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制约 第69章

“我记得医院里面会给个……”燕知不好意思说那个词,“容器。”

然后他就€€€€€€€€地往床底下摸,一边摸一边说:“因为我现在不一定能站得起来。”

他上一次这样发病的时候还在斯大,有好几天浑身使不上劲,站都站不起来。

“不找了。”对方把他的手按住,“不用你站起来。”

燕知很茫然,“那不弄床上……?”

他被轻易地抱起来了,“你……”

“多半是护士找护工来了,”对方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你想她都是护士了,还能不了解患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天天不要说话,你就把护工当我就不难受了。”

燕知听他的了,不听也没更好的办法。

他总不能真在床上解决。

被抱着走了一阵,像是贵重瓷器一样,燕知被轻而稳地放下。

牧长觉的声音一直在他身边,“没事儿不紧张,你自己脱裤子,我扶着你坐下。”

燕知腿没力气,几乎要完全靠着身边的人,颤抖着把裤子褪下去,扶着他熟悉的手臂很慢地坐下去。

比起他孤身一人在国外医院那些难以启齿无关尊严的经历,现在实在好太多了。

他回了国,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无所获。

至少他补充了许多牧长觉的实物素材。

他用完厕所,微微仰着头,努力用有礼貌和客气的口吻说:“不好意思,我好像暂时有点儿站不起来。”

毕竟真实的对方应该是护工。

只是他亲自套了一层幻象,让这个时刻不那么狼狈。

一只手绕住他的腰,“天天不用力,我扶着慢慢起来。”

燕知很配合他,扶着他的肩膀站好,等着他给自己提裤子。

“我们洗洗手。”

燕知被放在了洗手台子上。

他感觉到自己大概是坐着一件什么衣服或者毛巾,所以并没有感觉到大理石洗手台的凉。

水流了一会儿,燕知的手才被牵到水龙头下面。

水是温热的。

刚才是在等水热起来。

燕知的手指被另一双手拢着,仔细地揉出泡沫。

隔着水流声,他似乎听见几声不均匀的呼吸。

像是在忍住情绪的洪流。

燕知下意识地想要关心,但又很快地意识到这里没有人可能会哭。

他换成了一句夸赞,对真实和虚构同时适用,“你好体贴啊,谢谢你。”

他的手□□毛巾包着,温和地轻压着擦干。

等再被抱起来,燕知头都要抬不起来了,只是配合地枕着对方的肩膀。

他多少还是有一点紧张,不停说“谢谢”。

重新躺到病床上,燕知听见病房的门开开又关上,才终于舒了一口气,“牧长觉?”

“天天。”床边微微下沉,让燕知心里踏实。

“是不是累了?”呼吸面罩也被重新罩好,“休息了,不舒服就喊我。”

燕知先摸到牧长觉的手,然后又顺着他的胳膊、肩膀,一点点摸到他的脖子和耳垂。

“人们常说当快乐发生的时候,就像是做梦一样,所以做梦应该是快乐的吧?”

“嗯?”

“而我做梦的时候,感觉就像真的一样。”燕知把对方的耳垂抓在手里,像是小时候睡觉一样蜷进他最喜欢的怀抱里,“早知道是这样快乐,我就不该心存那么多贪念,妄图去拥有全部的你。”

对方没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指贴到了唇间,很轻地亲了亲。

耳垂捏够了,他翻了个身,弓着背把自己严丝合缝地重新嵌好,又背着手摸到身后的手,拉到自己肚子上,“揉揉,不舒服。”

“宝贝。”吻轻轻落在他的耳边,“我给揉,睡吧,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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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还在应激阶段,别给压力……”

“……是是是不能累,少逗他说话是吧?我知道……”

“……心碎综合征的后遗症……”

“……我知道慢慢来……”

“您别担心,这儿有我跟……”

虽然病房里说话的声音很轻,但燕知还是有点被扰动了。

他能听出来应该是望松涛在给林医生小声打电话。

他刚一动就停住了动作。

明明都应该过了一晚上了,他的上腹依然被人护着,就好像身后的人一晚上没动过地方一样。

他抓了一下肚子上的手,立刻有声音贴着他耳边说:“我在,宝贝没事儿。”

燕知的面罩已经被换成了更舒服的软管。

他放松下来,像小猫一样,绕着那只手蜷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朝着望松涛声音的方向抬头:“松涛你来了?”

“燕子醒了?”望松涛谨记林医生的嘱托,“没事儿你别说话,林医生都跟我说了。我带着早点过来了,能吃的话咱们吃点儿行吗?”

