩麻木,正值青春的男女却像已经经历过残酷的人间大梦。快要彻底散去的夕阳照在他们的身上,腐朽的气息慢慢地逸散出来,就像某种难以拔除的恶灵。
斯科皮慢皱起了眉,在来这儿之前他可没听说过外来者的状态是这样的,比起嬉笑怒骂、随时可以抄着锄头冲往强大魔兽的弗朗西斯领民,他们简直就像行尸走肉。
这不对,斯科皮想,这里的木屋明明是他们自己亲手建成的,如果是现在这样的状态的话,他们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建出这么多木屋?
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弗瑞兹临时监狱迎来第一批外来者时我恰好在场,那个时候他们中的一部分尚且能笑闹交谈,一个月前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中绝大部分只是沉默,然而随着新的外来者的加入,他们所有人都逐渐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判定他们的新成员给他们带来了不好的消息,但我能力有限,无从获得。”
斯科皮的太阳穴跳了跳。
唐握着腰间的剑柄转过身来,此刻夕阳已经坠入了地平线,斯科皮的眼睛依旧被残存的霞光照出了一点金色,唐比他高一点,所以在唐看来,这点金色之上应当还要蒙上一层由头盔照出的阴影。
唐单手握拳,学着斯科皮刚刚的力道锤在了胸口上,他垂着头,如果只单单是面对小少爷的亲卫,赛肯城的队长之一原本不该这么恭敬。
“这就是我要交接给您的信息。”
斯科皮挑了挑眉毛,这人还挺聪明的。
这个时候夕阳残留的光芒不那么强烈了,浮于表面的金色缓慢褪去,“斯科皮”的眼睛终于表露出了原本清冽又剔透的模样。
那真的是瑰丽又华贵、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都留下深刻印象的紫色。
第107章
啊,果然。再次“借用”了一下斯科皮身份的伊莱微微弯起唇角,这位赛肯城的护卫军队长与传闻中空有蛮力的形象截然不同。
“您方便带我们去士兵休息的地方吗,我身后的士兵不眠不休地奔驰了两天连夜,急需一场睡眠来为下一个月的守卫积蓄精力。”伊莱注视着唐灰色的眼睛,他的眼睛微微弯起,就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一样,轻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声音从他嘴中吐出,下一秒就消散在了风里。
“毕竟这里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对吧?唐€€修斯队长大人。”
弗朗西斯虽然接纳了莫名其妙出现的外来者、甚至还为这些狼狈的囚犯发放了吃食与衣物,但显然没有脑袋不清楚地做一个大冤种。
这一点从卫兵住所与外来者住所的差距中就可见一斑。
此刻跟着“斯科皮”大人来到这里的卫兵们都被已经驻守了一个月的卫兵带走交接,一见面就被识破身份的伊莱抱着手臂望着面前整齐漂亮的石头屋子,怀揣着某种复杂的心理,他转头问微妙地落后一步的唐:“这是最初的那一队卫兵建的?”
可千万别让他知道弗朗西斯的卫兵又要费心费力看守这群不速之客又要给自己修建房子。他可注意到了,卫兵住所的地势比那排箱子一般的木屋还要高出一截,把这么多一看就很规整的石头运到这里来绝对要出不少力。
好在唐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不是。”
“这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外来者建的。”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有歧义,他顿了顿,为免小少爷误以为弗朗西斯的卫兵是一群强迫犯人昼夜不休地做劳工的凶恶人士,他补充道,“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囚犯主动建的。”
伊莱惊讶地挑了挑眉,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囚犯主动为狱卒修建房子,甚至修建得还这样好,就算是对建筑没什么涉猎的伊莱也能看出来石屋的墙壁严丝合缝、窗户的大小与方位也十分合理。
“最开始从西部海岸登陆的那队外来者非常活泼,那个时候他们的口风还没有这样紧,当时的巡逻队长告知他们这里将会成为关押他们的监狱时,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些或多或少的欣喜。”
“然后他们就提出为弗朗西斯的卫兵建造住所,条件是如果以后需要修建供给囚犯的地上监牢时,弗朗西斯要允许他们自己在合乎律法的范围内建造。”
唐说:“当时的巡逻队长认为,那简直就像他们要入住的不是监狱,而是一个新的居所一样。”
伊莱眨了眨眼睛,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违和,既然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外来者对自己未来的住所怀有期望、又拥有建造出这种石屋的能力,那么为什么他到达这里时那些外来者居住的屋子还是那样简陋的、甚至可以成为木头箱子的木屋?当时的巡逻队长答应他们为卫兵建造住所,应当也不会出尔反尔才对。
