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房间里还在继续。
恐吓乔清许的人显然在极力隐藏自己,但这反而让他显得没有其他人放得开。
再次听到那个浑厚又拘谨的嗓音,这下乔清许确认了:“另一个人是他。”
“没得跑了。”警察帮乔清许摘下眼罩,“就是这两个人。”
对面的房间里站着六个穿橙色马甲的犯罪嫌疑人,其中两人一看便是出现在行车记录仪里抬箱子的人。
乔清许跟着警察离开房间,正好那两人也从隔壁的房间出来,看他们灰头土脸的模样,根本不像他们表现的那样不拿警察当回事。
“不是很嚣张吗?”乔清许停下脚步,看着那两人说。
警察抬起手来拦了拦他,但也没有多加制止。
“你少得意。”矮个子的那人不屑地说,“你继续干这得罪人的事,迟早有其他人收拾你!”
负责押送的警察呵斥道:“往前走!”
“是他先挑衅我。”矮个儿不爽地往前走了两步,趁着还没走远,又回头对乔清许说,“你这小兔崽子……”
话还未说完,那人突然闭上了嘴,因为冷不丁地对上了姬文川冰冷的视线。
“……算你小子运气好。”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那人又被押送回了拘留室中。
乔清许确实运气好,要不是保镖的行车记录仪刚好拍到,加上有姬文川督促警方尽快办案,这事查起来怕是要拖很久。
等那两个人离开后,办案警察对乔清许说:“之前他们只承认把你带走,不承认恐吓过你,现在不承认也得认了。”
乔清许点了点头,还惦记着另一件事:“他们是怎么进我家的?”
“从一楼爬上去的。”警察说,“你们那里的楼房确实比较好爬,之前我们也接过几起盗窃案,都是沿着管道攀爬进屋。”
“但他们动过我玄关的东西。”乔清许说。
“他们说没动过,你是不是记错了?”
乔清许微微蹙眉,他知道恐吓不是什么大案,这些警察都很忙,想尽快了事也可以理解。
但他非常肯定,他的仕女像就是被人动过。
“他不可能记错。”一旁的姬文川开口道,“嫌疑人不是要去指认现场吗?让他们爬来看看。”
“这……”警察明显有些顾忌姬文川,语气委婉地说道,“办案也不是这么办的。”
“那你们怎么验证他们有没有说真话?”乔清许问。
“他们两人的口径是一致的,在这种小事上也没必要撒谎。”警察说,“无论是找人开锁,还是自己爬进去,都不影响事件的定性。”
“可是……”
乔清许还想多争论两句,姬文川淡淡打断了他:“算了,先这样吧。”
从办案中心出来,乔清许仍有些不甘心。
警察办案自然轮不到他去指手画脚,但他非常清楚家里的摆设,就是能确定这两人去过玄关。
在等车的空挡,他忍不住问身旁的姬文川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事不重要?”
“没有。”姬文川抬起手来,把乔清许的围巾裹紧,“但说不通就没必要说了。”
他拿出手机来,打起了电话。
司机很快把车从停车场开了过来,乔清许先坐了进去,而姬文川在一旁把电话打完后才上车。
隐约听到了谈话内容,乔清许问道:“你在给陶局打电话吗?”
“嗯。”姬文川说,“他说话还是比较好使。”
乔清许没有细问怎么好使,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吃过午饭后,姬文川接到了办案警察的通知,说是现在要让那两人去指认现场,让他们也一起过去。
乔清许不了解办案流程,但正常来说,他应该是不能去旁观的吧?
从吃饭的餐厅前往乔清许家小区要路过古玩市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少人围在市场门口吵吵闹闹,警察正在维持秩序。
乔清许有些好奇,贴着车窗往外看,这时前排的司机说道:“闹了好几个小时还在闹呢。”
“他们在闹什么?”乔清许问。
“这古玩市场要关门喽。”司机感慨地摇了摇头。
自打乔清许有记忆起,这古玩市场就一直开在这里,并串联起了这一整片老街区。
就像有的街区代表着美食符号一样,锦城的人一提起这里,都知道这是玩古董的人爱来的地方。
而现在这古玩市场要关门,意味着这片区会失去它最核心的象征。
乔清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姬文川:“是你?”
姬文川没有否认:“这种地方没必要存在。”
那两人应该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本来是为了财路才教训乔清许,到头来连市场里所有同行的饭碗都给砸了。
怪不得会有人闹事,毕竟市场里也有老实做生意的人,只是姬文川才不管这些,有人踩到了他的逆鳞,他就是要“大开杀戒”。
“这样会伤及无辜吧……”身为那片逆鳞,乔清许多少有些没底气。
“放心,市长会有相应的安排。”姬文川回得轻描淡写,显然并不怎么关心。
乔清许这才明白过来:“你找市长就是因为这事吗?”