“没事儿,你别这么紧张。”燕知撑着床慢慢坐起来,“我也不能老躺着,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望松涛使劲忍着,声音还是有哭腔,“吓死我了,燕子你吓死我了……在飞机上做除颤还没事儿,你可真有大本事……”

“也不是第一回做除颤,没你想的那么夸张。”燕知想缓和气氛,结果发现就他一个人笑。

“你带什么给我了?别哭了,真没事儿。你也一米八好几呢。”燕知感觉到身后被垫了靠枕,恰到好处地托住他的腰。

“一米八四点五怎么就不能哭了?那我感冒还不行吗?”望松涛嘟囔,把带的早餐打开,“都是你爱吃的,但你别勉强,不能吃就不吃了。”

“你都说我爱吃了。”燕知靠着床头,笑着宽慰望松涛。

他其实没什么食欲,但他不想让望松涛担心。

“要我喂你吗?”望松涛有点扭捏又有点跃跃欲试,“我知道你眼睛不方便。你别不好意思,我姑娘学会用勺之前都是我喂饭,我喂得可好了呢。”

“不用。”燕知果断拒绝了,“我自己就行。”

望松涛把鸡蛋饼卷好了用袋子包着放他手里,“我亲自烙的,这我绝活儿,我姐我媳妇都没我做得好。”

燕知尝了尝,味道确实挺好的。

但他胃口实在差,吃了小半个就有点吃不下了。

望松涛盯着他吃的,看他吃不动就把饼接了,“不吃了不吃了,人医生让少食多餐,咱们得谨遵。”

燕知接了湿巾擦手,等了一会儿,用一种接近若无其事的语气问:“你能帮我去趟康大吗?”

“那有什么不行啊,什么事儿啊?”望松涛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听林医生说你导师马上过来亲自帮你盯实验室了,这诺奖大佬可真局气!”

“也没什么,”燕知拉上来一截被子,像是掩饰什么,“牧长觉的戏应该还没拍完,他们每周一到周四下午都在校园,我想让你帮我去看看他。”

望松涛半天没吭声。

燕知以为他为难,“没事儿,你不方便就不用去,也不是很必要。”

望松涛再开口的时候又有点鼻音,“那你要我给他带什么话吗?”

“不用,”燕知倒是挺平静的,“你就帮我看看他好不好,拍戏是不是还顺利就行了。”

他想了想又加上,“看一眼就行了,别让他多想。”

“行,”望松涛这感冒好像挺严重的,“我尽快就去给你看一眼,别担心,我不让他发现我。”

“太麻烦你了,”燕知想怎么回报一下人家,“要不……”

“你给我打住啊燕子!”望松涛立刻把他打断了,“你敢给我提一些有的没的,我把我姐喊来你信不信?她能把医院给哭塌了。”

“你别让竹姐担心,你跟她提干什么?”燕知有点皱眉。

“我不说我不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别着急,你千万别动气。”望松涛大气儿都不敢喘,“我意思只是你别跟我客气,我听着心里头发酸。”

“我知道了,我不跟你客气。”燕知低低叹了口气,“你也不用太给我费心,我一个人在这儿挺好的。你该忙什么忙什么,有事儿我可以给你打电话。”

望松涛又安静了一会儿,恍然着答应:“啊……我走,没事儿我知道你想一个人清净。我现在就走,我店里好多事儿。€€,瞎忙。”

“你怎么突然戏这么多呢?”燕知笑了笑,“快走吧,有事儿我肯定第一个就叫你。”

“进门就这句话我最爱听。”望松涛把他的被子掖了掖,声音放低了,“真别外道,有事儿千万说话。吃的我给你放桌子上,饿了让医生护士给热热,听着了吗?”

燕知点头,“嗯,好。”

听见望松涛出去,燕知稍微松了口气,用手压了压胸口。

身边立刻有人问:“怎么了?不舒服?”

“我有点儿反胃……”燕知刚说完就捂住了嘴。

他胃口太差了,刚才那两口完全是硬吃的。

但他肚子里实际上也只有那两口饼,吐出来就只是干呕,憋得满眼都是泪水。

一直在有人给他拍背。

燕知全吐在手里了,用纸擦了又擦,低声说:“我想洗手。”

洗手回来的路上他搂着抱他的人,“我不想浪费别人的心意,但是我吃不下。”

“我们孩子不舒服,不是浪费别人的心意,天天最好了。”那人抱着他,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蛋,“天天让我试试吗?”

燕知萎靡地靠着他最喜欢的肩窝,“试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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