卫兵居所的地势高一点也有好处,伊莱转过身背对石屋,他站在这里能够轻易地将这个规模不算太大的临时监狱尽收眼底。他们这一路上还是花费了一点时间,属于囚犯的放风时间已经结束了,散布在狭小空地上的外来者分成两股人流,一股踏入岩洞,一股回到木屋。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身姿挺拔的卫兵举着的火把沉默地为他们照明了前进的道路,一个满眼麻木的小女孩黑得吓人的瞳孔突然动了动,她望着某位卫兵,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按那个卫兵的反应,伊莱猜她应该说的是谢谢。
从能够展望未来到这样的麻木不仁,这群外来者只花了一年半。
短暂的沉默之后,伊莱笃定到:“在他们完工之前弗朗西斯接收到了第二批外来者。”
“准确地来说,”唐回答道,“在士兵住所完工之前这里已经迎来了四批外来者。”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伊莱依旧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在后来三批外来者带来他们猜测中“不好的消息”之后,这些外来者已经不再对未来的住所报以期望了──或者说,他们对未来的期望已经被另一种情绪压制下去了。
这可有点不太妙了。
伊莱垂着眼睛望着那些走向霉菌一样的木屋和沉黑岩洞的外来者,陷入了沉思:虽然他是抱有让这群来历不明的外来者为弗朗西斯工作的意思,但是如果对方已经丧失了为自己打拼的劲头,那么他的计划显然是要落空了。毕竟按照游星法典来说非法入境的外来者犯的律法并不算重,远达不到服劳役的程度,外来者工作是一件双方都需要配合的事情,他只是弗朗西斯的小少爷,又不是这群外来者的小少爷。
那难道这一趟来错了?
伊莱在面罩底下龇了龇牙,他这回可又是偷跑,回去就会直面迪伦的说教、菲瑞娅的眼泪、奥林暗地里明显的不赞同和克拉伦斯的碎碎念,就连领主城堡内年长的仆人也要用痛心的眼神看他好长一段时间,付出这样大的代价,要说无功而返,可真是一件让人不甘心的事情。
“修斯队长。”
就在沉默长得唐都快怀疑自己与小少爷之间的对话就要结束的时候,伊莱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你才当上塞肯城的队长不过两个月,为什么对一年半以前的事情那样清楚呢?”
甚至连第一批外来者的情绪变化都那么清楚,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那么一定就是有过周密的调查。
唐对这样的问话早有准备,某种意义上他主动挑明小少爷的身份就是等着这一刻,他深吸一口气,缓慢而清晰地回答道:“捕获第一批外来者的那位恰好执行巡逻西部海岸任务的巡逻队长是我的兄长,他拥有剑士天赋,是一名亲卫军的卫兵,目前正在伦克朗€€艾里斯都大人的手下做一名小队长。”
伊莱有些意外,他飞速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完全不记得伦克朗手下有哪位小队长姓修斯。回忆无果后伊莱用一种有些探究的目光将唐从头扫到脚,当一个人尤其慢条斯理而咬字清晰地提到另一个人时,他的话语就算是陈述性的语气也会显得不那么公允而暗藏敌意来。
就像现在的唐。
“你和你兄长的关系听上去不太好。”伊莱中肯道。
唐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他的指节咔咔作响、原本粉色的皮肉都渗出了一点惨白来,伊莱看一眼都觉得疼,但唐却像一点一样都感受不到一样。
“他是我的继母的儿子。”
伊莱挑了挑眉,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可能人的天性就是凑热闹,伊莱心中可能要无功而返的郁闷竟然在此刻褪去了一点。
让他想想,唐€€修斯的父亲好像是个不大不小的贵族吧?他这个措辞还挺令人深思的,他的继母的儿子,听上去可跟他的父亲没什么联系。
“我的兄长是我的继母与前夫的孩子,我的父亲不太喜欢他,他也与他的母亲由于某些事情断绝了关系,没人知道他还有个母亲存在。他几乎从未与我见过面,我的家族甚至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说起家中的“丑闻”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盔的掩映,总之唐现在看上去冷静得像在陈述别人家中的事情。
“直到一年半之前,捕获一整支外来者并且处理得当的亲卫军出身巡逻队长走入了弗朗西斯的视野,而我没有一个孩子是天赋者的父亲突然发现那位年少有为的亲卫军小队长是妻子断绝关系的孩子。”
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其实这件事情还有很多细节,比如他的父亲一反常态殷切催促他的继母与这位强大的剑士修复关系,甚至还会腆着笑脸亲自上门堵人,而对方始终不理不睬,一度被烦到带着亲妹妹常住亲卫军营、连着半个月没有回家。
要说唐对那位兄长有多大的意见倒也不见得,他只是非常费解,难道天赋者的魅力就大到这个地步吗?连他始终对自己亲生儿女冷眼相待的父亲都能变成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吗?