说完,他突然觉得奇怪:“市长为什么会答应你?”
毫无预兆地关停这么大一个市场,后续肯定会引起很多麻烦。
现在就已经有人开始闹事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消停下去。
姬文川没有回答,司机倒是个通透的人,说道:“乔先生,是这样的。当地的税收决定了领导班子的业绩,姬先生可是缴税大户,他要是换到别的市缴税,你想领导能同意吗?再者,你这次出事,说明了这古玩行业就是该整顿了,也不是完全没有由头。”
原来是整顿行业……
乔清许渐渐消化了这些信息,看着姬文川说:“你还真是大动干戈啊。”
“因为我一般不生气。”姬文川淡淡地说。
老小区里有物业的人在安装监控,想必也是某个老先生的指示。
此时警察已把那两人押来了乔清许家楼下,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背着双手站在一旁,朝那两人说道:“你们是从哪儿爬上去的,指出来。”
高个儿站着没动,矮个儿随便用手指了下,很是敷衍,旁边的警察立马呵斥道:“指认现场要拍照!指好!”
这下高个儿和矮个儿同时指向了墙角的一根管道。
“怎么爬的?”那队长扬了扬下巴,“演示一遍。”
“演示?”矮个儿不乐意了,“我掉下来你负责吗?”
乔清许知道这是姬文川的意思,但也有些惊讶,用眼神看向姬文川问:这么粗暴?
“没事。”姬文川说,“如果真是爬上去的,随便爬两下就知道了,不会真让他们爬上四楼。”
在场的警察一个比一个凶,在一声接一声的呵斥下,两人也只得走到了管道旁。
矮个儿说:“你爬。”
高个儿没动:“我不。”
这时候乔清许也看出来了,两人中矮个儿是做主的那个,也是他嗓音更浑厚,经常骂乔清许小兔崽子。
“你更灵活。”矮个儿皱起眉头,催促道。
“反正我们俩都是爬上去的,你爬我爬不都一样吗?”高个儿推脱道。
这话听上去颇为微妙。
“反正”后面的那句“我们俩都是爬上去的”,听上去像是在强调:别忘了你也是爬上去的。
这就好像两人事先达成了这项共识,而高个儿在不想爬的情况下,刻意拿出来提醒矮个儿。
但如果两人真是一起爬上去的,高个儿应该不会用这种“提醒”的语气说话才对。
“还磨蹭什么?”队长模样的人不耐烦地吼道,“给我一起爬!”
高个儿显然非常抗拒徒手爬四楼这事,表情很是挣扎,又磨蹭一番后,他主动走到队长跟前说:“警官,其实吧……”
旁边的矮个儿连忙打断道:“你不爬我爬。”
“其实什么?”队长直接无视了矮个儿,“主动交代算你立功表现。”
矮个儿在一旁不停使眼色,高个儿却不想再折腾了,一股脑地说道:“其实是有人让我们来收拾这小子,他直接给了我们钥匙,还告诉我们这小子什么时候会回家,全都是那人指使的!”
乔清许倏地拧起眉头,三两步走上前,问道:“谁?”
一旁的警察抬手拦住了他:“退回去!”
这时姬文川跟着走了过来,那警察的声音小了一些:“不要离嫌疑人太近。”
高个儿回头看了眼矮个儿,估计在同伴面前有些心虚,突然不吭声了。
“问你是谁!”队长也是个暴脾气,又吼道,“自己交代好过我们查出来!”
“是姓杨吗?”乔清许隔着警察问。
姬文川看了一眼乔清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就是姓杨。”那高个儿眼见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指着矮个儿主动说道,“叫杨建章,他朋友。”
矮个儿立马跟受了刺激似的,气势汹汹地冲向高个儿:“什么叫我朋友?你不也认识?”
“我认识也是你介绍的。”高个儿说,“这事明明是你俩的主意。”
“放你娘的狗屁!”
警察把吵吵嚷嚷的两人拉开,队长走到姬文川面前,态度不错地说:“看样子还得再调查一阵,有什么进度我及时通知您那边。”
“好。”姬文川说,“辛苦了。”
警察带着两人离开后,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去了。
不少街坊邻居认识乔清许,都来找他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说家里被偷了,简单聊了几句,接着跟姬文川回到了停在小区外的车上。
汽车缓缓驶入大路,乔清许始终沉默不语,姬文川见他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便问道:“杨建章有你家钥匙?”
“杨彦有。”乔清许说,“我爸走后,我怕家里有什么事,便给了他一把,让他帮忙照看。”
“你一开始就想到他们了吗?”姬文川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