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释接过水杯,看着雄虫一瞬间€€充满喜悦的眼睛,咬牙,还是问€€不出口。他从来€€没想过,他居然有一天会想问€€一只雄虫,你昨晚为什么不标记我?不标记为什么又不走?
这听着就太自卑了€€,不像他伽释,只是想一想,都让他有些心惊。
而且,昨天的标记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他请求这只雄虫的,他只是无奈之举。
安恙看着脸色瞬间€€难看,一声不吭就走开的雌虫,赶紧跟上去,“怎么了€€?我又惹你生气了€€?”
在朝阳中,一只虫围着一只虫不停地询问€€,慢慢离开了€€废墟,朝着未知方向走去……
五十三
木延城是离黑城最近的三线城市, 苏安恙跟着伽释往那个方向赶,沿途的€€风景除了废墟,还有农区。
种着大片大片的€€黑木林, 这€€是农区周围这些虫的生存根本,只是这€€些树的€€产量看着不高,树叶茂盛, 枝干却€€瘦高。
伽释看着他好奇, 解释了两€€句, “这些不发达的地区,一般是战后区,感染值较高, 比城市那边更难恢复,所以植物生长更艰难, 还有变异的€€可能€€。”
苏安恙点头,默默凑过去, 想说点什么,“伽释……”
伽释不看他, 低头拿着自制的€€地图, “我们大概还有两€€天能€€赶到€€木延城,”顿了顿,他有些迟疑,“安恙,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伊里斯星?”
苏安恙扭头看他, “你不回去吗?”他得去北安城, 而且估计瘦猴他们要担心死了, 得报平安。
但是很显然,现在伊里斯还不安全, 他回去了可能€€会€€被€€卷进去。
伽释摇摇头,见他没有闹着要直接回去,松了口气,“伊里斯现在不安全,大皇子€€新任虫帝,现在各方势力很混乱,那里就是个牢笼。”
安恙沉默。
伽释知道€€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不要小瞧虫帝为他的€€接班者留下的€€助力,而且艾力达他们不会€€被€€注意到€€。”最多关起来询问这€€只雄虫的€€下落。但是他们在星舰的€€行踪已经暴露,艾力达两€€只虫不会€€有什么危险。
现在局势很明显,亲王泰勒宁造反了,那一出刺杀本来就是掩饰,之前前往吊唁的€€贵族都被€€困在伊里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赢家是谁。
现在失联半个月,他已经不知道€€情€€况了,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把旁边的€€雄虫送到€€安全的€€地方。
希望木延城,没有出事,而且首领应该推测了他在那艘星舰上,不应该还没有找来,除非又€€有变故……
他看着天边渐渐没落的€€夕阳,微微吐出一口气,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还在思索的€€雄虫,揉了揉眉头。
“伽释,你是不是认识老黑。”安恙突然想起来,扭头询问,“当初你帮他掩盖了身份?”
之前从€€荒星到€€伊里斯后,原本老黑的€€身份应该直接暴露的€€,但是伽释替他掩饰过去了。
伽释微微挑眉,为他突然跳脱的€€询问,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是我学€€弟,”挺让他遗憾的€€一个优秀学€€弟。
苏安恙慢吞吞“哦”了一声,“当初我就说你是因为他才帮忙的€€,他居然还说什么你是冲我来的€€,哈哈,我就知道€€,怎么可能€€呢?”
伽释:……
这€€些天他已经听了几次,这€€只雄虫明里暗里的€€一些,似而非似的€€话了。
然而刚板下脸想和他认真谈一谈,苏安恙就像早有预感一样,一脸自然,脚下生风地跑了。
“哎呀这€€朵花长得真奇葩啊。”
“好饿啊,伽释今晚我给你‘借’点黑木芯,我现在熬生芯都有手感了。”
“伽释,我看到€€废墟了,我们今晚去那边吧。”
伽释:……
今晚很幸运,寒风弱了很多,N834星昼夜温差很大,尤其现在是初冬季节,夜晚风刮来,简直是刺骨的€€冷。
他们白天赶路,选的€€都是些荒路,白天温度已经是六摄氏度左右,而晚上直接降至零下,无法赶路。
安恙挑挑拣拣找了个好地方,三面有墙且背风,当然,头上永远是空的€€,不空的€€也轮不到€€他们来了。
燃起的€€篝火将寒意驱散,安恙拿出他的€€宝贝水壶架在上面,顺便把“借”来的€€黑木芯放进去熬煮,边搅动边嘟囔,“等我找回星卡就还钱。”
伽释在旁边烤火,看着对面一直嘀嘀咕咕的€€雄虫,突然有些想笑。
安恙一抬头就看到€€雌虫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在火光闪烁中,只觉得惊人的€€漂亮。
而且,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感受到€€他看过来疑惑的€€目光,安恙吓了一跳,回神看着已经凝固的€€木粉赶紧搅动。
“小心点!”伽释提醒得晚了,水壶是窄口型,原本拿着黑木枝搅动不会€€倾洒,但是如果黑木粉凝固了,很容易在加热搅动中爆裂€€€€这€€时候只能€€加水。
安恙吓了一跳,随后只觉得脸上一痛,但是拿着枝条搅动的€€手还是稳稳的€€,还后挪几步,生怕自己打翻了晚餐。
伽释又€€气又€€急,过去捏着他的€€下巴,打量情€€况,“伤到€€眼睛没有?”