“小少爷,”唐说,“我今天与您偶遇,之所以挑明您的身份,只是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天赋者与普通人的距离……犹如鸿沟,大陆上所有领地都采用了将天赋者与普通人混编的措施,一些具有远见的领地允许通过努力弥补天生缺陷的普通人越过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赋者担任重要的职务,为什么弗朗西斯却要将二者泾渭分明地划分为两个阵营,无时无刻提醒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我们永远也够不到他们的背影呢?”
最后这几句话语速极快,显出几分咄咄逼人来,唐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伊莱的目光变得纠结又复杂。
他想错了,伊莱真诚忏悔,唐哪里是与传闻中厌恶天赋者的形象截然不同,他明明就把这个人设立得极为妥当。看那句停顿之后的“犹如鸿沟”,看那几个咬牙切齿的“天生缺陷”、“含着金汤匙”和“我们这样的普通人”,短短几句话,一个面对天赋差异依旧不屈不挠的斗士形象跃然纸上。
伊莱几乎就要被他悲愤又无奈的哀鸣打动了。
如果那位“含着金汤匙”巡逻队长不是他所熟知的、烤肉绝中绝的、板上钉钉父母双亡还把唯一的妹妹托付给了大小姐的罗莱的话。
第108章
伊莱和罗莱的友谊起始于费斯城赠送的那一串烤风滚兔肉,并在伊莱对烤肉大师的垂涎和罗莱隐秘的感激之中稳步前进。他们是真的很熟,至少罗莱愿意告诉当时才十一二岁的伊莱自己家中的情况。
伊莱记得那是某个亲卫军营内部的小型篝火会,菲瑞娅派来的女仆长三令五申不许才十一岁半的自己沾酒。小伊莱眉眼弯弯地举手发了两三次誓才取得了女仆长的信任,转眼却又迎来了迪伦的亲卫€€€€这回倒不是不许他沾酒了,是要求他在喝酒之前先吃点东西。
送走了父母派来的人之后,小伊莱一屁股坐在已经有点微熏的罗莱身边,仿佛不经意间问:“今天你好像不太开心。”
罗莱是不太开心,他原本是很喜欢呆在人群中的人,这个时候却呆在一个相对来说非常安静的角落里。他凑近小伊莱的耳朵,轻声说:“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
小伊莱一怔,上辈子加这辈子他都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这个时候竟然只能喃喃一句:“对不起,我的问题让你难过了吗?”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酒精让罗莱的思维有些缓慢,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您知道天赋者的出现并不是完全随机的对吧?如果父母是天赋者,那么孩子是天赋者的概率就会增加,如果一个人是天赋者,而他的父母却是普通人,那么只要你向他的祖辈追根溯源,你就会发现他总有一个是天赋者的祖辈。”
“我的祖辈就是我的祖父。”
罗莱顿了顿。
“他是一个在幼时的我看来非常残暴的人,我的父亲叔伯时常被他命令跪在院子里接受木棍抽打,但小时候我并不觉得我的父亲可怜,因为每当他从祖父那里获得了苛责,就会将之成百上千倍地附加于我与母亲。后来我表露出剑士天赋,一跃成为家中除祖父以外地位最高的人,曾经深爱我的母亲对待我疏离、诚惶诚恐又怨恨,大概把我当作了背叛她的人,但是我依旧很爱她。”
讲述这样的过往时罗莱的语气依旧是很平静的,直到最后一句,他微微张唇,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一个“爱”。小伊莱和罗莱挨得很近,于是能够感受到了罗莱身上微不可见的颤抖。他抿了抿唇,贴得更近了一点,伊莱发育得稍晚,十一二岁时与已经是个成年男性的罗莱相比依旧是小小一只,这样的动作就像一只试图给予罗莱温暖的小动物。
他知道的其实比罗莱说的这一部分还要多一点。
伊莱毕竟是弗朗西斯的小少爷、又经历了被凯伊背刺的事情,他突然与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卫兵关系密切,不说迪伦和菲瑞娅,就算是奥林也要暗中把对方调查清楚的。而领主城堡的两位长辈又向来非常乐意把信息分享给孩子,所以在罗莱的资料被送往迪伦书房的同时,正在和克拉伦斯讨论钢铁的小伊莱也得到了一份。
