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荷道:“说起来……陛下懂不懂啊?”
晚风道:“陛下还未纳元呢。”
琴荷道:“理论上虽未纳元,但行那事却也无碍的。”
晚风涨红了脸望着琴荷,但半晌,不好意思的神情褪去,变成了凝重:“有人教过陛下么?”
琴荷道:“我没教过,赵嬷嬷……应该也没有。”
晚风道:“你们都没教过,那就没人教过了。”
琴荷闻言顿时和晚风交换了一下表情,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陛下平日积威太盛,
对这档子事也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再加上仿佛什么都自学成才,如此说来,竟然好像没人敢教陛下这个。
但说起来……说不定这事也能自学成才?
……
自然是能的。
傅平安自认除了直播间的人,她比在场的诸位懂得都多,毕竟,她有一些浩瀚如烟的文字资料教程。
但她一点都没想过今天需要实践。
毕竟,虽然小时候有过一小段时间的接触,但两人实际上还有些陌生。
光是进入帐中,她就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帐中浮动着一些浅淡的香气,她不知道这是宫人提前熏的香还是洛琼花的气味,她只看见洛琼花模糊的轮廓就坐在床边,于是也在床边坐下了。
沉默良久,还是洛琼花开口:“您是睡里面还是外面?”
傅平安已经太久没和别人睡一张床了,低声道:“外面吧。”
洛琼花没动,傅平安道:“那你睡外面?”
洛琼花忙道:“不不,我不是想睡外面,我只是……我只是……”
她只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复杂心情。
刚才一个人在帐子中坐着的时候,她又有些害怕起来,她想着,这就是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了么?就在这个陌生的宫殿里?
她还是怀疑自己做错了选择,就在这个时候,傅平安进来了。
那害怕中又混杂了一丝期待,小的时候,她只把傅平安当做玩伴,但如今就算她再怎么神经大条,也知道伴侣和玩伴是不同的。
她难免有点害羞。
这害羞的心情叫她的心脏像是兔子一样胡乱跳个不停,想到她们马上要睡在一张床上,洛琼花连躺都不知道怎么躺了。
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她说不上来,于是又只把话说了一半,就闭上嘴上了床爬到了靠里的位置,爬完她开始想,这个动作好像不是很雅,刚回头,却看见傅平安已经躺好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洛琼花:“……”速度好快!
……她还想再说几句话的。
她还想问问,今天怎么没放像是五年前那样的烟花,还有这些年过去了,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结果都没问
出来。
傅平安太累了,这几天几乎天天都是从早忙到晚,她的身体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加上酒精地加持,只一会儿她便睡着了,只留洛琼花在黑夜中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这一觉却也睡得不是太好,因为不敢乱动,怕自己睡姿不好踢到傅平安,中途醒了好几次,到天快亮时,还昏昏沉沉做了个恶梦。
大约是因为心里想着白天还要给太后请安的事,于是做梦梦到了,梦里太后不接她的茶杯,直接把茶倒在了她的脸上,她一下子吓醒了,瞪大眼睛直起身来,环顾四周,看见床帐缝隙漏进来一点灯光,刚好照在傅平安的脸上,傅平安仍闭着眼睛,呼吸清浅绵长。
洛琼花呆呆看了一会儿,心想原来睡着了也能那么好看,正这么想着,帐外有人轻声道:“主子可要起了?”
洛琼花伸手拉开了帐子,见琴荷跪在帐外,见是她拉开帐子,忙又俯身:“娘娘可要起?”
洛琼花点了点头,小心翼翼从床上起来,到了琴荷身边又低声问:“要叫陛下起来么?”
琴荷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也同样轻声道:“还可以再睡会儿。”
但她心里有些疑惑,因为陛下向来睡得浅,如此在她床边对话,她应该也醒了才对。
……难道昨天太累?
待洛琼花洗漱完换好了衣服,琴荷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陛下,陛下?”她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望着洛琼花,“怎么办,陛下好像昏迷了。”
洛琼花也吓了一跳,忙坐到床边,伸手便是轻拍了一下傅平安的脸,琴荷一脸见鬼地看着她,洛琼花浑然不觉,抬头焦急道:“好像是……可是,怎么会这样,昨天我们吃得是一样的东西啊。”
父亲在家中也教过她一些急救常识,于是她低头靠在傅平安胸前去听她的心跳,听见心跳平稳,稍松了口气,对琴荷道:“你别惊动别人,偷偷叫位信得过的太医来。”
琴荷道:“这……这如何不惊动别人,宫里就那么大,又那么多人,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也聚焦在景和宫。”
洛琼花一想也是,思索片刻道:“你就说我病了……就说我着凉了,发烧。”
琴荷惊讶地望着她。
皇后新婚次日便称病,对皇后的声名是很大的打击。
但迎着洛琼花坚定的目光,琴荷很轻易就发现了一件事€€€€皇后一点都不在乎。!
