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点头:“对。”
宋霖:“……”
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上。
更嘲讽了。
宋霖缩了缩脖子,愤愤不平地贴到了陈宴的胳膊上。
陈宴本来想挪开,感觉到宋霖在轻微地颤抖,就不动了。
她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了:“抱歉,明明是我要追上来,结果不仅人追丢了,还迷路了。”
宋霖感觉到陈宴没躲,心里忍不住偷偷地笑。
她从小练武,其实根本不冷,现在就是装的。
陈宴平日里跟个石头似的油盐不进,没想到还会怜香惜玉。
“……没事,等明天天亮,我们就能分辨方向了。”宋霖轻声说。
她偷偷偏头看对方。
她确实挺喜欢陈宴。
但是昨日之前,她也说不清是哪种喜欢。
陈宴撞破了她的身份,又和平日在漠北见到的人不同,她皮肤白皙,身姿挺拔,带着点魏京贵族的矜贵,却又仿佛有些吊儿郎当。
说不上来。
就是挺喜欢。
没人教她该怎么对待喜欢的人,她就学那些勾栏里的伎俩,骗也好捆也好,把对方搞到身边来。
然后睡她。
可昨日当对方说出“我不是伶
人,也不是伎子”的时候,宋霖突然就有点明白过来了。
她不该这么对喜欢的人。
至少,不应该让对方觉得屈辱。
所以她就追过来了。
她想她得解释一下。
可是如今夜色沉沉,风沙重重,她就紧紧挨在陈宴身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喜欢你。
还是我想睡你?
她眯上了眼睛,头一点点挨在了陈宴的肩上。
体温透过布料传递到她的身上。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一块带着温度的布巾,把她的上半身都裹了起来。
布巾上带着皂角和一种别的什么味道。
不是那种明确可以称之为香味的味道,但是很好闻,很清新,像是雨后挂在叶子上的雨水。
叫她半梦半醒之中,似乎离开漠北,去到了江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渐渐亮起,宋霖也睁开了眼睛。
她心想,原来那边是东边,于是偏头,想要告诉陈宴。
陈宴的脸颊就在身侧,她偏头,嘴唇滑过了对方的耳垂。
宋霖莫名咽了口口水。
她又忍不住靠近,陈宴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边扭头一边抬手推开了她的脸。
“你在干嘛?”陈宴很警惕地问。
宋霖皱了皱鼻子:“假正经。”
陈宴道:“北梁侯这是装天乾装久了,所以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宋霖盯着陈宴:“我清楚得很。”
晨光落在对方的脸上,于是对方微微眯起眼睛,薄薄的眼皮遮住琥珀色的瞳仁,光线直射之下,上面有花一般的纹路,睫毛浓密卷翘,眼尾上挑,工笔画一般描出一条细细的尾巴。
宋霖忍不住开口:“你最好看就是这双眼睛,让人想要挖下来。”
陈宴:“……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不是人话。”
宋霖冷哼:“我又不会真的挖。”
她清醒了,戳了戳陈宴的肩膀:“对了,你知道我几岁,我还不知道你几岁呢。”
陈宴道:“四十出头吧。”
宋霖翻了个白眼:“你猜我信不信。”
她又问:“那你在南边有没有喜欢的人。”
陈宴扬起眉毛:“有啊,还不少,我都几岁了,又不是十几二十岁出头的小孩,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快回去吧。”
宋霖站起来,看着陈宴整理衣摆,拍着布料上的砂砾。
她突然笑了,带着点得意:“……但是你没有经验。”
陈宴脊背微僵:“……胡扯,你凭什么那么说?”
“哼,我就知道。”
话音刚落,沙柳林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随后脚步声突然停止了。
宋霖转身抬头,看见霍平生正站在沙柳林中,呆呆看着她们。
“……你们怎么会在这?”
宋霖回头看了眼陈宴。
两人四目相对,传递着同样的信号€€€€
绝对不能说自己迷路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多少是有些紧张。
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是€€€€
“昨晚夜色不错。”
霍平生的表情眼看着就更困惑了。
昨晚天色阴沉,阴云密布,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幸好宋霖反客为主,突然开口:“那你为什么会在这?”
霍平生的表情顿时不自然起来。
“……我……我也觉得昨晚夜色不错。”
陈宴:“……”
宋霖在这会儿显得非常沉着,她微笑着看着霍平生,道:“你猜我信不信啊。”
霍平生心里有鬼,自然也就没有功夫去探究宋霖和陈宴在干什么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宋霖便喝问道:“你最好说清楚点,念在陛下信任你,你若是愿意自觉说出自己在说什么,并且不是危害国家的事,我们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宴斜觑了一眼宋霖。
……挺会说场面话。
霍平生显然是被吓住了,面上表情丰富多彩,过了一会儿,她看了看天色,道:“你们……等我一下,现在牧民都起床了,你们不好进去。”
她就这样又转身走了。
陈宴本想追上去,宋霖把她拉住了:“小心又迷路了。”
陈宴:“……”
这么一打岔,霍平生已经不见了,陈宴道:“你就不怕她跑了?”
宋霖冷哼:“我看她不像,倒是你,看着和她关系不错,结果一点都不相信她?”
陈宴不语。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觉得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两人各挨着棵沙柳站定,宋霖还想搭话,陈宴却打定主意不回,只看着渐渐亮起的天色发呆。
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霍平生背着一个人过来了。
在霍平生背上的,是一个胡须满脸的男人,穿着打扮完全是个牧民,但陈宴细细分辨眉眼,觉得有些眼熟。
待他们走到近前,陈宴想起来了。
“霍征茂?”她皱起眉头,“你没死?”
霍征茂道:“侥幸没死,只是腿已经废了,之前也一直没有打听到关内的消息,也不知道,竟然当
我战死,还封赏了我。”
三言两语,霍征茂就把事情解释完了。
如此说来,也不能算是对方的错,毕竟他受了如此重的伤,能侥幸存活已经是难得,不能要求对方还要爬回军队去吧?
宋霖见状,物伤其类。
她从前总是想着,若是父兄没死,有一天能活着回来就好。
如今见霍平生的哥哥竟然没死,心中竟然有些高兴,便道:“活着就很好了。”
陈宴却仍拧眉:“谁救得你?”
霍征茂:“只是一个普通牧民。”
“普通牧民为何要救你,关外牧民对魏人可也没什么好印象,更何况你穿着兵服,他们不怕惹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