不过那是一个适合十岁出头的、没怎么见识过人类幼崽看的删改版,如果伊莱是个真正的小孩,大概会很容易忽略掉一板一眼的文字背后的过去。
天赋者与天赋者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就拿伊莱和斯科皮这两个水系魔法师来说,斯科皮的天赋在天赋者中还算优越,而伊莱则是纯纯的降维打击。伊莱体内的魔力与未来的潜力天生就比平均水平要高望不到尽头的一大截,这意味着他如果与斯科皮做出一模一样的努力,得到的增长也不止一个量级。不只是伊莱对于斯科皮这样,斯科皮对于那些天赋较差的天赋者也是一样。
罗莱的祖父是差的那一类,但他并没有自怨自艾,而是一直不断地往返危险的密林之中、在生死一线努力增强自己的实力。命运绝大多数时候并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努力的人,他通过了亲卫军营的考核,并且在完美完成几次任务后成功地坐到了小队长的位置。
单看这一部分,大约没有人会想到他的刀剑与拳头不仅挥向魔兽与敌人,还挥向自己的妻儿──就因为他的妻子为他生下了五个毫无天赋的孩子。
哦,对了,他甚至还酗酒。
在因为酒后当街伤害无辜领民被开除亲卫军营后,他家暴的行径愈发恶劣、甚至会称自己的儿女为废物或者垃圾。他会不停地告诉自己的妻子儿女:“天赋者才是有价值的,我是一个天赋者,而你没有把这种天赋传承下去/你们没有继承到我的天赋,这就是造成我从亲卫军营回来的原因。除了我愿意给你们这样的罪魁祸首和失败品提供吃住,再也没有人愿意为你们投掷注意力了。”
那个时候罗莱还没有出生,罗莱的父亲与叔伯却在沉重到喘不过气的家庭氛围中生出了各种各样的毛病:强硬的在能力足够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懦弱的在摇尾乞怜后挥拳向最弱者。
罗莱的父亲是后者的代表人物,或许在年少的时候他有过反抗,但在见识到父亲的权威与难以撼动之后,他最终扭曲成了一个自卑的施暴者。他期盼自己能够拥有强大的天赋,却又不想让别人拥有以收获自己从未获得过的、来自父亲的赞赏与夸赞的目光。
当时从寥寥几句话中解读出这样多信息的小伊莱想:再也没有比这更典型的亲缘P|U|A案例了。
被长期打压的人的思维会产生不同形程度的畸变,比如罗莱的父亲。在罗莱展露出强大的剑士天赋之后,比起开心和兴奋他竟然生出了无与伦比的嫉妒和不甘,可是那个时候罗莱已经被一夜之间和蔼了八百个度的祖父花了一大笔金币打包送去了旧友家中长期学习,罗莱的父亲只能加倍将自己的怨愤施加给了罗莱的母亲。
但那比起过往仿佛漫无边际的黑暗日子又要好上许多,因为罗莱这位家中的“二把手”训练之余隔三差五就要回到家中,明确地警告自己的父亲离逆来顺受的的母亲远一点。那的确起到了一点作用,但那颗名为恶的种子在罗莱父亲的心中深根发芽,每当他不得不对自己的儿子低头,他心中的恶就增长一分。
直到罗莱的妹妹四岁那年,罗莱与新认识的朋友外出长达两三个月。失去了自己这个已经长成的儿子的压迫,罗莱的父亲固态萌发,最终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将妻子殴打致死。在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毫无呼吸之后,他用一根粗麻绳将自己了结在了罗莱祖父房间之外。
但是那个时候罗莱的祖父已经在一场魔兽□□中死去了,说来也真是奇怪,他将自己的儿女视作物品,却能为了拯救别人的儿女在已经失去卫兵身份后依旧毫不犹豫地赶往前线。
可能人就是很复杂的,从不同的面来看,光泽、颜色和材质都很难从一而终。
罗莱一夜之间丧父丧母,还没来得及从悲痛中醒过神来,唯一的支柱妹妹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家中。后来的事情大家就知道了──他苦寻妹妹半年无果,为此成为冒险者落下从脸到身体的伤痕,最终在费斯城向伊莱递出了一根肉串,第二天,他的妹妹就被亲卫军护送着回到了家中。
罗莱一半的人生都惨痛又无力,在得知这一切后,小伊莱风一样跑上领主书房,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才换来了迪伦封锁罗莱过往经历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