第九十九章
在等待太医到来的过程中,洛琼花非常愧疚。
她总觉得傅平安身体不适这件事,昨天晚上已可见端倪,可是因为她昨晚只关注自己的心情,所以完全没有发现这件事,这是她的问题。
她面色愧疚,琴荷自然也发现了,她如今还不知道皇后对声名完全不在意,是她真的如此在意陛下,还是压根还不懂事,但对方今日处理紧急事件的手段确实已经相当不错,琴荷便低声安慰她:“皇后不要太过于担心,太医马上就来了。”
来的太医仍然是任丹竹,听说皇后突染风寒,她心里还在犯嘀咕,想着昨晚到底是干了什么啊,难道是洗了个冷水澡?
结果一过来,皇后穿戴整齐坐在床榻边,陛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她的手就开始抖了。
把完脉之后她松了口气,道:“只稍有些气血不足,劳心虚损,想是这段日子太累了,昨日灌了参汤,好不容易提了一口气,待睡了,这口气散了,便睡熟了。”
洛琼花松了口气:“那就是说不是昏迷,而是只是睡过去了么。”
任丹竹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应当是如此。”
琴荷面带焦色:“那何时才能醒过来。”
任丹竹道:“不好说,若是到了日中还没有醒,便再想想办法。”
琴荷:“……”
洛琼花也感觉这人不太靠谱,偷偷问琴荷:“不能换个太医么?”
琴荷道:“陛下最信任任太医。”
洛琼花闻言便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如果傅平安都信任她,说明她一定有什么特异之处吧。
但若是傅平安醒着,她一定会解释一下,她最喜欢让任丹竹看病,并不是觉得对方的医术有多厉害,而是觉得对方不会瞎看病,在这个可能会用墙皮做药引的年代,不吃出病来才是最重要的。
太阳越升越高,景和宫却宫门紧闭,但今日本就休朝一日,皇帝要做什么也不是外臣能问的,所以虽然其实这件事已经令宫人人心浮动,但暂时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快日中时,千秋宫遣了人来问,说皇帝和皇后是怎么了,为何没去请安。
琴荷便出了宫门回话:“是……皇后娘娘
染了风寒,现下有点不太舒服。”
这个消息飞快地传了出去。
又过不久,千秋宫的人又传来了太后的旨意:“皇后若身体不适,就该好好在宫中养病,皇帝还是不应该同处一室,免得被传染了病气。”
琴荷复述这句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洛琼花,见洛琼花皱着眉头,便想,确实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生气。
没想到洛琼花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我们要不是装得更像点,如果是陛下在宫中陪我,是不是还会拿点书什么的看?”
琴荷一听,忙急匆匆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一群宫人便端着一些折子进来了。
洛琼花:“?”
琴荷道:“娘娘说得没错,若是陛下醒着,一定是会看折子的,这是昨晚刚送过来的折子。”
又过了不久,膳房把午膳送过来了,午膳还很丰富,大约是想着今日还算新婚燕尔,每道菜上都还放了些莲子花生之类的吉利干果,洛琼花没有胃口,坐在桌边,但闻到饭菜的香气依稀传来,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突然想,平安应该也饿了吧,说不定若是闻了饭菜香味,就会醒过来。
她便端着一盘羊肉到了床边,凑到傅平安枕边,扇了扇风。
琴荷一头雾水:“娘娘在做什么?”
洛琼花道:“这羊肉那么香,说不定闻了会醒过来呢?”
琴荷觉得这办法有点蠢,但是这样想的话,仿佛是在想皇后有点蠢,于是她制止了自己继续这么想,而是也端来一盘羊奶做得冰酪,说:“陛下是很喜欢吃这个的。”
任丹竹也是等得心力交瘁,见状道:“陛下一直昏睡,无法自主进食,对身体不好,若是能喂些流食补充体力,许对醒来有益。”
见洛琼花和琴荷投来怀疑目光,她忙说:“这是陛下给臣的医书里写的。”
这话很有说服力,于是琴荷端了肉羹过来,洛琼花则扶起平安,两人配合着喂了傅平安半碗肉羹,喝了一半之后,傅平安虽没醒,却皱起了眉头。
任丹竹道:“陛下好像不爱吃这个。”
但至少有了反应,洛琼花和琴荷都很惊喜,这下对任丹竹的信任增加了一些,任丹竹则拿出一排银针来,
说:“再由臣施针看看。”
洛琼花看着这长长的银针,感觉心都揪成一团,一排银针插满手臂,傅平安终于幽幽睁开眼睛,口中吐出沙哑的声音:“……有点疼。”
洛琼花忙道:“醒了醒了,快拔了快拔了。”
任丹竹道:“娘娘您看,这就是起效果了。”
傅平安张口还欲说话,但口干舌燥,一时发出不声音来,琴荷忙端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将陛下扶起喂了几口,同时说明了下情况:“陛下今晨无故昏睡,奴婢找了任太医过来,施针之后陛下醒了。”
傅平安道:“拔了。”
任丹竹忙乖乖把银针拔了。
傅平安问:“现在是几时?”
琴荷道:“已经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