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的那天朕发现自己是反派 第65章

最让傅平安纠结的是薄孟商。

过去几年对方帮她良多且毫无私心,是难得可以完全放心使用的“自己人”,但虽她是旁支且早已和薄家分家,名义上毕竟仍姓薄,如

何处置,全凭她的念头。

傅平安不想伤了忠臣的心,思来想去,早朝之后,便遣人召来了已在家赋闲许久的薄孟商。

……

薄孟商这阵子很不好过,出事之后,她自然是第一时间门被停职,但陛下信任她,并没有将她和薄家人关在一起,而是让她闭门在家,甚至没有禁止她与外交流,但就算如此,薄孟商也没敢出去见人,只和父母呆在家中。

然那之后,便有众多弹劾落在了她的头上,甚至包括了一些她过去以为是好友的人,他们罗列出一些或子虚乌有或添油加醋的罪名,令她每一日都感受到人心之恶的同时还心惊胆战。

这心惊胆战直到一日收到了一份从宫中的口谕,陛下说,老师不要害怕,朕一直信你。

薄孟商过去读到史藉之中,老臣因天子一句恩典涕泗横流,并不能非常理解,那一刻却醍醐灌顶,觉得古之能臣甘为信任自己的君王舍生忘死,是如此正常,洪流之中,天子对你的信任就像是定水的基石,令她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经此一役,她原本稍有些浮躁的心平静了下来,且看穿了身边许多人的嘴脸。

接到谕文,发现自己能仍穿朝服独自去面圣,她已经松了口气,在她想象中,便是廷尉狱中官吏直接拿铁链来锁,都是很正常的,现下由此待遇,不得不说是陛下的厚爱,这令她到殿上之时都有点热泪盈眶,傅平安抬头看见她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后忙说:“委屈薄卿了。”

薄孟商行礼道:“臣不曾委屈,只是陛下如今仍信臣,令臣感激不尽。”

傅平安走到薄孟商跟前道:“当初朕在宫中如履薄冰,如果没有你,都不知道有没有今日,这世上的人,朕谁都能不信,如何能不信你呢?”

【今诀:我发现平安现在越来越会说肉麻话了。】

【七天:这怎么能说是肉麻话呢,是驭下之术。】

薄孟商磕头行礼,道:“但如今臣已无颜在此高位,陛下无需为难,如何处置,臣都甘之如饴。”

傅平安来回踱步,心里也很惊讶薄孟商那么好说话。

她本来身后都准备了好几本弹劾薄孟商的折子,想要借那些证明自己确实是没有办法。

到底要怎

么处理,傅平安其实已经和很多人讨论过了,除了直播间门的人,还有田€€和张启星,这几人的想法都不一样,田€€认为直接将薄孟商贬为庶人已经是最大的恩赏,张启星觉得给个闲职先让她远离中央是个不错的主意,而直播间门的人说€€€€让她去开荒吧。

直播间门的开荒指得是“南越”,南越很难处理,因为土人爱打“游击战”,怎么也浇灭不完,时常春风吹又生,但据说,南越土地肥沃稻种优良,若能占领,必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傅平安很眼馋。

光靠战争肯定不行,还需要辅以文化入侵,人员融合,如此,便要派一个靠得住的官员去那里推行一些政令。

用弹幕的话说,一些“试点”。

薄孟商很合适。

但是如今被派去南越,很多官员估计都会觉得是去送死。

傅平安思索着道:“朕其实一直有个想法,与南越有关,南越与我朝势同水火,归根到底是因为并非同源,所以所思所想不同,你学的是什么?”

薄孟商犹豫了一下,道:“法家儒家纵横术都有涉猎。”她其实听到南越,便知道自己可能要被贬去南越了,心里不是不绝望的。

但是为了陛下,她决定万死不辞。

傅平安道:“你竟然是个博学家呢,但朕希望能传播一些更简单的东西,比如归顺朕,便会有更好的生活,朕这里有一些想法,你可以那去看看……”

这么说着,傅平安从身后拿出了一本纸作的书册。

过去几个月,傅平安已经叫宫内的造纸坊改良了造纸术,所以她拿出了这本“纸”,虽然也没有到非常完美强韧的程度,但已经比过去的强上很多。

于是薄孟商接过书册,先是惊讶了一下这纸的洁白坚韧,随后又因首页的文字陷入了困惑。

首页写着€€€€《南越改革试点五年发展计划》。

薄孟商:“……这是?”

傅平安期待地看着她:“薄卿,你可知道,有些政令,从中央下发到地方,是很难实现的。”

“这……这是因为官员们为求私利,相互包庇。”

“人都有私心,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他们,显然不现实啊。”

薄孟商一愣,想起那些弹劾她的所谓“至交好友”,忍不住露出讽刺的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这样的道理,比自己年幼那么多的陛下,居然比自己想得要透彻的多。

“所以,有些改变,从地方要简单的多,朕也不知道这些改变对不对,所以需要卿为朕去试一试。”

薄孟商道:“臣可以先看看上面的内容么?”

傅平安点头,薄孟商翻了一下,越看越是心惊,她先前还有一瞬间门觉得自己已经是陛下的弃子,但如今又觉得,责任未免也太重大了一些吧。

“这……臣虽会尽力,但也许会力不从心。”

“嗯,这你不用担心,我找了两个人帮你。”

薄孟商望着陛下,心想:才两个?

傅平安对阿枝说:“把徐谓青和方允俐叫过来。”

这么说完,她对薄孟商露出微笑,道:“不要担心,都很聪明。”

薄孟商:“……”!