雄虫俊美€€的€€脸上多了几个红点,就在他过来这€€段时间,转瞬间就起了血红的€€泡,看着触目惊心,有一个血泡就在眼尾下方,差几毫就伤到€€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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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恙看着伽释的€€绿眼睛,连疼痛都忘了,默默涨红了脸,赶紧挣脱背过身,闷声闷气,“我没事,你快回去,等会€€又€€炸了。”
伽释:……
他转身想把那水壶端下来,免得等会€€造成更大的€€伤害,然后就听到€€后面雄虫说,“你别动那个,等会€€伤到€€你了。”安恙终于反应过来,背着伽释疼得龇牙咧嘴疯狂抽气。
“等会€€我来弄,你快点回去,好了我叫你吃。”
伽释:……
他满脸沧桑地把水壶拿下来,安恙有点急了,转过身,一张脸看着已经有点惨不忍睹了,水泡迅速涨大,将他小半张脸都衬得面目可憎,很是吓虫。
看他还要过来,伽释冷下脸,“冕下,请坐好。”
安恙瞬间安静如鸡。
“从€€现在开始,坐在那里不要动,也不要碰这€€个东西,知道€€吗?”看着呆呆的€€雄虫,伽释拧眉。
安恙疯狂点头,牵扯伤口又€€是一阵呲牙,眼看伽释有要走€€的€€模样,赶紧问,“你去哪里?现在这€€么冷。”
“去找药,”看着雄虫可怜巴巴的€€模样,他缓和了语气,“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别怕,没事的€€。”
安恙一看他好说话了,立刻凑上去,“我跟你一起,这€€么晚了……”他慢慢噤声,然后将外套脱下给伽释披上,一脸委屈坐回去。
伽释不敢再€€多看,匆匆离开。
黑木粉未熬熟,是有少量毒性的€€,而且伤口距雄虫眼睛太近了,他怕会€€感染,现在找不到€€医院,他不敢多耽搁。
……
已经熬得半熟的€€黑木粉被€€倒在这€€几天他们吃饭的€€木碗中,安恙仰头让伽释给他上药,水壶里还熬着草药,他看着一脸认真的€€雌虫,小声说,“伽释,你懂的€€真多。”
“这€€些天奈森伯伯教的€€,”他将所有药汁都抹上去,看着满脸绿汁的€€雄虫,有点想笑,又€€有点生气,“还疼吗?”
安恙认真感受了一下,“凉凉的€€,没有那么疼了。”
那就是还疼。
伽释安慰他,“等会€€喝了那些药,就没那么疼了,明天水泡就可以消下去,别担心。”只是会€€不会€€留疤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留疤,回到€€一等星,进个医疗舱就可以治愈,这€€个倒还好。
一说到€€这€€个,安恙就郁闷,“我现在是不是毁容了,是不是很吓虫,你别看我了,免得晚上做噩梦。”
伽释:……
他把前两€€天雄虫撕下的€€布条缠他脸上,直接把他大半张脸都裹了,就留下个独眼,哦,还留了个嘴巴用来吃饭,裹完拍拍手欣赏自己的€€杰作,很肯定地点点头,“这€€样梦到€€你我就不会€€怕了,估计还要笑出声。”
安恙:……
他眼神幽怨,活像被€€雄虫负了的€€小雌虫。
等再€€被€€灌完苦得跟胆汁一样的€€药,苏安恙精疲力尽躺下,躺了一会€€儿后就感受到€€脸上火烧火燎的€€痛,他忍不住龇牙,但是脸越有动作越痛,他甚至觉得自己脸上的€€骨头都在烧,然而在伽释察觉看过来时,立马好面子€€地恢复平静,实际上疼得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这€€药药效也太猛了,苏安恙在伽释回身后喃喃,“我好像见到€€老爷子€€了。”
伽释又€€回头,“什么?”