第五十九章

说话间,徐谓青和方允俐过来了。

两人神态全然不同,徐谓青一脸志得意满跃跃欲试,方允俐低眉顺眼,看起来很发愁。

刚在在外面,徐谓青还跟方允俐聊天,问她叫什么名字,如今在何处任职,是哪家的女郎。

方允俐含糊其辞,不敢多说什么,若说起来,如今她的官职还比徐谓青高些,但她可不敢在徐谓青面前自恃身份。过去几月,她虽得了官职,却也惊悚地发现,陛下好像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当日去参加饮鹿宴是有标准的,其最低标准,得是士人,方允俐属于商户,为了获得参加的机会,便买了个身份。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在饮鹿宴真有什么收获,只是抱着增长见闻的念头去的,那首诗写得也很潦草,与其说是诗,不如说把她在海外的见闻描述了一下。

没想到饮鹿宴之后没多久,大家还在为三王叛乱的事战战兢兢,她被召到宫里,得了个上林钟官的身份,这钟官是中央专职铸造铜币的,大概就是看看这个币花纹做得对不对,用的铜对不对,但怎么说也是个官了。

她连带着家里人都很惶恐,但一开始抱着侥幸,觉得没被发现就没事,但有一次陛下召她说话,突然问起从商之道,又问她去过哪,可去过别的国家,她越回越是心凉,觉得陛下肯定是知道她买身份这件事了。

她都不敢把这事告诉家里人,就怕有一天醒来,便被拉到廷尉狱里去。

从那时到今日,眼看着已经三个月了,方允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想着如果还有见到陛下的机会,一定要坦白从宽。

今天,这个机会终于来了,但情况看着又有点不对,她居然是和这个徐家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一起面圣的。

这徐谓青因饮鹿宴一事,如今也是出了大名,喜欢她的说她刚正不阿,不喜欢她的说她毫无分寸,方允俐对她无感,但怀疑若是在她面前坦白从宽,她会要求陛下把自己抄家。

又不敢说了。

想着这些,就又见到了陛下。

如今外头有些人把陛下吹得神乎其神,认为她是帝星降世,因为她年幼登基,居然真的把国家治理的不错,在加上见过陛下的,都说她仙姿貌美,

气质卓然,不似凡人。

后来出了饮鹿宴那篇诗文,词藻优美意蕴深刻,根本不像是年仅十三岁的少女的作品,各种传闻更加甚嚣尘上。

方允俐都三十多了,走南闯北的,从前大概是知道,如今国家形势平稳,多应该算是摄政王的功劳,但上次见过陛下之后,就不太确定了。

陛下真的有点不寻常。

“……除了明面上的调令和诏书,朕还会给你一道密旨,表明在特殊情况下,你可以调兵遣将,不管什么情况,朕都还是希望你能优先保全自己。”

到殿上的时候,陛下正和一位朝官说着这样的话,那位女子穿着深红的朝服€€€€这代表着对方已经位列公卿,她心中不觉一凛,又紧张起来。

陛下望了过来,脸上带着微笑,但又仿佛有些忧愁,方允俐在心里再次感叹了一下陛下天颜如仙,然后立刻低头和徐谓青一起行礼。

“这就是朕替你找的帮手,两人都才华卓越行事稳重,遇事也有急智,定能祝你一臂之力。”

方允俐心想,谁行事稳重?

徐谓青心想,谁才华卓越?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又都低下头。

陛下道:“两位爱卿请起,这位是薄太傅,日后你们要共事,可以提前认识一下。”

原来这就是鼎鼎有名的薄太傅,方允俐连忙行礼问好,徐谓青却没有。

陛下便在一边微笑着问:“徐卿为何不向上司问好。”

徐谓青道:“臣只是不知如何称呼,难道薄太傅如今还能被称作太傅么?”

气氛就冷住了。

傅平安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但她没表现出来,因为如果她表现出来,她就必须处罚徐谓青了。

但她不想在现在处罚徐谓青,只要对方愿意前去南越,傅平安愿意给她一定的宽容,或者说,本来让她去南越,就是要矬锉对方的傲气。

傅平安把目光浅浅投向薄孟商,薄孟商神情微凝,随即开口道:“薄某虽没有什么才名,却知道这拜官诏令当是陛下出的,今日陛下说我还是太傅,难道徐博士还有别的见解?”

徐谓青忙道:“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多想了些,陛下恕罪。”

傅平

安便装作好像没看懂这个机锋一般,笑道:“明日朕会在朝上授薄卿南越州牧一职,两位则为从事和她一同前往南越,两位可愿意啊。”

方允俐的脸白了,徐谓青的脸黑了。

总之,看着是都不愿意。

傅平安道:“此事事关魏朝百年大计,朕已经同薄太傅说了,两位也可以一起参详参详,若是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薄孟商便把手上那本《南越改革试点五年发展计划》递给了方允俐,方允俐接过来,翻了第一页,便觉得眼前一黑。

【改革试点的目的是为了给全国其他州府展现一种行之有效的发展方向,开发精简高效的管理模式。

现计划五年内保证人口五成增长,粮食作物翻倍增长,南越土人归顺率为过半,发展对内外商贸,保证税收达到稳步增长……】

文字写得很白,非常好理解。

于是也非常可怕。

那可是南越唉!

在大部分魏京人的印象里,那是个茹毛饮血之地。

但往后翻,又发现这计划够细的。

从土地丈量方式到衣食住行解决到贸易方向,堪称手把手教学。

方允俐正在怀疑人生,徐谓青摸着书页也有些惊讶:“这是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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