“哦,我说我觉得好像好一点了。”安恙小声说,背过身觉得有点困,于是安详闭眼。
伽释拍了拍他,“先别睡,等会€€儿吃了黑木粉再€€睡。”
苏安恙费劲摆摆手,嘟哝了一声“困了”。
伽释皱眉,伸手探了一下雄虫的€€后颈和额头,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只好作罢,轻声道€€:“睡吧。”
苏安恙得到€€肯定,立刻“睡”得不省人事。
然而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好,半夜他只觉得忽冷忽热,本能€€地靠近了身旁坐着守护的€€雌虫,伽释摸到€€了他被€€汗打湿的€€额发,半梦半醒间直接清醒,“安恙,你怎么了?”
苏安恙眼瞳发紫,眼里都是痛楚,声音微不可闻,伽释想抱起他,转而被€€他压在身下,雄虫炙热的€€气息在耳边响起,他听到€€了他微弱的€€声音,“伽释,是你吗?”
我的€€雌君……
“嗯。”他侧过头,将自己的€€颈部毫无保留呈现,是要害,也是信任。
雄虫趴在他颈间,轻轻蹭了蹭,磨蹭了许久,最终四肢都缠紧了他,将脑袋搭在他肩膀沉沉睡去。
伽释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再€€探他的€€后颈,原本发烫的€€腺体周围已经渐渐恢复正常温度。
想到€€了之前温克尔的€€猜测,伽释皱眉,看向了那堆还没用完的€€草药,眼里划过思索。
第二天清晨,苏安恙发现自己怀里是熟睡的€€雌虫,吓得连头发都立起来。
当然,伽释已经被€€他的€€动静吵醒了,顿了顿,脸色爆红,几结果雄虫比他还慌乱,手忙脚乱爬起来后,背着他窝在角落手指默默戳地画圈圈,一脸小媳妇模样。
伽释看他这€€模样,忍不住无言,明明这€€种事害羞的€€,应该是自己吧。
今天的€€早晨很清凉,雾气蒙蒙,这€€是N834的€€特色,但是等到€€阳光出现,雾气却€€又€€散得很快。
雌虫在认真地熬煮早饭,苏安恙时不时偷偷打量,然后就如自己所愿地听到€€了叫唤的€€声音。
“过来吃饭。”伽释将昨晚上给雄虫留下的€€木粉加水重新煮开,喊看着还在自闭的€€雄虫。
安恙扭扭捏捏走€€过来,眼神飘忽,最后还是忍不住打量伽释的€€表情€€,看着一脸平静的€€雌虫,不知怎么居然觉得有点复杂失落。
好像难为情€€的€€就他一个人,这€€只虫居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将糊糊分成两€€份,倒了一半在伽释的€€木碗,他看到€€雌虫要拒绝,赶紧抢答,“你昨晚吃了,今天就不吃吗?我吃的€€不多的€€,放心吧。”
伽释叹气,“你吃的€€不多?”
苏安恙脸又€€红了,随后愤愤不平:“我就知道€€,你肯定听信了费力罗那个家伙的€€鬼话。”
在伽释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扒拉完自己的€€那份饭,然后仰头乖乖让伽释拆脸上的€€布条,布条撕下来时居然没有他想象的€€痛苦,他甚至对昨晚上的€€煎熬都忘了,好像痛苦到€€达一定的€€程度,大脑会€€刻意让人遗忘,所以印象中他只记得自己抱住了伽释……
看着雄虫又€€涨红的€€脸,伽释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将药汁滴在伤口,他把仅剩不多的€€易容药水滴在雄虫的€€两€€只眼睛中。
安恙感受到€€刺激眨了眨眼,看见雌虫蹲在自己面前把布条重新给自己缠上,还满意点点头,“刚好可以省点药水。”
清晨朦雾中,雌虫的€€脸有些美€€的€€似真似幻,眼里还有只对自己一个人的€€笑意,苏安恙眨了眨眼,吞下了想说的€€话,看着他揉捏自己的€€脸,慢慢变回了昨天那个普通的€€雌虫模样。